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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独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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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先生是个爽快人,和余知行的交接工作做的迅速且顺利,他说公司催得急,就这几天的国际航班必须要走了。
后来签字的时候,余知行再没见到詹老爷子。那天他对着郁郁葱葱的小花园,其实还想问问,那些花是什么品种的。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搬出去的事了。余知行本想趁着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打包自己的行李,带上鞋和手办偷偷出门,但是转念一想,要是那老头子以为自己走丢了报警可就更麻烦了。他想着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和老头子谈谈。
那房子就这么空了好几周,期间余知行去看过几眼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詹先生说的没错,这屋子啥都不缺,一应俱全,自己再网购组装个鞋柜和展示台就好了。他一向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干净舒适即可。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我的房子租好了,就在临溪小区,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玩。”
今天是周一,早自习结束不用跑操而是国旗下讲话,余知行和猴狗趁着老班站到队伍最前面溜到了队尾,偷偷说小话。
“卧槽,鱼哥速度可以啊。”二狗搭着猴子的肩膀,微微惊讶表示重视。
“不过,小鱼哥,你一个人真可以啊。晚上那边闹鬼,你可别半夜打电话给我们。”猴子打趣道。
“对啊对啊,晚上吓着了还得我们去陪床。我收费可贵了,两百一夜啊。”二狗挥了挥两根手指。
余知行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们。
猴子换言又道,“要不,我把我妈求的家宅平安的符给你一个吧。她每年都上风清山求符,今年多请了一个准备放店里,正好给你吧。”
“老神仙要是知道你把他送来送去,还能保佑你平安嘛。”二狗说。
“没事,到时候咱仨亲自上山给他老人家上柱香,磕个头,他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原谅我们的。”猴子笑言。
老刘似乎听到了后面的声音,瞪着一双鹰眼,背着手开始走动起来,三人瞬间散开,没有再多说。
拖了好几天之后,余知行最终决定和老余摊牌,他心里预设过很多景象,大打出手甚至断绝父子关系都有可能。可是当余知行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老余只是淡淡点了个头,表示知道了。哦。还问了一句,要不要找个保姆过去照顾他。
余知行很诧异,老头怎么会是这个态度呢。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越想越生气,果然,有了新的家庭之后儿子也不重要了。他摔门出去,怒火中烧。
“老余,你真放心他一个人住啊。”林艳芳陪在余书友身边,略带担心地问道。
老余叹了口气,“孩子大了,不想和我这个老家伙待在一起,这样也好,他换个环境出去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就知道自己家的好了。”
“那一个人在外面安全嘛。”林艳芳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前一段时间看他银行卡里支出了一大笔钱我就查过了,小区挺安全,离学校还近,省得他老迟到。再说,这么大的小伙子,该锻炼一下独立自理能力了。”
搬家这天猴子和二狗都知道,虽然余知行说过行李不多,而且有人帮忙,但是他们还是早早过来了。
两人上午八点钟过来,一直忙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们实在没力气再出门吃东西,余知行订了海鲜外卖,铺了满满一桌子的食物。
二狗左手大龙虾,右手夹鲍鱼,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你吞了再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余知行一脸嫌弃。
“小鱼哥,这一顿吃的都是你的同类,心疼不。”二狗嬉皮笑脸道。
“去你的。”余知行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子,还是很感谢俩人,“你们可劲儿吃吧,屋子这么干净我连阿姨都不用请了。”
“是,得好好宰你一顿。你说说你,行李不多的意思就是光衣服就带了六七箱,拖鞋都带了四双,你是属蜈蚣的嘛。”猴子又顺手捞起一只大螃蟹。
“那到时候你们来了不穿吗?”
“我们,我,”猴子为小鱼仔的细心堵到无话可说。
二狗吐掉了嘴里的壳,来了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坚定的光脚派。鱼哥,你可真让我知道啥叫富二代了,你那堆鞋鞋们都够买这套房了吧。哎”他长叹一口气,“有钱真好啊!”说着更加努力地嘬龙虾钳子里肉。
余知行对海鲜没有太大兴趣,他吃了两口海鲜饭就停住了,用筷子戳戳饭,想着从家里出来的情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猴子见状,用纸巾擦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底描金线的符,正反两面分别写着“平”、“安”俩字。
他嗦嗦手指的味儿,在这个家里四处比划着,“符我拿来了,挂哪合适呢。”
余知行本来没当回事,但是看他认真的劲儿,也开始找个合适的地儿。
“就这吧。”猴子看见客厅电视背景墙那块有个凸出来的挂钩。“得来,神仙在上,保佑我们小鱼哥居住平安,夜晚不要被女鬼爬上床啊。”
“就算是女鬼,也得长得好看,不好看不给上床。”二狗也笑着说。
吃过饭,天早已暗下来,两人就先离开了。余知行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耳根一下子清净。
怎么还有点不习惯。
他坐了一会,发着呆。突然屋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余知行耳尖,瞬间警觉起来,他看看手机也在身边,也就是说不是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快。”
余知行等了一会儿,确定是有声音传出来,他坐着没动,顺着声音源头看去,发现好像是屋角的储物室里传来的。那地方又脏又乱,詹老爷子之前没舍得扔的老物件都堆放在那里,他自己也没进去细看过。
声音持续着,余知行取下了那道符系在手腕上,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储物室的门。
果然到了这里,声音更大了。
余知行打开房间的灯,这灯闪了两下,阴晦的亮着。他又往里面走,发现声音还要再更里面。
等顺着声音走到了窗户边上,还是没看见源头。
他打开窗户听到了外面音乐声大了些,歌手估计是个大叔,声音沧桑,曲调和缓。这歌声中,还夹杂着,水声?
破案了,原来是有人洗澡在放歌。果然,一切封建迷信都不可信,余知行把腕子上的符匆匆塞进了口袋。
看来,我的新邻居是个蛮有情调挺有闲心的人呐。
余知行在这个新家住了一段时间,很快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每天到学校掏出自拟的《坏学生守则》按部就班的扮演一个坏学生,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发发呆睡睡觉。猴子二狗有时候会过来热闹一下。
独处的时候,他有种模糊的意识反问自己,自己现在在干嘛,以后要干嘛。人生没有方向,总感觉自己是大海里的一艘独木舟,浮浮沉沉,看不见陆地。但是这种意识只是短暂不成形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谁能指望一棵温室里的小树苗考虑到室外的风霜呢。
这个天儿啊,又下雨了。
余知行躺在床上,一场午觉睡得又沉又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舒适又催眠,脑子像陷在沼泽里,意识怎么都清醒不了。
“陈……你何必呢……我又不是为了我……”。
外面传来争执声,只听到一个年轻男人语气急躁,余知行晕晕乎乎站起来,准备关上窗户再眯一会。他对于别人的私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可是当他的余光轻轻落在对面院子的时候,目光里的那个人陡然抽走了他所有的迷糊和倦意。余知行瞬间清醒。
是他?是他!
那个时刻,失而复得,美梦成真,还是如愿以偿都能形容他的心情。自从上次遇见他之后,余知行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实在的欣喜感了。
见到他,像是空腹之后填满胃里热乎乎的米饭,身体冰凉之后穿上贴服柔软的衣物,久经黑暗一点点亮起来的朝阳。
他还是穿着舒服棉质的家居服,在阴暗天光里,本不那么明显,可是在余知行眼中却是如此清晰。
但此时,他的心情应该不像自己这般开心吧。
余知行蹲靠在窗户边,微微遮掩自己的身形,观察这场不属于自己的争执。
那人院子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由于遮挡看不出车款,一个与他年龄身高相仿的穿着西服的年轻人正在院外与他交谈,但是看对面那个人激动的手势,而他双手抱臂,没有什么太大动作,态度冷淡,两人估计交谈不欢。
对面男子说到激动处,扔掉了手中的雨伞,去抓他的肩膀。这时他才有所表示,坚决地推开而后入院关门。
院外的男子敲了几下院门,喊了几声,余知行眼见他已经进家门,没有理睬。那人用力关上了后座的车门。驾驶座有人下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雨伞和其他的东西,开车离去。
余知行没有摸清这故事的套路,也没有细想这事,而是沉浸在自己的邻居是他的喜悦之中。而且刚刚,听院外的人叫他的名字好像是,陈漾?总不会是“样”吧。
早知道对面住的是他,就应该早点搬出来的。
说来这么久才看到自己的邻居,主要是这一片小区奇怪的布局。临溪小区建的久,不像现在小洋房整齐划一规划完整,它这边房子东一头西一边,朝向坐落都不是固定的。
就拿余知行租的房子和旁边的房子来说吧。余知行这房子的背面朝着旁边的院子侧边,两栋房子的大门更是隔了一个大圈。这边小路纵横,往哪走都行,余知行上学的路也不经过他家院子。上次来他也没记得路,所以即便是到了人家门口也没认出来。
余知行心跳加速,砰砰响了好一会,待冷静下来,就开始思索,自己近水楼台,该怎样可以接近他呢。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默默观察了隔壁邻居一段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余知行发现这人也挺奇怪,除了早上出门买点菜、带一些家用物品,一天不出院大门。最大的爱好就是拿着大剪刀小剪刀,对着院子里的植株修修剪剪。看他气质不凡挺拔俊朗的模样完全不像长居于室的宅男。但这么些天,除了那天来找他的精英男也没什么交际。
其实按照余知行平时大条的神经,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自己的邻居很好奇,很好奇,很想深入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