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第九十五章 ...

  •   到了四月十九,白朗成亲的正日子,天气晴朗,温和的阳光洒在张灯结彩的院子里,整个白宅洋溢着喜庆。
      作为白家的长子长孙,又是百奇未来的继承人,白朗的婚礼本就比白九这个幺房长子的婚礼隆重,老太太又特意嘱咐了不肯节省,半分不肯委屈了孟灵双,所以楚丘的亲友们看在老太太面上都很重视,族里族外来了大半。
      白朗的院子被红绸布妆点着,大红的锦绸从屋门口一字铺开,一直绵延到小院门口,就连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挂满了红绸裁剪的花和丝带,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奢华瑰丽。
      七奶奶带着玉氏在三亲四友之间穿梭,替崔氏招待楚丘的亲友,也有炫耀即将得孙之意,而玉氏礼仪周全,对亲友的名号“过耳不忘”,“叔叔婶婶”叫得亲切,更是得亲友们的赞赏。
      白妧这才想明白,原来玉氏哪里是过目不忘,上一世她在白家管家多年,早已将这些亲友的面孔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能一口一个叫得准确。
      不过这样也好,哪里像她脑子不记人,一早上跟在司仪身后对着婶婶叫舅母,引得众人发笑,连老太太见了也直摇头,怜她年纪小又叫白娟带着她,时不时在她耳边提醒,她才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她知道,七奶奶之所以那么喜欢玉氏,还是因为玉氏将十二叔十三叔安排在竹丸巷的宅子里,好叫他们就近在玉海书院读书,她将两个小叔子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七奶奶对崔氏牵的这条红线越发感到满意,对白朗的婚事更是十分上心,俨然已经做了崔氏在楚丘亲友间的代表,将大家照顾得十分周到。
      天知道,白妧虽未跟着白朗他们去渔灯巷迎亲,可她一颗老母亲般的心真是操碎了。
      这次崔氏没叫她去迎亲也是顾虑婚宴上人多手杂,迎亲的队伍人员有定数,白朗是新郎官自顾不暇,她去了也无人照料;兴许也是刻意叫她和男傧相们保持距离,毕竟白妧出落得越发玉雪可爱,谁都看得出寒六郎一开始就想和她搭话。
      好不容易等到从孟家接回孟灵双,跨火盆、拜堂仪式一样不落地进行着,白傅始终端着他严父派头,难得摆长辈派头的白九也特意蓄起了胡子,老太太和崔氏则在亲友们的簇拥下笑得合不拢嘴。
      白妧终于有热闹可看,隔着红盖头也能感觉到孟灵双的娇羞,娇怯怯跟在白朗身后,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身姿轻盈,嫁衣上的珍珠饰品在阳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彩。
      她还像从前一样带着小苔挤在人群里,只是这一次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大嫂。
      她感叹,“孟姐姐今日好美啊。”
      小苔拼命地点头,“和公子很般配呢,小姐可别忘了,今日过了便要叫嫂子。”
      白妧看了一眼小苔澄明的眼,什么也没说,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在心里默默祈祷,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叫她这个小妹妹扛下吧,孟灵双倾慕白朗多年,可一定要幸福啊,大哥大嫂一定会相携到白首的。
      她发现人群中一直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着她,缱绻柔意,她迎着视线看过去——
      那位松柏般挺拔的少年隐藏在人群之中,他披着素色的斗篷,见她视线移过来先是一愣,继而失笑,看到她像是要立刻惊呼出口的样子,赶紧在唇边向她比了“噤声”的手势,又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于是他的名字,被她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明知他会来,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又惊又喜,他的出现总是叫人意想不到,白妧唯一的一丝怀疑也抛诸脑后。
      礼毕,新郎新娘被人簇拥着往新房走去,白妧也被人群挤着向新房的方向走去,她在人群中慌张地回头去寻,却见他对自己释然一笑,像个见不得人的小媳妇,选择往反方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她不敢叫他的名字,小心翼翼不被人群挤倒,打算在人群中抽身去找他。
      “妧儿,你不去新房看你嫂子吗?”
      原来是寒山。
      他的身体和手臂围成一个半圆将白妧护在中间,不让她被人群冲撞,婚礼上他一直注意着白妧,见她不凑热闹反而一直后退便觉得奇怪,于是回身来找她。
      原以为她是被人群冲到了最后,没想到却是她自己节节后退。
      白妧拨开他的手,慌张地从他的半包围中抽身,后背却撞到庭院中的青梅树上,她胡乱应了一声,说人太多不去了。
      寒山也不生气,反倒向她走了两步,想方设法和她找话题:“你不是一向最爱热闹吗?今日是你哥哥的喜日子,你这个做妹妹的也该在场贺一贺他的。”
      今日是白朗的好日子,来者皆是客,白妧当然不想破坏气氛,只得点点头说待会再去。
      她敷衍地应完寒山,并不是特别想同他多聊,便干脆往一旁走去,眼睛四下搜寻刚刚少年的身影。
      “妧儿,我道歉……”
      她朝少年消失的方向走去,寒山跟着她走,期期艾艾并没说道什么歉,脚步却始终在她身后不远处。
      所有人都去了新房,刚才热闹的庭院里没有什么人,白妧不接话,他就一直跟着她,快到门口时,他终于再次开口:“妧儿,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是真心改过?”
      少年一沉气拉住她的手腕,快步抢到她的面前,与她直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只是你不要不理我,哪怕和从前那样,藐视我,攻击我也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白妧不敢看他的眼神,也许这么久以来他真的在反思自己年少的错误,那眼神清澈无辜,令白妧不能直视,只能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说,“真的不必了。”
      一来是寒山真的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二来她真的很担心赵霈看见会多心。
      “放手!”
      突然,一声冷哼入耳,在这样的喜庆的氛围中显得突兀。
      二人循着脚步声看去——
      刚刚消失的少年眼中写满冷漠,双手抱胸,他已经脱去素色的斗篷,摘下帷帽,为了迎合白朗今日成婚的气氛,他特意穿着朱丹红的圆领袍,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白妧莫名地觉得他穿红色好看,他与生俱来的轻贵和卓然,唯美得就是她笔尖走出的少年。
      只是他逆着阳光,分明是一副明朗端正的五官,他却压着眉,半明半暗的一张脸,硬生生显得阴郁。
      寒山回头看见他时,简直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动,“赵霈?”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赵霈,而且是在宋境内再次见到他,他也太过胆大了,出入宋国如入无人之境。
      少年走到两人之间,用身体将两人隔开,他眼中带着轻蔑的笑意,很显然,他全然不将寒山看在眼里。
      正当白妧想解释,他凑到白妧耳边用寒山听到的声音说道:“扶云殿中,分明叫司帐调了和你一样的香,总觉得还是差点儿意思,想来是少了你身上的体香。”
      他眼尾带着一抹红晕,瞥过寒山的脸时,分明写满了得意。
      “……”
      饶是白妧活了两辈子的人,被他这话一激,也是立即面红耳赤起来。白妧想起在左婴的一些片段,两人如胶似漆般在一起,可他实在不是这样放浪的人。
      她心里顿时心虚,他一定是在故意气寒山。
      而他这才抬眼正视寒山,四目相对时,寒山面上表情忽然一僵,无意识后退半步,方才道歉那股诚恳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当然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寒山一直在纠缠白妧,自然是见不惯寒山,虽然白妧一直在明确拒绝他,可他执迷不悟,赵霈也是看在白妧的面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白妧有些窘迫,想后退,可身体还没来得及动弹,手腕就被赵霈扣住,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没拗过他,只能让他明目张胆地牵着自己。
      寒山见他不由分说牵住了白妧的手,迅速移开视线,垂眸看向白妧,语气突然变得拘谨又局促,他在向白妧求证:“妧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堂堂赵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霈轻笑一声道:“想不明白吗?我该怎么做,你才懂呢……”抱怨的语气是对着寒山说的,他的手上却突然加大了力量。
      他的鼻息突然靠近,她愕然地看过去的时候,他的唇带着冷冽好闻的气味,压上了她的唇。
      思绪也只停顿了一秒,她脑中却清醒得很,慌乱地推开少年的身体,嗔道:“赵霈!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寒山被气得发抖,他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情景,这两人当着他的面亲吻,这无异于将他凌迟鞭挞,语气中隐隐有掩盖不住的怒气:“你们在做什么?!”这样堂而皇之,当白家的其他人都是死的吗?
      还来不及回味少女的唇香,少年被她推开有一瞬间的微愣,他抿紧唇没有说话,乌黑的眼眸盯着她望了会儿。
      “看来只能我们两个自己解决了……”他突然笑了笑,松开了白妧的手。在他心里,白妧拒绝了他就是在意寒山的感受,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白妧这才发现他眼神最终落在寒山身上,顿时明白他的意图,他一定会做点什么,他这个“我们”不是对她而是对寒山。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她根本听不懂。
      可是不管他想做什么,他的内里早已不是真的十六岁的少年郎,白妧顿时好泄气,觉得他孩子气极了,他应该有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和解决方式,她明明没有回应过寒山,而他却在这里吃飞醋。
      也好。寒山被他一激,“不要在这里,怕你输了会太难看。”
      她赶紧摆手说不行:“赵霈,你听我解释啊,我们只是在叙旧,旁的什么也没说。”
      他拨开她的手,“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白妧欲哭无泪:“不不,我觉得你们会搞得更糟。”
      赵霈现在想听的可不是她的解释,他又没有误会什么,白妧为什么要使劲解释。
      你们真的是白朗的兄弟吗?还有人将白朗今日是新郎的事情挂在心上吗?
      她拉不住赵霈,只得跟着寒山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小院前,小院也被装点过,红绸装饰着花和树,院门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去了白朗的新房凑热闹,院里空无一人。
      她冲到两人面前,拦着门大喝:“不行,不能打架!”
      寒山不听她的,却偏过脸征询赵霈的意见:“就借妧儿的小院一用,如何?”
      白妧讶异,这不是我的院子吗?你为什么不问我,反问他?
      赵霈点头应允:“男人之前的对决就是打一架,有些问题始终需要拳头解决。”他轻轻拨开白妧的身子,调笑道:“怎么,你不信我会赢?”
      他快速解开了自己衣领的扣子,一抬脚率先跨进了院门。
      寒山对他前面一句表示赞同,他看了一眼白妧,“放心吧,妧儿我不会有事的。你若是怕他输了太难看,便关上院门。”说着开始挽袖子。
      白妧干着急也没有用,他们这一次难得意见一致,并嘱咐白妧关上院门。
      她简直要疯了,今天是白朗的大婚,她怕被人看见,最终还是依言关上了院门。
      三人站在小院中,寒山看了她一眼,不合时宜地问:“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
      关心你个鬼……
      不知道寒山怎么会把她的神情理解成了为他担心,她莫名心虚,强撑着冲他露出苦笑。
      他根本不知道赵霈的身手有多生猛,自以为在小巷那次仗着人多赢了一次也算赢,其实是赵霈当时根本不想还手,如果还手寒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说什么“冲动是魔鬼”都来不及了,除了担心还能怎么办?
      赵霈却对着小院满是感叹,“这里还和从前一样,可别弄脏了。”他眼中的轻蔑似乎正在告诉寒山,白妧的小院我从前来过,你来过吗?
      她完全听懂了赵霈的意思,别的不行,挑战他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她彻底放弃了劝解,只在心里没好气地埋怨赵霈,打吧打吧,打完了就消停了。
      她别过脸,干脆不理会了。
      其实在她心里确实担心寒山多一点,毕竟赵霈在王宫中并非养尊处优,而是由专人教导,拳脚训练有素,可这一切寒山却浑然不知。
      “呼……”
      风声过隙,寒山被他一挑衅竟然真的先出手,只见他一脚朝赵霈下盘扫去,极是阴狠,赵霈一闪身轻巧躲过,躲避的同时手肘顺势打在了寒山胸口。
      寒山捂住胸口吃痛,不甘心又立即扑上去。
      赵霈早知道他实际毫无根基,所以故意激他,此刻赵霈瞳仁里闪过一抹疾快的东西,抬起拳头向寒山挥去,却又在空中虚晃一下,朝着寒山躲避的方向,不偏不倚打在在他的右脸上。
      寒山的脸立刻肿起来,眼角部位青紫一块。
      ……
      你来我往十多回合,看着寒山毫无章法的打法,她真是莫名地心疼,这不是自己上赶着去挨揍是什么?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赵霈不出了小巷子里那口恶气,他会一直耿耿于怀,说不定会像滚雪球那样怨恨越滚越大。
      眼见赵霈纹丝未受影响,而寒山又莫名挨了几脚,还次次踢在他的大腿根部,白妧明白,已经没什么好打的,赵霈若想叫寒山从此不能人道简直信手拈来,看他次次都避开他的子*孙*根狠踢,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行了!住手!”
      寒山此刻跌跌撞撞滚在地上,灰头土脸的,还想站了起来。
      白妧忍无可忍冲上去拉住赵霈,她就不该让他们开战,明知寒山不是赵霈的对手,这不是放任寒山挨打是什么?
      她无语地看了一眼地上鼻青脸肿的寒山,说道:“别打了!你根本不是赵霈的对手!别自不量力了。”
      他捂了捂右脸上肿胀,明显感到眼睛睁不开:“妧儿……我都是为了你。”
      白妧冲他摆手:“快打住!你别再说这种磨砺两可的话了,你不是为了我,你就是为了自己。若真的为了我,就不会在我家挑事!”
      白妧扭着身子面朝赵霈,也许这种方式会很残忍,可为了平息大家的怒火她只能这么做,
      可一扭过脸看着赵霈微微得意地脸,她又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还有你!若你们真是为我好,今日一定会和和气气,可你们非要动手!”
      赵霈立刻收起眼中的得意,露出委屈的神色来。
      他感知到白妧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向她伸出手求和解,她心里堵着气,只看了一眼并没有接他的手。
      他一时间又自责起来,也很委屈,明明是寒山先挑衅的。
      她不知道他熬了几夜终于将近期的庶务一并处理,他没有时间给她回信,马不停蹄到济阴,只为参加她哥哥的婚礼,只想见见她和她好好说会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