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89、第八十八章

　　白朗和寿哥作为这次行程的总策划，白傅一行人十多个人，拖家带口，由于队伍里还有两个小女孩，所以他们一早便计算好了时间，一早从左婴出发，中途歇上两晚，大概第三日中午便能到达济阴城。
　　白妧来时一眼没看外面的风景，如今按耐不住新奇，一直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看，果然如白朗所说，马车跑了一晌午的城镇，当天下半晌便进入芝垭山脉之中。
　　还只是在山中行了一小段，白妧便吐了两次，车队没法子只好停下来休息了两次。
　　山路颠簸难行，山峦望不到头，白妧看着连绵起伏的崇山，想着回程的路还远，心中忍不住一阵阵恶心不适。
　　这也不能坚持吗？她想起从左婴到济阴，赵霈为了见她快马兼程，足足跑了一个日夜，思想上觉得又好受了一些。
　　白朗特意换了马车来看她，见她面色惨白，他嫌弃得不行，“平日里你看了那么些游记绘本，还以为你要去游历四海呢，这么三两步你就受不了了？”
　　白妧动动嘴唇想反驳，到底胃里翻疼地难受，她瘪瘪嘴没说话。
　　看那些个山海图志是为了去游历吗？我那是想制定逃跑路线，好在现在不用跑了，还看那些劳什子干什么……
　　说完白朗就又换了马车，感情他就是为了吐槽来了。
　　车队又走起来，她伏在案上哼哼唧唧说难受，“早知道该要一些海壁的迷药，一股脑把我自己药昏了才好。”
　　去左婴的路上，由于被海壁药晕了所以她一点感受不到颠簸难受，现在人神志清醒反倒一直嚷着活受罪。
　　白薇与她坐在一辆马车，白薇虽然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到底是医学出身，于是她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白妧左手的合谷穴，数着数到一百后，又换成掐右手合谷穴，如此交替进行，不一会儿白妧便觉得好多了。
　　看着白妧如此难受，她有些迟疑，看着马车角落里的一个漆色匣子，是鹿簪今早临行前送来的，说是装了一些蜜饯和糖果，给白妧路上解闷吃的。
　　“不知道你吃些酸果子会不会好一些？也不知道鹿簪大人送来的东西里有没有你需要的。”说话间，白薇折身搬过匣子，打开一看，最面上摆着一个更小的盒子，小盒子上赫然写着“止晕灵”。
　　“还真有？”白薇惊喜地打开，什么止晕灵，分明是一盒咸菜嘛！不过她的眼睛很快亮了一亮，“是榨菜！《本草纲目》有云，榨菜性温，有宣肺化痰之功效，可以利膈顺气。你快吃这个！”
　　白妧将信将疑，“可是这是咸菜？”
　　白薇叉起一块递给她，“差不多的。我们两地叫法不一样，可是是同一种东西。”
　　于是白妧就着小叉吃了两块，口中酸津，胃中顿时也舒畅了许多，便又喝了些水，又吃了几块，相同的口感给她一种熟稔的感觉，咸菜使她陷入醍恩台的回忆……
　　她还是不太相信，小小的咸菜能缓解晕车？
　　见她神色有所好转，白薇顿时松泛了许多，只是觉得奇怪，“鹿簪大人可真行，他竟然知道咸菜能缓解晕车，这个东西很多医者都不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妧突然喉头哽咽一下，难怪……
　　难怪她刚到醍恩台时，晕船吐得七荤八素，侍者只为她上了清粥和咸菜，还一直劝她多食一些；她那时候对赵霈充满抵触，原以为是赵霈给她的下马威，一连两日滴水未进，一是不敢吃二是想和他抗争一番。
　　现在回想起来，她可真是傻，原来他才不是想给她什么下马威，他做事虽然偶尔没有章法可寻，可他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啊。
　　他对她如此情深，甚至到了魔怔的地步，她也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白妧身体稍微好一点便停不下来，开始和白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脑中却想着赵霈骑那么远的马只为了见她一面，“一天一夜”说起来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实则难以做到。
　　白薇有些好奇她和赵霈的事，先前启程时她便觉得奇怪，明明王上那么看重白妧妹妹，为何只有王上身边的鹿簪大人前来送行？白妧妹妹就要走了，他不想见白妧妹妹最后一面吗？
　　她旁敲侧击地问：“鹿簪大人送来的美颜方子据说是太后姑姑调制的吗？我没见过姑姑，只是听母亲和婶婶说过，太后姑姑性子倔强，绝不是表面那样柔弱。”
　　啊对了，白妧忙掏出怀里的锦囊，笑着递给白薇，“你也瞧瞧这方子，配了一起吃，咱们将来都做大美人。”
　　她想了想赵霈母亲的样子，又细细看了白薇的模样，“其实你和合萌姐姐，你们和太后娘娘长得挺像的，你们都是细弱美人的类型，总给人一种想保护的感觉；反倒是赵霈，眉目修长，大概是像他父亲多一点吧。”
　　女孩子谁不爱听别人夸自己美，只是白薇深知自己的样貌远不如白妧那么动人心魄，肤白细腻，五官也是恰到好处的灵动，她害羞地笑了一笑，低头看方子。
　　她看不懂剂量和配比，只看得懂这张方子需要哪些药材入药，几张方子大上多是一些市面上常见的滋补药材，乱吃也没什么错的，只不过……
　　白薇看了一眼白妧，有些为难：“这张方子里的何首乌、燕窝、枸杞子且不说，这些无非是花些钱就能买到，可龙涎香却是有价无市，一般只供应王室，也许老百姓要等很久才能买的到一小块……”她指着另外两张方子，“还有这张方子上的灵芝，这张上的天山雪莲花……都是极难买的。”
　　她顿时有些尴尬，她这才知道姑姑制的美颜方子原本就不是给普通人吃的。白薇将方子装好还给白妧，眼中流露出失望。
　　白薇不敢再多说什么，心里想着白妧开口王上必定能帮她办成这事，倒是自己守着济世堂那么大的医馆却配不齐一副美颜的方子，到底是磕碜了些。
　　白妧也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赵霈要给她几张配不齐的药方，显示他自己多能耐吗？炫耀什么呢。
　　白妧瘪瘪嘴，收回锦囊没再说话。
　　其实她们都搞错了，那些名贵药材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有难度，可对赵国王室来说就简单许多，尤其左婴是海上贸易的重要枢纽，赵霈这个赵王等于是扼住了那些大商人海上交易的命脉。
　　赵霈就是故意拿出这么三张名贵的方子，此举他有自己的小心计在里面，按他的计划将药方给白妧，白妧必定会告诉崔氏，而他早已备好了龙涎香、灵芝和雪莲，只等崔氏一开口请他相助他便立马全数送给她，他私心想着，尽心尽力完成了未来岳母交代的任务，一定会被刮目相看吧。
　　他敲着他的如意算盘，根本没想过正是因为难以配齐，白妧回家后根本不会将方子拿出来，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崔氏来要这些药材，又不好亲自去过问，讨好不了崔氏着实令他苦闷了好一阵子。
　　白薇见她还在思考，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今日王上没来送你，你不生气吗？”
　　白妧有些惊讶白薇会这么问，看来她也看出自己和赵霈关系不寻常了，看不出她年龄还小，却十分关心旁人的八卦呢。
　　“哪里就能随便出宫门呢？他是王上，可不敢肆意妄为。”
　　白妧笑了一笑，其实昨日赵霈说他来不了的时候，一开始她是有些失落的：她一大早就要出发，可他要早朝议事，王公大臣那么多人等他，总不能太肆意了，何况他如今根基不稳。她极力说服自己，就算将来两人结为夫妻也不可能整日黏在一起，何况他身份和从前不同了，白妧只得多体谅一些。
　　昨天他一叠声的抱歉，仿佛做错了天大的事一般，白妧真的很想告诉他，真的不用说对不起，她在左婴期间已经受到他极大的偏护，他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感情，也能对旁人坦言他的偏爱，这些都令她感到无比安心。
　　他虽然人没有来，可心意却足足的，单独备好了她路上吃的点心和蜜饯，鹿簪大人还捎来他的句话“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白妧羞赫不已，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想到从今以后，他在左婴孤零零巴望着她，她亦在济阴期待着他，她便会觉得日子有盼头又没有盼头……
　　也不觉得一定要亲自到场送她才是诚心，他来了少不得惹她眼泪一场，叫白朗见了又该言语刻薄她了，他没来，她反而能安安心心地回家。
　　如此纠结反复……
　　白薇似懂非懂，她觉得白妧笑得多少有点勉强，明明王上出宫就很随意，要不然怎么时不时出现在白家呢？以前没有白妧的时候，她可是从没见过王上到家里拜访。
　　不想谈这个，一说这个她就难受，赶紧转移话题问白薇看的是什么书，白薇也不藏着掖着，将手中的《神农本草经》递个白妧。
　　白妧接过来，好奇地看了她正在看的其中一页，一目十行看过去，似乎讲的是昆仑山上有一个天池，金光闪闪，天池的岸边生长着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草，叫还魂草。
　　她自小便好奇这些神话精怪，好不容易遇到同道，忙问：“你也爱看这个？”
　　白薇摇摇头：“出门时在书房里随便拿的，难得出门一趟，却只寻到这个有趣些。”
　　哦？白妧随手又翻了几页，都是记载的一些神奇的传说，还都是一些和医药有关的神话传说，还有通天犀，古人通过特殊技法取下通天犀的犀牛角，然后秘法制成香，燃香时通过香的烟雾，可以使人心眼通明，看见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她啧啧舌头，笑着将书还给白薇：“这书挺有趣的，我家里还有很多这种书，都是一些志怪神兽、山林精怪，你若是喜欢我回家后寻给你。”
　　白薇有些犹豫，“其实我平日不爱看这个，我最喜欢游侠怪盗、行走江湖之类，可我母亲说女孩子不该看那些书，便统统收走了。那些写江湖豪侠的书，你家里有吗？”
　　白妧莞尔一笑，“这还不简单？咱们叫白朗去寻，他去书院里找他那些同窗一寻一个准儿。到时候，你还怕没书看吗？”
　　小女孩子就是容易满足，听她这么说白薇立刻露出笑意，忙不迭点头。
　　可一想起被母亲收走的书，她又忍不住遗憾起来，噘着嘴埋怨：“我父亲说，从前太后姑姑最爱看这种疑难奇书，还专门去翻看那种求仙问道，起死回生的病例，也没见祖母过多管教她。偏我母亲要收我的书……”
　　白妧愣了一下，她好像抓到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可耳边白薇依然喋喋不休，她非要白妧当场表态：“妧儿你说，虽我是女子不能仗剑走天下，除暴安良，可谁知我不能行走江湖做一个济世的游医呢？”
　　那一丝清明还未来得及被看仔细，已经消失在无尽的混沌之中，白妧也不去多想，只是听她如是说，便觉得白薇心思有些与众不同，顿时觉得惭愧，“你有这样的志向当真是令我惭愧，你我都是女儿家，你想着济世扶弱，我却只想做一个小女子，偏安一隅，和心爱的人生儿育女。”
　　“哎呀！”
　　白妧说得直白，白薇半张着嘴望着她，顿时没了方才的豪迈，她缩着脖子像只鹌鹑，有些忸怩：“我们还小呢，你怎么说这个？”
　　怎么前后两幅面孔？方才不是还豪气冲天的吗？
　　白妧顿时也红了脸，一不留神又忘了她现在只有十三岁，和白薇说这个是挺羞人的，还好没有外人在场。她赶紧转移话题，“你将来要去游历济世，这话可不兴叫你表哥听见，否则别人该说他治理的国家不安定了。”
　　白薇点点头，“那可不……当初暴*民杀进左婴城，在街上烧*杀*抢*掠，死了好多人，还有好多人无家可归，卖儿卖女，可他不发上谕也不派兵镇压，我和苏木都以为他王位快要保不住了，又觉得他真是坏透了，根本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她发觉白妧正盯着自己，猛然间收声，顿时意识到自己许是说错话了，她赶紧拿书本遮住半张脸。
　　当初白九回家后并没有详细向她说过他在左婴经历，所以白妧并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只知道有很多难民，却不知有暴*乱……听白薇说起她才知道当初赵霈经历了多么艰难的朝堂争斗，她刚一愣神就被白薇叫清醒，白薇拿手在她面前晃晃，“妧儿你不会说出去吧？叫我母亲知道了，铁定是要打死我的。”
　　白妧摇摇头，谁敢将你吐槽你表哥的事说出去？这不是大家一起找死吗？
　　白妧只是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白薇掀起车帘看了眼，确认马车旁没有别人她才继续说道，“我听济世堂的那些人说，其实这些事都是从前那个傅相搞出来的，他欺负王上年龄小，所以瞒报灾情，贪污赈灾款项，搞得左婴城里到处乌烟瘴气，他以为王上处理不好这些事就一定会被三大世家联名废黜。哼！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玄度将军带着禁军一出手便将傅相安排在灾民里的奸细逮了出来，当众验明身份斩杀后，三大世家片刻不停地放粮救济，还开辟了风雨廊给灾民们暂住，大伯和父亲也和济世堂的大夫们一起去给难民看诊……他出手后，一天之内城中的风向就全变了。”
　　听到这里，白妧不禁会心微笑，“那，现在大家爱戴他吗？”
　　白薇脸微微一红，“王上是我们心中的神祇，我们怎么会不爱敬他？不瞒你说，我年纪小，这些话都是听来济世堂抓药的人说，从前我们的王上总是病恹恹的，大家总是担惊受怕，生怕听到王宫敲丧钟，丧钟一敲朝堂上就要翻天覆地……可有什么法子，他们家世代都生这怪病，不然太后姑姑当初也不会进宫去做医女。现在好了，王上安安稳稳坐在王座上，咱们就踏踏实实开门做买卖。”
　　那种莫名的清晰感再次袭来，她突然联想到一些事情！
　　就像溺水的人眼前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一次白妧快速抓住了那种转瞬即逝的感觉。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从前解释不了，她便没有再提过，可是现在她好像在白薇的话里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那就是关于她和赵霈为什么会重生！
　　从白薇和赵霈的叙述中她知道白氏是一个对医术执着到痴迷的人，为了医治王室世代遗传的痨病，不惜亲自试药，以身体做药瓮。
　　不过她医术的确高明，她生下了健康的王子，可她也很疯狂，后宫争斗中为保儿子性命，又给儿子灌下导致身体孱弱的药，直到八岁时赵霈被流放，这期间赵霈的“病体”未被王宫里弘医馆的任何一位医师识破。
　　她的医术已经到了一般医师不可企及的地步，而正因为如此，她对赵霈的愧疚，前世一定不比今生更少，那她因为亏欠，做出任何有违人道常理的事来，白妧都觉得是正常的。
　　也许这一切都和左婴白家世代相传的医术有关，或许这不是一种医术，这是一种巫术，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已经失去传承，尚有记录的更是少之又少。
　　白妧心脏越跳越快，她死是真的，赵霈死也是真的……
　　她又想起，白氏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她对白妧说过，“我会一直护着你们的。”
　　那就是说……
　　白氏，赵霈的母亲，或许就是她用了一种不知名的神奇医术将他们带回到事情发生之前，她要阻止白妧坠楼，更要阻止赵霈触棺……
　　……
　　一旁的白薇无事可做，又揭开车帘的一角，山体上开始看得见星星点点未化的雪，一股清雅的冷风灌进车内，白妧觉得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她重生经历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身体的感觉又是真实的。
　　她不知道如果她将这一切告诉赵霈，赵霈会不会信，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就算他们的经历匪夷所思，又有谁会信？
　　她的心像一片落叶，被冷风一吹，一会吹进深渊，一会儿又飘向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