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80、第七十九章

　　海风清新而又温和，在温暖的风里，被赵霈牵着手，他们从山腰的小木屋出来，沿着崖边的小径一直往岛屿的顶端走去，沿途看见海水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听见温柔的刷刷声，远处的浪潮的声音一浪一浪此起彼伏。
　　太阳越升越高，白妧不觉得冷，反倒觉得此刻空气是温暖的。
　　她懵懵懂懂，“我觉得好奇怪，不过是隔着一座芝垭山，怎么两地的气候差那么多？前几日我跟母亲去拜年还穿着厚厚的袄衣，手炉不离身呢，在左婴却只需要穿件略厚的衫子就好，到了崖洲就更暖和了。三地相隔说远不远，气候却变化那么大。”
　　“那你更喜欢哪里？”
　　她明显迟疑了一下，突然有些羞涩，“说来惭愧，我只在书上看过这些地方，不论书中怎么形容“气候宜人”“商贸繁盛”我都不能真切体会，而今真正踏足这里才知书中并不欺我。对左婴只是匆匆一瞥，谈不上喜不喜欢的。”
　　他哦了一声，敛起失落的神色。
　　以往她就不喜欢冬日，济阴的冬天很冷她须得裹得严严实实，必定不喜欢，原以为她也不喜欢左婴的规矩大，至少会喜欢崖洲，至少她此刻看上去是惬意悠然的。
　　他若有所思地说：“崖洲风光宜人，虽是我的属地，我却也极少踏足此地。”
　　她偷偷看了一眼他表情，明明有些吃瘪又想装作若无其事。
　　白妧忍住想笑的冲动，轻轻勾唇，“如果咱们现在在济阴，便可以去芝垭山上踏雪，从前我只听人说过，大雪天在芝垭山上的房子里烧上小火炉炙烤些肉，再烫一壶暖暖的酒，一边赏雪一边吃着烤肉。”
　　她没有说这些都是听江良野说的，可他总是许诺却从未带她去过一次。
　　赵霈被她说动心，仿佛已然在大雪天和她赏雪，门扉半开，外面一片大雪茫茫，万籁俱静，周围只有雪落下的声音，还有小火炉里噼噼啪啪的烧柴声。
　　他很想给她一个承诺，将来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带着她一一完成。
　　“可我现在喜欢崖洲，因为在这里，整座岛屿都写着赵霈你的名字。”她说完也不等他的反应，只自顾自大跨步地往前走去。
　　被她戏弄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跟上她的脚步。
　　一棵巨大的形如鸡冠的树下设有一张精致的圆桌，两张小巧的椅子，小圆桌上琳琅满目摆着各种点心，还有一壶正冒着热气的花果茶。
　　白妧从没见过这样的精致的景象，觉得新奇极了，眼前实实在在的美景大概也不比雪天赏景差吧，她立刻跑过去坐了下来。
　　她笃定地说：“这一定也是鹿簪大人准备的。”
　　这个位置在小岛上相对高一些，从高处看海，视线也更开阔，烟波浩渺，一望无际，清爽潮湿且带着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头发、面颊和身体的每一处的感官，令她忍不住想张开双臂去拥抱。
　　她穿着鹿簪给赵霈准备的便服，那衣服原本的款式就是飘逸之风，实则是宽大不合穿的尺寸。
　　白妧并不在意，下沿太长的部分自行挽了上去，系成一团，衣袖部分就任由它自由发挥，风吹起来宽大的袖子在飘飘荡荡，让她的线条在若隐若现中展现最奇异的魔力。
　　赵霈摇头苦笑，她这样大大咧咧穿着他的衣服，走起路来半截藕臂露在外面，若是被司帐看到又该浮想联翩了。
　　可是，又何止是司帐？难不成他方才一路上没有胡思乱想吗？
　　他下意识朝四周寻找一圈，没见着鹿簪其人，只盼着他们不要藏在哪里偷看才好，白妧这样肆无忌惮的走来走去，难免被他们看去。
　　“终于有吃的了？”
　　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坐下来并不与他客套，自行沏了两杯茶，顺带递给他，毕竟这一切是他安排的，哪有她自顾自就开吃的呀。
　　他抿了一小口说：“这是花果茶，渔民们买不起茶叶，便想出了将各种野果野花晒干再泡水喝的方法，菊婆子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她在世时最爱喝果茶。”
　　她点点头，早前去赵霈家菊婆子就请他们兄妹喝过，她晓得他想起了菊婆子，便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菊婆婆的后事都处理好了吗？”她自然指的是菊婆子后来回赵国的后事。
　　他面上笑得有些勉强，“白妧。有件事……这件事像块大石压在我心头太多年了，我从未对旁人说起过。”
　　恩？
　　她心中咯噔一声，他这样神色凝重，白妧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果然他深吸口气，向她坦白道：“我之所以恨江家，不少是因为我的私心。当年我已经查出，那辆肇事逃逸的马车，正是江家江太守的，当时马车上正坐着太守江大人，他撞到菊婆子之后非但没有施救，还仓皇逃逸了。只可惜当时我人微言轻，什么也做不了。”
　　白妧没有松开他的手，“我竟不知会是这样……”
　　他说：“我八岁以前是开过蒙的，可被流放以来王室便不许我读书习字，菊婆子在济阴照顾了我八年，是她一直暗暗鼓励我读书，无书可读的时候便让我拿着木棍在院中沙地上练字，还替我向王室隐瞒很多事情。原本再过几个月她就能和我一起回赵国的……”
　　她想通过手指的交缠源源不断向他输送安慰，好在他神色似乎不算太难看，他抬起头看她的眼睛，竟觉得有些愧疚起来，亦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此时说起，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说这个反倒煞风景了。
　　菊婆婆那么好的老人家就这么凄惨地客死他乡，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归故里，可遗憾的是未能如愿。
　　白妧问：“你打算再杀了他吗？”
　　从前赵霈总是用死有余辜形容江氏，白妧现在终于明白了，江氏除了算计白家家产，更罔顾人命，江氏果真是死有余辜！
　　他摇摇头，眼睛仿佛洞悉一切，“我不知道。上辈子复仇的代价太过惨烈，或许这一次我会换一种方式。到那时候，你会理解我吗？”
　　其实这些都不是原因，赵霈最恨的是，江良野明明是白妧选定的夫君，他本该与她相爱相守一生，他本该心甘情愿为了她生为她死，可他却算计白妧，在城池危难时毫不犹豫推出白妧来挡灾！
　　江良野该死！
　　他三心二意，明明白妧已经够好了，他还对曾经的秦氏念念不忘，处处冷落白妧，他根本配不上白妧那颗赤诚热烈的心。
　　赵霈顿了一顿，大概也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自嘲般笑了一声：“这是怎么说起的？我明明好好地说花果茶，怎么说起了菊婆子？没有吓到你吧。”
　　白妧悬着的一颗心悠地落了地，她赶紧摇摇头说没有。
　　其实她刚刚生怕他话锋一转说，明日就启程攻打济阴，他曾在济阴过得并不如意，这谁都知道，经过这么多事，她也渐渐看出他的为人，并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在济阴八年，明里暗里给济阴官府上了多少税贡，却始终活得像只过街老鼠，若不是因为他们这一世重来，白家给予他很多帮助，他曾经所受的那些屈辱他怎么能忘掉！？
　　白妧皱了皱眉：“赵霈，我能理解你做的任何决定，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到你自己和一些无辜的人。”
　　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说不出的明澈，像夜晚平静的大海，令他烦扰的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于是他郑重地点点头。
　　“那我……现在可以吃了吗？”
　　虽然是问他却并不等他回答，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一块白色的点心，直接放在自己的嘴里。
　　吃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甜而不腻，流出的馅心黏黏的却不粘牙。
　　她又赶紧喂了一块到他的嘴里，不等她问他便赶紧回答：“好吃。”
　　谁问你了？
　　白妧趴在桌子上，又吃到一块好吃的糕点，她轻轻扬起眉毛，“咱们在此处这样悠闲，真的没有关系吗？你的那些王公大臣不会到处找你吗？”
　　“难得你也有忧心的事。”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找不到我岂不是正好？咱们在此处休息几日，我便随你回济阴去，继续在百奇给九哥做个马前卒，盘下隔壁屋舍做新房，将来给白家做个赘婿，这样你也不用离了你父母亲……”
　　“停！”
　　她拧着眉毛，脸早已飞红，“谁让你说这个？！”她小声地埋怨他，“现在你是赵王，谁家敢招你做女婿？哪有那么大体面！？”
　　他听出她话中的纰漏，心中一喜，忙追问：“你方才只说不敢，却没说你不愿，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她不回答，只是娇嗔地低眉浅笑，她自然是愿意的。
　　可她偏偏不说，别别扭扭侧过身子。
　　袍子因为她别扭的姿势从肩头滑落些许，少女细长的脖颈露出来，凝脂般的肌肤在光影下若隐若现。
　　赵霈愣了一下，脑中嗡了一声，赶紧生硬地别开脸。
　　她对这一切无知无觉，一时竟莫名地惆怅起来，“说起父亲母亲……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知不知道我在你这里，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我。”
　　赵霈有些失落，当她和他独处时，她还在想着其他事，哪怕她想起的是她的父母，他也隐隐觉得有些吃味。其实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济阴了，可私心却不想那么早告诉她，因为他并不急着将她还回去，想多留她些时日。
　　因为太想占有，甚至是想要独占，他开始留了心眼儿。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自己卑劣极了，方知自己对白妧的感情变了，从前至今，他一向认为自己对白妧的感情是纯粹的，至少足够真诚，可如今却也开始算计了吗？曾经暗许不再勉强她，他只怕是做不到了。
　　“赵霈！”
　　正沉思间白妧叫了他几声，他才听见，忙慌张扯出一张笑脸问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不错。”
　　白妧又喂他吃了块小糕点，他不小心含到她指尖，一块小小的点心顿时有了一种少女独有的柔软和馨香，他含笑咽下，压根儿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她一对他好，他的心中立时又妥帖了。
　　她浑然不觉他的心头已经百转千回，只是一脸征询，“你能派人去白家报个平安吗？就说我在这里很好，也好叫他们放心。”
　　“你安心住下便是，我昨夜已经派人去济阴了。”
　　白妧眨眨眼睛，说了句吃饱了，赶紧谄媚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是对视也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此刻在彼此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愉快。
　　赵霈伸手拉起她的肩头滑落的衣衫，声音有些涩哑：“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心里极度矛盾着，既盼着你不走，又不得不将你送走，只盼着时间过得慢一些，好叫我再多看看你。”
　　她惊奇地说我也是，拉住他的手道：“我既不想回济阴去，又觉得我应该回济阴去……”
　　猛然间收住话头，觑了他的神情，她怎么这么不害臊，竟说出这种不想回家的话！赵霈听了一定会轻视她的。
　　她糯糯缩回手，“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矜持？那些世家小姐一定不像我这样。”
　　早已习惯她口不择言，他并没什么异样，他这人就是这样，一向觉得她是直率可爱。
　　赵霈眉目如苏，眸里溢出点点笑意：“正是与她们不同，我才只喜欢你，你在怀疑什么？”
　　是啊，为什么是她，偏偏是她？
　　这样一想，白妧口中便脱口而出，“为什么喜欢我？偏偏是我。我又不美，又没念过书，女红刺绣更是不着调。”
　　赵霈笑她傻气，摇摇头：“这件事是心做出的选择，脑子没法回答。”
　　三日一封的密疏，难道他还不知道她八天绣了一对血鸭子的事吗？她心不灵手亦不巧，这件事他早已坦然接受。至于读书习字，他又不选女状元，混得过眼便罢了，何必为难她呢？
　　她心里甜蜜极了，他说话越发合她的心意，依恋地向他伸出手去。
　　他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就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起，白妧忽然被腾空抱起，心中又喜又怕，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快放我下来……”哪有这样抱人的？像大人抱着小孩……
　　她羞也羞死了，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弯成月，眼中浓情不散。
　　“不放。”
　　赵霈的怀抱是踏实宽阔的，终于不再令她恐惧，甚至昨夜发生危险时，她第一个想到便是赵霈能保护她。
　　他有粗壮的骨架和结实的肌肉，抱她时有用不完的力气，猛然间被这样一个结实的怀抱抱紧，看着他的眼睛，白妧的心变得平静，这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她正在被他爱着。
　　她能坦然接受来自他的不同于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心安理得在他身边，对他和未来充满信任，充满期待。
　　他眼中神色越发迷离，与她贴身相拥，隔着衣料感受她的温度，他仰着脸，目光灼灼：“这个世界肮脏苦厄，而我卑劣不堪，只有你白妧，你干干净净，你来做我的太阳和月亮，一直照亮我。”
　　可她依旧不敢确定，眉眼分明是欢喜却又怯懦地开口：“你真的爱我吗？”
　　赵霈点点头，将承诺送入她口中：“我会一直爱你，这件事你无需反复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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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有人……”
　　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白妧脑袋懵懵地，她却仿佛被烫着一般从他怀里逃脱慌张出来。
　　不远处丛林里若隐若现的几个身影着急得团团转，想必是鹿簪他们不小心暴露了，正急着想隐匿。
　　她悄悄拉起老是滑落的衣服，有些幽怨地看向赵霈，说得风光是做赵王的，却连件像样儿的衣物都找不到。
　　他这才清醒，他这是在做什么？白妧这副身子才十三岁。
　　赵霈假意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环顾了周围环境，扯一些有的没的：“你的脚还软吗？也不知道那个药什么时候才能散尽。”
　　“好多了。”
　　其实昨夜她在赵霈寝殿中泡了澡，药效已经发散出不少，她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刚刚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令气氛变得怪怪的，白妧有些慌张，忙顾左右而言他，“白朗的婚期定在四月十九，你会来吗？”
　　其实她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傻话，他日理万机，哪里有什么空闲？再说了他现在走到哪里身后都是呼呼浩浩一大帮人，太招摇了，怎么参加白朗的婚礼呢？
　　她又朝他摆手，改口说道，“若是不得空便算了，我知道你忙，是我总想起九叔成婚时咱们几个给他做傧相，胡思乱想罢了。”
　　若是他拒绝或是推诿，她也是能理解的。
　　赵霈看着她，她原不该这么懂事，她应该叉着腰蛮横地要求他四月十九必须出现在济阴白家的宅子里，这样他才有充足的理由去迁就她。
　　“会。”
　　他只是简明扼要的说出了答案，有些无奈：“这下好了，原本是想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的，这下惊喜全无。”
　　白妧抬起头，原本这件事她是不抱希望的，忽而得了他的承诺，心跳顿时又快了几分，他应承了不能说明他有多在意和白朗的友情，他应承了只能说明她回去之后隔几个月又能见到他了。
　　她怀着这样的私心，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像就要撑破眼眶了，羞羞答答说道，“我不要什么惊喜，我只是想见见你。”
　　“我知道。”
　　赵霈说，“因为我也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