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78、第七十七章

　　赵霈见她来，顿时板起脸来，“殿中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司帐连忙在门边上跪了下来，请他恕罪。
　　她真是有口难言，还能跑去哪里？这宫里谁不八卦，自然是躲在殿后的侧室里聊高思殿的事呗。
　　也许是有外人在场，赵霈并没没有追究责骂她，只吩咐道，“叫司膳赶紧弄些热粥过来，配几碟小菜。”又问了那姑娘想吃点什么，两人耳语一阵随即又补充道：“还有点心。”
　　最后嘱咐她将殿门关上，“夜里风大，你出去时将门关上。”
　　王上没有加餐的习惯，司帐顿时明白这些都是给眼前这位姑娘准备的。
　　她知趣地退出殿门外，退出之前赶紧目测了一下白妧的身高和尺寸，彼时，王上正在说这什么，那少女目光全然停留在王上脸上，少女丝毫没有娇羞扭捏的神态，和王上相谈甚欢，王上脸上也带着难得的包容和煦的神色，看着她时神情专注。
　　那是一种司帐从没有在王上脸上看到过的神情，王上不苟言笑、喜欢独来独往，更多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他很孤独，原来他并不是无话可说，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话不想对身边的人说罢了。
　　在侧殿找到司膳，她又紧赶慢赶库里找了一套簇新的衣裙，因是年节便特意给白妧选了喜庆的红色，回想白妧明媚的脸庞，顿时觉得自己眼光不错，红裙和她再适配不过了。
　　“她们真是太好了……”
　　司帐送来钗裙，司膳速度很快送来的汤食，这让白妧不禁感慨赵霈的生活真是天翻地覆，从前饥一顿饱一顿，如今随时想吃什么都有专人给他做，更有专人配送，如今一个个跪坐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十足十显示出他王上的气派，连带着她这个来历不明的朋友也提升了待遇。
　　可是没吃几口白妧就觉得不对劲，明明这些人垂着脸跪坐在那里，偏偏她觉得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她看，这令她食不下咽，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吃相太难看，她们才会忍不住偷看她，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听说高门显贵府邸用膳就是有那么多人伺候的，白家虽然有钱但吃饭这件事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她从前在家里也从未有过那么多人围着看她的情况，搞得她觉得自己像个珍稀物种。
　　两人说话逐渐变得拘谨起来，白妧欲言又止，让大家退下会显得她不够端庄得体？
　　不用她说赵霈亦觉得奇怪，司帐大喇喇带着那么多女官守在门口做什么？
　　别人的变化兴许他注意不到，可白妧面色逐渐僵硬，他立时就能发现。
　　他终于忍不住问司帐：“你们在那里等什么？”
　　啊？他是真不懂还是假装？这叫司帐如何应对？
　　司帐抬了抬眼，又赶紧低头，“小人伺候白小姐沐浴、焚香、更衣。”
　　白妧一低头，她身上还穿着赵霈的外衫，内里是从济阴被绑架过来时海壁随手拿的袄衣，是有三两日没洗澡了，她顿时脸一红，是挺不得体的。
　　原来在这些宫女眼里她这样是不妥当的，或许她们早就觉得她行为不妥，可碍于她是赵霈的朋友，才不好提醒她吧。
　　她是挺难为情的，一面解下赵霈的外衫，“我这就还给赵霈。”
　　赵霈将手按在她的肩头，生怕她脱了外衫受凉。
　　其实他也挺尴尬，他心中明白，是司帐搞错了，司帐一定以为他今日要在这里和白妧……
　　白妧不解地望向他，他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你们退下吧。”
　　司帐直起身，她想说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教会白小姐，这种事若是不先教会她，她会吃苦头的……
　　她抬起眼正要询问赵霈的意思，蓦地被他狠狠瞪住，她被恐吓得一句话不敢多讲，只能赶紧带着小宫女们仓皇退出了后殿。
　　夜越深，四周也变得愈发昏暗，草根间的虫鸣声仿佛也低沉了下去，宫人有专门夜间值夜的隔间，可如今谁也不敢先去安置。
　　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丹陛之下，隔着白玉石的扶阑向内望去，但见殿中透出点点的灯光，在黑暗中耀人眼目。
　　望着后殿辉煌的灯火，司帐苦着脸，这叫她如何记录？
　　鹿簪处理了高思殿的事回来，她正跟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她捧着册子赶紧求助鹿簪，“鹿簪大人，没有这样的先例儿，白小姐姓甚名谁，家中籍贯父母如何，我一概不知，叫我怎么记？”
　　鹿簪抓耳挠腮，他亦有很多事要向王上回禀，便问：“王上睡下了吗？”
　　“不知道，那不灯还亮着吗？”
　　“两人独处多久了？”
　　司帐算了算时辰，“王上叫咱们退出来估摸着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如何是好。
　　鹿簪想着自己是王上身边的总管，有些事终究还是需要学着处理的，他定了定神镇定地吩咐道：“白小姐的事，没有王上的旨意你们谁都不许乱传！谁要是传出去了，仔细我剥了他的皮！”
　　周围的内监和小宫女纷纷应是，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后殿的方向，更多的是自我安慰和稳定自己：“还亮着灯呢！没有熄灯就是没有歇下，没有歇下就是什么事也没有！”
　　司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无奈腹诽，有些事不是非要关灯才可以做，算了反正说了他也不懂。
　　他强调：“什么事也没有！”
　　鹿簪话音刚落，后殿的灯火便熄灭了。
　　……
　　连带着四周一片漆黑，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都齐刷刷望着鹿簪，按照鹿簪大人的逻辑推理，现在殿内应该正在发生着一些什么事……
　　鹿簪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人群中暗暗涌动着一种既暧昧又克制的兴奋之感，宫女们好奇地朝殿内张望，有些大胆的小内监甚至移步到了后殿墙根儿底下偷听，唯有司帐一步不动，又默默捧起了自己的小册子。
　　今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将来一定会成为赵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夜吧。
　　殿门突然“伊儿”一声被打开，有个身影从殿中走了出来，鹿簪眼尖见他独身一人，赶紧迎上去，还体贴地合上了殿门。
　　他没有说话，鹿簪也不敢多问，陪着他缓步下了台阶。
　　司帐弓着身子跟在他身后，正要开口问，就听见赵霈清冷地开口。
　　“白小姐是白家最宝贝的女儿，也是孤的朋友，在济阴时白家对孤有恩，她无辜被牵连进傅氏案，孤不能见死不救。她被绑架至此，无亲无故，一时害怕也是有的，方才在殿中孤多宽慰了几句，司帐可不要乱写。”
　　三言两语便将关系向司帐阐明了，其实他多希望今夜能有机会让司帐自由发挥啊，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她拉着他的手说害怕，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令他昏头了。
　　他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他须得忍住，这辈子他要她心甘情愿、全须全尾都属于他，她也值得他这样的等待。
　　司帐拿笔的手顿时松懈下来，她随意应了声是。
　　方才的兴奋之感全无，取而代之的一种叫着“无趣”的情绪，一如沉闷多年的宫中生活。
　　鹿簪赔着笑，“小人都跟他们说明白了，咱们大家伙儿都警醒着呢，今日扶云殿的事谁也不会传出去。”
　　他有些为难，扶云殿中住着白小姐这已然不合规矩，各宫宫门早就下钥，王上又该去哪里安置？
　　赵霈心中早已有数，他点点头，“赶紧派人去济阴送个信，就说白小姐在这里，请白先生和夫人放心，不日便送回去。”
　　“另外司帐留下，替孤照顾好白小姐，孤怕她夜里醒来害怕。鹿簪，你随我去天机殿。”
　　天机殿……
　　先王的寝殿，先王薨逝之后便一直空着，王上去天机殿将就一晚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早就发现他的这位王上胆子贼大。
　　鹿簪应了声是，抬脚跟了上去。

　　白妧累极了，随便洗洗便倒在赵霈的床上沉沉而睡。
　　临睡前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索性赵国夜里的天气不算太冷，只有微微凉薄的寒意丝丝蔓蔓，就好像是济阴的夏夜里的一股风。
　　赵霈保证会送她回去，也会派人告诉济阴家人她在这里，如此她心中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前几日提心吊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的小命保住了，睡醒了还要回家替父亲母亲守住百奇呢。
　　昏睡中感觉有人进了房间，推了她的肩膀，可她又累又饿，晃了一晃，实在睁不开眼。
　　很快赵霈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他推了推她，“醒醒……”
　　她有些混沌，这是哪儿？在济阴家时，赵霈又半夜摸墙根儿过来了吗？
　　她习以为常，又一转念，似乎自己不在济阴，没有睁眼便问道，“赵霈？你怎么来了？”
　　他拉着白妧起身，“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我想睡觉。
　　白妧哑着声音说着，赵霈手上劲儿一松她又倒在榻上。
　　黑暗中他的声音充满蛊惑，无可奈何在这赵王宫里，白妧唯一信得过的就是他了。
　　赵霈拖她不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口：“似乎还长胖了一点。快起来！”
　　白妧很奇怪，明明是为什么关切的话，怎么叫他说得这么难听？
　　人家睡觉你进来吵醒且不提，怎么还平白无故就开始攻击人呢？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渐渐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她正在赵霈的寝殿里睡觉呢，他怎么不睡，他不是说他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住一晚吗？
　　赵霈又恢复先前柔和的样子，不停地催促：“快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牵住他伸出的手，他的手掌暖暖的。
　　白妧脑子却懵懵的，只任由他牵着走，她低头一看，正是这只手，先前还提着剑在殿上与傅太后对峙，要求她放人，给了她坚定的保护。
　　出扶云殿殿门，他牵着白妧一路畅通，白妧突然觉得很奇怪，先前一会子还守备森严的寝宫此时此刻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四处看了看，“人呢？”
　　赵霈知她问的是守卫，便随口回答道，“他们都去睡觉了。”
　　睡觉？白妧脑子懵懵的，不是换班轮值吗？还能一起去睡觉？他拉着人在这宫苑中横行无阻，还真当这里是他家后花园吗？诶不对，这里还真是他的家。
　　赵霈拉着她的手一路疾行，横竖她是不认路的，只记得穿过一片低矮的树丛，又从殿宇之间的缝隙间穿过，最后拐弯抹角到了一处角门外，当他再次停下来时，一辆普通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守在那里的人将缰绳交到他的手里，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他没有多言便将白妧推上了马车。
　　赵霈驾着马，白妧歪着脑袋睡意朦胧地想，他怎么什么都会呢，显得自己好笨。
　　坐马车干什么？难不成他要亲自送她回济阴去？
　　她朦朦胧胧想着，又睡着了，也忘了问他们这究竟是要去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天上的星辰调转了方向时，她被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吵醒，声音很大吵得她睡不着，像水跟水在互相拍打，无数的波浪在互相拍打。
　　她睁开眼睛，天穹仍是一片漆黑，北斗星忽明忽暗，她辨不清方向，但是很明显有咸湿的风吸进肺里。
　　此时她正趴在赵霈大腿上，他的一只手随意搭在她的头上，顺着头发轻抚，大有安抚的意味。他身上淡淡的岩兰草的香味，她心里暗暗地骂他，果然这个狗东西回了赵国就变了，从前他身上哪里有什么名贵的熏香，顶多是菊婆子皂角洗衣服的清香，如今他衣服都熏香了。
　　她心中有些酸酸的，可岩兰草和薄荷的味道怪好闻的，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神志正在慢慢恢复，哑着嗓子问道，“我们要去哪？”
　　一路上这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她记不得了，之前他总是不肯说，她看见他眉宇间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想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想起他和傅太后的对峙，明白他应该也有很多难处吧。
　　她的姿势依旧没有变，这才发现他们相处的时间令她对赵霈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上一辈子的事已经模糊不可记了，她只知道跟赵霈去哪里都是值得信任的。
　　她皱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赵霈随手捏了一捏她的鼻子，“你这鼻子倒是灵，是不是闻到一种咸咸的味道？”
　　她笑着从他手中挣脱，一起身便看见马车疾驰在一湾山坳的臂膀之中，小小的马车像是被巨石怀抱在中间，巨石礁屿之间有一条弯弯的路，另一侧便是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黑色水波。
　　她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被万千星辉所照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浩瀚的场景，原来之前听到的那一声一声水的撞击声竟是黑色水潭里的波浪撞击着巨大的山石。
　　黑夜之中的海像只巨大的黑洞，吸收着这天地间星辰的所有光亮，却依然不能被点亮些许，黑得像巨兽的大嘴，吞噬着万千光辉。
　　有风吹动，带着海洋生物特有的气息，萦绕她鼻尖。
　　是海……
　　“是海？”她无法克制心中的激动，惊声尖叫起来，一高兴就抱着赵霈的胳膊，忽而又张着手欢呼起来，她尖叫着，“是海，赵霈，是海！”
　　她从书上读到过多次，也听人无数次说起过大海却从未见过，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惊喜和渴望。
　　是不是该谢谢傅太后，虽然她动机不纯将自己绑架到赵国，可这一趟倒不枉，她能看清自己的心，看清赵霈的心，还能到达心中一直向往的地方，她肆无忌惮地尖叫，顿时睡意全无。
　　赵霈只是专心驾马，情绪受她感染不自觉地牵起嘴角，不忍心打破她的热情，只叫她小心些别掉下马车去。
　　她向往的星辰大海此刻就在她的脚下，汹涌澎湃一如她的心情，叫她如何能不激动？
　　她站起身来，朝着大海呼喊。
　　“啊……”
　　赵霈揉了揉耳朵由着她喊，等到她嗓子喊劈了她才停下来了，又安静地伏在他的身边，像一只喘息的小猫。
　　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白光，赵霈一挑眉，“喊累了？”
　　白妧温顺地点点头，仰着脸看他，“有点累，有点渴了，还有点饿了。”
　　噗。
　　他看了一眼白妧，神态天真，两颊晕红，她开始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了，真实的就是她自己。
　　“有东西吃吗？”白妧问，下意识摸了摸扁平的小腹。
　　赵霈摸了摸头，出来得急还真忘了。
　　白妧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她还注意到此刻这条路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忍不住出言贬白道，“你做的什么王上？出王宫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想吃口热汤竟也没有？”
　　她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这个王上做得真没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