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62、第六十一章

　　譬如，二婶问小姐平日在家都做什么？
　　小苔答，小姐平日挺游手好闲的，什么也不做。
　　又譬如，二婶又问近来家里可又什么宾客上门吗？
　　小苔答，四方街新开了家蔬果铺子，因价格太低生意太好，一致被同行抵制。
　　二婶更想不通了，济阴白家又不是没钱，崔氏为何要将这样一个傻丫头放在白妧身边，难不成是为了衬托白妧的聪慧？
　　二婶无解，二婶不问了，摇摇头走了。
　　还有一位小二婶，是二叔的妾，因一气生了三位庶子所以在家里格外受宠一些。
　　她看到白九的婚事都是白傅夫妇一手操办的，觉得连七房那样的孤儿寡母也能娶到官家的女儿，自然是羡慕不已，一心想让是三个儿子也去玉海书院读书，长长见识，便也对白妧格外好一些。
　　小苔来了不过半晌，对着小二婶一阵装傻充愣，倒是从小二婶嘴里将二叔家近来发生的事抖搂个干净。
　　二叔家一妻一妾，三个女儿四个儿子，有嫡有庶。
　　大娘二娘四娘还有三郎是二婶生的，三个姐妹和白妧差不多年纪，分别是十五十三十二，她们性格都不像二婶那么精明算计，反倒是很内向，说话温温柔柔。
　　小二婶生的二郎、四郎、五郎，因为妾连生了三个儿子所以腰板格外直些，二叔许她在家里与二婶一同管事，所以小二婶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等同于平妻。
　　偏她二人面和心不和，一到吃饭的时间桌上不仅是人多，是非更多，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可比济阴的白家可热闹多了。
　　唯有二岁的白五郎长势喜人，嘴里吃着米糊糊还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小手翻动，一不留神便将奶妈手里的碗儿掀了出去，“砰”的一声摔了个稀碎。
　　众人吓了一跳，二婶趁机又对小二婶一番敲打：“看你儿子干的好事，这是要将家里的碗都摔个稀巴烂吗？”
　　小二婶立刻白了脸：“夫人莫要大声，吓到五郎事小，叫旁人听见还以为白家连几个碗都消耗不起。”
　　二婶立即叉着腰：“这是几个碗的事情吗？二岁的孩子他也该知道一米一饭来之不易，难不成我们白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老太太见不惯她们吵闹，轻咳了一声，二位婶婶立刻噤声。
　　晓得老太太生气了，二叔忙斥道：“吵什么吵？又惹母亲生气！”
　　白妧心里好笑，只想说，没关系的二叔，上辈子她们俩抱头互殴我都见过，这种你来我往的争吵只能算是小场面。
　　她抬起头对二叔善意一笑，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便是祖母不能随你去济阴的原因。”
　　祖母在时，这一妻一妾在家里本就不成规矩，两个二婶虽然常有争执倒也相安无事，可祖母去世后，就在祖母灵前，两人为着谁跪二儿媳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出殡时又为谁的儿子抱祖母的灵牌争吵不休……
　　说到底是二叔治家不严惹出来的，祖母叹口气说：“你二叔没什么主见，若我不在这里他迟早被人拿捏。”
　　二婶一番说教却没叫小二婶有什么新的感触，反倒是说到一米一饭来之不易时，令她又想起赵霈，总是说教她需要勤俭，白妧自认就只有这一个缺点，还被他反复的说。
　　诚然白妧之前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后来明白了，即便白家富有也不是一代人之功，那是从太祖父就积累下来的财富，她不过是运气好，做了后面享受的那个了。
　　白九叔两个弟弟原计划开春后去玉海书院读书，他们住得不远，听说白妧来了，也跟着七奶奶来看白妧，一大群人七嘴八舌问起话来，白妧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她更不知道赵霈做赵王的消息传得这么快，楚丘的亲戚们都知道济阴出了位赵王，却不知道是谁，忙问她原委。
　　亲戚们爱打听的毛病是改不了了，白妧委委屈屈，难不成我就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吗？
　　一说是赵霈，十二叔和十三叔立刻知道是谁，原来是他们九哥婚礼上那位冷面傧相啊，又俊又飒。
　　二婶也记得，当即气得悔不当初啊，当时看他长得俊，本想撮合他和老三的……二婶心里苦，掐着自己大腿，才好叫自己不晕死过去。
　　十二叔十三叔二位更是新奇，自己居然曾经还和当今的赵王一起喝过酒，这是什么经历，也是够吹几年了。
　　当即一拍桌子，婚宴那天的情形被添油加醋，在一众侄儿女面前讲得眉飞色舞。
　　白妧窝在白老太太怀里，无奈苦笑，“十二叔，他哪有身高八尺？”一会又使劲摇头否认，“你太夸张了十三叔，他才不是长须白眉！”
　　十二叔和十三叔频频被她打断，在同龄的侄儿女面前颇有几分难堪，便干脆叫她起来说一说：“你怎么老是打断我们？他和你哥哥天天玩在一处，要不然你来说！”
　　我……
　　白妧垂下头看脚尖，手指微动，那少年的模样她在心里能临摹一千次一万次，可一等到下笔却画不出他的神韵，画不出他深渊一般的眼眸。
　　她不再打断，静静地听着旁人关于他的回忆。
　　唉，她怎么说的出口，那些他和她手牵手走过的河堤一场秋风吹过，早已没有一点痕迹。
　　原以为是来这里躲清闲的，没想到更苦恼了。
　　老太太见孩子们打闹，白妧也终于露出一些笑意，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这孩子自打进了白家们开始便一直愁眉不展，虽然她不说，可也看得出她在济阴一定出了什么事。
　　夜深人静时，小苔搬来枕头陪她，一来是新奇，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后半夜。
　　小苔就是这样，对着外人装傻充愣，可对白妧一片忠心。
　　凡事只要小苔知道的，一定对白妧知无不言，只要白妧问了，小苔肯说，那她说出来的话必定是真的。

　　殿外大雨如注，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宫殿的四周晕开一圈圈涟漪，雨声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两个内侍官窃窃私语着。
　　鹿簪搓着手，“愁人哟！这雨已经下了半月了……”
　　另一名内侍官苦着脸，“雷霆之怒，谁去接着……”他一面说着一面拿手悄悄指了指黑漆漆的宫殿。
　　今日白天在朝堂上王上和傅大人意见不和，发生了争执，散朝后又有好几位大臣来扶云殿劝解，毫无悬念都是向着傅大人的。
　　王上气急败坏将他们统统轰走，只他自己一个人在扶云殿中，不声不响呆了那么久，应该还在生闷气。
　　今夜本该他们俩上夜，入夜以来殿中一直未掌灯，黑漆漆一片。
　　鹿簪只得叹口气，先王在时傅大人已经只手遮天，新王初生牛犊不怕虎，明明是颗小蛋卵，偏要撞到傅氏的硬石头上。
　　也罢。王上未用膳，一会太后们问起来他们也是个死，他只得蹑手蹑脚推开殿门，躬着身子进了大殿。
　　殿门倚开一条缝，潮湿的冷空气直往殿中窜去，殿中玉石板铺地，走在上面只觉得冰冷刺骨。
　　鹿簪从前跟着干爹徐阿满到过宋国几次，也见过王上几次，所以自从王上回宫后他便由干爹安排到了扶云殿来。
　　新王不爱说话，他的脾性谁也拿不准，鹿簪不敢多言语，只能小心伺候着。
　　殿中一片漆黑，四周安安静静，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往里走，渐渐闻到一阵安神香的味道。
　　他看见台基上的香炉点着一把安神香，夜风吹进殿中，火星明灭，烟雾缭绕。
　　鹿簪被那香熏得呛咳了几声，又怕惊扰到殿中的人，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口鼻。
　　脑袋被熏得闷闷的，心中还不忘埋怨，“一次性点这么多，怕是他自己点的吧，他可真是大手笔……”
　　纵使心中再怎么不满，他嘴上依然恭谨地小声请示道：“王上……”
　　“王上……太后娘娘听说王上未进晚膳，特意派人送来了粟米粥。”
　　半个时辰前禀报过一次，王上未回应，到如今粟米粥早就凉了。
　　这一次又无人回应，他觉得不对劲，扶云殿中怎么会如此安静？仿佛他自己说话都能听见回声儿似的。
　　这太反常了。
　　周围一片黑咕隆咚，鹿簪一面打量，一面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王上……太后娘娘派人送来了粟米粥。”
　　没有人回应，整个大殿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浑身犹如掉入冰窖，满脑子嗡嗡响，只有“完了”两个字。
　　“逢灯！你快来！”
　　这香熏得他迷迷腾腾，他只觉得脑子要坏掉了，连要做什么都忘记了。
　　现在该干什么，先呼叫？还是先掌灯？
　　逢灯在他身后悄没声儿溜进殿来，压低了声音骂他：“要死啊你！你不要命啦？！居然敢在扶云殿中大呼小叫。”
　　鹿簪一把抓住逢灯，仿佛这才有了主心骨，他颤着声说：“掌灯！快去掌灯！”
　　逢灯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嘀咕着寻来火折子，点了烛火查看。
　　可两人掌着烛火寻了半天，直到冷风吹进扶云殿来，一层层厚重的的帘幔被风拨开，内殿墙上一副赵大家的山水图吹得扬了起来。
　　一直寻得他们脑袋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们也不敢面对现实——
　　殿中空无一人，王上他在扶云殿中凭空消失了。
　　“王上不见了！”

　　山路难行，但好在少年走过几次，独自一人凭着记忆策马疾行。
　　原来她和他的距离这么远，这一次他有所企盼，就算在雨中颠沛，也觉得格外有意义。
　　这一次他才晓得什么叫山高路遥，什么叫归心似箭，马蹄声一声一声比心跳更急，他浑身上下被雨淋湿，视线也被雨水模糊，他停不下来，只有一个念头。
　　见她。
　　一颗心被那少女装得满满当当，想起她来又柔又甜，济阴这座城池也第一次成了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赵王宫人事腌臜，他分不出一刻的闲暇去考虑傅氏的事。
　　赵霃的葬仪才结束，就一堆人站出来叫他成婚，什么狗屁大臣，什么狗屁婚约，那分明是赵霃和傅氏的婚约，只因赵霃不愿便一直拖到现在，如今赵霃死了，傅氏又把这婚约推给他。
　　可笑，那傅小姐是嫁不出去还是怎么回事，当他这里垃圾场吗？
　　他又不是没人要……
　　想起少女明艳的笑脸，他底气满满。
　　可是傅氏专权已久，他就算有从前的记忆也暂时不能拿傅氏怎么样，他从王宫里逃出来，也算是叫那些文臣冷静冷静吧。
　　叫他们知道知道，王上不是被随意拿捏的。
　　有时候他真想骂人，骂那些言官说话前后矛盾，骂那些大臣表里不一，你见过谁家兄长前脚死后脚弟弟就办喜事的？等着瞧吧，只要他敢答应这联姻，立马就有另外一波人站出来骂他不守孝道，兄长刚死他就霸占兄长未过门的妻子……
　　读书人的风骨，以死明谏的不少，上辈子又不是没领教过……
　　一人一马终于平安过了芝垭山口，山峦耸立在他的面前，又延伸到天边，优美的轮廓在天边的白云间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追兵，可他也不敢停歇，更无心欣赏美景。
　　左婴和济阴，八百里的距离，他几乎跑了一天一夜，现在心情松泛下来才觉得有些累，也真是够呛。
　　雨也渐渐小了，到了济阴城外便完全停了，城里摊贩都在忙着收摊回家，家家炊烟之时无人注意有位少年策马进了城。
　　熟悉的码头，熟悉的街市，一切都在眼前，他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目的地。
　　她近在咫尺，他却突然不敢靠近。
　　他深吸一口气，她会不会还在生气……
　　可他的时间不允许他犹豫停顿，鼓起勇气向门房打听，寿哥见到他一时未回过神来，只老老实实说白小姐回了楚丘老家。
　　他面色一沉，这丫头真会玩，看来今日不是马死就是他死……
　　随即翻身上马，一扬鞭，少年与马一起消失在灰蒙蒙的雾色中。
　　他的事在济阴简直无人不知，寿哥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了半晌，这才回神：“那不是隔壁的赵公子吗……”
　　寿哥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可是新晋的赵王啊，寿哥恨自己刚刚怎么没抓住这个抱大腿的机会！他应该再热情一些的。
　　他不敢耽搁，忙不迭进屋通报崔氏。
　　崔氏和白朗都觉得他是睡觉睡迷糊了，白朗劝他再去睡一会儿，人家赵霈远在赵国都城左婴呢，怎么会出现在白家门口？
　　白寿急得拍大腿，“我压根儿就还没睡！以往赵公子日日都来找公子，都是我给他开的门，我怎么能认错？”
　　白朗不以为然，“还没睡？那就是困的，看花了眼。”
　　唯有玉氏心细，问道：“赵公子穿的什么衣服？对你说了什么话。”
　　白寿忙答：“赵公子穿了玄色窄袖的常服，披着素面的披风，内里似乎还穿着孝衣，天色不好我没看清。他先是问我公子在不在，我说在，他又问我小姐在哪里，我说小姐回楚丘探望老太太了。他便走了。”
　　白朗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一个人？”
　　白寿想了想：“未看到旁人，但他还牵了一匹马。”
　　“兴许真是他！”白朗一面说一面往门外跑去。
　　寿哥对着老天起誓，“真是赵公子，额不对，是赵王！”
　　其他的白朗不信，唯独说到他问了白妧不在家便走了这一句时，白朗方才敢确定就是他。
　　赵霈一贯的作风，也只有他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其他人。
　　看着白朗往外跑，白寿忙拉他回来，“公子这会子去，赵公子早走了，哪里还见得到？再说了，天都要黑了公子往哪里去寻？”
　　是啊，他骑着马，脚程又快，白朗哪里追得上他？
　　白朗觉得一定是他，又不敢相信是他，他肯定是偷跑出来的。
　　“可他在王宫里住着，是怎么出来的？左婴到这里少说八百里，山路又多，他快马加驰怎么也得一天一夜……”
　　赵霈，这是要干什么啊？难不成发生宫变，他又被撵回来了？
　　白朗脑门突突直跳，忙叮嘱白寿，“若有人问起，便说从他那日走了便再没有见过，对于赵霈，白家什么都不知道。”
　　崔氏无视白朗的疑问，怪他大惊小怪，对玉氏叹息一声：“早晓得这孩子不是没心肝的，这不是回来看咱们了吗？”
　　玉氏点点头，“只是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天寒地冻的，倒真难为他了。”
　　白朗心中腹诽，早上母亲和九婶还不是这么说的，才骂赵霈忘恩负义来着。再说了，他那是回来看咱们的吗？一说妧儿不在掉头就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打发了寒山去京都，这个赵霈好好的王上不做又跑回来做什么？
　　明明知道白朗在家，一听说白妧不在，他就连门都不进，难道和白朗就没点兄弟感情吗？
　　管他是怎么出的宫，但一一点可以确定，他千里迢迢就是冲着白妧来了。
　　“糟了！”
　　白朗这才回过神来，“他该不会去楚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