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反派带跑偏了》鱼小词

6、第五章

　　崔氏叹了口气，原来是小女孩做梦把人家梦成了个反面角色，“你这孩子，做梦哪里能当真呢？人家不是要推你进火坑，反倒是人家救了你。你昨日太失礼了，否则传出去我们白家知恩不报怎么还有脸面在济阴城做生意？”
　　白妧装作小女孩的模样，怯声怯气地问，“他真的不会害我吗？母亲以后别叫我见他了，我真的害怕。”
　　崔氏也与她说了许久的话，她还是不肯亲自向赵霈道一声谢，又想到她早点还没有进，叹了口气，“先吃饭吧。既然人家对我们有恩，那他家需要什么我们尽力提供帮助就行了，你实在不肯见他便自己躲着点，我们是街坊邻居，总有碰面的时候，若是见了面你也别吹胡子瞪眼地对人家，好歹礼貌地打声招呼就算过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这样了，白妧点点头，重新坐回了小圆桌前乖乖喝了羊乳。
　　“没必要交好，实在也没必要开罪啊。”
　　打定主意就好了，如果寻常就避开他好了，若实在避不开就只好以礼相待了，忍住自己的恨意，对他笑脸相迎罢了。
　　她用完早饭崔氏就要出门了，可就是不肯带上她，她倒也无所谓，央求崔氏买一些好看的五色线回来，再过两日就是端阳，小孩子们都是要佩戴五色丝线缠的小荷包，她准备给小小苔做一个，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孩子。
　　齐妈妈领着她们两个小丫头坐在廊下裁布头，楚丘老家的二伯伯家最近添丁进口，齐妈妈领命做些时令的小物件捎回去，聊表心意。
　　二伯伯家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没有他们家涉猎这样广泛，平时只跟着父亲做一些五谷粮油之类小生意。二伯不像他们家人口简单，那家子女众多，儿子女儿一大堆，逢年过节一大群孩子模样差不多个头差不多，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好好取，就老大老二老三这么叫着。
　　她是天生就糊涂的人，当然不知道这是给老几做的衣服，更不敢问现在二伯伯生到老几了，生怕一问就露馅。
　　厨房的香叶娘在院子里晒糯米和红豆，她要做端阳的粽子，胖胖的身子在几个晒盘中间扭来扭去，一面与齐妈妈聊着天一面撵着鸟雀。
　　济阴本就是宋赵两国交界的贸易城，城中两国人员混杂，很多人看样子是分辨不出国籍的，可有一样，赵国人从不过宋国人的节庆，宋国人却要过赵国人的节庆。
　　端阳节是宋国的节庆，要吃粽子佩香囊泡艾草浴，白妧爱热闹，她一向觉得宋国人入乡随俗这一点是非常好的，至少每年除了自己的节庆，还要跟着城里的赵国人过几个赵国的节庆。
　　何乐而不为呢？
　　香叶娘还有个妹妹叫花姑，是一位比香叶娘厨艺更精湛的厨娘，她总能利用手边的食材随意打造，就做出让白妧和小苔惊叹的食物，奇怪的是下一次同样的食材她就做不出了。
　　香叶花姑都是赵国人，做的菜肴大多是赵国口味所以在厨房中并不十分受用，只偶尔做些甜品和点心白朗白妧都十分喜欢。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不是那个少女白妧，这些小时候觉得很有趣的事如今做起来居然索然无味，许是心头还装着别的事情，她裁布老是裁错，齐妈妈心疼那些花布得不得了，最后终于还是叫她放手什么都不要做了。
　　白妧无事可做，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苔说话，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小苔有些笨笨的呢，天也聊不下去。
　　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端阳的日头是最毒的，晒得她口干舌燥，她偏过头对香叶说，“我想喝雪玉甜汤。”
　　香叶娘手上动作顿时一僵，“小姐，我现在忙着晒米呢，哪有时间去熬甜汤。”这小姐自小骄纵坏了，她好言好语哄道，“若是耽搁了晒米，小姐后日一早可是吃不到甜甜的粽子了。”
　　白妧的确很想吃香叶娘做的粽子，她歪着脑袋，“你晒你的，让花姑去熬甜汤。”
　　“谁？”齐妈妈没清楚白妧说的是谁，于是插嘴问了一句。
　　连香叶娘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吃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白妧眨眨眼睛，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难不成白小姐想喝碗甜汤还要等吗？
　　香叶颤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过来，惊讶地问，“小姐你说让谁去熬甜汤？”
　　糟了……看香叶的表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许是又说错话了，咬了咬舌头，一定是在人物的出场顺序上又搞错了，这个时候怕是花姑还没来宋国吧。
　　白妧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心里叫自己不要慌，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香叶娘你不是说过你还有个妹妹叫花姑，你说她是一等一的厨娘，我就想要是能喝到这位花姑婶婶煮的甜汤该有多好。你瞧，果然是喝不到吧。”完了还一摊手，做出很失望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香叶满腹狐疑，她是有个妹妹不假，妹妹叫花姑是个厨娘更是不错，可妹妹现在在赵王宫里做事，寻常根本出不了宫门，她也许无意向人提过，可自问并没有向小姐说起过啊。
　　白妧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肯定无比地说，“你说过，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问小苔。”
　　小苔在一旁无比真挚地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听过，可她一向都没有原则，因为她的小姐就是她的原则。
　　香叶想了想，倒也是，兴许是自己平日到处与人说是非，不小心被小姐听去了吧。
　　香叶顿时对小姐充满歉意，她笑着说，“许是我搞错了，上次花姑写信来说得空会来宋国看我，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到，要是她到了济阴城我一定让她给小姐做赵王宫里最好吃的点心。”
　　原来此时花姑真的还没来济阴，吓死白妧了，她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拼命点点头，“那太好了，你先忙你的吧。”
　　她低下头再不敢说话了，香叶娘又扭着身子回去晒看她的米，白妧也拒绝再回答她们的一切疑问，吓死人了，在自己的回忆里竟然出了这种纰漏。
　　“算了，一点都不好玩。小苔我们走。”
　　白妧带着小苔往大门口走去，齐妈妈见了连忙喝止她，“小姐你可再不许自己出门了，你还小，出了事情你应付不来。”
　　在齐妈妈眼里，白妧怕是一辈子也长不大吧，从前她总有一种我是过来人的姿态对白妧小苔说话，殊不知如今的白妧也是过来人。
　　白妧无奈地回过头，“我就在门口玩一会，我哪里也不去。”
　　“今日不去江边上了？”难得见她听一回话，往日都要苦口婆心讲上好一阵子的，齐妈妈忍不住打趣道。
　　白妧淡然笑了一笑，顺从地听取了劝告，“哪里还敢去江边上？我是小孩子，要去也得是齐妈妈你陪着我去。我就在门口玩一会，小苔跟着我不会走远的，齐妈妈你一叫我我就回来了。”
　　她最大的好处就是识时务，她当然知道嘴上不服些软今日铁定是出不了白家大门的，小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婆婆妈妈，如今重活一世自然更是游刃有余。
　　“就是跟小苔我才不放心。”昨天就是和小苔一起出的事，夫人虽然没有怪罪，可她心里总是不好受，齐妈妈又叮嘱道，“只许在门口玩一会，跟门口的寿哥打声打呼，让寿哥留意点看着你。”
　　小苔正想为自己辩解一句，白妧不耐烦地哎了一声，拉着她就出了大门。
　　端阳正是九毒日之首，五月是整个夏天的开端，阳气最旺，火旺至极，地上的湿气与热气翻腾，湿热交织，城中空气又弥漫着一股艾草和菖蒲的奇艺香味，这香味是端阳所至而独有的。
　　街上的人大多佩戴了颜色绚丽的香囊，香囊内装上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彩线缠绕，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玲珑夺目。更有手巧的婆子们做了新奇的样式，作各种不同形状，形形色色，支着了小摊售卖。
　　白妧吃了一个寿哥给的青团子，在街上转了一圈，都是从前的老邻居们，看见她又在街上闲逛都笑呵呵跟她打招呼。
　　她无聊得紧，街口就那么小，几步就走了，于是转了一圈小苔又在卖香囊的小摊前停住了脚步。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东西都是前几年的样式，哪里算得上新奇，她看在眼里都是土里土气。可这些对小苔来说，简直又新颖又好看，花花绿绿的样式对小姑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小苔忍不住伸出小胖手摸了又摸。
　　反正她也无聊啊，为了照顾小苔的好奇心她只好耐心等她看完。
　　可卖香囊的婆子眼拙，不认得她们，见小苔老是摸来摸去又不买渐渐地有点不高兴了。白妧见那婆子拿着掸子不耐烦地在摊面上扫来扫去，小苔碰到哪一个她就夺走重新摆放，生怕小苔碰坏了似的。
　　白妧用胳膊肘撞了撞小苔，故意提高声调问，“有喜欢的吗？喜欢就买回去。”
　　那婆子也连忙接口，“是啊，姑娘有喜欢的就买回去慢慢瞧。”
　　小苔心思向来粗一些也许听不出来，白妧听出她的讽刺，心里不是滋味，居然嫌我们只看不买！
　　小苔慢慢放下香囊，有些委屈地瘪瘪嘴说，“我没钱啊。”
　　那婆子一听说没钱干脆直接把脸沉下来，干脆直接不搭理她们了。
　　白妧真是恨她不争气，这种时候你说你没钱做什么，你得说她货不好，没看上！
　　她只好绷住了脸对小苔说，“你去找门房找寿哥拿钱，就说小姐要买东西。”
　　小苔哦了一声转身往白家大门走去。
　　那婆子这才听出点门道，前面就是白府，这位小姐口中又是门房又是拿钱，她知道白家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儿，难道她就是白小姐？瞧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透着一股子灵气，婆子连忙笑着张罗开，搬出自己的小杌子请她坐下。
　　那婆子满脸堆笑，“你是白小姐吧？白小姐想要哪一个尽管挑就是了，我老婆子不收钱的。”
　　“为什么又不要钱了？”白妧心中有气不肯坐她的杌子，最见不得别人踩高捧低，怎么一听说她是白家小姐又忽然不要钱了。
　　婆子笑道，“我夫家姓方，有个儿子在白家的商队做事，很受白先生的恩惠，平日正不知该如何报答呢，一个小小的香囊哪里能收小姐的钱？小姐若是有喜欢的只管取去，老婆子分文不取的。”
　　“送给小苔也可以吗？”她焕然大悟，原来是承了父亲的情，她纳纳地问。
　　婆子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刚才那个跟她一起的小丫头，虽然没送给正主儿有些遗憾，可仍是点点头说可以的可以的，只要小姐肯承这个情。
　　不收钱反而让白妧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她当然知道这就是些小本买卖，不过是挣点手工钱，哪里好意思不给钱的。
　　她也犹豫不决，回身看了看大门小苔还没出来，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那等她自己来选吧。”
　　她站在摊前无聊地抬头看天，万里无云，天穹灿烂，一只翅膀尖窄的黑色隼鸟直喇喇划破天空。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那少年十三四岁黑黑瘦瘦，脸上沾了些面粉，肩上扛个不大的麻袋正从她面前经过。
　　白妧脑子一顿，几乎是脱口而出——
　　“瘦猴精……”
　　这人的大名她记不住，可绰号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可不就是小苔未来的老公，后街糖丸铺子的儿子嘛！
　　那少年脚下一拐，扭过头看见是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女孩叫自己的绰号，他平日最烦别人叫他瘦猴精，顿时眉毛一竖，眉宇间顿时拢上一层阴云。
　　“你干什么去？瘦猴精。”白妧常说小苔脑子缺根筋，可她又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这样冒冒失失地叫人家的绰号也不怕当街挨打。
　　瘦猴精心头火冲，“给我爹买麦芽去！你是谁？你再叫一声瘦猴精试试，信不信我揍你？”
　　“噗嗤。”白妧觉得好笑，捂着嘴偷偷地笑。
　　瘦猴精的爹会做各种各样口味的糖丸，从前赚了不少白妧白朗的钱，可独独生了这个傻儿子。其实也不是特别傻，瘦猴精会算账也会做糖丸，就是脑子有时候有点抽抽，就像刚才那样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别人问他什么他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回答。
　　白妧歪着脑袋故意逗他，“我问你瘦猴精背的是什么？”
　　瘦猴精怒气冲冲走到她面前，粗声粗气，“说了背的麦芽，我爹等着用。嘿！我说你是谁，你别再叫瘦猴精了！”
　　“好了好了，不叫你瘦猴精。”白妧嬉皮笑脸地说，话锋一转，“瘦猴精，你家的糖丸今天卖完了吗？”
　　少年气得两腮鼓鼓，瞪着她眼睛要喷出火来，“早卖完了！要吃明天赶早。你再乱喊我真的要打你了！”
　　白妧脸都要笑抽筋了，就连身后卖香囊的方婆子都觉得好笑，连说小姐别逗他了让他走吧。
　　她一眼瞥见小苔走过来了，连忙说，“好了对不起，我再不这样叫你了，明日得空来买你家的糖丸。你走吧。”一面扶住笑抽筋的脸，一面朝他挥挥手让他走。
　　瘦猴精也是个心宽的人，他有些莫名其妙，看她是个小女孩倒也不为难她，既然道歉了也就算了，提溜着小口袋的麦芽继续往后街走去。
　　夏风轻撩，一阵暖风吹过，正在走过来小苔与他擦肩而过，却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没有一丝的眼神交流，就这样毫无波澜地擦肩而过。
　　小苔拿着钱走过来也不理她，径直埋头选香囊去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看错了？小苔对面那个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怎么装作不认识？她之所以认识瘦猴精，正是因为瘦猴精是小苔未来的老公，上一辈子老早认识了，她捅了捅小苔的痒痒穴问，“你不认识瘦猴精吗？”
　　小苔头也不抬，目光平静地选着香囊，“认识啊。”
　　白妧好奇地不得了，这丫头现在才十二岁，说到底原来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瘦猴精的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他的，后来还嫁给他？
　　她暗搓搓地想，既然这一世还不喜欢就好办，她有种冲动想要把这段“孽缘”扼杀在摇篮里的冲动。
　　白妧小心地看着小苔的表情，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认识啊，没见你跟他打招呼啊。”
　　小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明明答案就很显而易见，她四平八稳地说，“他今天没有揣糖在身上。”
　　果然……这个回答是小苔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