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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   白妧一口气吃了五、六片,终于停下来歇口气,喝了口冷茶顺顺,心中顿时妥帖无比,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舒服了。
      一定是刚刚我救了他,他感激我,特意拿过来给我的.
      菊婆婆上次可不是说了吗,赵霈有一个岛遍种杧果,要不是他拿来的,又是谁呢?可是他又没回赵国哪来的杧果?还有菊婆子说的“岛”到底是什么?
      上次找的那本《岛夷志》还没看呢,现下空闲下来可得好好看书了,白妧躺在床上渐渐倦意袭来。
      不对不对。
      他怎么把盒子拿过来的?他从哪儿过来的?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定是翻墙过来的,可他的脚不是受伤了吗,刚刚明明看见他瘸着腿走路的,这人看真能折腾……腿都伤了还不消停。
      她眼睛一闭一睁,还还不及一一去验证,便沉入了梦乡。
      梦中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白妧,她提着兔儿灯一步步走进江家的宅院里,良野在书房读书,他在庭院里练武,他还在案前书写,无数她生活过的片段闪过,原来她曾经和良野那么情好。
      她提着兔儿灯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去。
      良野抬起头,眼中一如既往满是柔情,他叫她的名字:“兆娘……”
      不……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梦中的女人不是白妧,是秦兆娘!
      她拼命想要呐喊,我是白妧,你看到的人是白妧啊。
      可她像被扼住咽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良野依旧深情唤她:兆娘……
      我才是你的妻子,可,你和秦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呜呜咽咽,这不是我梦,这是秦姐姐的梦,到底是我偷了她的梦,还是她遗弃了她的梦,被我捡到?

      她自小便是胖敦敦的,特别怕热,好在第二天不再那么闷热,昨日的事情也没有在家里引起太大波澜,大家都知道济阴城那么小,白妧又是自幼在城里长大的,街上四邻没有不认识白妧的,白傅不过是说了她几句便被崔氏圆了过去。
      白朗上书院较早,便不和他们一起用早点,此刻白傅和崔氏用着早饭,见白妧用得也香甜,便不再苛责她了。
      白傅说:“昨日我瞧见了秦参将的侄女,端是一个沉稳大气,我想着妧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与外结交时瞧瞧有没有哪位先生是能教女孩儿的,咱们请进家来也教她几天规矩,免得总是毛毛躁躁不像话。”
      这话是对崔氏说的,都知道白傅说的是秦兆娘,崔氏便暗示道:“那个便是秦兆娘。”
      白傅想起前些日子有过求娶的心思,瞬间灭了这个念头,人家官家人的嫡女,决计是不会嫁到白家来的。
      白妧登时反对:“女儿跟着母亲多学些管家的本事就够了,那劳什子学问就不要去学了吧。”
      崔氏嗔了她一眼,作势要打她:“就是这样沉不住气,你父亲总是为你好的。”
      白妧缩缩头不敢再反驳,崔氏转头向白傅说道:“正巧昨日我才听太守夫人说起,京畿的官户人家也是有闺学的,女孩儿们既不考学究,学的书本和男子也不尽相同,会教女红、书画,还要授琴。”
      白妧暗暗乍舌,上辈子她那个婆母玉夫人就十分嫌弃她是商户之女,看得出来大概就是想寻一个素有闺名的女子给江良野做妻子,不料最后娶了自己进门。
      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婚后玉夫人也不给她立规矩,也不大管自己,如今才后知后觉大概是那时候的婆母根本不喜欢她吧。
      眼不见为净,便也随她去吧!
      白妧心眼粗,白家虽然有钱,可在玉氏这样大家族出身的人眼里,白妧是配不上她家那个独子的。
      白傅点点头:“你问问上哪里能请到女先生,不求她将来能有什么学问,总要脑中有思想,做事有理有章才好。”
      父亲说着无不惋惜地看了一眼白妧,白妧总觉得在父亲眼里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怎么就这么看扁人呢?
      她顿时食欲全无,“难道女儿就那么不好吗?”
      白傅厉声反问:“你好在哪里?你昨夜回来什么情形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那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吗?你与旁人为了只灯笼争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再不好也是你的女儿,白妧委屈道:“那父亲又知道女儿为什么那副样子进门吗?”
      说起灯笼,她的难过一涌而上。
      可现在不是说灯笼的时候,她那点小委屈算不得什么,说到底是玉海书院学风不严才会令赵霈被寒山等人欺辱,那样肮脏卑微的字眼,现在想起来白妧依然觉得刺痛。
      白妧说:“若不是我亲眼见到,我也不敢相信玉海书院的学生竟是这样的品行不堪之人,读着圣人光明之训却私下仗着家世欺辱旁人!”
      白傅一听与玉海书院有关,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玉海书院的寒山,还有段闯,还有几个人我不认识。”白妧气愤不已,双手发颤,“他们在巷子里围堵赵霈,骂他打他,还叫他跪下……赵霈已然被他们打得无法还手,他们还不肯罢手,要不是我骗他们说柳溪先生来了,赵霈一定会被当场打死的!”
      “竟然有这种事?”崔氏吓得捂住嘴巴,昨夜回家晚,到家时只听说白妧满身泥污臭气回家,还以为她是顽皮去了哪里淘气弄脏了衣服。
      白傅也是听说女儿睡下了,又想既然平安无事便一直等到今早才发作,原来是另有隐情。
      夫妇两对望一眼,崔氏心细又想起齐妈妈说小姐衣服上有血迹,便问白妧:“可伤着你了?”
      白妧摇摇头,在济阴冲着父亲的名号,大概还没有人会为难她吧。只是……
      她说:“可是,赵霈被他们伤了脚,还有眼睛。”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的位置,“这里流了好多血。”
      崔氏松了一口气,大概是那孩子的血不小心蹭到了女儿衣服上。
      白傅依然对她很生气:“该罚!”
      也不知道是说白妧还是那几个打人的学生,而后又想起柳溪先生前些日子说过的话,他恍然大悟,“难怪,柳溪先生说那孩子许久没去书院,我原以为是他自己觉得无趣,不愿去了呢。”
      白妧重重地点头:“他才不是,我知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打赵霈了了,听他们言语中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赵霈去书院,不许他读书!去一次就打他一次!”
      白傅没想到自家的书院里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学生,虽然他只是一个挂名先生,可每年百奇商会要投入那么多资金在玉海书院,难道真的对玉海书院没有指望吗?纯做好事?
      当然不是,无非是希望地处偏僻的济阴城能走出几位学识眼界不同的学生去,以学识余生报效宋国,以慰白家先祖开创玉海书院的初心。
      如今这个情形令他的心血都白费了,见微知著,豪门依旧威风,原来那些寒门学子在玉海书院依旧那么艰难。
      白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眉头紧皱:“那你也应该回家叫小寿他们一道,而不是陪着赵公子犯险。”
      毕竟此刻在白傅心中,赵霈即便是赵国的天潢贵胄也难及女儿的一根头发丝贵重。
      白妧吐吐舌头,当时哪来的时间回家找寿哥。
      白傅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白妧追在他身后,心中很是不服气:“难道父亲就这样轻轻地饶过了?”
      白傅道:“我现在先去商会,晚上等白朗回来咱们再议。”
      白九叔是在外院久等白傅不至,便大喇喇进了内院来,见着崔氏先叫了声“嫂嫂”,继而才是“大哥”,最后看见白妧一脸的不高兴,九叔顿时喜笑颜开。
      奇了,瞧见侄女不开心,他就开心。
      白妧拧着身子装看不见。
      白九叔却故意要逗她,便扬着嗓子:“白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不高兴。”
      白妧不想理他,瞥眼间瞧见他腰上挂了块五彩的香囊,心中好奇,怎么一个大男人还别这些饰物?再说了,七夕已过,他再别在腰间也没有什么意义。
      崔氏从后背轻轻捶了她一下,意思是让她叫人。
      白妧这才不情不愿叫了一声九叔,到底一时没忍住嘴秃噜了:“哪来的?难看死了。”
      白九登时便闹了个大红脸,好像白妧一说这话他就知道白妧是在吐槽他的香包,他挠挠后脑勺,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说不出话来。
      崔氏又轻轻捶了她一下,才对白九叔说:“这孩子一天到晚的没大没小,老九你用过早饭了吗?”
      白妧不耐烦地拨开崔氏的手,一扭身子进屋去了。
      “用过了嫂嫂。不妨事,妧儿的脾性都是我们惯的,自然得我们自己受着。”
      九叔倒不在意,他虽名为叔叔,实际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和白朗白妧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辈分虽长却没什么尊卑之分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崔氏告别,跟随着白傅的脚步走了出去。
      崔氏立刻回过头找白妧算账,数落起她来:“老九十二岁开始便跟着你父亲学做生意,跟你们兄妹是一起长大的,虽大你几岁却一直让着你们兄妹,我瞧着白朗对老九倒是有礼有节,就是你越发不成样子了。”
      “若刚刚老九真拉下脸来生你的气,看你父亲不得又要罚你去祠堂。”
      白妧撇撇嘴,依然嘴硬得很,“长嫂如母,我看你就是当他是自己的儿子才数落我,再说了我又没有说错,是很难看嘛!”
      崔氏无奈地一笑,实际上她也觉得老九腰间别的粽子特别土气,也不知道是哪儿捡来的,只是碍于自己是长辈,不好直接点明。
      端午都过了,还别什么香囊?
      不对……等一等,这个老九有点不对劲……
      崔氏看了一眼白妧,女儿正笑着冲她挤眉弄眼,眸中透着一丝丝狡猾:“九叔有问题。”
      崔氏也正好做此猜想,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这种想法并不是什么错,她顿时有些懊恼,还说什么长嫂如母,自己这个做大嫂的之前竟半点没看出来。
      白妧到底还小,崔氏不便与她详谈这些事情,便搪塞她道:“去去去,有什么问题,你九叔能有什么问题?这孩子整日没心没肺的只知道跑生意。”
      白妧还想争辩:“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二十……”
      崔氏不想在和她多纠缠,不等她说点打断她:“去!你懂什么?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今天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出家门。”
      白妧不肯走,只拉着崔氏的衣袖撒娇:“可是,我想去瞧瞧赵霈,他昨天受伤了我给他拿些药去。”
      崔氏顿了一顿,看了她一眼,觉得不甚妥当,可赵公子终究是白家的恩人,她禁不住白妧撒娇终于应承了,只不过有一个要求:“将小苔带上。”

      赵霈家的门虚掩着,白妧在门外叫了几声没人应,她便自作主张推门进去,一院子的枯草中星星点点生出了些许绿色,白妧在院中探着脑袋,菊婆婆似乎也不在家里。
      两家屋舍结构相近,白妧径直绕过前院正排的屋子,往赵霈住的后房走去。
      “诶!小姐我们回去吧。”小苔总觉得这样不太好,犹豫着跟在她身后。
      白妧冲她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
      我倒不是说你找不到赵公子。
      小苔顿时泄了气,“我是怕你冒冒失失闯进去,人家赵公子会不方便。”
      我还能有你冒失?
      她说:“怎么会不方便呢?我给他带了早食,他一定还没吃早食。”
      白妧远远地站在廊下,叫了一声赵霈:“赵霈哥哥,我来看你。”
      房内无人回应,四周荒草萋萋,连点声儿都没有,索性现在是白天,院墙之外的街市上还偶尔传来一声吆喝,不然小苔真觉得心里瘆得慌。
      小苔脑海里顿时想起听别人说起,这个赵国人住的房子,荒草丛生,屋子里面阴森森,就住了个赵国庶人和一个照顾他的老太婆,整天神出鬼没。
      这哪里是人住的呀,这明明就是个鬼屋……
      白妧一边小声地喊着赵霈一边向屋子靠近,小苔见无法阻止她,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忙着左右打量着。
      ——伊儿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赵霈的房门开了,白妧知道那是因为年久失修,门开合的时候便会发出这种昂长腐朽的声音。
      他扶着门框站着,头发有些凌乱,虽然早已听出是白妧的声音,开门时也不感到诧异,只淡淡地问:“白小姐来做什么?”
      白妧见他脸像蜡一样的黄,嘴唇都发白了,不由地心中一顿。
      他的日子真的过得不太好……
      她着急说:“你一定还没吃早食吧!”
      这个时间起床一定还没用过早食,白妧赶紧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去:“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粥和小米糕,若是……”
      赵霈低头看了她手中的食盒,咬了咬下唇,确实是饿了。
      “若是你不嫌弃,便用一些吧,是我特意叫厨下给你熬的。”
      他眼中没有什么光彩,终是呼出一口气,她的东西送来的东西,又怎么会嫌弃了?
      更何况是“特意”。
      昨夜归家至此,他胸痛难忍因而滴水未进,一整晚都难以入眠,婆婆晨起来瞧他时,他忍住疼痛不想让她担心,谎称自己想吃蒸鲮鱼让婆婆去买鱼。
      他蜷着身体躺在硬板床上,疼痛难忍,呼吸一茬接不上一茬时,忽然听到她的声音。
      他瘸着腿走出房门,走到白妧对面的廊边台阶上坐下,说道:“既拿来了便给我吧。”
      白妧睁大了眼睛:“就这里?”
      他就这样席地而坐,是叫她把食盒放在哪里呢?
      上次来这里还摆着两把小椅子,这次廊下空空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坐在在地上吃?他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吧?
      她打心眼里抗拒着,却见赵霈神色淡定点点头,只好把食盒放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要不进屋去?”
      赵霈知道她为何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却不理会:“我的脚不方便。”
      哦哦,他许是真的难受,曾经的他怎么可能在她面前示弱?
      白妧连连点头,还好有个食盒垫着底,不至于将粥和小米糕放在地上,她将粥碗放在唇边吹了一吹,感觉不那么烫了才递给赵霈:“你先喝点粥暖暖胃。”
      她轻轻呵气的样子令他觉得格外温暖,不由地背上一阵燥热。
      赵霈没拒绝,接过碗细细端详起来,白色的粥底,粉色的小虾仁,还有几颗细腻的葱花,闻上去确实令人食欲大开。
      虽然很饿,甚至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也不愿意在白妧面前露出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拿着小勺轻轻搅动起来。
      他坐在台阶上,脚因为受伤下垂着,白妧这才细细看他眼角的伤口,血迹干了只留下一道短短的痕迹;腿还能动,而且整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形弯曲,白妧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不那么焦虑了。
      他抿了一口粥问道:“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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