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二十四章 ...
-
秦兆娘冲她招招手:“妧儿,你过来。”
白妧被秦兆娘一打岔也没反驳孟灵双,接过香囊顺势别在腰间。
心中五味杂陈,你叫我过来我偏不过来,她生硬的别过身子去不看那二人。
秦兆娘也是个有脾性的,见她不理会便走到她身后:“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对人爱答不理的。”
距离太近,白妧想假装没听见也不行,只得转过身来假装才发现秦兆娘一样:“有什么事吗?”她也想让自己尽量温和一点,可一看见江良野又跟在秦兆娘身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与江良野对望一眼,江良野立刻说道:“是不是方才席面上妹妹没有用好?今日家中人实在太多,招呼不周了。”
白妧连忙摆摆手说不是,“我只是……”她低下头说不出合适的理由,没有人帮她的腔,最后她只能沉默。
秦兆娘静静地望着她,她只是什么,她很想找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这种滴答流失的感觉,重活一世却满满都是失落感。
许久不见她回答,江良野和秦兆娘说着话往旁边去了,看着两人的背影,她竟生出自己很多余的念头来,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那样亲密?
河面上传来“噼噼啪啪”的炮仗声,少女们尖叫着望向河面,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那烟火就像一朵“菊花”在空中盛开了,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定格在了夏日微凉的河风里,可只不过是在短短的一瞬间,烟花熄灭,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
“砰!”
“砰!”
几声脆响,夜空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它们的形状和颜色各不相同,犹如夜幕下降临的五颜六色满天星,紧接着烟花一个个绽放开来,橙红的烟花好似美丽的流星雨,正逐渐落到河面上,高台上的柱子旋转着向四周喷射花火,远远望去是一株真正的“火树银花”。
丹娘捂着耳朵兴奋地直跳,“要不是江哥哥,咱们哪能在这么好的地方看烟火呀。”
当她欢喜地转过脸,却发现白妧一脸冷漠地看着天上的烟火,竟没有半天兴奋之感。
她捂着耳朵对白妧喊:“你不怕炮仗声吗?”
烟火的光芒照亮身边一张张笑脸,他们或欢喜,或凝神静视,就连白朗也撑起头来仰望夜空中的绚烂。
她记得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当你笑时望向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喜欢的人。
她看着光影中相视的两个人,这才后知后觉捂起耳朵,丹娘见她反应迟钝,不由得觉得她憨得可爱,搂着她又是一阵跳嚷。
原来缘分啊,真的就像这烟火一样,这样猝不及防,说散了就散了……
江家的下人提来五颜六色的花灯,在城楼上挂了一排,让小姐们自行挑选。
那仆人无不炫耀地说这些式样都是照着宋宫里流传出来的样式做的,济阴城里没有这样的样式。
白妧一眼就看中了那只最显眼的兔子灯,雪白的兔子灯笼,红红的圆眼睛,长长的耳朵,在蜡烛的辉映下活灵活现。
上一辈子,她因为这只灯笼与小姐妹发生了冲突,最后还是江良野安抚了她的小姐妹,最后摘下这只兔子灯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一边想着上一世的细节,有些失神地伸出手去,一旁的可笙也向兔子灯伸出手去,两只手同时落在了兔子灯上。
“额……”刚刚完全想不起来是谁和我抢兔子灯,原来是你。
可笙也不客气,直接拨开她的手去取兔子灯,“我要这个。”
白妧连忙伸手去拦,“讲点道理好吗?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可笙皱了皱眉,“谁先看到就是谁的吗?那我说先前在江哥哥家就已经看到了。”
白妧瞥了一眼白朗,许是看见她与小姐妹呛声白朗并没有帮腔。
她只得呵呵一笑,分毫不让,“刚才不算,现在就是我先看到!”
“我的!”
“是我的!”
孟灵双帮白妧说话倒是冠冕堂皇,“可笙你让让妧儿,她这不是身子才将好一些吗?”
秦兆娘原本也在挑选,只不过站得远些,她年纪最长自然先让着妹妹们,见两人瓮声瓮气吵起来,只得走过来劝和:“一人让一步罢,有什么可争的?妧儿她最小,可笙你让着她。”
“凭什么叫我让她?”
可笙大叫着不公平,“我只比她大五个月,凭什么每次都要让着她?”
见可笙如是说,白妧犹如被当头棒喝,她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缩回了灯笼上的手,想想真是惭愧,自己活了两辈子的人缩在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还和小姐妹抢东西,她微微汗颜,当即决定不要了。
她眼中渐渐迷离,对可笙说:“给你吧。”
可笙见她难得谦让一次,神情又有些失落,周围的姐姐们都有些责备她不懂事,正犹豫着不敢去摘。
秦兆娘见她们突然又不争了,便打圆场:“你家还有吗?叫人去取来。”
她这话是对江良野说的,江良野也很为难,“昨日……如今,确是只有一盏了。”
他说话遮遮掩掩,前后不通,白妧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而他说的话似乎只有秦兆娘能听懂,秦兆娘低头“哦”了一声,说道,“那便由着她们闹去。”
江良野看了一眼白妧确实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今日他是主家这样做总归是觉得不太好,“这不好吧……”
秦兆娘唇角微扬,朝他摆摆手:“那我可管不了。”说着便迈着洒脱的步子往旁边走去。
江良野心中飞快地计较,转身摘下兔子灯,递到白妧面前。
他眉目清雅,清澈的眼睛对她微笑:“白妹妹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兔子灯微弱的光印在她脸上,她的脸儿红红的,她轻轻对上他明朗的双眸,心中释然,兜兜转转一圈他还是将这盏花灯送到她的手里。
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的目光便投向了别处,白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像是寻求赞许般将目光投向秦兆娘,而秦兆娘在不远处眉目舒展对他璀然一笑。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她一瞬间觉得难受极了,手中的兔子灯顿时烫手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起一点点压力了,手中一丝力气也没有,她什么也握不住了。
兔子灯掉在地上,灯中的烛火一倒,火舌舔舐上来顿时烧掉了一只兔耳朵。
大家都尖叫着绕开燃烧的兔子灯,可笙只觉得可惜,却不明所以,“呀!你怎么不拿好?刚让给你你就烧了!”
让给我!凭什么你觉得是你让给我?
痛苦溢出唇角,她觉得很可笑,他对她好原本只是看在秦兆娘的面子上?或许他婚后对她的好,不过是基于求秦兆娘而不得?
她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卑微了,她以为人人羡慕的婚姻与爱情,不过是他人弃之不要的而已。
看着火焰中的兔子灯她眼睛模糊成一片,她忽然有一些清明,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这么多年大概是她误解了自己和江良野的感情,上辈子糊糊涂涂看不真切,如今竟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
孟灵双见她神色有异便来拉她的手,唤了一声妧儿。
白妧心头难过,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此刻空气令她窒息,不敢再看那二人一眼,她一刻也不想多呆,生硬地破开了孟灵双的手。
“妧儿!”
孟灵双一声尖叫来不及收回,白妧已经往城楼下跑去,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能接受她一直奉若至宝的感情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可她说不出口,只有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落在风中。
夜是柔软的,她是冰冷的。
月光朦胧,孩童大多不知事,一群一群在城墙边玩闹,白妧与他们心境不同,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外。
此刻火龙船还未点燃,河堤上看热闹的人也未散去,情人们双双对对往火龙船方向走去,落在白妧眼中竟格外刺眼。
河风吹动,燃火龙船的时间就要到了,人群邀约着往河边上涌去,连带着将她也推攘了出去。
“哎!你挤到我了……”
不过片刻,她又叫道:“喂,你别碰我!”
白妧在人群中无力地吐槽,可没有人在意一个小女孩说什么,她浮萍般随着人浪涌动。
人群中生出无力感,她不禁担心起自己来,白朗不在我千万别又出什么事啊,万一又掉进河里这黑灯瞎火的可死定了,早知道就直接回家了,干什么要来河边。
年老的司仪唱着燃火龙船的歌:“火龙船升,百害去,百病消……”
一声令下,数百艘火龙船被点燃,人群中传来欢呼声。
掌声雷动,河面上光影逐渐晃动吸引了她的目光,船上扎着彩人彩花,一点点也被火苗烧灼,船被波澜推动着朝着河中心驶去,灯光灿烂,一时间五彩的光交相掩映银泻辉。
无人知道她多失落啊,她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济阴就是这样热闹非常,夜风轻轻划过,就像一只亲切的手抚摸着一切,这月光星光灯光,包裹着世间万物,能令人满足。
她默默祈愿,祈愿父亲母亲白朗一世平安。
白妧跟随着人群往城里走去,风停了,路旁的大树也不摇了,树叶安静地享受着夜的静谧。
人群渐渐散开,人越是稀少那少年越是避无可避,他终于暴露在白妧目光之下,他那深锁的眉毛、被寒风雕琢过的脸,他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她。
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道路上,替代了万家烟火。
她心中委屈一涌而起,原来赵霈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却未出声打扰。
那些无法对人诉说的情绪顿时如浪潮般翻涌,她顿时泪如泉涌:“你怎么才来啊……”
少年愣了一愣,原以为跟着她被发现后她会发脾气大闹,这副哭唧唧的样子对着他,他不禁心中戚戚,她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白妧很想找个人倾述,拨撩了一圈,却发现身边竟没有谁能听她说话,这心事竟无人可诉。
白妧鼻子酸酸的,不由分说向他搭出手去。
“我要借一借你的肩膀。”
原本想抱他的脖颈,又因个头太矮只能抱住他的腰,她认命地想,肩膀借不够就借一片胸怀吧。
她泪眼婆娑,弄湿了他的衣襟,眼泪温热似乎烫到他的心脏,令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低下头,她柔软似水伏在他胸前。
他在想,要不然人们总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她却不知道这几颗金豆豆在他这里该有多值钱。
一切都不真实。
过了许久,只听见她鼻子里的鼻涕一吸一吸地,眼泪一个劲儿地顺着脸颊往下滚,衣襟上深深浅浅的颜色带着某种黑暗嘲讽的气息冲他微笑。
赵霈心火顿起,这又是为了哪一位旁人在哭泣?
他见她停顿,掰开她环住自己的手,有些不耐烦地拨开她。
白妧被他一推,险险地停住眼中那些将落未落的眼泪,抬头不解地望着赵霈。
一道冷冷地目光扫过她的脸,很快他便撇开了脸。
她一个灵机清醒过来,自己在他面前毫无保留,难道竟没勾起他的半点同情心吗?白妧猛然想起来,他可不是自小就是“麻不不仁”吗?
这才缓过神来,她极力想要挽回一点颜面,“硌着我了。”
怎么还有脸嫌弃他太瘦,赵霈呼吸顿时一滞,拿眼斜她:“是我叫你扑上来的吗?”
白妧委屈地撇撇嘴,人家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
“你能陪陪我吗?”白妧一面说着,拉了拉他的袖子。
“该回家了。”他说。
赵霈别开脸,由着她牵住自己的手往前走,尽量使自己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妧刚才哭了一会觉得脸颊热热的,一手牵着赵霈,另一只空着的手对着自己的脸扇扇,心中忍不住吐槽他:难道我家隔壁不是你的家吗?此去白宅的路程已经不远,从河岸到家是赵霈平时常走的路。
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街边的商铺的灯正在一盏盏熄灭,老板指挥店小二将门板依次排回门栏里去,热闹的节庆活动终于告一段落。
眼见白家的大门就在不远处,白妧突然停下来,转头对赵霈说道:“我饿了。”
赵霈自然知道她今天会去太守府赴宴,去太守府便是一定会见江良野的,一听她提及便讽刺道:“怎么江家的饭菜不和白小姐口味吗?没吃饱?”
白妧一听这话便知道他心中怕是有火,连忙解释,“妧儿想着赵霈哥哥生病了,这些日子担心得很,饭根本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她仰起脸一派天真,“瞧我是不是瘦了许多?”
面团团似的一张脸,泪痕还糊在脸上,说不上瘦了许多,却突然有了少女的精致,尤其是她的眼睛,此刻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多欣慰啊。
赵霈默然片刻,眼中有些许喜色,“那你哥哥来时,你怎么不来?”
这些日子白朗是去过几次隔壁,可白妧都是找各种理由推诿不去,此事被赵霈当面揭穿,她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干咳两声掩饰。
“夜里风好大。”她一面说着一面朝路边的食铺走去,装作风大听不清他说话的样子。
“要不然喝碗粥吧,我真的饿了。”说着便对粥铺老板说道,“还有白粥吗?”
路旁的树纹丝不动,赵霈见她遮掩的样子不禁失笑,站在原地没有动。
老板见是她顿时笑了,“白粥还有的,可我这……准备收摊了。若是白小姐要在这喝,我便再等等收摊罢。”
白妧连忙摆手,“那算了,不耽误你收摊,随便给我些吃食就好,我也准备回家去了。”
她觉得不需要那么麻烦,老板忙了一天也想早点回家休息,何况她的家就在不远处,此刻站在粥铺门口还能看见白家门檐上挂的灯笼。
老板哎了一声,连忙打包几块煎饺和一笼小笼包递给白妧。
她笑着对老板说:“明天我让寿哥送钱过来。”
老板笑着点头,连忙说一点小钱不妨事,“白小姐快回去吧,这街上人乱糟糟的,到了晚上尽是些小混子。”
白妧笑着点点头,觉得老板太大惊小怪了,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小混子,拎着热乎乎的纸包包回头去找赵霈,人不见了?
她脸僵了一僵。
什么人呀,她摸了油纸包里热乎乎的包子,有些不高兴。
怎么这么没礼貌,他不说一声就走了,再怎么说到了家门口也要把人送进门去才放心不是吗?
她脚下犹豫,总觉得他不像是招呼不打就走的人,转念又一想,他有什么事做出不来的?自己对他来说又不是非常重要的人,他又怎么肯处处迁就自己呢?刚刚不过是哭了点眼泪在他衣服上他就嫌弃得不得了。
巷尾黑洞洞没有光亮,看上去怪渗人的,她徘徊了几步,便下定决心往白宅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