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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那屋脊怎么会动?
      房梁突然动了一下,与原本的梁子分离开来,白妧立刻停下了脚步,不对,那不是屋脊起伏的线条,那好像是一个人坐在檐角上,因为他背倚着房子的雕花石脊斜面,再加上夜色中看不清的,所以白妧在他动时才能分辨出来。
      天哪,那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坐在屋顶上。
      “啊……”
      她惊吓得捂住嘴巴,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悄悄退回廊下尽量想让柱子挡住自己。
      此时刚过三更,是谁坐在赵霈家的屋顶上?
      白天胡子大汉被打得头破血流对她的冲击也算挺大的,满脸是血的大胡子浮现在白妧眼前,她努力甩甩头想那恐怖的画面甩出去。
      夜半三更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影难免令她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赵国的那些使者吗?他们会害赵霈?原本他们说话就阴阴阳阳,难不保会做这样的事,他们要是发现自己在偷看,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
      她的手渐渐发起抖来,今天那个什么阿满的手段她是见识过了,他那个阴森的笑令她心惊胆寒,躲在柱子后面一动不敢动,目不转睛注视着赵霈家屋顶上那个人影。
      那人却好像并没有发现她,坐了一会便缓慢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那瘦高的身影像是被风吹得摇晃几下,逐渐站稳了这才下了屋顶。
      白妧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一点细节,一直到屋顶上重新恢复了真正的平静。
      是赵霈。
      即便是在黑暗的夜里她也能确定那个人就是赵霈,看清之后她悬着的心反而突然放下了。
      她的心却不能平静,看清楚了那个人就是赵霈,与徐阿满相比她好像更能接受屋顶上的人是赵霈。
      白妧在心中骂道,这个疯子半夜不睡觉跑到自家房顶上,差点将白妧吓个半死。
      他……他自幼便这样离经叛道吗?那屋顶上有什么好的,偏他爱爬那么高。
      可刚放下的心旋即又提起来了,他家的主屋离自己的院子有这么近吗?近到好像他稍稍抬脚便能跨进白家院子里来似的。
      她又悄悄走近目测了一下,刚才居然能将他的身形看得那么清楚,难道两家真的只是一墙之隔?怎么从前没有发现,那他知道墙这边是她的院子吗?如果他知道,难不成他刚刚正是在偷看她的院子?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起便没办法摁下去,一定是了,她简直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在偷窥自己的院子。
      啊,疯子!
      赵霈这种疯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她抬眼再次确认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弯上弦月,他向来不爱赏月,说他赏月说不通那就一定是在偷窥她的院子!
      啊呀呀呀!她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这个疯子原来从前便对自己有那种异于常人的心思,可又苦于得不到,后来发展成强取豪夺,可恶的是她竟从未察觉。
      她蓦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后退了一步,脸突然红了一红,她觉得刚刚就应该大声叫人进来抓住他,然后狠狠揍他一顿,把他赶出济阴城。
      还是太便宜他了。
      晌午时见他被赵国使者训诫她还心存怜悯,觉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流落在济阴着实不易,想着他后来性情转变或许会与少时的经历有关,还想着以后他去玉海书院念书就让白朗多看顾他,种种……
      现在她唯一的一丝怜悯亦荡然无存了,她茫茫然回到房间坐了好一阵子,心慌像揣着只小兔子一直乱跳。
      身上渐渐又热起来,口渴得不行想倒杯水喝,一伸手发现水壶已经空了。
      可能又开始发热了,她想喊一声齐妈妈或是随便谁都可以,一站起来双脚像踩在棉花里一样无力,突然眼前一黑,“咚”的一声便倒在地上……
      摔得痛死了,幸好房间铺了软软的地衣她才不至于立马晕过去,她想喊人喉头却像卡着一块烧红的炭火,痛得发不出声音,想爬起身又没有力气,只得一直无力地趴在地上。
      “母亲,小苔,白朗,齐妈妈……呜呜……”随便谁都可以。
      算了,白妧放弃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小姐生着病,这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却没一个留守的,害得小姐摔在地上也没人管,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哎唷好疼。
      她趴在地上浑身无力,感觉意识正在一点点抽离,心里还不忘嘀咕这小孩子的身体就是爱犯困。
      迷迷糊糊中听到脚步声,终于有人将她抱起来,可她实在太累,根本睁不开眼睛,算了随便是谁都好,心里庆幸,总算有人发现白小姐倒在地上了。
      哎呀!
      摇摇晃晃中她的脑袋又钝痛了一下……
      你们就不能小心一些吗?撞到我的脑袋了。
      她的手不自觉抓紧了对方的衣服,终于感觉不再摇晃被放回了温暖的床上,她闻到一阵淡淡的药味,轻轻哼了一声,口中喃喃道,我不吃药。
      之后便毫无知觉沉沉睡去。

      白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中却觉得不甚安稳,似乎总是被人翻来覆去,耳边说话声不绝似乎有人在喊“再去请大夫来……”
      这话耳熟,好像什么时候也听人说过,想起来了,是赵霈。
      他也是这样急着找太医来,不过他是想验证她腹中的骨肉,可是这种拆人家庭,夺人妻发的人怎么配有孩子呢?
      他不配,他连活在世上都不配……
      刚开始怀疑自己有孕时,她的确不敢声张,总疑心是良野的孩子。可转念一想,到醍恩台时小日子刚刚过了,孩子必定不是良野的,她彻底失望了,若不是良野的自然就是赵霈的。
      好可惜,自己和良野成婚一年多都未能有子息,和赵霈在一起不过短短数日便有了孩子,老天还真是不开眼!
      可,赵霈也是大大的鲁莽,他竟毫无察觉……
      醍恩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日日同塌而眠,白妧三个月葵水未至他竟也毫不疑心。
      她心中的恨意渐渐被报复所取代,她不想生下赵霈的孩子,可是那个孩子真的好乖。
      那孩子似乎特别能体谅母亲的痛苦,她也见过别的孕妇从一有孕开始便孕吐不止,吃不下睡不着,可那孩子从不折磨她,期间她孕吐过一次,当赵霈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她也只推说吃食不新鲜便糊弄了过去。
      逐渐她开始嗜睡,不管白日黑夜总想窝着睡觉,有一次睡着了赵霈探手过来摸她的额头,她猛然间惊醒,一时不小心没藏好眼中的惊恐。
      他登时便不悦起来,一面收回手:“怎么?夫人是觉得我赵霈面目可怖吗?”
      诚然他的模样并不可怖,他身穿一件鸦青色的宽袍,潇洒闲逸,只那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眼洞悉一切般,令白妧十分心惊。
      她身子又乏又心累不已,还要向他解释,“赵霈误会了,我不过是睡熟罢了。”
      不等他拒绝突然拉住他的手放在胸前,那动作充满了诱惑性,红唇又在向他发出邀请,他微凉的手掌在她指尖微微僵硬。
      他从来不能拒绝她的主动。
      他喉口滚烫,双脚像是挂住千斤重的铅石,被她那个迷惑性动作蛊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妧复又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呵气,“手怎么这样冷?”
      她仰起脸,眉眼中风情万千,那一瞬间似乎真的对他心疼不已。
      温暖的呼吸喷薄在他的手上,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角,沉浸在她营造出的这种畸形温情中,一波一波沦陷自己。
      “你看看我……”
      赵霈铁钳似的手指生生扳过她的脸,令她只能直视他的脸——他五官清隽,昏暗灯光下,戚然和颓废,白妧一晃神竟然觉得他很可怜。
      可是他怎么会可怜呢?她随即硬起心肠。
      可怜的是自己和良野……
      恨意不住涌上心头,白妧脑海中浮起异样报复的快感,赵霈这猪狗!
      他的孩子果然和他一样是最下贱的种!这样作践他都死不了?
      她轻抚着他坚实的后背,轻轻呻*吟出声,这一刻她甚至也分辨不出自己是情动还是伪装。
      最后他大汗淋漓停下来,无意识地抚着她湿润的眼角,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埋头在她颈窝,深深嗅着她独有的香味。
      她知道他幼时离家,流放在异国的边境小城中,受尽冷落和白眼长大,若不是他的兄长突然病逝他根本无法拥有这样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权势。
      她同样也有兄长,白朗宠她如珠如宝。
      可他和自己的兄长毕竟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帝王家的孩子注定为权利斗争而活,感情能和自己和白朗一样吗?
      她也许只是一件玩物,一时新鲜便带在身边,他在赵王宫坐拥无数美人,自然是不会长长久久和她这样苟*合下去的,白妧只盼他迟些攻城,给宋国的援军留一些时间,给良野留一线生机。
      至于她最后会不会被他杀掉,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若是真的有一天被他杀死,那她也不亏,她还带着他的一脉骨血呢。
      黑暗中他揽住白妧的身子热得像一团火,他睡觉从不安稳,白妧轻轻翻身他也会立刻惊醒,皱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怎么了?”
      她却假装还在梦中并不直接回话,模糊中身子向他靠了靠,使自己离他更近,埋首在他胸前口中呢喃出他的名字,“赵霈……”
      他的身子明显僵了一僵,随即长臂一揽将她抱得更紧。
      她这才装作如梦初醒般睁开眼,懵懵懂懂望着面前的人:“赵霈?”
      他揉了揉她早已松散的发髻,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搂住白妧好像是他最爱的一件珍宝。
      她擅长做戏,尤其是对着赵霈,莫名的有一种惧怕。
      都说女人半梦半醒间呼唤的那个名字是她的最爱,试想美人在怀,梦醒懵懂间多么惹人怜爱,还未有其他感情掺杂进来,只是无意识的吐露出那个名字,难道不是她虽爱极了他却极力掩饰吗?
      她万分深情的样子,不过是企图令他放下戒心,想蒙混过关罢了。
      戏做久了便得心应手起来,虽然担心赵霈会疑心,不过好在他都信了。

      折腾了好久,好不容易令她平复了,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灯光大亮,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白妧暗暗觉得这一觉睡得餍足。
      一翻身她便觉得浑身酸痛,想说话发现喉头像卡了块东西,睁着眼睛打量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听见帐子外面齐妈妈和母亲正在说话声音不大。
      她心里叹了口气,你们可算是发现我病得厉害了,好歹这回留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随便发出一点声儿,崔氏就连忙掀开帘子看她,崔氏脸上泪痕未干,见她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欢喜得又流下了眼泪。
      “母亲?”白妧清了清喉咙,却只能发出捏着嗓子的鸭子一般的声音。
      这个声儿真难听,她瘪瘪嘴,怎么睡一觉声儿就哑了?
      齐妈妈连忙端来桌上的药碗,轻轻搅动,这碗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夫人哭了一场接一场,小姐总算是醒过来了。
      崔氏揉着眼睛,这一刻总算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好孩子,你可算是醒了。”她转头对门口的王妈妈说道,“叫人去告诉老爷和公子一声儿,就说妧儿醒了叫他们放心。”
      你们真的有这么担心吗?那你们昨晚上还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我昏倒在地上。
      此刻白妧觉得身上软软的没力气,精神倒还好,见崔氏哭得伤心也不好说些风凉话,只好哑着声音安慰道,“我没事母亲快别哭了。”
      “怎么能没事呢……”崔氏摸了摸白妧的脸,转身接过药碗喂她,“快把这碗药喝了,喝了你就好了。”
      白妧扯着嘴角勉强不已,“我不喝药。”
      难怪梦里都是药味呢,原来下人们在院子里熬药,如今整个院子和房间里都充斥着草药的苦涩味。
      崔氏脸苍白了几分,立刻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这孩子怎么不叫我省心?”
      她从来不愿惹母亲生气,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自小不爱喝药,可她也意识到这次病得凶险,否则不至于昏迷不醒过,人一生病就希望有双神手能把身上的病抓走,若是不喝药恐怕小命不保,也不管它苦不苦的先喝了再说。
      白妧这次生病归根结底还是落水之后大家没有重视,只当是睡一觉便会好,可谁能想到病症淤积,一点点将人压垮了。
      齐妈妈自认照顾小姐不力,小姐病情凶险她颇为自责,此时也面有忧色,“不然我再去熬一剂,让小姐再喝一碗。”
      “还是不要吧,齐妈妈。”白妧皱着眉头,口里还是苦的,胃里刚倒下去的药还在翻腾,你这又在计划再给我来一碗。
      齐妈妈有些生气,“什么不要,小姐这次……可吓坏我们大家了。”她嘟囔着,“药是好药,哪有怕多喝的?小姐你能多喝一点总是好的,病也好得快些。”
      白妧揉了揉额头,她很想反驳齐妈妈话不是这么说的,药这东西再好也不能多吃啊,不能因为它疗效好就当饭吃的。
      可她还没有说话,崔氏便应承下来,她让齐妈妈赶紧再去煎一副药来,“煎了药再做些妧儿爱吃的饮食来,要清淡些。”
      齐妈妈应声去了,白妧有些狐疑,好像看母亲的样子是昨晚上把她们都吓坏了吗?
      她摸了了肚子,原本圆滚滚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她倚在崔氏的怀里笑着说道,“母亲怎么知道我有点饿了,我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崔氏撇开脸不看她,说道,“你自然是饿了。”
      王妈妈走进来对崔氏说道,“夫人你也去歇一歇吧,瞧把你熬的,小姐这边有我们照应着呢。”
      崔氏道,“我还是不放心,我想再陪陪妧儿。”
      王妈妈脸色有些难堪,夫人这是责怪他们没有照顾好小姐呢。
      白妧无知无觉,觉得自己并没有母亲说得那么矜贵,只躺在崔氏怀里撒娇,“母亲去歇着吧,母亲这么疼我,令我想以后日日都病着。”
      崔氏闻言脸色大变,连忙来捂她的嘴,口中念叨,“呸呸!你这孩子没忌讳,快将刚刚的话收回去,再提小心你父亲的板子。”
      说出的话怎么能收回去?
      看母亲的表情,看来昨晚上是真的把母亲和齐妈妈吓坏了,看上去她们有点紧张过度了,这不许说那不许讲,可人吃五谷该生病还是会生病,有什么可忌讳的。
      她这才注意到崔氏面容憔悴,眼窝凹陷,心中不由疑云渐起。
      她正要发问,小苔沏了一壶茶水进屋来,连忙唤了一声小姐,“你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
      怎么今天每个人都怪怪的,什么叫终于醒了?白妧挑挑眉,“怎么了?大惊小怪。”
      小苔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她露在被窝外的半截身子仔仔细细看了遍,似乎松了口气,“小姐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难得小苔这么殷勤,白妧也不好拒绝,正好喝了药口中苦苦的,于是点点头说要喝。
      小苔立刻去给她端水,崔氏见她一醒来便要吃要喝,想起前两日活死人的情形忍不住又要落泪。
      白妧见了连忙支起身子,终于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崔氏连忙推说没有,可那表情分明就是强颜欢笑。
      “怎么没有?我都瞧见好几次了,我到底怎么了?”白妧脑中满是狐疑忍不住分辨道,难不成她这次得的是绝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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