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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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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儿是慧贵妃娘娘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旺儿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入宫的了。只记得年幼时,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全家人都靠着村里的亲友施舍救济过日子,母亲揭开锅,是一大锅水和一勺米熬制的粥,旺儿还记得那种口感——和喝水一样,只是多了一点儿米味。
但是就算家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父母依旧没有放缓生儿育女的步伐。每一年都会为旺儿诞下新的弟弟妹妹,直到——直到父母感觉家里已经无法支撑这么多人苟延残喘了。
于是在同村嬷嬷的撺掇之下,父母将旺儿送进了宫里当太监,年幼的他十分抗拒,怨恨、害怕、无助各种情绪包裹着他,但是父母的决心不容他扭转,他净身入宫,也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进宫以后,旺儿强忍着身体的痛楚,止不住对父母多加怨恨,即便到了今日,旺儿也没能原谅狠心的父母。旺儿入宫以后,胆小怕事,一直在最低贱的地方做着最卑微的差事。
直到有一天,本应该送进慧贵妃娘娘宫里做事的小太监,年轻气盛,顶撞了大太监,大太监恼羞成怒,为了羞辱那个小太监,随便抓了一个送去了慧贵妃娘娘那里,他这随手一抓,便抓到了旺儿,从此旺儿可以不用做卑贱的差事,只在慧贵妃娘娘宫里做点事情,到底比以前体面一些。
只是慧贵妃娘娘宫里的丫鬟们,和那些做久了的太监们,都喜欢拿大摆架子,旺儿没少受苦,但是他性格又非常软弱,对外头的下人们,又拿不出架子来,只一味地被欺负。
没想到要去向慧贵妃娘娘通报一件皇上下令各宫不用刺绣的事情。这各宫将足够的刺绣交与内务府,各宫才能领取全额的月例银子,不然就要扣钱,这是慧贵妃娘娘为了后宫开源节流想的法子,如果下令不用刺绣,则是打慧贵妃娘娘的脸。去通报这个消息的差事,宫里没人愿意做,这个丫鬟推那个太监,那个太监推这个丫鬟,一阵相互推辞之中,众人统一战线,决定将此事推给资历浅的小太监旺儿。
旺儿为了能在慧贵妃娘娘宫里继续过下去,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慧贵妃娘娘肯定会因为此事暴跳如雷的!但是事实不在旺儿的预料之中。
旺儿胆战心惊将事情告知慧贵妃娘娘之后,慧贵妃娘娘果然如料想的那样暴跳如雷,怒发冲冠,势必要打人来解气一样,不过旺儿才发现,慧贵妃娘娘并不是生他旺儿的气,而是生另外一个宫里的丽妃娘娘的气。
旺儿大气也不敢喘,安静听着慧贵妃娘娘和竹心讲话,直到慧贵妃娘娘将一件旺儿根本做不了的事情交给他——慧贵妃娘娘要他去调查丽妃娘娘私下见面的那个侍卫的身份。
“这哪里是奴才能够做得到的事情!”旺儿背地里狠狠地说道。旺儿只是慧贵妃娘娘宫里一个最卑微的小太监,而慧贵妃娘娘随便一句话,则让旺儿拼了性命也无法做到。
他忍不住哭起来了,平常欺负他的那些丫鬟太监们看到旺儿哭出来,也都一个个好心凑过来询问,旺儿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众人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旺儿瘫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在宫里的太监生涯到头了,他无从找起,只要慧贵妃娘娘生气,嘴皮子一抬,他就会被关进监狱里,等候他的将是命丧黄泉。
一个小丫鬟偷偷给旺儿支了一个招,只以慧贵妃娘娘的身份去内务府要来皇上身边侍卫的花名册,旺儿走投无路,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便屁滚尿流跑到内务府,假借慧贵妃娘娘之名要了花名册。
接下来旺儿又是一筹莫展了。他看着花名册的一堆名字,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不废吹灰之力弄死他旺儿,要旺儿去调查他们,给旺儿十个胆子也不够,在这慧贵妃娘娘的宫里,也不会有人来帮他。
其他的丫鬟和太监们,看旺儿的眼神,只当作旺儿已经死了。旺儿悲哀地在慧贵妃娘娘的府里感受到了人情冷漠。
几天后,旺儿已经放弃挣扎了,他做好被处死的准备。鼓起勇气,旺儿走进了慧贵妃娘娘的房里,这时候慧贵妃娘娘正坐在胡床上,竹心一旁用剪子修剪着长出来的花枝。
慧贵妃娘娘马上注意到房里的不速之客,她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闯入的这个可怜的小太监。“你是我宫中的太监?看着面生得很。”慧贵妃娘娘捡起一颗瓜子,嗑了吃了下去。
旺儿全身颤栗不止。“娘娘,我是上次通报皇上下令各宫无须刺绣那件事的太监。娘娘让我去查是哪一位侍卫和丽妃娘娘私下见面。”
“哦,”慧贵妃娘娘嘴角浮起轻蔑的微笑,“难怪本宫看你面生得很。这不好的消息,他们都不敢来和本宫说呢,只派最可怜的太监来说。”说着笑了一阵儿,丝毫没有将旺儿放在心里。
对于旺儿来说,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因为不久后,慧贵妃娘娘就会勃然大怒,旺儿知道的。旺儿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说:“娘娘,奴才辜负娘娘了,奴才并未查清楚丽妃娘娘私下见面的那个侍卫是谁。”
有眼泪在旺儿眼眶里打转,马上慧贵妃娘娘就会下令处死他了,并且呵斥他:“该死的奴才,你怎么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本宫要你有何用?”旺儿在脑海里构思着慧贵妃娘娘大怒的神情,自己吓的已经满头是汗。他甚至开始想念娘亲了,想念那喝起来和水一样的稀米粥。
“你不提,本宫都忘记嘱托你这件事了,可是难为你了。”慧贵妃娘娘笑道,“本宫已经知道是谁了,难为你还记得,下去吧。”说着赏赐了旺儿一两银子。
旺儿惊掉了下巴,原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是知道慧贵妃娘娘的脾气的,但是慧贵妃娘娘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赏赐了一两银子,这简直让旺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旺儿欢天喜地拿着恩赐下去了。
慧贵妃伸出纤纤玉手,在那盘里抓了几颗瓜子。“可怜的小太监,”慧贵妃打趣道,“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平常没少被欺负。”
“娘娘倒是没寻他的错处,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竹心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其实竹心内心深处是非常讨厌旺儿的,虽然旺儿平常没有惹到竹心,但是旺儿举止畏畏缩缩,说话声如细蚊,做点事情必定扭扭捏捏,带出去都有有辱慧贵妃娘娘宫内的形象。
慧贵妃娘娘道:“可怜见的,一个小太监能查到什么,我那时候不过在气头上,随便嘱咐他一句罢了。”慧贵妃娘娘换了一个姿势坐下来。“丽妃娘娘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竹心拿着剪子剪下一朵长出来的花苞,那花苞随即掉落在桌上,竹心将花苞扔在了地上。慧贵妃娘娘没有怪罪旺儿的意思,竹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着说:“娘娘消息灵通,用不着指望一个小太监。娘娘,到底是哪一个侍卫和丽妃娘娘私下见面呢。”
慧贵妃娘娘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她双手交握。“本宫收到耳目送来的消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在皇上身边的侍卫之一——名叫柳印的。他侍奉皇上左右,时常能在宫里走动,找到机会假扮成太监和丽妃私下见面,也不是不可能的。”
竹心惊讶道:“竟然是他,难怪了。这人我有印象,奴婢曾和他有过几次接触,他对丽妃娘娘的评价很高,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在,这样也说得通了。”
慧贵妃娘娘洋洋得意,似乎这些还不够表达什么,又继续说:“丽妃父亲是宰相,而柳印的父亲只是官居五品。丽妃是皇上的爱妃,一宫主位。而柳印只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而已,家世、地位悬殊。你猜,丽妃为何会接见柳印?”
竹心娇美的面容浮现出不解的神情,她在用自己作为一个丫鬟的想法,揣摩丽妃娘娘和柳印的想法,她想了几百个原因,但是又被自己一一否认,直到她无法确定。“奴婢愚钝,不能得知其中缘故,只瞎猜一个,丽妃娘娘和柳印情投意合,□□后宫。”竹心听着这不知羞耻、大逆不道的话语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脸上红如朝霞,甚至耳根子都是通红一片。
慧贵妃娘娘哈哈大笑起来,在宫里不如以前在府里轻松,宫内规律森严,竹心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慧贵妃娘娘笑得这么无拘无束了,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李府的时光。
慧贵妃娘娘笑完以后,整理了一下衣冠,鬓角的头发也在笑声中随意散开来了,竹心放下剪子,替慧贵妃娘娘将头发拢到耳后。慧贵妃娘娘笑道:“你说的对了一半。他们两个可不仅仅是情投意合那么简单!真相是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幼交好的两个人。”
竹心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她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将丽妃柳印和青梅竹马联系到一起,这简直不可思议。竹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看着慧贵妃娘娘。
慧贵妃娘娘顿了一顿,继续道:“事情还不仅如此简单,他们两个的父亲是故交,从小一起做官的,两家同时怀孕,便定下了娃娃亲,一直一起生活在一处,直到长大成人。”
竹心惊讶道:“这……她们之间有婚约?”
“是啊,”慧贵妃洋洋得意道,“不过我猜,因为杨家已经做到了宰相,而柳家还是五品之官,杨家觉得门第不般配,便尚没有将女儿婚配过去。所以才有这蹄子入宫成为丽妃娘娘的机会。只是我看这好景也不长了。”
竹心拿起剪子,继续修剪桌上的花瓶。瓶子里插的是一把红彤彤的洋绣球,开的一团喜气。竹心一边摆弄形状,一边道:“那丽妃娘娘如何入宫了,还是皇上亲自召进宫的。”
慧贵妃娘娘的笑容凝固住,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回到原本常见的冷若冰霜。她恶狠狠地道:“那蹄子能入宫,也是她十辈子修来的造化。本来皇上南巡,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结果皇上南巡船上受了风寒,睡过去了,然后梦见那蹄子在服侍皇上,醒来之后,便点名让丽妃入宫。丽妃知道了,便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也不要了,婚约也推了,只巴不得马上入宫当皇妃呢!”
竹心叹息道:“没想到丽妃娘娘竟然攀了高枝,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娘娘的耳目也非常厉害,这么多东西都打探到了,不怕以后治不了丽妃娘娘。”
慧贵妃娘娘自信满满。“我的耳目还打探了更多的消息,我知道的可不仅仅是这些,现在丽妃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我手中。可以说,现在的丽妃娘娘,就是我案板上一条奄奄一息的鱼,我想她今日死,就今日死,想她明日死,就明日死。”
“那娘娘,还在等什么呢?”竹心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从她入宫开始,她看到慧贵妃娘娘一次又一次用手段害死了无数妃嫔,她们大多数母家都十分显贵,但是和李家相比,只是不值一提的蝼蚁。
还在李家时,慧贵妃娘娘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虽然性格不算很温顺的,动则打骂下人和奴才,但是也未曾闹出过人命官司。进宫以后,慧贵妃娘娘被李大将军压制的野性尽数释放出来,她开始越来越暴躁凶残,目标也越来越明确。
慧贵妃娘娘想当皇后,想成为凤仪天下、权势在握的那个女子。为了接近这个目标,她无所不为,凡是质疑她的妃嫔,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稍微好一点的,被打入冷宫,或者被悄无声息地毒害而死,而可怜的妃嫔,则被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被处以极刑、被流放边境,总而言之,得罪慧贵妃的下场将是巨大代价的、难以忍受的。
竹心从一开始的不忍心,渐渐地熏染到熟视无睹,现在的她,已经适应了慧贵妃娘娘的任何举动,甚至开始煽风点火,让慧贵妃娘娘变得变本加厉、更加凶残坚定。当然,这对竹心也有好处,因为称了慧贵妃娘娘的心意,竹心便能得到嘉赏,并且贴身大丫鬟的地位会更加屹立不倒。
慧贵妃娘娘沉吟片刻道:“那么丽妃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竹心,陪我先去一趟皇后娘娘那儿吧。”慧贵妃娘娘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慧贵妃娘娘搭着竹心的手朝着皇后娘娘宫里走去,每日请安,慧贵妃娘娘都是走这条铺满鹅卵石的道路,她衷心期望,以后将是她皇后每日来拜见自己。不久,慧贵妃娘娘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里,皇后娘娘对面前的这位不速之客的来临感到诧异。
皇后娘娘还没来得及说话,慧贵妃娘娘便先声夺人:“皇后娘娘好兴致,有空在这里写字练书法。”
皇后娘娘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今日无事,想起自己的毛笔尘封多时,便让翠翠磨了墨来写字。只是慧贵妃少于本宫打交道,今日竟到我宫中来了。”
慧贵妃翻了一个白眼,找了一张交椅自己坐下来了。“皇后娘娘竟然说这话,原是我不明白。本宫与皇后娘娘本便交集不多,日常也谈不到一块去,上次皇后娘娘竟然邀请本宫去羽华殿,是为了什么?”
皇后娘娘用毛笔写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字,墨香味也从宣纸上散发出来。“丽妃杖毙了一位曾经在你宫里侍奉过的丫鬟,本宫想着,不如叫上你一同去羽华殿替她上柱香,也算安慰她的亡灵。”
慧贵妃娘娘冷笑一声。“你知道本宫,从不会为丫鬟们上香,她们不配。我话说在这里,哪怕现在竹心死了,我也不会为了她,去羽华殿上柱香。皇后娘娘你是知道本宫的气性的,还是巴巴派了翠翠来邀请我,心中在打什么算盘,仔细我不知道呢。”
竹心听慧贵妃娘娘这样一说,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是难免还是有些难过。不过她只是一个低贱的丫鬟,而慧贵妃娘娘是身份显赫之人,自己又哪有资格让慧贵妃娘娘上香呢。
皇后娘娘面色不改,只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本宫正是因为知道你不会,所以才叫你同往,这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慧贵妃娘娘眉毛一挑,说道:“皇后娘娘若真心如此,本宫也不会来这里一趟了,只怕皇后娘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先假意引我去羽华殿,知道我口无遮拦,喜欢说后位之事,故意引我说那些话,然后和丽妃娘娘联合起来,让她在适当的时机,带着皇上过来,好巧不巧将我们的谈话全部听了去,弄得皇上责罚本宫,失去协力六宫之权。这样你皇后的地位,就很难有人可以挑得动。”
皇后娘娘强装笑道:“慧贵妃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本宫已是皇后娘娘,还需要和慧贵妃娘娘玩这些阴险的计谋吗?退一万步说,本宫与丽妃娘娘不过点头之交,岂会和她联手做这些。”
慧贵妃娘娘盈盈笑道:“皇后娘娘,你真的需要和本宫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前不久从耳目那里,得知了许多丽妃不为人知的秘密,随便一件,都会让丽妃有杀生之祸。所以我和她私下谈过,她已经洗心革面,不会再背叛本宫了。同时,丽妃也交代了皇后娘娘你和她的这个计谋,意欲扳倒本宫。”
皇后娘娘果然中计,只信了慧贵妃娘娘的言语。她不再争辩什么,只道:“她依附了你,还来找我商量此事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蹄子可能再次倒向。果然,墙头草是信不得的。既然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告到皇上那里去吗?我只告诉你,想要一时半会将我从后位上拉下去,你别做梦了。”
慧贵妃娘娘笑道:“皇后娘娘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这次来,不是和皇后娘娘吵架的,而是和皇后娘娘来求和的。皇上因为羽华殿一事,和我有些许嫌隙,平常也不大来我宫中走动,把我那想当皇后的心思冲淡得快看不见了。这后位,有没有,对本宫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了。只是本宫心里气愤不平,丽妃那蹄子竟然算计本宫,本宫是想和皇后娘娘,一起将丽妃拉下马去。”
皇后娘娘饶有兴致地看着慧贵妃娘娘,示意着慧贵妃娘娘继续说下去。
慧贵妃娘娘又继续道:“本宫现在手握一些丽妃的秘密,的确可以致丽妃于死地。但是丽妃投靠了皇后娘娘你,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要弄丽妃,必定要先皇后应允才行。再说,皇后娘娘如果在皇上面前求情,那丽妃说不定也有死里逃生的机会,所以我这才想要拉拢皇后娘娘和我一道,她看到自己依附的皇后娘娘也不帮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无助呢。”
这番话给了皇后娘娘脸面,但是皇后娘娘犹豫不决,对她来说,慧贵妃娘娘是威胁她的强敌,而丽妃是她的盟友,她不能自断爪牙,不然以后对付慧贵妃娘娘,就有难度了。
慧贵妃娘娘看皇后娘娘犹豫不决,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皇后娘娘,我手中的秘密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丽妃必死无疑,即便你保住丽妃,她也会被打入冷宫,再无利用价值。况且她又背叛了你,并且你和她筹谋的羽华殿之事,你也不想,被皇上知道,不是吗?如果皇后娘娘愿意帮助本宫,那本宫这张嘴定会守口如瓶,她那张嘴,便从此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的确别无选择,她只能答应慧贵妃娘娘的要求了。不是她不愿意帮助丽妃,而是此时,她不想冒险,也不想和慧贵妃娘娘为敌。皇后娘娘答应之后,不禁问道:“你知道她的什么秘密?”
且说橘颖在宫中,因最近无事,也过得十分清闲。银夕端来水果,橘颖一边吃,一边笑道:“当初不用刺绣了,我还觉得如释重负,现在只巴不得有点事情来做,可真要穿针引线了,又发起懒不想做了。”
银夕笑道:“如今快要到夏天了,白天时间更长了,可有的闲呢。如果娘娘真的乏味,咱可以做一些胭脂什么的,消磨一下时辰。”
橘颖笑道:“那等会儿,吃完午膳,咱就去御花园摘花去。”
橘颖虽然每天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但是该做的永远不会忘记。在古代,除了身份地位以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谁也离不开的东西——财富。当然在现代也一样,不过橘颖在古代可算是独身一人,地位的事情,自己已经满足,所以橘颖平常得闲的时候,都在累计财富。
这个财富并不是说利用丽妃之位,疯狂敛财而随便挥霍,过上纸醉金迷、烈火烹油的生活,而是为了以后,假使杨府被抄家,自己被发配流落,她还能有钱在古代生活下去。
起初橘颖都是收藏银子,不过藏多了,橘颖才发现银两非常碍事,将来也不好搬动。于是橘颖便将昂贵的金子和银子,让内务府的师傅们制成金线,缝制在衣服上,什么图案之类的,都银光闪闪,辉煌无比。这样也落了很多口实,一些妃嫔暗中生事,也纷纷对橘颖说三道四的,橘颖只是不理她们,将来这些财富或许能拯救橘颖呢。
当然,橘颖也暗地里收藏了一些珍贵又不重的珠宝,以备不时之需。她现在处在古代,必须做好这些事情,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没有对策。
橘颖吃完香喷喷的午膳后,打算和银夕去御花园采摘新鲜的最后一批花朵,回来捣鼓制成胭脂。正打算出门,只见皇后娘娘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他向橘颖跪下来,口内道:“给丽妃娘娘请安。”
橘颖只当作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道:“你起来吧。有什么事情?”
那太监知道:“皇后娘娘请丽妃娘娘到她宫里去一趟呢。”太监说得煞有介事。
橘颖看太监这神情,神神秘秘的,便觉大事不好,但是皇后娘娘都已派人过来传唤,橘颖不大能够拒绝,只能跟着太监一路来到了皇后娘娘宫里,幸好有银夕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打气,橘颖也不那么无助了。
来到皇后娘娘宫里,橘颖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不仅只有皇后娘娘在场,皇上坐在主位上,他的脸色铁青,看着十分可怕。而皇上的右边,则坐着慧贵妃娘娘,她充满了得意的神情,竹心则站在慧贵妃娘娘的身后,正在向慧贵妃娘娘说着什么。
橘颖大吸一口凉气,现在这场合,对自己绝对没有裨益。橘颖连忙跪在地上,忙不迭请安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慧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橘颖不敢抬头看这三个人,皇上也没有叫橘颖起来的样子,橘颖内心觉得自己肯定惨了——定是慧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告了什么状,如果是关于私下和柳印见面的事情,橘颖只咬牙不承认便可,毕竟慧贵妃也无真凭实据,唯一能作证的丫鬟竹枝早已被杖毙。
“你可知罪,丽妃!”皇后娘娘坐在皇上身边,率先说出这句话。
橘颖看着皇后娘娘的表情,已经丝毫看不到皇后娘娘眼中的善意目光了——橘颖心中一寒,难道皇后娘娘,已经抛弃了自己?橘颖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和慧贵妃娘娘对视了一眼。
橘颖只能装糊涂,看着皇后娘娘道:“臣妾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请皇后娘娘指出。”
“你还装憨呢,”慧贵妃娘娘盈盈笑道,声音如毒蛇一般钻进橘颖的耳中,“你午夜时分,私下和皇上的侍卫柳印授受不亲。作为皇上的妃子,你非但不知道避嫌,反而和皇上侍卫见面。”
看来慧贵妃娘娘已经调查出那个人就是柳印了,橘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知道,而且这么快就会揭发自己。既然慧贵妃娘娘点出了柳印的名字,那么装糊涂也不是一个好的计谋了,随便调查一下,便可知道柳印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装不认识他只会让自己后面难以收场。
橘颖看着皇后娘娘道:“什么见面?臣妾没有和柳印见面。柳印是我父亲旧友的儿子,臣妾未入宫时,倒是与他见过数面,但一切都合乎礼数。如今进了宫,成为皇妃,断然不敢再私下和柳印见面,还请慧贵妃娘娘不要诬陷臣妾。”
“诬陷,你怎么说的出口,”慧贵妃娘娘抓住把柄,洋洋得意,“丽妃,你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柳印和你从小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两家立下婚约,只迟迟未办而已,到你这里,就变成见过数面。怎么,不敢承认这位以前的未婚夫?”
“住口。”皇上对着慧贵妃娘娘喊道。慧贵妃娘娘一时如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橘颖脸上通红一片,灿烂如烟霞。“臣妾……臣妾的确和柳印有婚约,但那是爹爹和柳印父亲以前的戏言,那时我还是襁褓婴儿。如今臣妾已不是襁褓婴儿,并且对柳印并无感觉,所以这才迟迟没有婚配。幸得皇上召见入宫,臣妾才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是当今圣上。”
慧贵妃娘娘冷笑道:“你既然这么会说,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为什么午夜时分和柳印私下见面啊?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