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江鱼与鱼

8、助理

　　沈成迁回到家看到窝在客厅沙发熟睡的江屿，拿过一旁的毯子给她盖上。
　　“哥，你回来了”江屿揉了揉眼睛。
　　“小屿，对不起”
　　“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江屿坐起来靠在沙发背上。
　　“我都听到了”
　　“我知道”“这三年，我很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让你们放心，可是哥哥，我很难过，我每天都很难过。云景一定是在怨我，所以夜夜入梦。可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我的云景，我已经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江屿没有哭，她很平静的说完然后起身。
　　沈成迁抓住江屿的手臂“小屿，你听哥哥说，云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很难过的，他一定也希望你过的幸福。”
　　江屿站在原地良久开口：“帮我找个心理医生吧”
　　沈成迁把江屿送回房间轻轻的关上卧室的房门下楼走到客厅，正巧碰到江舒搀着江老爷子进门。
　　“小屿呢”江舒换完拖鞋问道
　　“刚睡着”沈成迁指了指楼上
　　“最近我们都不在，小屿还好吧。”江老爷子脱下外套，沈成迁把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江舒听完以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们小屿，金尊玉贵的长这么大，怎么这个槛就迈不过去了呢”沈成迁坐在江舒旁边安慰着泣不成声的母亲。
　　“这几年，她日日把自己闷在这园子里，不愿意见人。都要把自己闷坏了”江老爷子叹了口气。
　　江屿坐在地上倚着卧室的房门听着外面的对话，窗外的枯树枝开始慢慢的长出新芽，月色正浓透过窗子打在地上，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个失眠的夜晚了。几年来从未睡过一个好觉，白天在家人面前强撑着欢笑，夜里卸下伪装，一个人憔悴的苦苦想念着周云景。“云景，我可能要忘记你了”
　　江屿环抱着膝盖静静的坐着，脑海里不断闪过和周云景在一起时的画面。一幕一幕像千千万万根针一点一点的扎进江屿的心脏。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一串陌生号码打断了江屿的回忆，她接起电话先是一阵沉默尔后是江屿熟悉的声音，来电的人是周怀申。
　　“死后灵魂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生者的执念让灵魂无法往生。这些年你总不肯放过自己是为爱还是为执念，江屿，足够了。好好为自己活着，不为谁，就为你自己。”周怀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三年前存在手机里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打了过去。
　　时过境迁他依然记得小时候的江屿明眸皓齿的样子,成日的跟在他和沈成迁的身后要他们带她玩。周怀申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回忆也慢慢的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其实周怀申比周云景更早认识江屿。中学的时候周怀申和沈成迁同班，他们初三，江屿刚入学，常常跑到初三楼上找哥哥。沈成迁人长的帅性格也好，很受女孩子欢迎。不像周怀申整张脸都写着生人勿近。沈成迁时常把妹妹扔给周怀申然后出去厮混。周怀申对江屿也是百依百顺，送她回家，帮她补习。后来周怀申出国就慢慢的没了联系，再后来听沈成迁说起才知道她和周云景在一起了。
　　次日清晨江屿起的很早，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瞧门前的玉兰树。
　　“天还冷，穿着么少。也不怕冻坏了”江舒把手上的毯子递给江屿，江屿笑了笑“难得妈妈在家，想吃妈妈做的玉子烧”
　　“好，我们小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妈妈也得去摘”江舒宠溺的摸了摸江屿的头发起身往厨房走去。
　　餐桌上江老爷子在看报纸，江屿慢条斯理的吃着江舒做的玉子烧沈成迁下楼的时候已经快到八点了，“每天就非得起这么晚，天天不吃早饭你那胃迟早得完蛋”江舒一边给江屿夹菜一边抱怨儿子“早晚得完蛋”江屿俏皮的重复江舒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沈成迁觉得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妹妹好像又回来了。
　　“差不多行了，大清早的咒我”沈成迁拿起餐桌上的包子塞进嘴里“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等等，等我一下我也要去 ”江屿放下手里的牛奶起身，江老爷子闻言放下报纸满脸诧异的看着江屿。江屿看着一家子满脸的疑问说到：“每天闲在家里都要长蘑菇了，找点事情做。”
　　“好，好，就得这样，让你哥哥带你去公司，想做什么和你哥哥说”江老爷子一脸欣慰。江舒看着江屿的变化整日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跑去厨房给江屿准备吃的。
　　沈成迁回过神说道“妈，不用吧，我第一次上班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准备过，行了，再不走要迟到了，走了走了”说完拉着江屿的胳膊往外走。
　　司机早早的把车停在门外，“沈成迁拿出车上的日程表翻看着“不是要当米虫么，怎么想开了。”
　　“周怀申说一直以来折磨我的不是云景的死，而是我的执念”
　　沈成迁见江屿主动提起周云景很是诧异“小屿，你一定要知道，我们都很爱你，这个世上也有很多事情值得你爱”
　　“我知道”
　　车停在江氏集团门口，下车的时候江屿看到了周怀申正靠在车旁签助理递来的文件。沈成迁走到周怀申身旁“不是说十点，怎么来这么早”
　　周怀申看了一眼跟在沈成迁身后的江屿“有些事要细说就来了”
　　“走吧，去办公室谈”
　　周怀申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进门的时候引来了一众目光。江屿跟在周怀申和沈成迁身后听着身边经过的小姑娘们议论纷纷“咱们沈总就够好看了，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过身后的小姑娘是谁啊，沈总新交的女朋友？”“别瞎说，沈总女朋友不是孟知么，那应该是旁边帅哥的助理”
　　“孟知是谁”江屿拽住沈成迁的胳膊
　　“没谁啊，我的..一个助理”沈成迁理了理头发，不断的给周怀申使眼色想让周怀申岔开话题。
　　“你嫂子”周怀申还没说完沈成迁赶紧上前捂住周怀申的嘴。
　　电梯停在十一楼，沈成迁的办公室整洁干净，江屿接过周怀申递来的水“谢谢”
　　“所有部门，任你挑，想去哪”沈成迁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公司部门概况
　　“来之前想给你当助理，现在看来是没有我的位置了。”江屿随手翻着手里的册子
　　“他没有，我这有”周怀申面露微笑
　　江屿和沈成迁诧异的看了周怀申一眼，沈成迁秒懂“对啊，周怀申缺个助理，他缺。”
　　“还没给钱呢，这就把我卖了”
　　“周怀申家大业大，让他给你开双倍工资”
　　“我给你开三倍”周怀申伸出手指比划个三
　　“小屿，你也不忍心拆散我和知知吧，你在我们都没办法谈恋爱了”沈成迁贱兮兮的用手指戳江屿的胳膊
　　“那你还答应我来，你直接把我送周怀申办公室得了呗”江屿瞪了沈成迁一眼沈成迁吃瘪背着江屿对周怀申摇了摇头脸上写着：“爱莫能助啊兄弟”
　　周怀申走到江屿身边“我可对你有救命之恩啊。这恩你得还”
　　沈成迁听到周怀申开始说陈年往事刚要开口打断
　　“我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可是一窍不通，在自己家混混日子也就算了周怀申你图什么”
　　“我很迫切的需要一个美丽又见过世面的人帮我打点生活和工作”
　　“以周大少的行情，禹城哪家高门显贵家的千金小姐不上赶着想打点你的生活”
　　周怀申笑了笑：“她们没你好看，更没你坦然。我只放心你”江屿听周怀申的话很是受用，身处周怀申那个位置，身边是得有个美丽又聪慧的花瓶心腹，得有地位，见过世面才挡得住外边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
　　“三倍工资，说道做到”
　　“好”
　　“什么时候上班”
　　“现在”
　　“这么赶时间么”
　　“得对得起我那三倍工资”
　　江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精打细算资本家”
　　周怀申转身，江屿跟在他身后
　　“这就走啦，不玩会了”沈成迁乐呵呵的打趣
　　江屿闻言回头：“周六约知，知什么来着”
　　“孟知”周怀申停下脚步说道
　　“对，孟知，周六约出来一起吃饭。”说着大步走出了沈成迁的办公室。
　　周怀申开车到晟帆地下车库，他人长得好看，手生的更好看，他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让坐在副驾驶上的江屿有些出神。
　　周怀申余光看到江屿出神的样子笑了笑：“到了”
　　江屿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掩饰
　　周怀申下车给江屿打开门：“想到云景了”
　　江屿愕然，身边的人对周云景都避而不谈，唯恐江屿难过
　　周怀申看到江屿吃惊的样子坦然的说：“忘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从没想过让你忘记云景，我，我和你哥哥，我们只想你开心的生活就足够了”
　　周怀申对江屿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你一点也不像外边传言的那样冷漠，你和云景都是很温柔的人”
　　总裁办公室在晟帆大厦的十一楼
　　周怀申的办公室很宽敞，里边还有个隔间有张床和一套简易的沙发，有时候回来晚了或者工作累了就会直接歇在办公室。
　　“找人在我办公室放张办公桌，”周怀申解开一边解开西装扣一边打电话
　　江屿看见上前帮周怀申脱下外套挂在角落的挂衣架上。
　　“谢谢”周怀申挂掉电话
　　不一会的功夫，周怀申就找人置办好了江屿的工位
　　“助理能在总裁办公室办公么？”江屿一脸疑问
　　“别人不行，你可以，毕竟以后和江沈两家的生意合作得全靠你了”周怀申带起桌上的眼镜开始翻阅文件。江屿看了一眼周怀申，他工作的时候很专注，表情肃穆，江屿第一次见带着眼镜的周怀申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斯文败类四个字。
　　何漱影抱着一摞文件敲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百无聊赖的江屿
　　“这位是？”
　　“江屿，周总新聘的助理”江屿也不起身只是淡淡的回应。
　　“你好，我是周总的特助，何漱影”江屿点头示意看着眼前的女孩，长得很标致，清冷干练。
　　“城西那块地政府近期会招标。有消息说众城，嘉世也会参与竞标。今天晚上有个小型的酒会，在荆江会馆。众诚和嘉世的老总都会到场。您要参加么”
　　“恩，请柬给我”
　　“我陪您去么，还是。。。”
　　“江屿陪我去”周怀申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好的”何漱影面带微笑的走出总裁办公室
　　“请假”江屿说道
　　“刚来就请假”
　　“置办行头”
　　周怀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走吧，我送你，顺便一起吃个饭”
　　“好啊”
　　“想吃什么”周怀申推开办公室的门让江屿走在前边
　　“恒泰广场简单吃点吧”
　　“好”
　　周怀申开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带着江屿来到恒泰的vip停车场
　　恒泰的顶层是专为顶级顾客开设的私人厨房。
　　周怀申和江屿乘坐电梯直达顶楼，江屿低头翻找包里的卡，周怀申早一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餐厅的金卡。恒泰的卡是根据顾客在商场消费的额度限量发放的，而周怀申的金卡是恒泰专门为他定制的，卡上印着一个申字。门口的服务生把周怀申和江屿带到靠窗的位置上，风景很好。
　　“常来啊”江屿落座
　　“应酬多，吃过的地方就多”
　　“家大业大就是不一样，我在恒泰消费了多少他才送了我一张普普通通的银卡”
　　“那你可要回家质问一下沈成迁，我记得他也有一张”说着周怀申把金卡递到江屿脸前“和你换”
　　“谢谢老板”江屿接过。
　　周怀申拿过菜单“有忌口么”
　　“没有”
　　周怀申点了点头。“香煎小排，芦笋焗扇贝，鲜蘑菜心，再来一个番茄牛腩”
　　上菜速度很快，周怀申帮江屿盛好汤，两人全程沉默。周怀申见江屿放下筷子“吃好了？”
　　“恩”江屿擦了擦嘴
　　“走吧，陪你去挑衣服”周怀申起身
　　江屿来到恒泰三楼的奢侈品专柜“都好久没来过了，不知道我的销售还认不认识我”
　　于琳琳一眼就认出了江屿抛下身边的顾客快步走到江屿身边：“江小姐，您好久没来了。快里边请”
　　周怀申见状弯腰在江屿的耳边低声说；“你可是她们实心的金主”这样的小动作在旁人眼中看来亲切又暧昧。江屿觉得自己的耳边像是些小蚂蚁在爬来爬去，脸颊微红。
　　于琳琳很热切的把江屿带到贵宾室，贵宾室里陈列的都是当季的新品，周怀申看的眼花缭乱。“拿几条红裙子来我看看”“好的您稍等”不一会于琳琳抱着好几件红裙子走到江屿面前。江屿一条一条的打量“这件不错，我去试试”江屿选了条红丝绒的吊带裙，红色衬的江屿的皮肤更白皙，简单的剪裁也很好的衬托出了江屿的身材。
　　“怎样，好看么”江屿问周怀申
　　周怀申没有见过江屿出席正式场合时候的样子，微微一怔：“很漂亮”
　　周怀申扫了一眼珠宝柜里的首饰，拿了一条简单的项链给江屿戴在脖子上。
　　头发很随意的别在耳后，露出好看的锁骨“江小姐真是太漂亮了”于琳琳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在一旁不断夸赞江屿。
　　“走吧，”江屿拿起自己的包对周怀申说
　　“好，我去买单”周怀申起身
　　“老板破费”
　　“应该的”
　　周怀申和江屿走出奢侈品店：“会不会有点简单”
　　“什么简单”
　　“衣服”江屿反应过来
　　“好看就够了”江屿是有底气的，江家从小对她的娇养成就了现在自信又骄傲的江屿。哪怕曾经疯魔，但是只要她肯，那她依旧是禹城最瞩目的那颗星星。
　　周怀申看着江屿“现在觉得，多年前那个明艳动人的小姑娘终于回来了。我要回趟中南公馆，一起吧”周怀申拿出车钥匙，从恒泰到中南公馆的路江屿烂熟于心，周怀申把车停在中南公馆门前，江屿迟迟不肯下车。
　　“走吧”周怀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这个地方，云景带我来过很多次”
　　“我知道”
　　“大家在我面前对周云景都是避而不谈，为什么你从不避讳”
　　“如果避而不谈会让你忘记那些痛苦，你就不会在普华寺给他设往生牌。不提起并不是忘记了，比起你每日自己活在那些回忆里，说出来总算是有人和你一同分担”
　　“如果你做心理医生，我想应该会有很好的口碑”江屿释然的一笑
　　中南公馆的一草一木江屿都很熟悉，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长的更大了，江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忆着与周云景曾将的一点一滴。一颗眼泪悄然的划过江屿的脸颊，她依旧微微笑着。换好衣服的周怀申看到江屿的眼泪，心里涌过一丝心疼。美人落泪而他无计可施。
　　“我换好了，走吧”江屿回神，眼睛还是微微发红，她看着眼前的周怀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老板这一行，又要成为万千少女的芳心纵火犯了”
　　“谢谢夸奖，不胜欣喜”
　　荆江会馆在禹城比较偏远的一座山上，富人们喜欢寻找寂静清雅的地方纸醉金迷，荆江会馆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到达荆江会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司机开车，江屿和周怀申坐在后座“市中心多少地方不能让他们挥金如土，偏要来山区遭罪”江屿有点累。
　　“人多眼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