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53、秘密的托付

　　萧晟的语调是诚挚的，虽然是并不好听的话，然而施南也能听出其中并没有严厉批驳的味道，萧晟所做的不过是把事实完全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分析其中的对错。
　　萧晟说完，闭上嘴，端起咖啡。房间里陷入一片思考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施南突然打破了沉默：“可是当时，我怎么可能如此的为所欲为？”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你的那匹宝贝麒麟了。”萧晟笑了笑：“当然神兽都是忠诚于主人的，然而如你家麒麟那样死心塌地护着你，以至于颠倒黑白也在所不惜的，也的确少见。”
　　“颠倒黑白？！”
　　“对，她默许你所有的行为不说，而且用自己的全部神力来帮助你，这不是颠倒黑白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任麟根本就完全知晓我当时的所作所为？！”
　　“她当然知道，你以为神兽不是人类，就什么都能被瞒住么？”萧晟淡淡的说：“况且你所凭借的正是她的神力，即便不和她说你的目的，时日久了，她总是会看出来。”
　　“就是这样，她还、还帮我？”
　　萧晟摇摇头：“不，你不应该用‘帮’这个字，应该说，她几乎是在为你而活。”
　　“……”
　　“有的时候我常常想，麟主这样可怜的孩子，究竟有没有真正得到过当时的你一点爱呐？”
　　施南听到这儿，脸色霎时变得灰白！他忽的站起身来：“萧晟，你的意思是，我当时根本就不……不爱任麟？！”
　　萧晟淡然的看定他，突然问：“施南，你会用爱任麟的心去爱一只猫么？你会用爱你的家人的感情去爱一条狗么？”
　　施南的嘴唇，开始发抖：“你说什么？猫？”
　　“嗯，打个比喻而已，就如你的宠物。当时的任麟只是你的宠物。”
　　“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萧晟淡淡打断他的话：“施南，对于宠物，你会去问它的感受么？你会以它的意志为转移么？当时的你，的确是对麟主非常好，谁都知道玄帝非常宠爱他的麒麟，可是那种好，我想和如今你对阿虎的好没有很大区别。一切都是你为中心，一切都是你想就想、你要就要，麟主的一切，都得以你的意志为中心，你控制着她，利用着她的神力，掌握着原本属于她的兽群……然后，在你有了兴致有了空闲的时候，你才会给她一些无伤大雅的关爱。”
　　施南无法说话，他颓然退回沙发，慢慢的坐了下来。
　　“说起这四只神兽，翠凤因为为宰多年，算是朝中重臣，虽说白帝和他是君臣，实际上倒应该算是师徒，白帝几乎是在他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白帝对他的敬重之情，远胜过君主对臣子的心情；阿狮虽然是甄臻一手从麟凤山逮来的，然而依我看，赤帝待他情同姐弟，再加上狻猊本身性格无比坚强，心思少，比较单纯，他和甄臻的关系说是主君和神兽，倒不如说是一家的亲人来得妥当；阿霞是我的养子，你也看到了，他从小都是被我当亲生孩子一样抚养着的，虽然是国家珍兽，其实一直吃住都和我在一处，吾国上下，都把阿霞当皇子般看待……这四只神兽里，只有紫麟，心肠是四只神兽里最软的一个，也最敏感，麟与麒又不同，雌性的神兽原本就容易多情，她待你是死心塌地的爱，神兽天生就是深情的生物，认准了主人，至死也不会回头……”
　　萧晟说到这儿，语调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怜悯的味道来了：“当然，我在这儿做痴人叹也是无用之举，既然她认定了你，我这样的外人怎么规劝都是没用的。”
　　他说到这儿，回头看看施南：“施南，你知道上次任麟的手臂是怎么受伤的么？”
　　“你怎么知道任麟的手臂受伤的事情？！”
　　“唔，那是叫我家阿霞给打伤的，因为她竟然跑来威胁我，让我绝不可对你口出恶语。”萧晟笑了一下：“麒麟这样生性平和温顺的生物，尤其是雌性，居然胆敢来冒犯他国帝王的尊严——施南，你看，你家任麟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施南只觉得心一阵酸楚，他没想到任麟的手臂原来是这么伤的。但是旋即他就想起另一件事情！
　　“萧晟，还有个事情……”他抬起头看着萧晟：“上次你说的什么杀害妻子我干得比较熟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在那边是有妻子的人么？！”
　　“是的，你在那边有一个妻子。”萧晟回答：“当然，是曾经。”
　　施南的脑子嗡的一下！他勉强问道：“怎么是……曾经？什么意思？”
　　“她死了。”萧晟简洁的说：“被你给杀了。”
　　施南张着嘴唇，他瞠目结舌看着萧晟！
　　“据说是叫丽妃的，极美丽的一个女子，还给你生下了一个男婴。”
　　“我……我为什么要杀那个……那个丽妃？！”
　　“这个……”萧晟闭上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答应过任麟，绝不干涉这件事情。”
　　知道从萧晟这儿套不出什么来了，施南只得点点头：“好，我去问任麟。”
　　萧晟看着他，突然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问她的好。”
　　“为什么？”
　　“此事，是你的禁忌。你若问了任麟，她难保不会回想起当初，”萧晟说：“明日就要回去了，她若情绪还有波动，说不准会流露出丝毫……”
　　施南奇怪的看着萧晟：“她流露出丝毫……又怎么了？”
　　萧晟看定他：“那对她，是很危险的事情。”
　　“危险？什么危险。”
　　萧晟盯着施南的眼睛：“你会对她不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施南断然否定了萧晟的话：“我怎么会……”
　　“……你会的，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萧晟瞟了他一眼：“施南，不，玄帝曾经下钳口令，丽妃之事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哪怕私下纪念都是不允许的。一旦让你发现紫麟还在想这件事情，你不会对她留情。”
　　“你的意思是……我会杀任麟？！”施南瞪着萧晟：“怎么会？我对任麟……”
　　“那是现在的你，不是玄帝。”萧晟冷冷的看了看他：“施南，到了现在，我也和你说实话吧。我很替任麟过去之后的处境担心。你，以前的那个你在性关系上，是有极严重洁癖的人，主君和麒麟私通这种事情在你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而且君王与国家神兽一旦有染，也很容易落人话柄。虽然如今我们都当任麟是普通女孩子，没把她当麒麟看待，可是四国之人都知道，神兽是兽类，根本就不是人类。所以一旦让变回玄帝的你知道了任麟和你现在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你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施南坐在那儿，仿如一桶冰水浇头！
　　“所以，施南……”萧晟说到这儿，停了许久，然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突然看着施南，说：“你能不能……能不能不回去？”
　　施南陡然抬头看他！
　　“我这话，其实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萧晟笑了一下：“你知道么施南，这两天我和甄臻一直很害怕你，我们担心你会突然间觉醒，因为按照我们俩的实力，即便是联手，都不见得是你一人的对手。这样想来，你一旦过去了，甄臻她还是甄臻，完全没了赤帝的骁勇善战和狠毒心肠，白帝，小佳，又因为这儿的父亲林江和你是同僚，必然对你更加礼遇，这样一来，只有我一人孤身对抗你，我实在是……”
　　萧晟的话没有讲下去了，他闭上了嘴。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施南慢慢抬起头来：“萧晟……”
　　“嗯？”
　　“我还是要回去。”
　　萧晟眯起眼睛，盯着施南！
　　只见施南脸色如常：“我要回去，因为任麟她想让我回去。”
　　“施南……”
　　“但是在这儿，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
　　“请你，以及甄老师，还有小佳，你们过去之后，不要和任麟提我的事情，也不要透露给玄帝如今我和任麟的关系。”
　　“这个你放心，我们都知道的。”
　　“另外还有……”
　　“嗯？”
　　“等我过去之后，一旦，你发现我对任麟起了歹意，”施南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萧晟身旁，他弯下腰，轻声对萧晟说：“请你，杀了我。”
　　房间里一片死寂！
　　萧晟死死盯着施南的眼睛！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施南你疯了？！”
　　“我没疯。”施南一字一句的说：“我求你的，就只这件事情，一旦发现我要对任麟不利，萧晟，你一定能察觉的，一旦任麟有危险，请你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萧晟几乎喊出来了！
　　“你可以的，有一个法子可以杀死我。”施南淡淡的说：“这个世界上，我很害怕一样东西。”
　　萧晟屏住了呼吸！他眼也不眨的盯着施南！
　　“萧晟，你知道有一种香料叫龙涎香么？”
　　“难道说……”
　　“没错，那种东西，可以致我于死地。”施南说：“我只要闻到龙涎香的味道，呼吸就会出现极大的障碍。以前我也不知道，大概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回在实验室里，无意间闻到了这种味道，那次我差点死掉……”
　　“那也许是你呼吸问题……”
　　“我到医院去检查过了，我的呼吸系统根本没有问题。医生检查了很久，最后只得告诉我说是我的体质对这种香料严重过敏，还叮嘱我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再接近这种香料。”
　　“可是那是你！不是玄帝！”
　　“那是玄帝的致命弱点！”施南的声音慎重起来：“他就怕这种味道！我能感觉到这一点，只有这种东西能够让他致命。”
　　萧晟突然想起，以前听到过的一个传闻：据说玄帝的宫殿里绝不允许使用香料，一般后宫椒房都香气扑鼻，只有他的后宫，不允许嫔妃们使用任何香料。人人只说是玄帝生性节俭，认为香料这种东西毫无用处且浪费钱财，却原来是因为他害怕龙涎香，又因为唯恐他人察觉，所以索性将所有的香料全面禁止。
　　萧晟想到这儿，点点头：“我也曾想过是不是你对香料敏感，那次见面，还特意点上了一支檀香，结果你行动如常……原来没想到，你只怕龙涎香。”
　　“所以，现在我把玄帝……不，我，我把我的致命弱点告诉了你，萧晟，一旦发现我要对任麟不利，你或者甄老师或者小佳，你们三个，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尽快杀掉我。”
　　“施南……”
　　萧晟的神色有些犹豫。然而施南的声音却更加坚定：“萧晟，这是我拜托你的唯一一件事情，请你，答应我。”
　　凝视着施南那黑色的眸子，萧晟终于点点头：“好的，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