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者》菲拉

9、第 9 章

　　第八话

　　希绪弗斯发觉今天雷古勒斯特别乖，洗完澡后主动提出要希绪弗斯帮忙吹头发。于是小猫翘起小腿趴床上看一本插图，猫爸爸拿出吹风和着喷出的暖暖气体揉着金色卷发，一副和谐幸福的家庭图卷。
　　虽然在公司困得不行，回家之后却完全不想睡，希绪弗斯吹完头后翻身搂着床上的小猫跟他一起看图片。在触到少年皮肤时入骨的冰冷让他吓一跳。
　　空调开太低了？希绪弗斯把人抱紧了些，关切道：“你觉得冷么？”
　　“有点儿。”雷古勒斯翻个身蜷进对方怀里，贪恋从那人身上透过来的温度，担心要是过会儿被发现自己连心跳都没有怎么解释？
　　不过，如果自己猜测没错，血族无论阶级高低只有刚吸食血液之后才会有‘体温’，而且也永远不会有心跳……
　　“看，这幅画。”希绪弗斯突然指着画册上一张油画。
　　“什么？”雷古勒斯发现他所指的是《简•格雷的处刑》，由paul delaroche描绘在英国王室权力斗争中被表姐囚禁于伦敦塔最后被砍掉脑袋的悲剧郡主。第一次看见这幅画是自己刚重生还是Child的时候，Ada喜欢将自己放在膝头讲述历史，他们翻阅了许多带古典油画插图的书本，因为很多是他的亲身经历。
　　【高塔上的十三日女王，】那个男人看着画中蒙着眼的白衣少女，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曾向我要求过一个愿望。】说话时表情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怀念笑容。
　　“你还记得？”雷古勒斯突然问。
　　“记得什么？”
　　“格雷公主的愿望。”
　　希绪弗斯奇怪的反问：“她的愿望不就是想活下去？”
　　“是么。”原来这样简单。雷古勒斯有些失望地想，当时Ada还故弄玄虚，不肯告诉自己。
　　“这是人类正常的思维。如果超越求生的意志追求更高愿望，非一般人能够达到。”
　　希绪弗斯说着，一旁听的人望着他灯光下的脸，说话的人表情郑重平静浑然不觉这番发言在对方心里造成的触动。
　　“你果然是他。”
　　“嗯？”
　　“他时常说，人类的愿望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尽管他们心的力量微弱，却能因为伟大的愿望而不凡。你是他吧！对么？”
　　“‘他’是谁？”希绪弗斯一脸真实的迷惑。
　　“…………”
　　“这人是小雷的父亲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了不起的人。”
　　雷古勒斯从失望到面无表情地听他自己称赞自己，心想装吧装吧，看你能捱多久。

　　到了夜半时分希绪弗斯终于撑不住睡着，睡觉的时保持着一手绕过怀中人的腰，另一手搭在肩膀上，呈环状将人圈起来。雷古勒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他怀里挣出来，爬上屋顶。自来到希绪弗斯这里他就没再吃过东西，体温已经下降得明显到一碰就知。禁猎令还在血族内部执行，他们觅食的范围最多也就是社区血库或医院冷冻库的血浆。雷古勒斯正观察着周围地形，冷不丁发现个熟悉的身影。
　　维奥雷特。
　　遇到希绪弗斯前自己就是在追踪这个魔党分子。维奥雷特曾潜入自己领地策动旧族反叛新族长，暴动失败被赶出去后，雷古勒斯不打算放过她便跟随至此，发现魔党高层和修士会竟介入干扰，再后来目睹了米诺斯和雅柏的战斗后他发现自己追丢了。
　　意外重见仇人，雷古勒斯立刻跟了上去。很快维奥雷特也发现自己，她见难以摆脱，干脆选个僻静角落停下来等待。
　　“又见面了，小朋友。竟然你也在这儿！”
　　这位年龄超过三百，身高一米九的魔党血族确实很有大姐风范。奇的是她今日居然是一身职业打扮，除了OFFER的西服和西裤连高跟鞋都有穿，不过正是这双看上去时尚的皮鞋妨碍了她行动。
　　雷古勒斯反唇相讥：“阿姨，我看你也跑累了。这里没什么人，正好我们可以做个了结。”
　　“几天不见变得牙尖嘴利。没想到这小地方还真藏龙卧虎，几天前僵尸屠街时怎么不见你？”
　　“那天是你干的？”雷古勒斯变了脸色。既然维奥雷特不知道自己在此，他们要找的莫非是……
　　维奥雷特此刻表情也一派阴沉，“多说无益，不就打架么，来吧！”说完拳头直接轰过来。
　　雷古勒斯侧身躲过再顺势一推，维奥雷特直接撞上对面墙壁。小巷的砖墙经不起她的力量，哗啦地砖块散架整个倒下去，石灰粉飞起来遮挡了视线。雷古勒斯警惕着对方称视线昏暗时偷袭，却在烟尘散去后发现这里除了砖块碎瓦已是空无一人。
　　维奥雷特根本没打算跟他耗上，早趁着视线混乱跑了。
　　“还喊得那么热血……女人果然反复无常。”正不满意被摆上一道，转念忽然想起什么，雷古勒斯顾不上考虑维奥雷特的问题快速折回公寓。
　　刚才要是调虎离山，他们要找的人如果是希绪弗斯！！！
　　他怎么没早察觉！

　　心急如焚地跑回公寓大门，从外看里面依然是一片平静，门窗安然无恙，庭院的花草也没踩坏一颗。雷古勒斯刚想松口气，忽然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从卧室传来。他两三步跑上楼，一把推开卧室门。
　　里面的场景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卧室内不止希绪弗斯一人。明显从窗口进来的入侵者张开斗篷，在夜风吹拂下宛若从天而降的黑鸟。左手按在睡梦中人的胸口上，整个右臂扶着他头部，骇人的血滴正从希绪弗斯唇边滑落，有的落在身上，有的落在床单山，绽开一朵一朵罂粟红。
　　“是你……”
　　“原来是你。”
　　异口同声的低吼，雷古勒斯已做出备战状态，十指变得像猛兽那样尖锐，眼睛也泛起腥红。
　　对方见状皱了下眉，把怀里的人小心放回床铺，看上去并不像和他冲突。
　　这个人雷古勒斯见过，曾在古堡待的日子里’他’告诉自己每一代王都有专属契约者，他必须是普通人类却有与血族不相上下的能力，负责保护契约另一方安全，同时负责血族的高等刑罚。契约者平时就像影子一样跟随Methuselah左右，极少现身，却是整个族群内部最为忠心耿耿保护君王安全的死刑执行人。那人总站在难以觉察的阴影处目光追随着君王身影。倔强地竖立的头发，锐利如锋的眼神，坚硬如钢的身躯，包裹在黑衣中的整个人就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这男人的气质他见过一次就绝不会错认。
　　然而这个本该用生命守护他的人却在关键时刻从血族内部失踪，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行踪不明的执行者。
　　“——艾尔熙德！”
　　男子没有答话，回头望了眼后跳上窗户，从二楼一跃离去。
　　雷古勒斯跑到窗口，视野中已再难见人影，他此刻心境难平，一心想既然艾尔熙德出现在这里，说明希绪弗斯就是血族密党失踪已久的王。他没有死！没有在日光之井被烧成灰。而是以平凡人的身份无知无觉地活在血族和教会眼皮下！
　　那他为什么坐视这一切的发展毫无动静？
　　为什么对血族习性表现得完全陌生？
　　雷古勒斯迫切想找到最确切的证据，他回头看睡在床单上失去知觉的人，微微眯起眼睛。

　　要判定血族和人类，最为直接有效的东西是血。
　　自己曾试探过想尝一尝希绪弗斯的血，血液包含了许多信息，不仅是分辨血族与人类，甚至该血族的阶级所属也能通过血液告诉有经验的猎者。
　　那么，现在就是好时机。
　　爬上床跪坐在希绪弗斯旁边，俯下身含住两片被血濡润的唇，轻巧的将舌尖探入。雷古勒斯意外了下，这尚带有温度的液体完完全全是人类的血，而且属于体能不凡的男性。但很快他明白过来——血是艾尔熙德的，为了疗伤或是维持希绪弗斯体力，在禁猎期他就是用自己的血饲养契约主。
　　如果要尝到希绪弗斯的血，大概需要自己咬上一口。

　　于是当希绪弗斯因舌尖的刺痛醒过来时，先感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过了会儿回神过来知觉到有人在[咬]他，被咬破的伤口并不疼只是有些麻麻的刺激感，时有时无的触碰扰得他心神不宁。
　　干脆压住身上乱动的人，换自己主动。伸手扣住旘细的腰身时感觉对方在挣扎，最后还是妥协了，安静地伏在胸口浅浅地喘息着。
　　等希绪弗斯结束一个深吻再睁开眼睛，两秒后，爆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雷古勒斯你不要乱来！！！！”

　　【Methuselah】传说中的血族，他们活了一两千年之久，算是第四或第五代的血族。据说他们的身体在长年的岁月中，产生很大的变化。虽然有传闻Methuselah不会加入任何组织，但如果能有血族令整个党派折服，他们毫无疑问属于Methuselah阶层。
　　【契约者】与血族签订契约的人类，作为守护者/储备粮的存在，有时也是血族在人类社会的代言人。他们可以从血族的血中获得力量，达到相对的不老不死。一旦契约结束，所有力量将不复存在。契约者本人没有解除契约的权力，也不能同第二者签订契约，因此背叛毫无益处，事实上他们大多都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