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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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德育楼一楼，洗手间转角处是热水间。
韩霜序靠着墙角落站着，迟边边就站在他身前，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集体看电影是英才每次考试结束的保留节目，靠洗手间的那间教室大概看的是喜剧，时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声。
正好掩饰了角落的谈话声。
“韩霜序，是吧。你想不想换座位？”迟边边和旁人说话一向单刀直入，不喜欢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在于自己不相关的人身上。
很明显，目前这个不相关的人=韩霜序。
韩霜序实话实说，“随便。”他的嗓音低哑，应该是在换声期。
这个答案在迟边边的意料之中。
她突然发现韩霜序其实没有比她矮，不过也只高5公分左右，靠近点她也发现了这人确实长得白白嫩嫩的，换个发型和眼镜应该也挺帅的。
啧，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听老师说你要给我补功课？”
“嗯。”
“无功不受禄，你懂吧？”
解释一下呗，大兄弟。
对面的韩霜序沉默了，黑框下的眼睛一分不差地看着迟边边，心思却飞到上学期期末考试那天。
迟边边摔倒后就晕了过去，他废了点力气才把她背到医务室。
校医生说摔到骨头，要送去医院，就简单地处理后，随即立马通知了家长。
韩霜序后来回想才发现校医生是翻手机通讯录直接打电话给女生家长的，好像认识一样。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原本他打算送到校医室就离开的，这会儿又觉得这场事故自己要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心下有些愧疚，想着等女孩醒来后道一声歉。
于是他静静坐在病床对面的凳子上，眼睛不好乱看，只盯着输液瓶里的葡萄糖，看它以缓慢的滴下来，他第一次发现输液的流速是42滴/分钟，也算是一个收获。
挂在墙壁的时钟滴滴响，分针从五缓慢移动到六后，从门口跑进来两个学生。
一男一女，韩霜序抬了抬黑框眼镜，看着有点眼熟，这时他也还没有多想，猜测大概是女孩的好朋友，趴在病床边着急叫女孩的名字。
迟，边，边。
韩霜序跟着在心里默念着三个字。
转眼那两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吵了起来，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注意到，他就坐在这里。
他垂下眼眸，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自嘲的讥笑，鼻翼浅浅地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哼”的气息。
韩霜序突然想走了，还没等他站起来，门口又进来一男一女，中年人，大概是迟边边的父母。
更眼熟。
他心里知道，一个人眼熟可能是自己眼瞎，一群人都眼熟，很大概率是他，本应该认识对方。
中年男人还算镇定，女的已经急得泪流满面，扑上来抱着迟边边哭喊着叫她：“乖女，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
韩霜序静静地看着，他表情冷漠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么夸张，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摔伤脚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女儿挂了呢。
韩霜序有些恶劣的想，他克制着心底的恶魔，不让它跑出来。
中年男人一身定制西装，眉头紧皱，看似淡定地在和校医交流，韩霜序却发现他握着的拳头在发抖。
小小的病房里，一群人围着病床上疼晕过去的女孩，紧张的，担心的，关切的，爱怜的情绪都在这个屋里滋生蔓延，温暖得让人羡慕，又嫉妒。
韩霜序感觉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他静悄悄地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下倒映出黑色的影子，陪伴着孤独的他，有那么一个瞬间，韩霜序心里产生了一丝裂痕。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也不如有人爱你。
而此刻，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少女，仰着小脸非要来问他：为什么会答应给她补课？
为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别的。
当时在班主任办公室，邱老师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迟边边同学回校后，学习赶不赶得上进度，初三了，成绩什么的还是要重视起来。韩霜序你说对吗？”
“……嗯。”
“那你给迟边边同学补一下这段时间的课吧。”
“……哦。”
时间转回此刻。
韩霜序不知想起了什么，脸撇到一边，眼睛盯着灰白色的墙壁，半响才冒出一句：“老师交代的。”
迟边边用惊疑地目光锁定他，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双臂交叉在胸前，直言不讳道：“你不必因为害我摔断腿而愧疚到要帮我补课，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只希望你能保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银杏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这样完美的小仙女怎么能怕鬼呢！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这个缺点。
迟边边故意学着电视里头的校霸恶狠狠的模样，自以为龇牙咧嘴地凶人。
实则在韩霜序看来，她更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野猫，奶凶奶凶的，莫名有几分可爱。
“……”空气中弥漫着几分诡异的味道。
“韩霜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迟边边看着面前P都不放一个（不是）的男孩，心情烦躁得很，脚尖虚空踢了一下。
这个什么年级第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么难沟通！
“对不……”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迟边边打断对方的话，气鼓鼓地瞪他，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韩霜序抬了抬黑框眼镜，此刻他还是不知道女孩到底把自己叫出来到底干什么，他只好再次沉默。
这副冷淡的模样，气的迟边边差点跳脚，她一字一句地解释：“你，明天能不能主动跟老师说，不想和我同桌，也不想帮我补课，让他把我们的位置换了。”
韩霜序睫毛轻颤，头更低了，双手悄悄握成拳，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见对方不说话，迟边边就当他答应了，说完就往教室走。
楼道里恢复安静，韩霜序终于抬眸，黑框眼镜下，睫毛一颤一颤地像蝴蝶煽动翅膀，他注视着女孩的背影。
她似乎在顾忌自己的脚伤，走得很不自然又强装自然，反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为什么答应和迟边边做同桌，还答应班主任要给她补课呢？
他当时明明是有机会拒绝的。
为什么呢？
想想，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好奇吧。
迟边边晕倒那天后，他特意上英才的校吧查过。
原来这个小女孩在英才很有名，父亲是英才创始人，母亲是海城校区的校长，人称“英才小公主”、“英才小太阳”。小公主性格好人缘好，唱歌跳舞弹钢琴，样样精通。这两年文化艺术节上，惊艳众人的单人芭蕾舞视频至今是帖吧top1。
除了……成绩一般？
但也仅仅是，和他的成绩对比而言。她的成绩在班里也算中等偏上，到时候直上高中部或者去公立学校也不成问题。
他就是有些好奇而已，想要知道小太阳有什么魅力，为什么能让所有人喜欢她。
心底有一丝声音，叫他去接近她，探究她。
当时年级小不懂事，有些过分的好奇，是会变味的，会渐渐变成，他控制不住的情绪。
只是，韩霜序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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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四。
等了一天，迟边边也没等来她能换座位的消息。
晚自习的时候，月考的各科成绩已经全发下来，迟边边也没多在意，总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
倒是韩霜序，真的一副要给她补课的模样，拿了她的改卷去看后，递给她一张数学试卷，让她自己先做着，不懂就问。
迟边边一目十行看完试卷，拿在手里也没写，只是转着笔在玩，不配合的意思很明显。
韩霜序看到，什么也没说，厚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真正的情绪。
第二节晚自习课，班主任来了一趟教室，宣布一个让同学们唉声叹气的消息——从下周开始，初三年级周六要来校上课，也就是说，从下周开始，她们初三整体改成每周六下午五点才放学。
后排的迟宇杰和祁希平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写着“卧槽”，两人直敲迟边边的椅子。
这件事怎么不早告诉他俩！
著名影帝季风会在下周五下午六点来海城市中心广场参加路演活动！这可是唯一一位他俩都爱的偶像！
迟边边淡定得很，她早就知道了。
她转身剜了一眼不安分的两人：安静，别吵。
反而她旁边的韩霜序，听到这个通知后，愣了好一会儿，任由手里的笔尖顿在试卷上，墨水在纸上晕开。
其实这是英才每年的惯例，不仅初三，等到了高二高三都一样。秋季学期第一次月考后的下一周，开始每周上六天的课，毕竟……一分战胜一千人。
听说有些公立全日制寄宿学校的安排更过分，从高二开始，就只放学生周日下午回家吃顿饭，洗个澡，收拾收拾又来学校学习。
相比这些学校，英才已经很好了。
迟边边没有注意到同桌的心情，也没管后排的小伙伴，她还在想换座位的事，她猜测韩霜序并没去找班主任提，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换座位。
难道真的是心怀愧疚，想要来帮她补课以减轻罪恶感？
晚自习最后十分钟，迟边边没忍住，撕下一张便利贴，递到隔壁。
韩霜序正在做一日功课总结，一张草莓图案的便利贴出现在他的桌上。
一回事二回熟，他这下不用猜都知道是迟边边递过来的。
他打开便利贴，上面写着：“你去和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没？”
“没。”
“你倒是去呀！”
“不去。”
迟边边看着便利贴上工工整整的“不去”，没忍住一把掌拍到自己脑门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哥们是真难搞，简直是她英才小公主社交路上，第一次出现的阻碍。
韩霜序听到声音，余光瞥了一眼，推了推眼镜又如无其事地继续刷题。
她又撕了一张便利贴，这回是西瓜图案的，面积大，她要和这位“年级第一”好好掰扯掰扯。
“我觉得你不应该叫韩霜序，你叫韩一字得了。多写两个字我能吃了你不成？我说同学，你总要告诉我一个理由吧？”
韩霜序捏着这张西瓜贴纸，好一会儿没回复，他在心里默念“韩，一，字”。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起这样的外号。
迟边边等不到他回复，轻轻踢了一下对方的桌子：你倒是回复我呀！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迟边边也没有再收到韩霜序的回贴。
芬姨大概被什么阻挡了脚步，还没来，祁希平和迟宇杰陪着她等，两人坐在后排玩五子棋。
迟边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韩霜序把书本、资料都叠整齐后放进书桌里，他的桌锁钥匙居然还是带项链的，锁好书桌后又被他带回脖子上。
然后，他连一句“再见”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那两张便利贴也不见了踪影，迟边边觉得八成是被韩霜序丢掉了。
迟边边不知觉地用食指绕着头发打圈圈，这是她心虚的习惯。
他没回贴，是不是因为她说他干脆改名为“韩一字”，所以生气地走掉了？
自己的路断了，别人的路也走不通，生活好难。
这简直是她英才小公主社交路上，第一次出现的难题。
迟边边趴在书桌上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是什么难听的外号呀，有一说一，比迟宇杰给她起的“尺力力”好多了。
嗯，要不，下次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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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霜序住在学校附近的小洋楼，与别的同学不一样，他是走路回家的。
回家？
说错了。
在他心中这里不能称之为家，只能说是一个暂住的房子。
他独自一人，越过校门口来接孩子放学的豪车群，走过一排排校车等候点，穿过小巷里的夜宵街，向右拐，走到尽头，就是王淳阳在海城的其中一套房子。
两层大洋房，自带花园和车库，冬眠夏凉，闹中取静，很完美，除了……没什么人住。
准确的来说，只有他一个人住，钟点工只会偶尔在早上来打扫收拾一下屋子。
还有，忘了说，王淳阳是他舅舅，亲舅舅，大龄未婚的那种。
韩霜序从兜里掏出钥匙，三张小纸条跟着被翻了出来，轻飘飘地掉落在他脚边。
他垂眸，黑框眼镜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张便利贴，阴郁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弯下腰，捡起便利贴，进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