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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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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的诞生》是星耀国际娱乐公司投资的一个养成系偶像成长秀。
以海选晋级的形式打造一支兼具颜值与实力的乐队Fire Four,每个成员都按照爱豆的标准培养,除了音乐方面的业务能力,形象、舞蹈、礼仪、人设一应俱全。
纵然目前乐坛整体大环境并不景气,但这个新奇的尝试却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FF火了一个夏天,这群养眼的男孩们疯狂吸粉,整个萎靡的行业都为之一振。
但在这现象级的火爆背后,吃了多少苦头,洒了多少汗水,熬了多少通宵,只有选手们自己才知道。
即将迎来节目的二十强淘汰赛,能一路披荆斩棘走到这儿的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竞争已然白热化。
距离最终成团仅一步之遥,剩下的都是种子选手,或者背景强大,像太子这样的,看似新出道的小透明,其实早有专业团队在全方位打造。
或者手段了得,几场应酬就搭上了投资方老板,做上备受宠爱的小奶狗,顺手就挤掉一众竞争者。
或者才华都从天灵盖冒出来,能弹、能唱、能写,孤冷又疏离的气质,坎坷的身世,淡淡的宿命感,处处都是爆点,粉丝之巨,不容小觑。
各路大神的厮杀,分外带感。
不过公司只想看到选手们在舞台上碰撞、厮杀、搞事情,放到现实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节目制作人任凯和星耀练习生部负责人Alen,脸黑得跟包公一样。
除了穆清野他们四个,其他所有选手都被关在会议室里训话,不堪入耳的训斥和咒骂声,门都关不住。
太子欠儿欠儿地在会议室门口徘徊,看着里面一排排霜打的茄子幸灾乐祸。
Alen把厚厚一沓文件一样的东西摔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震得一缩脖子。
里面开始争辩着什么,Alen懒得听这些陈词滥调,趾高气昂地拉开会议室的门,极为凉薄地丢下一句:“要么签,要么滚。”带着暴风雪一般的阴沉,径直走了出去。
选手里已经有人开始抹眼泪,一片的愁云惨雾。
太子藏在不远处的拐角里,纳闷地问穆清野:“要签什么东西啊?你听懂了么?”
“版权转让。”穆清野抱着胸,心有余悸,“因为昨天的集体暴力事件,星耀公司这边要求所有的选手在节目期间创作,以及通过节目平台发表的全部作品的版权无偿转让给星耀国际,否则马上取消参赛资格,并会追究法律责任。”
“啧啧~资本家可真无情。”太子咋舌,回手紧紧地搂住穆清野,“幸亏你把我们给拽出来了。”
穆清野后怕地脊背发凉,幸亏醒来的及时,保住了尹燃那些心血。
排练室。
尹燃头抵着墙壁,自闭。
墙角的纸篓里堆满了写废的歌词。
节目开播至今连续拿出几十首高质量作品之后,尹燃深陷极度的疲惫和灵感枯竭。
二十强的曲目,歌词始终不满意。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与穆清野、陆其远、太子的组合,在接下来的每一场,只有保持领先,才能全员晋级,如果积分垫底,将会整组淘汰。
压力倍增,举步维艰。
隔壁排练室乐声不断,听起来已经有模有样,更加催化了焦虑的情绪。
尹燃的目光愈加阴鸷。
“我出去抽根烟。”尹燃扣上帽子的瞬间,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霜雪。
“尹燃。”陆其远温厚地叫他,“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其他队的歌都怎么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论创作力,这里没人比得上你。”
尹燃背对着他,微微点头,走了出去。
穆清野从纸篓里捡出一个纸团,细细展平,用笔在上面飞快地写着什么,然后丢了魂一样迈着乱七八糟的脚步跑了出去。
太子看着他的样子,玩味地舔舔嘴唇问:“远哥,他俩这是灵魂互穿了?以前不都是烟尹追着他?”
陆其远沉默不语,手指在键盘上流畅地滑过,动听的曲子荡漾开来。
三楼拐角的安全通道,飘散着淡淡的烟.草香味。
浅灰色的烟雾水墨一般萦绕在尹燃的周围,像落入凡间的黑天使。
穆清野推开安全门,发出沉重而锐利的“吱呀”声。
尹燃警惕地把烟头藏起。
公司不让他吸烟,影响爱豆形象。
尹燃从不是乖巧的性子,他的收敛、克制与忍让,曾经让穆清野那样不齿,甚至在乐队最艰难的时候,因为尹燃一再向公司让步,穆清野大骂他是为了红,连脸都可以不要的跪舔狗。
但在尹燃的葬礼上,穆清野第一次知道他背负的东西,知道那样高傲的尹燃,向什么低头,为什么折腰。
原来他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堪与艰难。
原来一直以来,他才是那个需要被爱和拯救的人……
穆清野从门后探出半个头,轻悄悄地叫他:“是我。”
尹燃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望向窗外,将手上的烟狠吸了两口,小心掐灭,再用纸巾包好。
穆清野拿出皱皱巴巴的纸,送到尹燃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我写的歌词,你看能用吗?”
尹燃漆黑的眼闪烁了一下,抬手接过。
破烂的纸上字迹隽秀。
《逆世》
时针一格一格倒转,
雨水滴答滴答由地入天,
你的冰冷,
慢慢转暖,
心跳把我的呼吸点燃。
日子一天一天往返,
野草星星点点荒芜繁衍,
隐忍的爱啊,
飘零四散,
每个没有光的黑夜,
流着血,凌迟、铭刻、祭奠,
却再没机会有借有还。
是不是失去过才懂珍惜,
是不是死过方知唯一?
是不是全部的生命,
只为遇见,
是不是有人值得,
逆世,为你。
尹燃看得仔细,穆清野站在旁边,像等待期末成绩的高三狗,忐忑地啃着嘴唇。
“你写的?”尹燃终于抬头,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嗯。”穆清野说。
这是他写的。
是他抱着尹燃的吉他,在每一个失眠的深夜,或者哭醒的凌晨,一字一字地写下,写给尹燃。
“能用吗?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我可以再改。”穆清野小心而迫切地追问。
尹燃敛眸,盯着他看,看得穆清野心里发毛。
“你是不是……”尹燃眉头微蹙,似乎有所疑问,却又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写得很好。”
“真的?”穆清野激动地抓住尹燃的胳膊,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尴尬地松开了,笑着说,“能用就好!”
能用,尹燃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回到排练室,尹燃向陆其远抖了抖手上的纸:“远哥,词有了。”
没等陆其远接过,太子蹿过来一把夺下,仔细拜读了一遍,清脆地吹了一声口哨,揽着尹燃的肩:“不愧是烟尹啊,一支烟的工夫,醍醐灌顶啊,这词写的,字字锥心,催人泪下。”
尹燃轻描淡写地把纸从他手里拿回来,再次交给陆其远:“清野写的。”
清野……
穆清野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整个脑袋像被人甩了一个响天雷,轰的一声,晕菜了。
太好听了,怎么会这么好听!
原来自己在记忆里一遍遍地回想追思,都不及他喉结颤动,发出那一声的万分之一。
“清野……清野!”太子看他那个傻样,一巴掌拍过去,“你中邪了?”
“啊?”穆清野还没清醒。
太子失笑:“啊什么啊?烟尹夸你呢。”
穆清野垂下长睫,窃笑,偷偷地看尹燃,活脱一个春心荡漾的小嫩草。
“排练吧。”尹燃用他独特的烟嗓,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转头的瞬间,却有意无意地扫了忽然言行异常的穆清野一眼。
陆其远拉开白板,认认真真地把歌词填在曲谱的下方。
尹燃坐在高脚凳上,弹着吉他独自熟悉了一下,没有其他乐器加入的自弹自唱,孤独的流浪歌手一般,安静而忧伤。
穆清野看着眼前如诗如画的一个人,那曾经失去他,失去光和色彩的世界,独自求存的一寸寸煎熬的时光,洪水般涌入穆清野的大脑,他红着眼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陆其远瞠目:“小野这是怎么了?”
太子茫然摇头,挠了挠自己短短的头发,向着尹燃挑了挑下巴:“烟尹唱得太恶心了?他吐了?”
尹燃送他一对大气磅礴的白眼,起身跟了出去。
穆清野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让冰冷的水冲刷过头和脸颊。
水流“哗哗”的响声似乎跟当年那场大雨应和到一起,惨烈的场景在脑海中再现,惊得穆清野脚下一软,慌乱地摸索着关掉水龙头。
扶着洗手台狼狈地呼吸,穆清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过去的现实和眼前的现实叠加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切都凌乱了。
穆清野颓然地抹着脸上的水,摸遍了口袋,没有面巾纸。
一只手从后面递过来一包纸巾。
是尹燃。
穆清野从来都不记得要带纸,所以尹燃无时无刻不备着。
穆清野没接,反而转过身,伸手抓住尹燃的衣襟。
满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穆清野无暇思考,揪着尹燃的衣襟直接把他塞到格子间里,“嘭!”地一声锁上门。
两个人做了什么偷腥贼一样,竖着耳朵听外面的人离开,穆清野松了一口气,紧紧依偎在尹燃身边,小心试探:“我昨晚说的,认真的。”
尹燃的目光抖了一下,安静地看着穆清野。
穆清野深吸一口气,抬头坚定地望着尹燃的眼睛:“重新开始。”
尹燃:“……”
穆清野不等他讲话,用手心捂住尹燃的嘴,心一横一股脑地说下去:“我狗皮膏药转世,绝版贱精上身,我黏定你了,你别想甩掉,我说过我欠你一万颗甜枣,或者你也可以打我一万巴掌,只要你答应,可以重新开始。”
穆清野一口气说完,心慌气短,胸口剧烈地起伏。
尹燃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说完了?”
穆清野:“???”
尹燃转身:“说完回去排练。”
像火红的岩浆上被浇了一盆冰水,火山岩要炸开了。
穆清野清楚,也许只有两年的时间来爱他,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一刻也不能浪费。
为了再次见到他,命都豁出去了,那就干脆豁到底,脸也别要了。
穆清野堵在格子间门口,张开双手撑在隔板壁上,死盯着尹燃,在倔强的凝视中,狂暴地扒着自己的衣服:“你不是喜欢我吗?来啊!睡.我!我现在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