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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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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午后放晴,初春微冷的空气中夹着重重的湿气。酒肆旁几个不知谁家的孩童正拍着手玩耍,清脆的声音宛如莺啼,只听他们脆生生地吟唱着:“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青衫女子倒了一杯酒,递到唇边的时候,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因为面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破旧的麻衣,灰尘扑扑的,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胡茬,坚毅的脸上尽是风霜之色,目光涣散,神色混沌,仿佛街头烂醉的酒鬼,发着酒疯来讨酒喝一般。
小二一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似地冲了过来,挥着手中的抹布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身上,怒气冲冲地叫道:“又是你这叫花子酒鬼?别妨碍我们做生意,去去去……滚出去……”
“让他坐下吧。”青衫女子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清丽的脸庞上不辨喜悲。
小二见客人已经许可,倒也不好再加为难,只好恨恨地朝酒鬼唾了一句,“呸,算你今天走狗屎运!”
酒鬼似乎丝毫没有感激之情,他随手抄起青山女子面前的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不到片刻就已经喝了个瓶底朝天,末里他擦擦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女子忽然张口,人虽然在几米开外,酒肆亦十分嘈杂,她不大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小二耳中,“再来两瓶。”
端上酒的时候小二颇为不解,这个女侠模样的客人何必这样礼遇一个酒鬼?但女子打赏的银钱十分丰厚,他就忍下了心里的疑问,忙着赶往其他桌招呼客人去了。
如第一瓶一样,酒鬼十分迅速地灌下了那瓶酒,随后他咂咂嘴,似乎颇为满足——把最后那瓶酒揣进怀里以后,才懒懒散散地说:“哈欠……我困了。”
青衫女子看着他,脸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半晌,她才轻轻道:“不要得寸进尺。”
酒鬼似乎压根听不见她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趴在饭桌上,不一会就响起了酣然的呼噜声。
青衫女子立刻拿起摆在桌角的剑,起身欲走——然而剑却仿佛被钉子钉在了桌一般,怎么施力也拿不起了。她冷冷地注视着趴在桌上的酒鬼,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知道那首诗的含义么?”
“什么?”女子下意识地反问,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孩童吟唱的春夜喜雨。
接着她缓缓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酒鬼。
“那是在歌颂一个人,一个当今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即使你隐居青溪谷,想必也略有耳闻的一个人……”酒鬼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说到这个地步,青溪谷第七代传人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了。
青衫女子端坐着,慢慢陷入了沉思……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身份或者相貌,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什么背景,出于什么原因,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在一年之内,将江湖□□几乎清理了个透彻,包括江湖最大杀手组织的领袖梁三,南疆毒圣石蝎子,武功奇绝天下的江南第一妖女柳清桃,甚至拥有□□最大势力的地宫之主……这些在□□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无论武功多么高绝,都无一幸免。他杀人的手法很干净,一剑穿心而毙命,所有的尸体上除了左胸口那个薄薄的剑痕之外,没有任何伤口,仿佛再强的高手,在他手下也不过一剑,只要这剑一出,鬼也好仙也好,唯一的结局就是等着被他手中的剑刺穿心脏!
是他的存在,为江湖掀起了一股肃清之风,一扫几十年来邪气压正的局面——包括少林、武当、峨嵋、崆峒等各大门派尽皆表示,他就是当今武林的精神力量,他的形象的已经升华成为了一种象征,所有人,上至各派掌门,下至几岁孩童,都把他当作正义的盾牌,侠义的代表!
而他,就被所有人称呼为“剑侠”的雨。
他不张扬,不高调,保留着对死者的尊重,现场从不留下任何东西或者标记——唯一的习惯就是,在铲除祸害的时候,他总会选择下雨的夜晚,淅淅沥沥漫天迷蒙的夜雨中,他就像正义化身的神一般洗刷掉所有的罪恶!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大家把不知姓名的他取名为“雨”,洗刷罪恶,宣扬正义之雨,一场大家期待了几十年的甘霖。而这首春夜喜雨,就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诗一般,表达了人们对他的喜爱,对侠义的向往以及对江湖未来的充满希望。
以至于五六岁的孩童,都吟咏着这首诗来表达他们的喜爱与追崇!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青衫女子回过神来,淡淡地注视着酒鬼。
“找到他——把他给我找出来!”他忽然坐起,爆发出一阵诡异的大笑,如癫似狂。这时候的他,混沌的双眼居然变得异常的锐利和清明!大笑过后。只见他唇角忽然噎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武林的神话,正义的象征么?呵呵呵呵……”
“他的武功高强,连地宫之主都不是他的对手。”青衫女子提醒道。
酒鬼冷笑地看着她。
“没有任何线索,包括造成那些伤口所用的剑,据说都是和大家手里一样的寻常之剑……”
酒鬼依然没有说话。
“所有的正道人士都会不顾一切的冕卫他的存在——”
“你是青溪谷的传人。”酒鬼的目光忽然又迷糊起来,懒懒散散地说,“既然你是青溪谷的传人,天下就没有你该说‘不’的事……这是你的师门尊严……不是么?”
青衫女子无奈地叹息一声,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酒鬼根本没有看她接下来的反应,仿佛知道她必然会点头一般。他像来时一样,浑身酒气,疯疯癫癫地吟唱着什么,东倒西歪地晃了出去。而青衫女子却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思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