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我错了》刀茶

8、阴谋

　　蓝鸣凤喝了药，感觉体内的刺痛更加厉害了，他怀疑仙尊看他不爽想要给他点生不如死的教训，可是他从心，并不敢质疑，也没有力气质疑。

　　疼痛来的更剧烈了，蓝鸣凤眼白一翻，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顾清歌很不解，她凑过去，指尖按上蓝鸣凤的手腕，顺着他体内游走了一遍灵力。

　　不过是加强扩宽体内脉络，都没反反复复的裂开愈合，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好了，这人疼得面目扭曲得仿佛刚从灵剑上摔下去还以脸着地的练气弟子似的，至于吗？

　　啧，抗疼能力满级的大佬，对蓝鸣凤这个柔弱的小筑基弟子，再一次表示了嫌弃。

　　顾清歌没放手，她强势介入蓝鸣凤体内脉络扩宽进程，虽说她身边围绕着魔气，体内精纯的灵气却如良药，流水般包裹住蓝鸣凤的脉络，冰凉舒适极了。那原本横冲直撞的外力，首先不再触碰到蓝鸣凤的脉络脏器，而是被顾清歌的灵气引导着，放满了自己的速度，缓缓扩张。

　　就好像从一开始的打断骨头给你接上一截，变成了每天拉一下筋帮你长高点。

　　蓝鸣凤眼白翻转过来，恢复了表情，水润的眼睛余留着薄红：

　　“多谢仙尊。”

　　顾清歌没理他，缓缓梳理他的脉络，满脸写着“你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弟子”。

　　本来很快就好的洗髓锻体，生生拖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顾清歌站在蓝鸣凤身边，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精细控制着灵力替人梳理的样子，汗没一滴，手没抖一下，与蓝鸣凤在永嘉蓝氏见到的长老们，每次给修炼岔道的弟子梳理后，大汗淋漓手脚发抖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她风轻云淡地仿佛喝了杯茶，实力之强让蓝鸣凤只想当她的腿部挂件。

　　而且神奇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闭上眼再睁开，凝神于目是就能看透对方的灵力强弱。

　　这一点洗髓花带来的神奇效果，还是他在追逐顾清歌的身影时发现的。

　　他那时看的入神，恍恍惚惚间看见黑色的魔气和红色的血气绕在顾清歌身周，体内尚有纯白耀目的灵力流转，而一条条灵力流转的脉络上，大大小小的钉子模样的东西错落分布着，密密麻麻，一时间甚至都来不及数清。

　　蓝鸣凤认得那是什么，锁灵钉，唯有犯了比死罪还可怕的弟子才会接受的刑罚。那钉子会钉入灵力流转的脉络里，钉帽凸起可以勾住血肉，钉身带刺，在一次次的灵力流转中划破脉络血肉，纵然不运行灵力，血液流动都会引起生不如死的凌迟般的疼痛。

　　永嘉蓝氏有个旁支弟子在人间曾建造酒池肉林，强撸人间女子为自己脔/禁，又走邪道用少阳血来锻体，不过是十枚锁灵钉让他无法再使用灵力，又求死不得地关押。

　　蓝氏弟子每年的思想品德教育课总是在那些牢狱里上，看着那些人疯疯癫癫的模样，对上他们的罪孽和刑罚，从中吸取教训，不可犯此类错误。

　　蓝鸣凤回忆起当时看见那位被打入十枚锁灵钉的弟子，他已经记不得那弟子的模样，隐约只想起有一坨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每条经脉都像是痉挛般颤抖，手指抽搐得甚至无法自杀。

　　顾清歌却拥有着几十倍数量的锁灵钉，可是看她的神情，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正常，偶有不好的情绪，也不过是沉下来阴森森地盯着人看。

　　蓝鸣凤可以看见她体内的灵力无时不刻地在流转，仿佛不知疼痛是什么一般，越是带着锁灵钉的地方，越是流转的快。

　　真*美强惨*不动于色仙尊。

　　蓝鸣凤肃然起敬，想到方才顾清歌，就是在自身灵力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特地分神出来帮自己梳理，一时间不由得心头震惊万分，却又含着些许烦闷。

　　师门跟自己说，是来跟仙尊相看，仙尊相中自己，就会庇佑师门，是师门的无上荣幸，实在不行，双修一次也是赚。

　　世上流传说，仙尊成仙坠魔，后又迷途知返，主动镇守魔气，魔气不散，常仑常驻，就是脾气不太好，杀人成性，亲疏不顾。

　　知晓她能力的人们想要利用她，一无所知的人们受着她的庇护却又害怕她。

　　人们反反复复地提及，百年前的杀戮，却没有一个人提及杀戮的成因。也没有人提及，她拖着打了数不清的锁灵钉的身体镇守魔气百年，寸步不出，她镇守的每一个时辰，呼吸的每一刹那，不但要忍受魔气和灵力互相博弈的痛苦，还要忍受体内锁灵钉带来的折磨。

　　她就是靠着这么具身体，镇守在魔气四溢的常仑山，而迎来的每三十年的常侍人群中，大半都是刺杀她的别有居心之人。

　　先前看仙尊小时候被师父罚时，那份心绪尚未如此强烈。如今蓝鸣凤再也做不到旁观，他的心绪竟如海潮翻涌，一潮又一潮，细细密密的俱是难过。

　　顾清歌被蓝鸣凤的眼神看着有些别扭，她凑近去，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探出灵力搜了遍，才知晓这人洗髓后，开了灵眼。

　　这是个挺鸡肋的功能，毕竟修为到了一定高度，不需要眼睛，直接用灵力探知也能感知到对方魔气灵力的状态，无非这个提前帮筑基的他，打破了阶级屏障，让他早日知道哪些人灵力弱可以揍，哪些人灵气强最好夹着尾巴。

　　顾清歌以为蓝鸣凤是沮丧自己新获得的技能没什么大用，她颇有些不耐烦，心道那群兔崽子培养的后代，真是一届比一届心理素质差。

　　但，他脑内有疾，又天资平庸，还多少给自己做过两顿饭，哦，还给梳过头发。

　　顾清歌想要抬脚就走的动作于是乎顿了顿，她转过身，很生疏地安慰：

　　“虽然你资质平庸，把这一堆东西吃了都没用，但反正能打的也瞧不上你，你别出头，他们不会主动打你。”

　　蓝鸣凤：……

　　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还好仙尊来得及时。”蓝鸣凤温温和和地笑，“您是能感知到五方界迹里的生物吗？”

　　胆子一大，谁也不怕。他就差把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跟踪手段的质问摆在脸上了。

　　顾清歌闻言，起身扭头，宽大的黑袍划过他的手背，润滑如水冰凉如雪，纤细的身影走到墙角的灵石宝物堆边上，很欠地把一颗夜明珠踢远了，半晌来了句：

　　“我饿了。”

　　你饿个球，徒手揍渡劫的大佬，天天跟小筑基喊饿。

　　说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毕竟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毕竟……百枚锁灵钉下的灵力梳理。

　　蓝鸣凤喉头一滞，别开头去：

　　“弟子这就准备。”

　　因先前顾清歌喊他多放辣椒，他满怀真诚地拔了三四十根辣椒，用了灵力碾成辣酱。

　　蓝鸣凤又取出这些天没舍得吃的鱼和山鸡，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拿捏不准今日先送谁成正果。

　　顾清歌蹲在他身边，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山鸡：

　　“这个。”

　　蓝鸣凤看她一眼，温润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他梳理着瑟瑟发抖的山鸡的尾羽，有些舍不得：

　　“山上没什么活物，小山与我共处多日，弟子实在是不忍心……”

　　因着他储物戒不是很高级，鱼跟山鸡都只能养在五方界迹里头。这漂亮的尾羽，还是他每天拿小梳子给整理的。蓝鸣凤甚至还手动做了根背带式的牵引绳，怕山鸡关在一处无趣，每天抽着时间进来溜一溜。

　　顾清歌默了默，指尖凝出一小股灵力，趁蓝鸣凤不备，飞快地绕上山鸡的身子。

　　蓝鸣凤还来不及反应，就瞧见自己面前的山鸡像是中了邪一样，朝着石头就奔过去，吧唧一头撞死了。

　　他刷地扭头去看顾清歌，就瞧见她幽幽地回望过来，顿了顿，又道：

　　“节哀，别浪费。”

　　浪费是舍不得浪费的，疯狂往爱鸡肚子里塞辣酱和辣椒的蓝鸣凤如此想着。

　　他把山鸡肚子塞满辣椒后，又在表皮涂了酱油和油，继而寻了片荷叶包起来，外头糊上泥巴。灵火烘烤了约莫一个时辰，便把泥巴摔碎了，用干净的荷叶包裹着烤鸡给顾清歌奉上。

　　因着辣椒众多，他还在鸡嘴巴也放了一个，更别说浑身透着诡异的红的鸡身。

　　顾清歌看着他递过来，又殷勤地递上筷子，一脸期待地对自己说：

　　“您尝尝，上次你说想吃辣，这次我多放了点。”

　　一个敢做，一个敢……

　　“看得出来你很用心，本尊被你感动了，赠你吃。”

　　顾清歌咧开嘴，黝黑的眼中带着恶意满满，笑的仿佛是变态的代言人。她的袖中飞出一把小匕首，切了片鸡肉凭空送到蓝鸣凤唇边。

　　“别、浪、费。”

　　一个敢喂。

　　蓝鸣凤：……

　　行云流水般下跪，道歉，含泪抬头：

　　“仙尊我错了。”

　　道歉就道歉，吃是不可能吃的，吃下去胃就不用了。反正骨气也不能当饭吃，在小命面前一些都是虚无。

　　顾清歌哼了声，没再逼着他吃。使唤着蓝鸣凤把烤鸡包起来，喊他关闭五方界迹出去。

　　蓝鸣凤拿着烫手的烤鸡，才一出五方界迹，就被顾清歌封住了声音。因为从五方界迹出来的出口不可控，他眼下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入眼就瞧见顾清歌站在一块假山石上，而自己站在石边，周围细细密密的石柱把两人的身影遮了个全。

　　他凝神细听，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嗓音还有些熟悉。有一人在劝另一人道：

　　“夏少爷，您是盛京天门的天骄，如今您已经是分神巅峰，能与出窍一较高下。我们家主子又颇得魔头青睐，我们两方联手，必能拿下那魔头，事成之后，永嘉蓝氏必对您马首是瞻！”

　　蓝鸣凤：哦豁，药丸。

　　他不是，他没有，这位兄弟你考虑好了再说话，你所谓的魔头正在你身后听墙角呢。

　　因着顾清歌站在石头上，他不得不仰起头去看她的神色，瞧见她依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到他望过来的时候，还咧了咧嘴，条件反射般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蓝鸣凤不知怎么的，本该紧张的时候，反而淡定了，甚至还在心里吐槽：蓝氏这届选的近侍不行啊，对手能力都没把握全就敢忽悠别人往上送人头，安安分分混吃等一年后出去不好吗？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冷漠无情，却是夏长春的：

　　“不要，不好，我不干。”

　　干的漂亮，大兄弟，蓝鸣凤在心里为夏长春竖起了大拇指。

　　蓝鸣凤的近侍于是着急了：

　　“您别忘了，盛京天门也是给了您四位任务的，倘若你们没有完成……”

　　夏长春面无表情：“我爹是夏河。”

　　沉默了一会儿，夏长春又补充道：

　　“独生的。”

　　闻言，蓝鸣凤差点没笑出声，憋着笑意，温润的眼中漏出星星点点愉悦。

　　不同于盛京天门其他几位长老，热衷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膝下子子孙孙上百个。夏河是盛京天门里最为特别的一个。他是现存的资历最老的长老之一，当初也参与了“苦心孤诣劝滢荜仙尊回头是岸”的历史事件。如今当初的长老们飘零陨落不少，留下的都是有能力且地位高超的。倘若盛京天门因为任务没完成而过度惩罚夏长春，他爹定会出来护犊子。

　　总而言之，在一个出窍已经挂了的情况下，夏长春作为分神没完成任务，虽然有惩罚，但看在能力的确有限，对方实在强劲的份上，也不会太过分的惩罚。反之，如果信了近侍的邪，去自己作死，死在这昆华宫，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顾清歌听到这里，已经是颇为不耐烦的神色，她抬手挥袖，一股凌冽寒意将石柱表现凝出一片冰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蔓延开。她指尖微动，又把面前碍路的石柱轰了个干净，生生从没路的地方开出一条道来，露出了石柱另一侧被冰封住的两人。

　　她凌空踏步前行，行至半途，扭头不耐烦地看了蓝鸣凤一眼，无声催促他跟上。

　　蓝鸣凤觉得眼下这坏事没干成被抓的尴尬局面，自己多少也沾亲带故。毕竟是自己的近侍在搞小动作，还被正主抓了。

　　所以纵然他不是很想面对，也不得不跟了上去，心里又有些担忧这位喜怒不定的仙尊等下大开杀戒，自己是求情呢还是会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直接跟着近侍一起登了极乐。

　　每天都在死亡线边缘来回横跳的自己，真的好想念在师父手下混吃等死的日子。

　　当被冰封的两人看见顾清歌跟蓝鸣凤时，从他们瞪大的眼睛里，蓝鸣凤瞧见了恐惧。

　　夏长春还好些，他的那位名字不是很记得清的近侍，睚眦欲裂，若非被冰封住动弹不得，蓝鸣凤毫不怀疑他可能会吓尿。

　　因为透过凝神的双眼，蓝鸣凤瞧见了他体内疯狂流转的灵力，想要突破冰封。

　　但很可惜，在绝对的实力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顾清歌打了个响指，蓝鸣凤的近侍名单上于是便少了个人，多了堆冰碴子。那堆冰碴子混着鲜红黄白等等奇怪的颜色，让他看了有些恶心。

　　顾清歌欲打下一个响指，蓝鸣凤嘴巴却比脑子快了一步，把手里的东西一提：

　　“仙尊，这个不是给他们吃的啊？”

　　她喊他拎着这烤鸡，蓝鸣凤还以为是要给人吃的，这一路上勤勤恳恳地拎着，也不敢丢，汁水都快流出荷叶滴下来了。

　　顾清歌一顿，眸色深沉地看着蓝鸣凤。看得他毛骨悚然，满脑子想着现在是不是又要下跪道歉抱大腿了。

　　哎……有外人在……不好吧……他不要面子的吗……

　　脑子里乱七八糟转了一圈，就瞧见顾清歌收拢了手，素白的指尖露出一小部分在如夜般漆黑的衣袖里，指尖泛着蒙蒙灰色，却难得地没继续天凉人灭地进行“霸道仙尊虐/杀你”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