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早膳（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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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念一的记忆中，自己是极少醉酒的，因为她不是那种贪杯之人，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醉酒之后的事情，她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
所以当她头昏脑胀的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躺在挂着暗红色帷幕的喜床上时，愣了好一会。
房间里静悄悄的，好像除了她，别无他人。但是她记得不错的话，这屋子是昨日的洞房，按理来说，她那个侧君，应该也在这儿。
陆念一费力且缓慢的支起自己的身子，这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活动。
“翠竹——”
陆念一想大声叫来人，但是声音一出口，就变得嘶哑低沉，喉咙干涩得发紧，好在她的呼唤还是被守在门外的人听见了。
翠竹应声推开门，见陆念一已经坐起来，三步作两步推着放在一旁的轮椅到她身前。
在翠竹替她更衣的空档，陆念一忍不住问了问：“那个...秦慕君呢？难道昨夜我不是与他同寝的？”
翠竹也不奇怪她如此问，她是知道小姐醉酒的后遗症的，轻声回道：“侧君去小厨房替您准备膳食了，昨夜您是与他同寝的。”
陆念一眉头微蹙，一边配合着翠竹的动作一边说：“他自己要去的？我们将军府又不是差厨子。”
“侧君说小姐您醒来应该容易头疼，想亲自为您准备醒酒汤，伺候您用膳。”翠竹说：“侧君一片心意，小姐便赏个脸吧。”
陆念一撇了撇嘴角，虽然嘴上说着：“谁稀罕他那些小心意。”，但是也没让翠竹去拦人。
将军府极大，陆念一住的柳苑是除了陆母沈父居住的兰苑外最大的一处，杂物间，柴房，小厨房等等一应俱全，还有个下棋练武的庭院和乘凉赏景的小花园，比寻常百姓的府邸还要大上许多。
其实按理说，在陆念一及笄后就应该自立门户，但是陆母沈父觉着偌大将军府就她们夫妇二人，未免太过冷清，为了日后便于享天伦之乐，于是，陆念一便就这么一直住着，她的母亲与父君没一个人同她提过自立门户的事情。
当陆念一跟着翠竹到饭厅时，已经有人在那儿等着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陆念一“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瞧见秦慕君的模样。
他的脸如同被雕刻般五官分明，虽不似一些男儿家如敷粉般白皙，却也如上好的暖玉一般温柔细腻，一双略微细长的眼，流盼生姿。今天的秦慕君穿的仍然是红色的衣裳，但是颜色比昨日的喜服鲜艳了几分，衬得他俊秀的面容都带了些艳色。
有诗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抵便是这般模样吧。
陆念一暗自想着，除了乍见时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后，脸上面色不改，目光从秦慕君的脸上移到饭桌上，那上面已经摆上了五六道色香俱佳的菜肴。
“妻主...”见二人的到来，原本坐着盯着饭菜发呆的秦慕君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掠过一丝局促，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身侧的衣衫。
什么都没做的陆念一：...这人在怕她？她是洪水猛兽吗？
陆念一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真是难为你大清早就起来准备了。”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秦慕君说着，上前将一碗淡褐色的汤放到她面前，说：“昨日妻主喝了不少酒，这个醒酒汤是我祖母传下来的配方，十分见效。”
一向怕苦的陆念一看着眼前这看起来就很苦的醒酒汤，嘴角一抽，冷冷的说道：“不喝。”就算她现在的确头昏脑胀，难受的厉害，但是她也不会把这苦兮兮的东西喝进嘴。
“这不苦。”
“...”陆念一抬眸，看了秦慕君一眼，“谁说我怕苦的？”也不等他回话，就回头恶狠狠的瞪着翠竹，“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翠竹没有。”
“肯定就是你。”
“是我猜的。”秦慕君见陆念一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连忙解释说道：“家中的弟弟也不爱喝这些东西，就是怕苦。”
秦慕君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小袋东西，打开放到她面前：“他，很爱吃这个。”
是蜜饯。
陆念一从小就怕苦味的东西，所以每回翠竹要伺候她喝药都会提前为她准备一小袋蜜饯来压苦味。
就这，还说不是翠竹与她这侧君串通好了？
陆念一眉头一挑，又瞥了翠竹一眼，见她也表现的略微惊讶的模样，回头对秦慕君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啧，那看来，你还挺爱护你那弟弟。”
就看你们两个装模作样吧！
“...”
或许是她话中的讥讽意味太过明显，原本稍微放松了些的秦慕君双唇微抿，垂眸沉默。
“大小姐，还是趁热喝吧，醒酒汤凉了效用就大减了。”一旁的翠竹见状，连忙转移话题，缓解尴尬。
陆念一也不继续为难他，盯着眼前的汤，犹豫片刻后还是伸手端起碗一饮而尽，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丢了颗蜜饯到嘴里，吧唧两口咽下。
俗话说的好啊，长痛不如短痛。即使有点生气自己贴身丫鬟串通一个“外人”，但是她也不能因此就让自己遭罪受。
而原本面露尴尬之色的秦慕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无人瞧见。
“快撤了，快撤了。”
喝完汤后陆念一催促着翠竹把空碗收走，即使有蜜饯压住了苦味，但是看见那汤碗陆念一就觉得烦人，心里头又将害自己到如此境地的好母亲问候了一遍。
翠竹应声收了碗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人。
往常布菜都是由翠竹来，但如今有侧君，自然就不需要她，人家新婚二人，她一直在旁边碍眼是怎么回事。
即使先前被陆念一讥讽了一番，秦慕君沉默了片刻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翠竹退下后就殷勤的到陆念一身侧坐下，为她布菜。
“酒后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所以我做的都比较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妻主的口味。”秦慕君替陆念一盛了碗白粥，将一盘陆念一不曾见过的菜肴推至她面前。
“不知道就问啊，你不是长嘴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此次成亲是双方家里长辈定下的，但是一看到秦慕君的脸，陆念一就会想起秦府用三味药换他嫁进将军府的事情，心里有些小不爽，说话也忍不住冲了些。
“...”
但是有了前车之鉴，秦慕君对这话充耳不闻，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将菜夹至她碗中：“妻主尝尝？”
“这是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
陆念一伸出的筷子一顿，这是什么俗不可耐的名字，话说，西红柿是什么？陆念一按捺住心中的疑问，想着先尝尝味道再说。
嗯，入嘴咸鲜可口，间有酸甜的味道。
“番茄，鸡蛋。”只尝一口，陆念一就知道里面的主食材是什么，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两种平平无奇的普通食材，还能有这样的做法。
“这是你研究出来的？这菜名中的西红柿，指的是番茄吧，这是什么俗不可耐的名字。”陆念一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是，只是家中祖母传下来的菜谱，菜名也是由祖母定下的，我们后辈也不知为何唤作这奇怪的名字。”秦慕君解释说。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祖母少时曾经经营过酒楼，许多菜品都受百姓追捧，菜谱也就一代传一代传下来了。”说起自己的祖母，秦慕君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
陆念一没接话，筷子一转，指向另一道：“这个呢？”
“这是酸豇豆炒肉沫。”秦慕君顺着陆念一的意思，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她碗中，不用她问，就解释说道：“酸豇豆就是拿普通的豇豆放进秘制的酸水中，泡上小半个月，便可食用了，酸酸咸咸，十分下饭。”
“这倒是和寻常百姓家的咸菜差不多。”
陆念一前两年潜入西南地界打探情报，借住在一农家，曾吃过差不多做法的菜肴，当地人称之为咸菜，菜如其名，习惯了天雍清淡饮食的陆念一初尝那咸菜后，不知喝了多少水才止住了口中的干涩。
“还是有稍许不同的，妻主不妨先尝尝看？”
这酸豇豆虽然名字不同，倒是做法差不多，原本不想再尝试那股子咸味的陆念一，听秦慕君这么一说，心头微动，手中的筷子顿了片刻后还是伸了下去。
他倒是没有骗人，这酸豇豆的确不同咸菜那般，一个是咸，一个是酸咸，有了酸味的中和，咸味刚刚好，不会像西南地界的咸菜那般，齁的慌。那酸豇豆炒肉末看似不怎么样，但是秦慕君给她舀的一勺，和着白粥，两三口就没了，陆念一忍不住又示意他给加了一勺。
的确很下饭啊。
陆念一虽不能自夸天南海北的东西她都吃过，但是今早秦慕君做的这几样小菜，她是真的见所未见，名字也属实奇怪。
其中有一道菜肴，名叫薯条，让她尤为惊奇。
薯条的做法极其简单，只需将土豆切成粗条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放进油锅炸至外焦里嫩就行。吃法也是颇为方便，什么调料都不需要，只用沾着秦慕君祖母自创的番茄酱即可食用。
做法简单，吃法也简单，但是不知道为何，陆念一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根接一根的往嘴里放，就跟那酸豇豆炒肉一样。
说起来，这薯条感觉更像零嘴儿，没事的时候就扒拉两根放嘴里。
这顿早膳吃了不短的时间，每一道菜品都得经秦慕君介绍一番，食材也不是些什么稀罕物，尽是平民百姓家常吃的，只是通过一些秦慕君家祖母独创的技巧与小物，便成了奇奇怪怪的膳食，而且这几道奇奇怪怪的东西，味道尝起来还出奇的好。
即使陆念一有意控制，但是吃到最后，她还是不负众望的吃撑了。
在这过程中，陆念一对秦慕君的祖母产生了一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搭配？
但是在秦慕君期待的目光中，陆念一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只淡淡道一句：“不错”，什么也没问便催着翠竹推她去逛花园。
她需要消消食。
留下秦慕君盯着被吃的干净的碟子，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早膳（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