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清风女尊》秋孑孑

5、初见（修）

　　进入大堂的时候，陆然和沈颐已经在主位正襟危坐，下方两侧也安上了几个位置，是专门给太女，九皇女，太傅这些“大人物”留的，其余大半宾客只能随之站在两侧，不过那些宾客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只是用来观礼的地方。

　　媒婆动作麻利的走在一对新人的前头，想着等新人进大堂好招呼着宾客们安静下来。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陆念一牵着红绸带缓缓走来。

　　两侧宾客脸上的笑，陆母沈父脸上的笑，放眼望去，在场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与喜气，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陆念一对身旁与她共牵红绸带的人的厌恶好像也随之减弱了几分。

　　翠竹和新君的小厮将两位主子送到指定的地方，待翠竹收掉两位主子的红绸带后就各自后退两步，让媒婆唱词：

　　“山有扶苏，隰有荷。”

　　“秦家有子，钟灵毓秀，女子好逑。”

　　“今良辰吉日，做白首之约，宴四方宾朋。”

　　“跪——”

　　原本媒婆考虑到将军府大小姐的身子不利索，是准备将这跪礼改成成鞠礼，但是当时那陆将军一听这提议，就连忙摆手说不行，“天地肯定是要拜的，心不诚，怎么得老天保佑她们二人生活美满呢。”

　　于是，便出现了眼下这一幕：

　　陆念一的贴身丫鬟翠竹两步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撑着陆念一大半身子的重量，缓缓将她扶下轮椅，双膝一弯，轻轻跪在地上。

　　说起来颇为轻巧，可实际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盏茶的功夫，媒婆寻思着一旁的新君估计膝盖都开始有些不自在了，连忙继续高呼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正君与妻主拜堂需行三拜九叩之礼，侧君只需三拜。）

　　当喊出最后礼成的时候，媒婆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礼给过了。实话实说，这绝对是她当媒婆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费劲的拜堂。

　　那陆家大小姐拜礼的动作比一些耄耋老人还要迟缓，每转一次身都需要她的贴身丫鬟去帮忙才行。

　　原本半盏茶功夫的拜堂，硬生生拖到一盏茶的时间。

　　其实不止是媒婆，哪怕是陆念一自己本人，此刻心中也是无奈至极。这拜礼在外人眼中看似简单，但是对她来说，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折磨。

　　虽然她已经修养了三个多月，但是愈合的只是皮肉，她的筋骨虽然也好了五六成，不过仍然不允许她做大幅度的动作，以至于在弯腰拜天地的时候，陆念一甚至隐隐听到自己身上骨头传来响声。

　　背部和支撑身体的双腿同时传来酸痛的感觉，特别是双膝，这才跪地一小会儿，就有密密匝匝的针刺般疼痛，太久没有活动，就是她这个下场。

　　翠竹仿佛是陆念一肚子里的蛔虫，即便陆念一面色不变，她也知道自家小主子此时肯定难受极了。以至于媒婆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将陆念一扶回轮椅上坐着。

　　新君被众人簇拥着送进了洞房，而陆念一还得留下来，和客人们转场，到宴厅去。一想到一会儿要一桌一桌轮着敬酒，陆念一的胃就一阵抽搐。

　　从她起床收拾到现在，还没吃过正经的饭菜，大半天也就下午跟着母亲和父君去打招呼的时候，翠竹见机行事给她塞了两块芙蓉酥。

　　“翠竹，我记得你酒量是极好的。”在跟着宾客转场的路上，陆念一微微侧头，对翠竹小声说道。

　　“大小姐放心，翠竹明白。”翠竹露出一个朴实的微笑，回道。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的定下无言的约定，但是陆念一不曾想，她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家那位看戏不闲事大的陆将军。翠竹才帮她挡了几杯酒，就被陆母以别的由头支开了，笑脸盈盈的推着陆念一往各个酒桌上凑，人人一杯酒。

　　纵然陆念一的杯子只有一小口的量，但是也禁不住这样轮番的酒桌。等翠竹回来时，她的小主子已经满脸通红，说话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酒香。

　　“翠竹，来，送念一去找新君吧。”陆然对翠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她身侧的陆念一，眼中带着笑意，脸上带着讥讽：“咱老陆家的人，你还是头一个酒量如此小的。”

　　陆念一：“...”

　　赶到的翠竹：“...”

　　“阿竹...”陆念一显然是有些醉了，望着翠竹到她身边，低低的喊了一声。

　　陆念一醉酒和别人不太一样，除了脸色微红，寻常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翠竹知道，当她醉酒后，就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懵懂如孩童，但且温柔的人，用最无辜的语气，唤她阿竹。

　　四周的宾客大半都还没散，见陆念一这样，翠竹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推着她往内院走。

　　“我们，去哪儿啊...”陆念一看着一路上的红灯结彩，感觉浑身都软极了，只想瘫在轮椅上。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所有的重量都放在椅背上。

　　果然舒服多了。

　　“入洞房，新君已经等您多时了。”

　　“哦...”陆念一半歪着头，她记起来今天是她成亲之日，抬眸问翠竹道：“我记得，他叫秦慕君。”

　　“是的。”

　　“那我可以唤他阿君吗？”

　　“这...您可以问问他。”翠竹不确定的回答道。

　　“哦...”

　　轮椅上的人应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反应，翠竹还担心她睡过去了，低头一看，陆念一的眼眸明亮，先前那半分昏昏欲睡的模样都没了，翠竹心思一动，脚上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秦慕君静静的坐在床上，腰杆挺的笔直。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一个多时辰，浑身僵硬的宛如一块木头，但是他不敢动，不想动。

　　他想以最好的状态来等待他的妻主，掀开这挡住他视线的红盖头。

　　“轱辘...轱辘...”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屋外细小的车轱辘声清晰的传进屋子。一直镇定自若的秦慕君心头一跳，安放于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半握成拳。

　　她来了。

　　“大小姐！”

　　守在屋外的下人们异口同声的恭迎“来客”。

　　“你们下去吧，喜公也不用跟进来，大小姐累了。”

　　“是，奴婢（奴才）告退。”

　　下人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秦慕君又听着那声音小了些许，似叮嘱一般：

　　“大小姐，翠竹就不进去了，我就守在门外，有事唤我即可。”

　　话音声落，空气都静默了片刻，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咯吱一声被缓缓推开。

　　车轱辘的声音愈发清晰了，它在缓缓靠近。

　　可能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或许更长，车轱辘的声音停住，与此同时，秦慕君感觉自己面前从红盖头中透过来的微光变暗了许多。

　　他能感受到身前的一道目光从上到下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

　　衣裳摩挲间发出细微的响动，下一刻，遮了他大半天的红盖头被人轻轻掀开，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在他瞳孔中逐渐放大。

　　在他正前方轮椅上的女子，面色绯红，明眸善睐，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红唇微启：

　　“你生的许是好看...”

　　秦慕君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耳尖染上一抹红，垂眸回道：“多谢妻主谬赞。”

　　“秦慕君。”

　　陆念一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在念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秦慕君双手一紧，不敢抬眸，低低的应道：“侍在。”

　　“我可以唤你阿君吗？”

　　前一刻还僵硬冷漠的话，下一刻便变的温柔缠绵。

　　秦慕君闻言，猛然抬头看去，他的妻主，正用那黑白分明，灵动无害的双眸望着他，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是紧接着，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陆念一又问了一遍，神情更显无辜：“我可以唤你阿君吗？”

　　“可...可以...”秦慕君回道，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他迎上陆念一的眸子，又说道：“子期，也可以唤我子期。”

　　说完，秦慕君便一眼不眨的盯着陆念一，好似在她脸上想寻着些什么东西，但是很快他便失望了，陆念一脸上并没什么异样。

　　而陆念一也很自然的完全忽略掉他后半句话，轻轻抬手指了指秦慕君身后的床：“阿君，我想睡觉。”

　　“...”

　　秦慕君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她的双腿，脸上迅速染上一片绯红，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道：“妻主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暂时不能...”

　　行房二字，秦慕君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是陆念一却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动作。以往她说要睡觉，阿竹都会很快的帮她整理好床铺。

　　但是阿君为什么不动呢？

　　她知道她的身子还没好，但是这不影响睡觉啊。

　　陆念一很疑惑，床上铺满了花生，枣子和桂圆之类的东西，阿君不把它们收拾掉，她睡觉肯定会硌的慌。如此想着，陆念一又开口催促道：

　　“阿君，我想睡觉——我困了。”

　　等秦慕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一张俊脸更是红的通透，“腾”地站起身来，也不看陆念一，匆匆说了一句：“我去唤人。”便几步离开她的身边。

　　床还是翠竹给铺的，洗漱换衣也是她亲力亲为，翠竹动作很是麻利，陆念一全程也十分配合，两盏茶的功夫，陆念一就如愿以偿的被翠竹扶到床上躺下，安然入睡。

　　虽然不知道先前两位新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翠竹见自家主子在床上呼呼大睡，留得那新君在一旁面色微红，沉默不语的在一旁站着，开口解释说道：

　　“大小姐今日喝了许多酒，举止或有些放荡，还望侧君莫要见怪。”

　　“嗯？”秦慕君目光一转，看着她问道：“妻主醉酒了？”

　　翠竹点首回道：“所以劳烦侧君多多照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唤人来伺候您梳洗。”

　　“嗯。”

　　待她转身离开后，秦慕君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床上的身影上，慢步行至床前，轻轻在床沿边上坐下。床上的人不过多时就已经进入熟睡状态。

　　秦慕君的目光在陆念一的脸上流连徘徊，脸上渐渐带着些许无奈，先前面对陆念一时的忐忑无措，此刻寻不着一丝踪迹。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叹息似的呢喃消失在烛火摇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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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超级忙，所以更新会比较缓慢...但是还是会更新的！！！不要抛弃奴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