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清风女尊》秋孑孑

14、真相（修）

　　陆念一进书房的时间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您去哪儿？我送您。”其中一个负责守门的侍卫主动开口说道，她看陆念一自己推着轮椅好像有些费力的样子，心里头不由的觉得有些惋惜。

　　想当初陆家大小姐是何等意气风发的女子，十几岁就跟着陆将军上战场，也是打了不少的胜仗，年纪轻轻便能文能武，再加上相貌也是上佳，后来就成了天雍城内无数少年郎的心之所向。

　　结果谁能想到她会被敌军围剿生擒呢？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看她休整了三月有余仍然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模样，未免令人唏嘘。

　　“那就有劳了，麻烦送我回柳苑。”

　　陆念一点点头，也不矫情。她可以自己推轮椅移动小段距离，但是这所谓的小段也不过是几米十几米远，她手筋被挑断，虽然和身体其他伤势比起来情况好上不少，已经愈合了大半，但是用力还是有些困难。

　　“大小姐客气了。”那侍卫爽朗一笑，和另一位侍卫相视一眼，像是在进行什么交流过后才走到陆念一身后，微微一用力，轮椅就开始咯吱作响，压着石板路而去。

　　天色还尚早，侍卫把陆念一送回柳苑，又叫了个小厮去把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叫来后就告辞离开了，毕竟她的主要任务是守卫书房，而不是当陆念一的贴身侍从。

　　“大小姐。”来的人是流芳，速度一如既往的迅速。

　　“翠竹呢？”陆念一问。

　　“翠竹在给您熬制汤药。”流放回答道。

　　“这事儿不是交给秦侧君了吗？”陆念一又问。可惜流芳那时并没有同她们一块儿，也不知道沈颐已经将熬制汤药这种事儿交给了秦慕君来做，一时有些忐忑。

　　“这...奴婢不知...”

　　“算了，你带我过去。”

　　“是。”

　　小厨房。

　　这是陆念一的专属厨房，说是小，但实际也有八九十平米的大小，此时秦慕君正坐在一把小竹凳上，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慢慢的扇着他身前的药罐子。

　　在盛夏煎熬汤药无疑是种折磨，整个人都宛如置身于火炉之中，且看秦慕君额间已经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通红的面颊就能明白。

　　翠竹和书筠也都在。只是翠竹站在他的身后两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书筠则拿着另一把蒲扇，轻轻的给秦慕君扇风，脸上虽然有心疼之色，但是他还是十分乖巧的没有出声打扰自家主子。

　　咯吱...咯吱...

　　轮椅的声音实在不算小，一出现在小厨房外的院子，秦慕君三人便都听见了。

　　“主子！主子！大小姐好像来了！”原本安静扇风的书筠眼中露出喜色，大小姐来这小厨房，肯定是来看他家主子的吧！这样也不枉费主子这么辛苦的熬药了。

　　原本如同老僧入定的翠竹也有了动作，她上前一步蹲下身来，皮笑肉不笑的道：“侧君，您去接大小姐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其实翠竹这番做法也是符合规矩的，有秦慕君来，轮不到她出去见陆念一，但是书筠见此，只觉得她这是要趁机抢自家主子的功劳，冷笑着说：“哟，刚刚还不知道主动帮忙呢，现在正主儿来了就知道帮忙了”

　　翠竹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倒是秦慕君先开口叱喝他一声：“书筠！不得无礼！”

　　“主子，她...”

　　“书筠！这事是父君亲口交代的，翠竹不帮忙是理所应当，遵从父君的命令，你莫要胡搅蛮缠。”

　　话虽这么说，但是若有第四人在场，必然会下意识觉得这翠竹未免有些太不知趣。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在他们三人胶着时，流芳已经推着陆念一进门。

　　陆念一出现，秦慕君也敛了声色，将手中的蒲扇交给书筠，起身向陆念一行礼：“妻主。”

　　陆念一目光在秦慕君和翠竹身上流转，没有一人开口，半响过后，陆念一才悠悠开口说道：“倒是劳烦你了，又是做早膳又是熬药的。”

　　“这是子期应该做的。”

　　“你们先出去吧。”

　　“啊？”书筠惊讶了一声，见陆念一目光落到他身上，又急忙垂下头去。

　　怎么回事，大小姐过来难道不是看他家主子的吗？

　　不说书筠，哪怕是秦慕君也面露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无异，乖巧的点头应道：“那子期就在院内等候，妻主有什么需要就唤我。”

　　“嗯。”陆念一微微颔首，待秦慕君主仆二人起身准备离开后，又侧头吩咐流芳说道：“你也跟他们一起出去。”

　　“是。”

　　流芳可不会问为什么或者多说什么，陆念一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不出片刻，厨房里就只剩下陆念一和翠竹，而先前没有任何反应的翠竹此时才像后知后觉一样，对陆念一行礼，“大小姐有何吩咐？”

　　陆念一看着眼前的翠竹，眉眼之间都还是那样熟悉的模样，就是面前这个人啊，陪了自己数十载的时光，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南襄王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将军府？”

　　沉默了片刻，脑海中转过千万种思绪，陆念一才缓缓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大小姐在说什么，翠竹不明白。”翠竹低声说道，抬眸和陆念一对视，眼眸中一片清澈，好似她真不明白陆念一的意思。

　　“为什么要帮南襄王做事？”陆念一继续问道，翠竹瞳孔微缩，张了张嘴，陆念一打断她，继续说问道：

　　“为什么泄露我的行踪？”

　　一连三问，如果陆念一可以自由活动，她真想揪住翠竹的衣领厉声问她，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一次...”陆念一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嘶哑，

　　“两千多将士！两千多条活生生的命！全部留在了青峰山上！”　陆念一声声嘶哑的质问。

　　在被生擒的时候陆念一没红眼，在被用极刑的时候陆念一没红眼，在知道自己可能终身不能再习武时她也没红眼。

　　但是，想起那些留在青峰山上的将士，想起宁死不屈的叶姨...想到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导致她们身死，陆念一终于红了眼眶。

　　空气瞬间凝固，过了良久，翠竹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她低声笑着，脸上收起原本的恭敬，渐渐扬起讽刺。

　　“呵...呵呵呵呵...”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翠竹眼眶微红，一步步走向陆念一，眼眸中逐渐显露出骇人的凶狠之色，那是陆念一从来没看到过的：“陆大小姐，这个问题您不是应该去问您的好母亲吗？”

　　“您应该问问她，可还记得月牙村的赵小钱？你应该问问她，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你应该问问她，为什么抛夫弃女！”

　　翠竹在陆念一轮椅前站定，缓缓弯下腰，与陆念一平视，冷笑道：“你是不是想不到？你使唤了十五年的小丫鬟，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陆然居然把在外的私生女带回了将军府？”

　　“呵呵呵呵...天雍人人称赞害怕的陆将军啊，其实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小人！”

　　翠竹的一字一句让陆念一面色微怔，随即又摇了摇头，她的母亲，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陆念一目光不偏不倚，直直的与她对视：“这是南襄王告诉你的吧。”

　　翠竹冷哼一声，“若不是南襄王的人告诉我，或许我就这么一辈子成为你的奴婢。”蓦地，翠竹又笑了：“凭什么呢？”

　　“凭什么你陆念一生来高贵，而我就自当低贱啊？”

　　“不就是因为你的父君沈颐吗？因为他是名门之后，而我的父亲只是一个乡村野夫，所以我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所以啊，你去死吧。”翠竹贴着陆念一的耳际，低声呢喃道：“你死了，陆然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了，纵然身份低微又如何，她不得不认我！”

　　“你怎么就肯定南襄王的人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策反你而编造的谎言。”陆念一十分怀疑，她那个母亲虽然在小事情上不着调，但是像翠竹所说的抛夫弃女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做的。

　　知母莫若女，对陆然，陆念一还是十分又信心的。

　　“你以为我没脑子吗？”翠竹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扔到陆念一腿上：“这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陆念一拿起来一看，是一块质地上佳的暖玉，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玉龙，看模样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诚如翠竹所说，这块暖玉她并不陌生，因为她也有一块!

　　陆念一从怀中掏出一块神似的玉佩，对比一看，两块玉佩无论是材质或者做工都是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翠竹的那块刻的是玉龙，陆念一的这块则是刻的玉凤。

　　这两块玉佩是一对。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等到陆念一确定之后，翠竹一把将自己那块玉佩夺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怀中。

　　“自然不可能是偷来的！”

　　翠竹自幼丧父，五岁之前，是村子里头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中年女人抚养她，这玉佩就是那个女人留给她的遗物。

　　可惜直到两年前她才知道那位女人早已去世的消息，陆然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如果不是南襄王的人带过来这个玉佩，可能她就要这么一辈子浑浑噩噩的给自己的亲妹妹为奴为婢。

　　翠竹也曾怀疑过这所谓的遗物的真实性，但是遗物中还有女人的亲笔信，很短，很简单，但是证实了这遗物的真实性。

　　信里只说：玉佩是你母亲所留之物，代为保管多年，如今你已及笄，自当物归原主，若来日寻到相似凤佩，必能寻得你母亲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