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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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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茜躺在我的床上,手脚并用地划来划去,感慨:
“这床可真舒服呀!”
我将果盘放在床上,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她嘴里,一跃就蹦到了床上。
我们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躺在床上边吃东西边玩,就算把床单弄脏也没有人会责怪。
她拿过我床头边放的相簿,好奇道:
“这是什么?”
她自顾翻开厚重的硬纸板封面,狭促地看着我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凑过去和她趴着一起看。
这是我去年买的相片簿,有一些照片怕不当心给损坏了,都会放进这里面,不知不觉存了已经有几十张。
茜茜指着照片里的我和旁边的男生,调侃道:
“这就是你的小男友吧!”
我看着照片里的喻书岩,不自觉嘴角扬起,比起他,其实更好笑的是我,傻傻地望着镜头,像一只呆鹅似的,而旁边的喻书岩笑得洋洋得意,却十分上相。
记得那日我稀里糊涂地被他拉着拍了这张相片,想拒绝却为时已晚,事后他却得逞地对我说:
“你不想看看拍得怎么样吗?”
我缄默地看着他,说实话,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等洗出来了,我叫人送去给你!”
后来没过两日张婶就送了封信到我房间来,我放下手中的书去拆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
余小姐,一人一份。
落款:
喻书岩。
我看着照片有些懊恼,这么傻里傻气的模样居然还被他保留一份!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没有见到喻书岩,王小姐的活动我一个也没参加,一直到月考结束。而这段时间,每一天门外的信箱里都会躺着一枝新鲜的花,各种颜色的。
王曼阾总是笑意盈盈地捻着花扔到我床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这花是给我的,我索性任她笑,把花插进窗台的长颈花瓶里。
再后来,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遇见喻书岩,校门口、花园、宴会上,他脸上总是带着笑,好像有用不完的快乐。一个学期下来,对他的忽然出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喻书雅也会邀请我去喻公馆,一来二去,有时看书,有时骑马,有时只是坐着喝茶聊天,而喻书岩总是在。
“这张的王小姐好美呀!”
我被茜茜的声音拉回了神,向她手中看去,赞同说道: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照片了,是王小姐生日那天拍的。”
照片中跳着舞的王曼阾露出修长的颈部,显示着美好的侧颜,微微一笑就足以颠倒众生,我一直留着。
茜茜又问我:
“和她跳舞的男人是谁?挺帅的嘛!”
“这是白先生。”
的确,即便喻书岩不愿意和我多讲,我也听说了一些白慕歌的风流韵事,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令很多女人欢喜,也让她们伤心,但至少在这张照片里,他眼里的神情只为了一个人。
看着照片,我的视线忽地停在王曼阾那只放在白慕歌肩上的手。
“原来如此!”
我惊呼,豁然开朗。
吃着葡萄的茜茜被我这么猛然一喊给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张手就来拍我:
“喊什么呢!”
难怪我总觉得那晚的王曼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原来是因为少了一枚橄榄石戒指!
仔细回想起来,我才忽然发觉,这枚戒指她在家中形影不离,可到了公众场合,王曼阾似乎从来也不戴。
“这张是在哪拍的?”
她翻到了我和王曼阾同白慕歌的合照,我们坐在草坪的蓝色格纹餐布上,上面放着法棍、水果和布丁。
我有些忍俊不禁:
“这是公园里,我们在野餐,拍照的是金胖子,就是白先生的人。那天白老爷子一直催白先生回去,他就是不肯走!听说老人特别严厉,也不知道白先生回去挨打了没有!”
我和茜茜都笑了起来,想到一个大男人回去也要挨打,就觉得好笑。
这是最近的一次照片,我还记得那日我神气地将一纸成绩单放在王曼阾面前,纸上赫然写满了A+。
“这是一年的成绩!”
我得意的不行,无论如何,我没有给她丢脸。
王曼阾却好像不在乎我会不会丢她的脸,她只是满意地浏览完英文打印的课程,说道:
“成绩的确不错!”
“呦!余小姐考得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白慕歌在她身后把成绩表拿走,也看了起来。
“还有奖励?”
我惊呼!
“当然了,余小姐绝对值得,看中了什么?”
王曼阾神色愉悦地说道:
“白先生既然开了口,你可千万别客气!”
我想了想,自认为没有缺的东西,事实上,目前的一切都足以让我满足,白慕歌却说:
“想不到就好好想,想到了再告诉我,今天咱们先去野餐,给你庆祝!”
说着他就去拿他的白色西装外套,喊张婶准备一些食物。
那日天朗气清,我们在湖边坐了没多久,金胖子急冲冲跑过来,身上的肥肉颠啊颠的,满脸通红,看得我们直笑。
白慕歌喊道:
“跑什么!有人要把你给烤咯?哈哈哈!”
我们也跟着笑,金胖子的表情却像要哭了,哭腔都出来了:
“二爷!老爷叫您回去呢!”
王曼阾忽然用食指戳一下他的胳膊,满脸无辜道:
“你家老爷子叫你回去呢。”
白慕歌顺势捉住她的手,冲着金胖子说道:
“你别再吵了啊我跟你说,小心我真把你给烤咯!”
“二爷啊!您要不跟我回去,老爷就把我给烤了呀!”
白慕歌被他吵得烦了,又说道:
“你回去跟老头子说,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过一会我自然会回去,你就说路上有事给耽搁了!”
金胖子显然是不信他过一会回去的说辞,却又了解他家二爷的脾气秉性,他要是不想回去,那就甭想了。
白慕歌和王曼阾看他哭丧着一张脸回车上,都笑得前仰后翻,我觉得有意思,却更奇怪为何每次白慕歌和王曼阾在外头一同现身时,白老爷子总是叫人来催,他老人家的雷霆手段我早有耳闻,可白慕歌却浑然不怵。
想来他做个我行我素的潇洒公子早就习惯了。
只是次数一多,我渐渐注意到这点时,心里总替王曼阾抱不平,他们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白家有什么好阻拦的?
王曼阾倒从不为这些事动气,就跟看戏似的,我心想,和白慕歌还真是一路人!
这天夜里,我留茜茜在大别墅住,在晚饭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让她好奇的白先生。白慕歌总是很能讨女孩子喜欢,茜茜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夜深了,我和茜茜说得口渴想倒杯水喝,房间里的水壶却已经空了,我拿着水壶摸着黑去餐厅里倒水。
路过王曼阾的房间时,她的门没关严实,留着一丝缝,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头逸出来。
我一听便知道白慕歌今晚又不会走了,他有时在这吃饭,便会整晚留下来。
我着了魔似的贴上门,一只眼睛从门缝中窥探,王曼阾侧躺在床上绕着她的卷发玩,睡袍半遮半露,凝视着身后支着脑袋也在看她的白慕歌,问道:
“我身上有一个秘密,你知道吗?”
男人袒露着上身搂住她,反问:
“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
“有一颗痣,你猜在哪里!”
“你身上可不止一颗痣。”
他轻吻她的肩膀,她慵懒地躺平,说道:
“在耳朵里,不信你看。”
男人低低地笑,把她翻过来就要扒衣服。
我赶紧退后两步,惊惶地一路跑回房间,轻轻地关上门,茜茜奇怪地看着我的模样和手中空空如也的水壶,问道:
“你去干嘛了,水呢?”
“噢,我忘了!”
礼拜六,我让司机送我去喻公馆。我和喻书岩已经在一起几个月了,这段时间他很忙,我们一直没有见面,仅仅只能在睡前用客厅里的电话简短地聊几句。
车门被打开后,我急匆匆地从车上跳下来,轻车熟路地往大厅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喷泉那一端停了许久的黑色轿车。
仆人见了我纷纷打招呼:
“少爷在房间休息呢。”
我点点头表示谢意,径直往二楼长廊里走,喻书岩和喻书雅的房间在同一边,我想着看看喻书雅是否在家,与她打个招呼。
还没走到门边,里头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白先生陪我去湖边走走好吗?”
我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白先生,我只认识一位,心底却不希望是他。
“书雅小姐开了口,拒绝一位这么漂亮的小姐可不是绅士的作风!”
里面传来喻书雅娇羞的憨笑,一堵墙隔绝了视线,却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女生的语调更加娇柔缠绵:
“白先生......”
我再也听不下去,调整了表情喊道:
“书雅在家吗?”
话落时已经走到了房门外。
眼前的喻书雅和白慕歌,看到我显然有些惊讶,而我在看见他们相对而立、衣衫完整时,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慕歌脸上仅有微微的惊讶,喻书雅的脸却在我出现的那一刻红透了,我从未见过这样惊慌的她。
我装作才到的模样,诧异地看着白慕歌,说道:
“咦,好巧,白先生也在这里呀!”
白慕歌悠然地走出来,便走便道:
“我来找喻太太有些事,不巧她不在家,书雅小姐请我来看看她新写的字。”
我笑着回道:
“书雅姐姐的字可是我们里头写得最好的了!”
我又看向她,问道:
“姐姐,我来找书岩,他在吗?好多天没看到他了。”
喻书雅才反应过来似的,磕绊不稳地向我走近,笑容也有些僵硬,说道:
“书岩在房里睡觉呢,他昨晚忙了一夜父亲交代的功课,今早才睡!”
“那好,我去找他!”
我点点头便离开,走向尽头的房间。
转身的这一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和心里炸开,塞得满满的,不愿意去想。
我推开门,果然看到了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厚厚的窗帘紧闭,我在床边坐下,忽然感到很疲惫。我看着喻书岩安然的睡颜,推推他的肩膀,说道:
“书岩,醒醒。”
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了我一会,又阖上眼睡过去。
“书岩,你醒醒!”
我又推了推,他半梦半醒地嘟囔:
“好困......”
我倔强地又推了几下,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却怎么也推不动他,他捉过我的手放在胸口,仍然含糊不清地说:
“再睡一会......”
我用力地甩开手,喊道:
“喻书岩!不想起就别起了!”
“鸢林?真的是你!”
我转身便向门外走,只听到身后的人沙哑破碎的声音,还有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知道我气的不是他,他只是一个被我发泄的无辜者,可我不敢停下来,跑得越来越快,急匆匆地穿过长廊、楼梯、大厅,不去看仆人们诧异的表情,不去看坐在沙发上的人,余光却还是瞥到了喻书雅失措涨红的表情。
“鸢林!”
跑上车,重重地关了门,我叫司机回家。
看着大别墅渐渐映入眼帘,我越发清楚心里的郁结,找遍了每个房间,最后在三楼的阳台上才找到这个人。
我不管不顾地大喊:
“王曼阾!”
眼泪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滚下来。
她被我这样子吓了一跳,问道:
“你怎么了?不是去找喻少爷了吗,他欺负你了?”
我哭着说道:
“你怎么,不管管白先生!”
她听了瞬间便冷静下来,反而笑着问我:
“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她拿出手绢擦我脸上的眼泪,我哭得更大声:
“谁说呀,我自己看到的!”
想来好笑,如果我自己被人欺负了,都不会有这么满腔的委屈。而这股莫名的委屈从哪来,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即便听过不少流言,可亲眼见到的时候,恍若梦醒,心里头怅然若失,又空又堵的。
她又问:
“是喻太太,喻小姐,还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