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逆鳞[秦时明月]》余不喜

47、龙有逆鳞七

　　君之生辰，国之庆典，此次皇帝陛下的生辰隆重得空前绝后。

　　正月初一，除了是天下之主的生辰，还是大年之节，是新的一年的开始，所有人都把时间空闲下来，用以庆祝和迎接新年。这是自殷商时期便留下来的传统，年头岁末都要举行祭神祭祖。

　　相传，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后来百姓偶然得知“年”的弱点，就在门贴大红纸，屋内烛火通明，“年”兽来到村庄，看到这番场景，浑身一抖，怪叫了一声，吓得直接逃跑，原来“年”害怕红色和火光，最终百姓们还是齐心协力把“年”打跑，正月初一过年的传统也留存了下来。

　　以往七国战乱，还有之后大秦统一天下，却大兴土木，多征劳役，一家人要安居乐业都难，过年更是成了一件奢侈之事，而今年皇帝陛下大赦天下，还仁慈的将苦役放归故里，这一家老少终于还是团聚了。

　　再加上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过年也比以往要丰盛热闹许多。不仅是各地繁华，就连一向肃穆冷峻的咸阳宫，在此时也是上下一片喜庆热闹之象，人来人往都带着笑意，对今后的日子都充满了希望。

　　天未亮，宫人便忙碌起来，来往在宫中各处穿梭走动，只为确保今日庆典万无一失，而身着重甲的护卫手持锋利的长矛，井然有序的把咸阳宫把守得密不透风，神情紧绷，眼神锐利，紧紧盯着四周，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异常，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长矛立刻就能够出击。

　　除了训练有素的大秦守卫，还有章邯率领的影密卫藏匿在高楼宫殿之中，以及罗网里排得上名号的杀手也是在把守之中。

　　赵高的谋反叛变给罗网造成了无法磨灭的打击和摧毁，虽然罪魁祸首已经被处决，可隔阂还是存在的。若不是罗网还算有用，皇帝陛下一定会把罗网全部连坐绞杀，这也是天明的提议，将罗网交给盖聂掌握，卫庄也挂一个副职，正好可以制衡武侠一道。

　　皇帝陛下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罗网和盖聂都是曾经背叛过他的人，即使没有造成过大的危害，但作为帝国的凶器，无法把控的风险太大了。

　　天明可不管皇帝陛下在忌惮什么，他只是觉得罗网还挺好用的，聂大叔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不能够给其一席之地，那按照父皇的性子，就很有可能会暗地里让他们消失，只要将其摆在明面上，父皇才会有所顾忌，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活着。

　　被天明磨了好久，又许以生辰大礼一份，皇帝陛下才勉勉强强的同意了此事，下诏接盖聂回咸阳任职。

　　盖聂也是明白天明的用心良苦，当初他离开嬴政，离开秦国，就是因为发现大秦所缔造的帝国不是他想要的太平盛世，他不愿一同醉生梦死，再加上大哥荆轲的重托，所以才选择离开。

　　如今大秦欣欣向荣，百姓也幸得安居乐业，天下是一派祥和安宁景象，如此充满希望的国度，他也是愿意为之付出的。

　　即使这种太平安宁只是天明努力所致，非嬴政的真实意思，但在扶苏登基前有天明，扶苏登基后，依起忧国忧民，仁善慈悲的性格，多半是个仁义之君，天下是可以两代不愁了。

　　和端木蓉商议过后，他们便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路程，半路遇到也被征召的小庄，正好结伴而行。

　　因为路途遥远，女眷都是坐在车驾里，卫庄和盖聂一人一匹好马在外防守，并说着亲密的话打发时间。

　　“师哥，如今的天下也算是太平了一大半，你可是很开心？”卫庄懒散道，语气十分平淡。

　　“嬴政在位时有天明看着劝着，总不会再出事，而大公子扶苏又是个有仁慈心的人，太平盛世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昔日嬴政致力于诸子百家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墨家已为鱼肉，儒家也是树大招风，谁能料到如今这番局面。”卫庄漫不经心道。

　　“天下大势从来就取决于民心向背，现在大秦得民心，若嬴政再如此施行怀柔政策，那离真正的天下统一也不会太久。”盖聂坚定断言。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现在天子欲仁，那天下哪里还有理由去反？若反，必会遭受万民唾弃辱骂，嬴政这一招以退为进，可谓是高啊。”

　　盖聂倒是心事重重，看见当下天下局势，他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这两年来天下不安宁，不会是因为他把天明从嬴政身边带走吧？若真是如此，那他就是天下的罪人……

　　赤炼和端木蓉面面相觑，是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说了，静谧好一会，连高月一个小姑娘都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

　　没办法，一直安静下去也不是办法，于端木蓉的高冷沉闷相比，赤炼还是挺活泼的，她首先打开了话匣子，谈起自己的宝贝小毒蛇，赤炼是想着，盖聂和卫庄是师兄弟，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还不如早点和这位师嫂搞好关系，免得以后相处尴尬。而端木蓉是医仙，主救人，而她是赤炼，会毒人，他们也算是毒.药一家亲了。

　　端木蓉沉默一会，她向来与世隔绝，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但往后也是一家人，断没有一直尴尬陌生的意味，故而也开口谈起了毒药之道，这一聊下来，多是赤炼在说，端木蓉在“嗯”“是”“不错”，幸亏赤炼是话多的主，又不介意端木蓉的高冷，这气氛才调动起来。

　　赤炼在心里松了口气，端木蓉也在心里放下了大石头，高月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只是乖乖的听着。

　　当初机关城大家闹得不可开交，谁能想到会有握手言和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一天呢？这世事果然无常的很。

　　高月安静的坐着，想起了前不久来找她的月神，以及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母妃。

　　月神小姨问她要不要和她们一起去世外桃源隐居，高月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母妃已经不记得她了，不过忘了也好，过去的一切对母妃来说太沉重了，在知道是父王利用母妃杀了上任墨家巨子，还为了墨家巨子的身份抛弃母妃，高月就觉得难以相信，母妃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很伤心。

　　而月神虽然是她的小姨，但还是太陌生了，还不如跟着蓉姐姐，她现在和蓉姐姐学医术，以后出师了，她也可以去各地看风景，救死扶伤，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

　　天下归一，八方来朝，这是大秦繁荣强大的象征，也是天下归服的征兆。

　　咸阳某处宅邸里，这是张良安置父亲和弟弟的地方，此时张良正在于父亲下棋，突然张良感叹道，“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者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父亲，曾经我们张家四代为相，至您已是五代辅佐韩王，鞠躬尽瘁惟愿大韩江山永固，风气长平，大秦无厌，割地亦无法换得安宁，唇亡齿寒，九万亡魂的痛哭，却叫不醒疲秦的大梦。故人零落，我远遁齐鲁之地，求学儒家，如今却还是……”

　　“父亲，你可怪我归顺于大秦？”

　　张开地下了一黑子，道，“是为父无能，也是韩国无能，护不住我儿，为父和旧国哪里有脸面怪你。”张开地虽然在荒芜之地待了几年，但精神倒是还好，精神矍铄这一词也当得起。

　　“曾经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可怜的故国能在乱世之中重获新生，但现在，让天下百姓不再饱受战乱和苛政之苦，才是我的目标。”乱世已不再，而现在，新的旅途也即将启航。

　　“吾儿已有计量，无需问为父的意思，无论你做什么，为父都会以你为傲的。”张开地已是看开所有，倒是只想儿子能过得好。

　　“多谢父亲。”张良下了一白子，柔声道。

　　“听闻大公子在庆典之后要去各地建学宫，荀况老先生也在随行行列，我儿为何不愿意一起去？”张开地突然问道。

　　张良沉吟片刻，知此事定是荀况师叔来寻了父亲，便回道，“父亲尚在，良自不该远游，还有小弟也需要我多加教育，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才与荀师叔言道不去。”

　　“为何不去？读上万卷书，都不如去实地行万里路，如此好的机会，我儿为何要错过？”张开地不解，思索片刻道，“你是还没有打开心结？不愿意为大公子效力，更不愿意为大秦效力？”

　　张良沉默，这其实只是一部分原因。

　　儿子一向聪慧有主见，张开地也不愿多加逼迫，便叹气道，“一切随你，为父不会逼你去的。”

　　“多谢父亲体谅。”张良心不静，很快就败在其父手下，张父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张良整理一番自己，好早点进宫参加晚宴，以免有失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