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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20.4.21-2020.4.30 ...

  •   2020.4.21

      我向来认床,这一晚却睡得出奇的好,一夜无梦。

      被窝连带着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暖融融的,很舒服,像捧着一把阳光在怀。

      我迷迷糊糊地往热源处蹭了蹭,皮肤上就贴上微凉服帖的柔软,连那一股子熟悉的淡香都带着熨帖的温度。

      后知后觉地,我手一伸,就碰着一具柔韧又结实的躯体,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某人黑黑的头发正抵着我的下巴处,仔细看,还能看见他露出来的半只耳朵。
      陌生的姿势,毕竟往常都是我在他怀里。

      病床不大,硬生生塞下两个人,中间稍微空些就得掉下去一个。
      这是..陪床陪得直接睡床上来了?

      病房不紧张,专门置的是双人病房,除了我还没住别人。
      昨天睡着前只依稀记得阿草回去收拾住院用的东西了,似乎还问了一声:“宝贝,我回去先收拾点生活用品,你有什么特别要带的吗?”
      我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没理他。

      微微后仰,阿草下意识就把缠在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大,大鸟依人?

      一米八多的身高,居然也能霸在一米七五的我怀里吗,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要是一脚把他踹下去,按照阿草最近的人设,肯定能哭得好大声。

      我想了一下,笑了半天,再无声地骂他一句傻瓜。

      轻轻拨开阿草额前细碎的头发,眼前的睡颜俊朗又安谧,脸上没多少的肉挤得嘟起,凭空添了几分孩子气。

      他动了动,把脸更深地埋在我的颈窝里,娘喂,这也太软乎了。
      全然依赖的模样让我小心肝儿砰砰跳,不禁想起大二时带回家的彼得潘,小小一只狗崽,还配不上二哈的拆家之名,胆小得不行,屁颠屁颠地追着我的鞋子跑,一步也不敢远离。
      它吃东西时看到我走开,小爪垫急得打滑,饿了太久,实在舍不得那满满当当的食盆。我快走两步再回头看它,跟阿草打赌它是选食物还是我,结果我俩都输了,狗潘费力地叼着满当当的碗,一步一摔地冲我挪过来,小饼干撒了满地。

      家里养了你两只狗崽崽,都很黏人啊。
      我顺手撸一把怀里手感奇佳的脑袋,然后想念我家掉毛的狗子,嫂子怀着孕,老蒙是托不了了,狗潘娇气得很,嘴巴又挑食,这个能吃那个不能吃的,别人家养着,也不知道会不会瘦。

      阿草低低哼了一声,摸索着把我的手收到他怀里捂着,又往上拱了拱,习惯性地想把我整个人扣紧,我使了坏心眼儿,一只手拽着他衣服不让他上来,他就把我用力地带进被子深处。

      呼吸起伏间的小小气流裹着被窝中的热气落到脸颊上,我们半蒙着头鼻息交错,他闭着眼笑了一下,凑过来浅浅一吻:“阿阳,早上好。”
      我靠过去,渐渐又被他的体温又牵出些许困意,开始自以为会睡的不安稳,结果连他什么时候睡进来都不知道。

      再醒过来,已经安安稳稳地平躺着挂吊针了,入眼是已经架子上挂着的药水袋。

      置针管还没有安,好在我睡得挺沉,躲过一次扎针的疼,只是一睁眼就看到药水袋子还是让人不舒服。
      这颜色看着陌生,应该是营养液之类提高抵抗力用的。

      阿草正在一旁坐着,鼠标慢慢滑,发觉有有道幽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放下电脑走过来。
      他蹲在我床边,伸手贴了贴我脑门:“想吃点什么吗?”

      我饥肠辘辘,饿得能张口吃掉一头牛,回答道:“蒸羊羔蒸鹿茸烧花鸭烧子鹅!”

      “还有吗?”

      “鹅鹅鹅...”
      接不下去了,我就记着这么一句。

      “曲项向天歌?”

      我:“咿,好冷。”

      阿草眉眼带笑,指尖在我脸上慢慢勾画:“喝粥好吗?豆浆也买了,还有玉米馅蒸饺,马上就到了。”

      我听着就嘴里发苦:“..我想吃有味儿的!红烧的麻辣的烧烤的都行。”
      “不成,清淡点好。”

      那你问我做什么,我越发憋屈,又不能怎么着他,勾着去摸了把他的脑袋,当作自己赢了,心道:摸你个坏蛋的头。

      被侍候着刷完牙洗完脸,又铺上层家里头带来的毛毯,我就吃上了。

      我们家很喜欢吃早点,午饭晚饭都能将就,早饭一定要讲究,大清早的一口热乎乎滚烫烫的下肚,才算开始新的一天,离开床褥重回人间。

      豆浆新鲜出炉,好在并不烫嘴,正是能将人清醒的温度。
      饺子肚大馅软,面皮里杂了糯米,夹着有些硬,我啃了一口饺肚就不太想张嘴,阿草又把筷子收回去,把馅挑出来塞我嘴里。

      我嚼吧着,嗲声嗲气:“我哪儿那么娇气,哎呀没事儿饺子皮我也能吃。”

      阿草轻飘飘地瞄我一眼,一口把碗里的饺子皮塞嘴里,“我吃,我喜欢饺子皮。”
      我微微抬起下巴,有点小得意。

      吃完早饭,阿草收拾碗筷,我看着他:“我是不是得抽个时间外去看看我爸妈?我上次去我爸都没回来。”

      阿草点头,看了看我戳着针的手背:“想去吗?”

      我乖气冲天:“肯定啊,特别想,不过住院的事儿你得替我瞒着,去完爸妈家我还想出去玩呢。”公众号新推消息,说市里建了好几年的游乐园开了,里边还有附属动物园,海洋馆。

      阿草皱眉:“好点儿了再出去玩好不好?有别的想要的吗?”

      “那你下午去公司上班,今天都礼拜二了,赚钱养家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责任。”

      “这几天要下雨,我请过假了,想你陪我。”

      “陪什么陪,天天在我眼前晃,你说,你是不是勾引我?!是不是?”

      “..是是是。”

      “那还不亲到我嘴唇上?”
      我嘟起嘴,娇羞地望着他。

      阿草靠近些,抿一下又轻轻退开,耳根没红,眼神有点躲闪。

      “宝宝,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很坏很坏的主意,不过,我都说坏了,哪里还能告诉你?”

      阿草欲言又止,无奈道:“...你想去哪儿玩?”

      “游乐园!动物园!海洋馆!还有..别的什么,都想去。”

      “具体哪儿有吗?我列个计划好吗。”

      “别介,哪儿好玩就去哪儿,我们到时候就随便转转,我草~我草你最好了,么么么么哒。”

      “好,那明天去吧,后天过来好不好。”他无奈地笑,眉毛舒展开来,像个看完烽火很满意的小奸妃。
      2020.4.22

      “爸!妈!开门!!”
      我站在小别墅前,大声喊:“我带阿草回娘家来了。”

      没一会儿,随着一股菜香,妈妈转开把手:“嘘,声音小点儿,你爸昨天晚上跑长途,还在补觉。”
      一见我,修得细细的眉毛就微微蹙起,问道:“阳阳在家没好好吃饭吧?再给你们炒两个菜就好了。”

      “阳阳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吧?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听到钥匙转开门的声音,妈妈推来半道厨房门,传出来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热气腾腾的烟火气。

      我放下书包,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身后,小声问:“你跟爸爸说了吗?”

      “说什么呀?”

      “就是那个呀。”

      “哪个呀?”

      “就我男朋友呀,前几天带回来给你看的那个。”

      “什么男朋友?我咋没见着?我可不知道。”

      “你都踹到他了,好大一块青呢,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急道:“妈妈妈妈,你踹得可狠,我就那一个男朋友。”

      翻飞的菜铲一顿,作势要把催债小子赶出去:“呦,还好意思心疼上了,你压着人耍流氓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快滚边儿去呆着,也不嫌熏。”

      “妈妈,我男朋友我男朋友~”

      妈妈把火一关,菜起盘:“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人家大学谈女朋友没两年都不敢带回家,你这谈才多久?也还好是个男的,就你那色咪咪的样儿,姑娘非扇你两巴掌不可。”

      我牵着衣角撒娇:“妈~那你跟爸爸说了吗?”

      “妈什么妈说什么说,我敢告诉你爸吗?仔细你的皮。”

      我趴在餐桌上嘟囔:“人家爸妈都知道了呢,人可好可慈祥,昨天还去吃我们婚..咳咳,脱单饭了。”

      妈妈摞下锅,伸手要拧我耳朵,我凑过去给她,她碰了碰又放下来,湿凉的水惊得毫毛都立起来。

      “啥啥啥就脱单饭,人家养得成绩那么好一男孩子,哪种女孩子找不到?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妈又没给你生成姑娘。”

      她把手在围裙上揩干了,打开手机屏幕滑了两下递给我:“你看看你们这个学校贴吧,还有公众号,这照片是你那谁吧,下面评论乌泱乌泱的,都说喜欢,看着谁也不比你差,你也就讨讨老头老太太们喜欢,人家咋就跟你一块儿了。”

      我扫了一眼,是阿草当时参加学校项目和老师们的合照,一群人里很是亮眼。
      “妈,我跟她们不一样,她们那是喜欢他脸!”

      “行吧,你不喜欢他脸?”

      划了下屏幕,底下全是表白和科普,就算各种昭告天下宴请四方了,也不影响姑娘们做梦,我不置可否:“不一样,我是全都喜欢,而且他也特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又不是单相思,王八绿豆对上眼儿,感情特瓷实。”

      一双筷子递过来:“看你美的,你俩处对象有一个月吗?能多瓷实?”

      我夹了块鸭肉放进她碗里,笑道:“时间不是问题,爱他才是真理,反正我们是能瓷实一辈子那种,一直特特特特特好,我跟他以后老掉了埋都要埋一块儿,下辈子在天一对比翼鸟,在地一对旱鸭子。”

      “一铁锅也炖不了两只旱鸭子,这是你们才处上!我跟你爸以前粘糊得,上厕所都恨不得揣兜里,现在不也平平淡淡?”

      我嗷一嗓子:“我们也不一样~不一样~”

      我妈挑刺:“没什么不一样,谈恋爱过日子才真不一样。我都看过了,那男孩子成绩好,一般人都不敢想,你那点分不配跟人谈恋爱。”

      呵呵一笑以示敬意:“这叫互补,我俩分加一块儿能凑二百五呢。”

      我妈继续挑刺:“你性别咋不互补?男生跟男生,就没听说过,而且他生得太俊了,比姑娘还俊,还冷,那么多照片里也没张笑脸,没人气儿,交朋友我还能夸你句有眼光,处对象我觉得不太成,什么锅配什么盖,人给你你留得住吗?”

      “我留得住!我抓住了就不撒手,而且他好,你儿子也不差,我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指东不往西,”我如果是一只猫,炸出来的毛也能填条被子了,“他看着凶,是唬人的,其实就一乖乖仔,天天冲我笑,我跟他都天生一对特别般配!”

      她垂下眼,戳了戳那块白肉:“般配不般配别的先不讲,现在你还看不出来什么,等以后一块儿久了有摩擦有矛盾了,别说没有!舌头牙齿还打架呢,两大老爷们一起过日子,没孩子又扯不了证的,分了都分不清楚。”

      我觉得我妈语气似乎有些软下来,认真回答:“我们不喜欢小孩,也可以去国外结婚啊,结婚证九块钱一张纸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现在不喜欢,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喜欢?没小孩老了怎么办?再说,国外是国外,你是我们国家的人,得遵守我们的规定和法律,结婚证是种证明,是承认,拿了是可以跟人说这是国家盖了章的,毕竟离婚跟分手还是有区别的,”我妈半天没吃一口饭,拿过杯子喝了两口水,继续道:“退一步讲,就算你俩能一直恩爱不闹分手,出了学校你们得上班吧,得住小区吧,你这事儿瞒得住谁?亲戚们怎么看?邻里邻居又怎么看?同事怎么看?”

      “这是要遭人碎嘴的!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德行?”

      妈妈语气中少有的犀利让我有点恍惚,我有点无奈,又不和他们过日子:“我谁都不瞒,管他们怎么看怎么碎嘴!我自己过日子高兴怎么过就怎么过。”

      “放屁!你讲是这么讲,到时候被人嚼舌根了滋味才清楚!都是男女结婚谈恋爱,明明白白的路你不走,非要犟什么?”

      尚带着水汽的手在桌面重重一拍,震得菜碟悉悉索索,汤汁上浮着的油皮微微晃动。

      我看着我妈气得发抖的肩膀,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犟了?我喜欢他我怎么不能跟他谈恋爱?他是男的我就是同性恋他是女的我就异性恋,这又不是赶时髦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行的。”

      她撑着额角,沙哑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赶时髦还是真爱,人爹妈管不管不关我事,我还怕你被你爸抽死。”

      一时间没人说话,墙上的挂钟铛铛地响了起来,七声。

      我拿起外套起身,“行吧妈,我先回学校了。”

      一声细细的抽泣,给我的脚灌了铅。

      “阳啊,你知道的,自从你说过那话,这么多年你妈没多管过你什么,但这件事真不成..”她捂住脸,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我跟你爸老掉了,你自己还得过日子,你这样...你这样妈不放心啊。”

      自从你说过那话。

      妈不放心。

      ...没法形容的空。
      空到极致,风吹过来的生疼。
      填在小熊玩偶里的棉絮丝丝缕缕地扯出来,只剩下一层皮晃晃悠悠。

      我惊觉自己的残忍。

      经年的旧伤疤被狠狠撕扯下来,腥水直流,然后我才发现,它从来就没有长好过。

      上面不过是岁月掉落的灰尘,一层层盖住了,下面慢慢沤烂,上面还粉饰太平地放上一朵花。

      “妈..”我吃力地叫了一声,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明明是儿子,却总是摆出一副老子样,小时候受着的委屈全发酵成没有底线的索取,放纵它们糊在那层血缘亲情上,然后全凝成尖刺。

      是要扎谁呢?

      人生在世,谁没吃过点苦,别人处得的苦头能吃得,父母就不行吗?

      只不过仗着父母的爱,非要一点点全还回去不可。

      多幼稚啊。

      他们在世间拼尽血肉,为我挣了一块落脚之地,他们给了满身骨肉,挡雨屋檐,多年如一日的养育,还有延绵不绝的,满心满肚的牵挂。

      我跌坐回凳子上,眼泪紧跟着大滴大滴掉进碗里,愧疚和绞碎般的疼痛灌满我的身体,噎住我的喉咙,我不得不撑着桌子仰着头,以免它们将我溺亡。

      我狠狠地喘一口气,“我没办法,不成我也分不了,谁说不成都分不了..我是真的没办法,对不起啊妈。”

      那天这句话我说完就跑了,我害怕。
      我妈再有一句话,哪怕只是一身叹息,就能轻轻松松击倒我。

      我一口饭也没吃,一路跑出家门,跑到马路上,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后双腿麻木,撑着膝盖才不至于跪在地上。

      弯下腰,手指压在嘴里,努力把压抑不住的呜咽吞下去,风很大,可是没能裹着那些话离开,心脏跳得很快,也没有把那些密密麻麻的疼痛代谢掉。

      年轻时就是不一样的,一身血尽可燃烧,似乎只有在十几岁的时候,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喜欢才是真实存在,配和一切往后难以比量的昂贵东西放在一起比较。

      似乎只有年轻人才配这样真挚和幼稚的感情,能让人获得无上勇气,敢无视一切规则和眼光,在荆棘地里下脚生生踩出一条路来。

      2020.4.23
      白马王子,床下你是白马我才是王子——4.23《阿阳的日记》

      我妈现在很喜欢阿草。

      在我看来,阿草就是城北甚美的徐公,事实不停地佐证我这一观点,只要是个人,都会喜欢阿草,哦不,动物也不例外,别说狗潘了,就连老蒙家小妹妹养的仓鼠看到他都能多跑两圈轮。

      我妈更务实些,比起我这不怎么乖的儿子,她现在喜欢阿草的原因很简单。

      一是因为阿草很乖,在我偷懒在家窝着的时候每个礼拜雷打不动风吹不倒,都会去看她。

      二是因为阿草很能干,院子里他送的花花草草他还打理得特别好。

      三也还是..因为阿草长得好看,谁看到心情都会好。

      这个看脸的世界。

      一进屋子,我分分钟靠在阿草怀里当封印,镇压他躁动的家务之魂,朝着厨房喊:“妈~加个肉菜呗?我要吃肉..呜呜!”

      阿草从后面捂住我,打断道:“妈,阿阳这几天感冒了,医生说让吃清淡点儿。”

      不不不能淡了,这已经不止是淡淡的忧伤了。

      我挣开他的手,翻身压在他身上,挠他痒痒:“坏不坏啊你,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草反应很诚实,他纹丝不动,也没笑。

      手正顺着胳肢窝往下摸索,腰后一麻,激得我差点跳起来,扑过去嗷呜一口就啃在他嘴上。

      我凶巴巴地威胁道:“再闹!再闹吃不着肉就吃你!山大王今天要吃唐僧肉!”

      阿草两只手臂虚虚地揽着,防着我滚下沙发,一脸任由□□的小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好像..有点意思哈。

      起初只是碰了碰,浅尝辄止,见他神色依旧端庄,就不小心禽兽上身,等舌尖尝到点血味,我才心虚地松口,欲盖弥彰地舔舔:“那什么,我草,我让你咬回来?”

      他看着我,眸色暗沉,浮光略影地闪过什么,正要开口,脸就突然红起来,“...”

      我心下了然,这是久违地害羞了。

      阿草刚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常害羞,家里没事儿,在外边连牵手都不太好意思,走在路上最开始离得比同路一块儿走的同学还远,靠近就肉眼可见地一脸慌张加迅速脸红,冰山雪莲的人设塌得比什么都快。

      后来被我牵着学校内外的到处跑,被人围观了就更不好意思,路上认识的朋友总是来起两句哄,大冬天的,阿草带出来的围巾从来不遮自己的脸,非要遮我的,他说自己能给人看,我不行,在人群里也总是把我手拽得紧紧的。

      等到了春天,周边人看他看多了,我也要宣誓主权,他就站在我身边,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就干脆瘫着脸,非要狠闹他才会微微脸红。

      后边这人养成了习惯,一害羞就瘫着脸,面无表情的当自己不存在,只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的,仔细能分辨一二。

      多可爱啊,在床上怎么闹他都不脸红,叫老公啊亲爱的啊我草啊什么的都只能换来更用力地碾,可穿上衣服了撩一下衣服摸一把腰都要抖三抖。

      当然,现在经过本阳的磨砺,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小阿草了,现在是阿·钮枯禄·草,脸皮厚得红都红不出来。

      ...所以这是谁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懵懵猫崽。

      我很是激动,伸手扒拉他:“不好意思咬我?来来来,那爷再给你咬一个。”

      “...”他明显已经放弃挣扎了,一言不发地随我闹,只是耳根更红,眼神四处瞟着不看我,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活像个被恶霸调戏的小娘子。

      我邪魅一笑,勾起他的下巴调戏道:“呦,小美人羞什么啊,进了本大王的黑山寨就是爷的人,还不来给香一个..”

      色咪咪地正要凑上去轻薄一下,后方幽幽地传来粗犷的男音:“香一个?”

      默默地扭头,我爸眯着眼,没脸见的表情:“你这小孩,没个正形,怎么尽欺负人啊?”

      我:“...”

      我是谁?我在哪?我面前这小羊羔似的男人是谁?我背后这捉奸在床的男人又是谁?

      我爸很是淡定:“你妈让我跟你说今天吃鱼,下次回来提前说,再给你蒸肉吃。”

      我呐呐地应了,手下飞快地整了整阿草乱七八糟的衬衫领口。

      天啊这是在客厅沙发上做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呢??

      “现在的小年轻..啧啧,会玩。”随着我爸声音越行越远,我的脸却越来越热。

      脸皮还是太薄..我才把脸猛地埋在他胸口,恼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讲!坏草!”

      阿草低笑一声,贴在我耳边:“大王?香一个?”

      我怒道:“香!肯定香!一个不够!回去了你等着!”

      直到吃饭时,我的脸还是热的。

      “阿草不上班吗?”
      “这几天休假。”
      “阿阳什么时候开学?导师说了吗?”
      “阿阳五月份去一趟学校就行了,交个论文。”
      “阿阳怎么吃这么一点饭?不喜欢吃鱼吗?明天做点肉送过去?”
      “他来之前吃了早饭和零嘴,感冒药也伤胃口,没事的爸,不用送,我给他做就好。”
      “感冒药要少吃,针也少打,多了对身体不好,回去再炖点梨子汤喝喝。”
      “嗯嗯,好。”
      “下次回来提前打个电话,好多买点菜,也能做好了让你们带。”
      “好,下次打电话。”
      “那你俩在家吃晚饭吗?”
      “不吃了,一会儿跟阿阳出去还要办点事儿。”
      ...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全程我没说一句话。

      想不被唠叨吗?想妥善回答父母的慰问吗?阿草牌代言人,你值得拥有。

      最后我在高中的卧室里转了一圈,在书架上抽出个玩意塞兜里,下楼时阿草正背对着我跟爸妈讲话,我站在楼梯上托住他的手臂来了个泰坦尼克号式大鹏展翅,“噢~肉丝,你久等了。”

      阿草躬腰把我背起来,“青椒,我带你去摘星星。”

      “驾~嘚~阿阳的专属小白马,爸,妈,我跟我草走啦。”
      “去吧,注意安全。”
      妈妈丢了个白眼,奔着碗筷头也不回地叮嘱。
      爸爸跟在门边偷偷摸摸地抽根烟,呼出一团白,眼神迷离:“回吧回吧,两小孩儿好好过日子。”

      我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翻他一眼,“爸,少抽点烟,你肺黑了。”

      “去去去,你心还黑了呢,管你自己老婆..老公去。”他挥挥手,还是不太习惯儿子讨了个老公。

      我看着阿草把鞋带系好,跳起来一把握住阿草的手,兴高采烈地朝着游乐园方向跑。

      2020.4.24
      没有好结局,我们也是好故事——2020.4.24《阿阳的日记本》

      阿草打了个电话,然后在下一个路口,我就看到了一个大男孩,脚边是我的狗子。

      狗潘看到我就飞过来,势有带我一起上天的劲头,拱在我脚边磨磨蹭蹭地蠕动,哼哼唧唧伪装小奶狗上身。

      阿草走过去跟他的朋友道谢,那男孩子眼睁睁看着彼得潘头也不回地冲过来,几乎泪洒当场。
      很有生离死别或者妻离子散的悲痛。

      我被他的表情逗的笑出声,伸手挠挠狗潘圆润润的下巴:“想没想我?”
      狗潘抖抖身子,嗷呜一嗓子又在我裤子处蹭下一团毛。

      因为约会的说法,我们硬生生走到游乐园,硬捱着谁也没提打车。

      我看了看围栏里各种云霄飞车的变版设施,腿就软了。
      “人好多,狗子会害怕,我们还是去逛公园吧。”
      阿草低头看了看努力往人群里扎,不用劲都拖不住绳的狗潘。
      他应道:“嗯,我也觉得。”

      我又想了想公园的距离,腿更软了。
      “要不先在奶茶店呆会儿吧,我这么一朵娇花,承受不住这太阳。”
      “好,听你的。”

      在一对相亲男女身后坐了会儿,我默默地听一耳朵,对现在婚姻市场表示由衷的好奇。
      然后在他们讨论如果小孩名字和谁姓谁就该承担百分之六十的教育费用以及接送义务之后。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偏过头小声吐槽:“我草,相比起来我就是你捡回去养的傻儿子,只吃饭不干活。”

      拖着阿草的手走到奶茶店外的空草地处,让他找个阴凉地坐着等我,并对于他的陪同意愿予以否决:“又不是高中女学生,还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的吗?”

      捧一把冷水洗洗脸,我对着镜子照了照,一个字,俊,两个字,好俊。
      镜子里的我脸色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苍白,黑眼圈虽然有点重,但与以前熬夜比起来像被稀释冲淡了,脸颊似乎也不像前一段时间那么瘦..好吧,是有一丁点儿水肿。
      不过不影响我的美貌。

      草地上草很深,一脚踩下去几乎没到小腿,仔细看看才会发觉其实人也很多,只是都坐在草堆里看不真切。

      又不是周末,大下午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野餐,真有闲情雅致,穿着颜色还都很靓丽。

      我一眼就看到了阿草。
      他坐在一棵树下面,手遮着额头,看不清表情,正仰着脸和几个穿得像中世纪贵妇的少女讲话,旁边露出一团毛绒绒的狗脑袋。

      我放慢脚步走过去,阿草有所察觉,侧头指了指我又说了什么,少女们就拎着裙摆纷纷跑开,经过时还冲我笑,活泼又开朗。

      我蹲下身,扒拉开一根细长的草叶:“帅哥,你跟她们说什么了?”
      阿草勾起嘴角,伸手把我拉进怀里:“你猜?猜对了就告诉你。”
      猜对了还用你告诉我?

      斟酌一下,我猜道:“社会主义兄弟情?”
      “不是。”
      “男朋友..?”我很有底气。
      “不是。”
      我听到我的心咔擦一下碎成了八瓣,在考虑当一对亡命鸳鸯还是谋杀亲夫中就听到他带着笑意道:“爱人。”

      我屏住呼吸,耳朵尖点了一簇火,飞快地烧起来。

      “她们问我有没有对象时你就来了,我跟她们说,那是我一辈子的爱人。”

      这是我一辈子的爱人。
      是谁家少年带着酒意,说得郑重其事,小鹿乱撞。

      我伸手环住他的肩,蹭蹭他的鼻尖,把他推倒在地:“你又勾引我。”

      树叶筛落的阳光落在阿草亮晶晶的眼睛里,细密睫毛下是一整潭的深情,特别好看..好看到让人错不开眼。

      我俯下身,摩挲他光洁的脸颊:“爱人..?”

      阿草喉结动了动,勾住我的脖子应道:“在呢。”
      “来香一个。”
      我把自己逗笑,颈后就微微用力,被动地压下去。

      草叶拔节而起,遮挡住喧嚣的人群,炽热的阳光下面,有人在安静地接吻。

      ...然后我晒着太阳睡着了,这是个很好的地方,草叶繁茂能遮挡住别人的视线,也能遮挡住看别人的视线,却能听得到很多人的说话声和笑声,有种很热闹平凡的幸福感。

      再睁开眼睛,夕阳漫天,我身上盖着件厚外套,味道干干净净,让人联想到蓬松的新棉和清新的竹叶。

      我跟阿草说我做了场梦,梦醒成真了。

      是真的做了一场梦,梦到好多年前,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要有一个爱人,真的很小,大概五六岁吧。

      '爱'这个字还是从故事书上看来的,学前班里的那种粗制滥造的彩绘童话,后来小学门口也有的卖,内容大概就是说一个巫婆特别特别恶毒,嫉妒公主的美貌啊什么的,被巫婆施了魔法,只有白马王子的爱能救她,就是老套路,英俊潇洒的王子骑着气宇轩昂的白马赶来,魔法反弹,巫婆被行以最重最重的惩罚,永远也没有谁会爱她。

      还是宝宝的我懵懂地想,没人爱这样可怕的吗?那爱到底是什么呢?

      我拿去问老师,爱是什么意思,老师拿我爸爸妈妈举例,说我爸爸妈妈很爱我,会接送我上学放学,给我做好吃的东西,说起来好笑,我爸妈那时候忙,忙得没时间接送我,也没说过爱我。

      放学我又问老蒙,因为他比我小一岁嘛,为了跟我一起上学就在家里闹了很久,而且还跟我一起去学校和回家,我觉得这可能是爱。

      他也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小小一只,流着鼻涕说他也不清楚,不过他爸妈给他买故事书或者哄他睡觉时会说爱他,不过幼儿园毕业也就不说了,我不敢再问,觉得没有买故事书或者说睡前故事,就不算爱,而没有爱是很严厉的惩罚。

      类似于小女生的想法吧,我可心疼那个失去爱的巫婆了,我想,既然故事里的王子去爱公主了,那白马不如去爱她吧,如果她不愿意,我也可以爱她。

      没多久,总是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老奶奶听老蒙说了这件事,就把我抱在膝盖上摇啊摇,说我以后会有一个爱人,我也会是他的爱人。

      我的爱人跟亲人不一样,不过他也会很好,跟我一起上学放学,给我做好吃的东西,给我读睡前故事,还会爱我。

      我暗搓搓地等了一段时间,不过小孩子健忘,等着等着就忘了。

      毕竟我小学就知道巫婆不会因为我的爱就变成仙女了。

      后来是初中一个晚上,我爸妈吵完架都出去了,我睡着了,半夜醒过来时外面下着雪,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埋在炸掉了的废墟下面,我看着天暗起来亮下去,就突然又好想有一个爱人。

      我们谁都不出轨,不相互误会,不做作,彼此霸占大部分空余时间,不再靠手机打发,我们可以一起靠着彼此肩头看电影,拥抱着安静地接吻,我把所有能想到最美好的场景都挂在这个人的身上。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我的阿草。

      梦里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阿草朝着我走过来,少年清瘦的身影渐渐清晰,慢慢变成最熟悉最熟悉,睁眼可见的爱人。

      阿草低下头亲我,问我梦到什么了,我笑着说:“梦到一个仙女,送给我一匹白马..好吧,我梦见你第一次看到我,就深深地爱上我来着,说我怎么这么讨人喜欢,然后各种追求我。”

      阿草点点头:“是啊,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就深深地爱上你,怎么看你怎么讨人喜欢,然后各种追求你。”

      说得还乍有其事,我凑上去亲一口:“来,让我再尝尝,看你嘴巴怎么这么甜。”

      吻罢,我咯咯地笑:“我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就好想好想你了。”

      狗潘被我笑醒,一脑袋扎我肚子上,我立刻考虑了下就近把他送进动物园的可能。

      抬头看着他浓墨重彩的眉眼,心说:“我不能当你一辈子的爱人,但是你可以当我的,因为我的一辈子太短了,而你的一辈子还很长。”

      不可抑制的悲伤抓住我的心脏,我把自己镶进他的怀里,在心底安慰自己:“阿阳你明白的,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知道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是什么吗?”

      “有这样两个人,灵魂的每一个弧度都相互吻合,拼图一样,彼此天作之合天生一对,神将最适合在一起的特质大方地赐予他们。”

      “他们很聊的来,喜欢的电影,口味,审美,甚至想法都很般配,但是他们互不知晓,甚至没有认识的机会。”

      “他们一生都在寻找对方,然后在人海中擦肩而过。”

      “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但是不包括我们。”

      ...不能要求每个故事都白头偕老永远活在鲜花盛开的背景里。

      2020.4.25
      老人似少终然别,痴痴更望春三月——《阿阳的日记本》2020.4.25

      起身拍了拍背后,我们手牵着手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手机在裤兜里嗡嗡地响,我掏出来看,发现是'骚扰办卡',果断挂掉。

      挂掉第三个才反应过来...“喂,四光啊。”

      “一天不见很是想念,想我了吧?”

      “我们明天去医院,不急不急,慢慢来,下次一起玩?什么什么?哎呀我这儿信号不太好,哎呀回去找你哈。”

      阿草望过来,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啊你,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

      这话说得我很像一个渣男。

      我飞快地收起电话,我抓起他的手深情道:“我跟他只是玩玩而已,你才是我的真爱。”

      声音不小,周边来去的行人纷纷投以注目礼,阿草的头顶似有一片青青草原,他灿然一笑道:“没事,我原谅你。”

      我拖着他的手快走几步:“我草,我们像不像老夫老妻?”

      “我们本来就是老夫老妻。”

      “这时候应该下一场漫天大雪,然后我跟你说这算一起白头什么的。”

      “没有下雪天,我可以给你撒点花瓣。”

      “哈哈哈哈你好土哈哈哈哈。”
      ...

      我们已经很少在路上这样走了,应该说走路都少,虽然偶尔也出去玩,但是开车几句话功夫就到了,毕竟对于恩恩爱爱的我们而言,在外约会跟在家约会其实也没什么很大区别。

      吃喝玩乐里面,我们口腹之欲不重,要求特别低,阿草是能吃就行,我是能好吃就行,而且我们也不迷奢侈品,也不怎么一起逛街,毕竟平时时间错开,要买的服装风格差别也大。

      阿草上班常穿的衣服都是斯文败类款西装,下班就两套家居服闯天下,而我读研时间充裕,跟同学溜溜达达外都是在各种网上旗舰店里慢慢挑,简单大方看着舒服就可以。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走走,温情得简直不像年轻人。

      “阿草,我是笑着好看还是看严肃着脸装冷酷好看?”

      “都好看。”

      “只能挑一个挑一个。”

      “那就笑着好看吧,怎么?”

      “没怎么,感觉自己美美哒。”

      我怕阿草从我这弯弯绕绕的话里察觉出什么,果断地住了嘴。

      又走了一段路,我停下脚步,捂着肚子道:“我想吃学校门口卖的鸡蛋煎饼,就是特别酥脆特别香的那个,超好吃。”

      学校门口一条长摊,喇叭广告声声入耳,什么'花甲米线花甲米线' '小笼包蒸饺小笼包蒸饺',一开能闹一晚上,在教学楼里坐着都能听见,比老师声音还大还具有穿透力。

      其中有一个鸡蛋饼摊子鹤立鸡群,凭借绝佳鲜美的口味杀出一条血路,每次两边喇叭不管怎么对着它开炮,后边排队还都有老长一条。

      阿草回忆了一下:“那就去吧,也不是很远。”

      我往地上一蹲,伸手扒拉他的裤脚:“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动..唉唉我也不想打车,出租车上的皮革味让我想吐,你不去给我买回来我就不走了。”

      阿草也蹲下身,捏住我的脸往两边拉:“支开我就是你的坏主意?想做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我撇撇嘴:“都要支开你了怎么还问,作为个贤良淑德的对象不应该把眼泪埋在心底默默地走开吗,亲爱的,你剧本拿错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我又委屈道:“我草,说好做彼此的天使,你连块饼都不给你天使吃。”

      阿草垂下眼:“...”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抱着你腿哭。”我牵着他的袖口左右摆摆,凶巴巴地提醒他,“这可是大街上。”
      “嚎啕大哭那种哭,绝对让你成为这条gai最靓的崽。”

      “...去,当然去,”阿草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温柔极了,“你别哭就行,我见不得你哭。”
      “我可以回来了你就给我发个微信,别太晚,好吗?”

      我用力地抱了下他,吸了吸鼻子开心道:“好,我要加甜酱加烤肠。”

      怀中一空,暖意消散得很快,风再一吹,徒然更添了几分凉意。

      目送着阿草朝远处走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拦了辆车离开,我才转身推来右手边不怎么显眼的小门。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还能拍遗照吗?”

      这是个近年在市场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影视楼照相馆,破败得连个像样的广告牌都没有,不过据我所知,它的后门常年大开,旁边还贴了张破破烂烂的A4纸,上书'学生拍照'四个大字。

      如果阿草略微注意下我们散步的路线,就会发现,隔壁一条街就正对着第一中学,我们的母校。

      在初中时我们学校总是要收集各种各样的寸照,用来粘贴在荣誉墙上,奇奇怪怪的奖状证书上,甚至粘在毕业那年四处分发的同学录上。

      店主拍照快,小孩子的图也不需要怎么修,所以如果是急用,而且前边也没有很多人的话,当场等个把小时就能拿到手。

      我跟老蒙每次就总是这么个情况。

      久而久之跟店主就熟络起来,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慢慢等,或者再挤着拍拍大头贴,几本五颜六色的花框能挑好久,摆表情摆酷脸也能玩好久,结束了正好一起拿,反正我们当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去这个照相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初三某个傍晚,彼时我跟老蒙再一次用掉所有的寸照后,决定再来印个七□□十版囤着,以免后边学校大批征用了又要来排个几十分钟的长队。

      正嘻嘻哈哈地站在店主身后看着他修图,店里就来客人了。

      一个拄着拐的老大爷,很老很老的老大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老的人,佝偻着身子,瘦巴巴得像个晒干的核桃,头发胡须真真是银白色的,眼睛混浊干涸。

      其实这么老的老人已经看不出来年龄了,你说他七十岁也可以,八十岁也可以,九十岁一百岁也不会有谁疑惑。

      店主搀着他坐好,冲着他耳朵说话:“还跟以前一样吗?”
      声音老大,拖得老长。

      老大爷侧着耳朵,慢慢腾腾地点头,嘴里说着的话是我听不懂的口音。

      店主则认认真真地给他拍完照,又大声说:“晚上我给您送回去!”

      等老大爷颤颤巍巍地走了,我们好奇地去问,店主说那是他邻居,好几年了,每年都要来拍张遗照。

      每次都一个人。

      2020.4.26
      醉了我的不是酒,是你啊爱人——《阿阳日记本》兼土味情话集2020.4.26

      阿草来接我的时候星星已经升上去了,两个暖宝宝把鸡蛋饼暖得温热,一口下去满嘴的油却并不像记忆里那么味美。

      回到家里,我松开狗绳,彼得潘嗖地一下冲出去,在窝里疯狂打滚。
      明明才几天,我却也感觉自己像是好久没回来了,有种游子归乡的惆怅。

      这是我的家。

      我走到卧室里,指尖慢慢划过,床、衣柜、书桌...这一套是纯松木的,老蒙从边境倒回来的一车原木,掀开披帘时还冒着新鲜的雨水雾气,他跑了大半个中国,却一根都没有卖,拿去给开木工厂的朋友打了两套家具,上完油散了没一个礼拜就送过来了当新房礼,还有一套塑料皮现在还没开封,给他未来的孩子备在库房里。

      架子上那一个个小小的装饰品,有旅游带回来的纪念物,也有只是逛街时觉得好看就买了的,旁边那一摞摞书好久没翻来看了,全是大学时的课外书,各种名著和文学集,苏童、马克吐温、曹文轩..打开就一股子放长了的潮味,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墨水颜色都淡了。

      这个地方我只睡了几年,却比爸妈家的卧室还要熟悉了,每个角落闭着眼睛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不知道该是说深情还是薄情。

      我伸手将裤兜里的东西放进抽屉里,那是一封情书,写在一张照片上,从高中教材里翻出来的。

      照片是贴吧上扒来自己印的,高清□□,不知道是谁拍的传上来共享,穿着校服的少年俊秀挺拔,正视镜头的眉眼淡漠的像覆了一层霜雪,光影影绰绰地扫过来,好看得像是谁的梦。

      “亲爱的阿草同学(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字很丑,用左手写的,因为我不想告诉你我是谁。
      我只是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比所有人都要喜欢你,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追求你吗?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很抱歉我的打扰,这封信放在桌洞里不要带走,我就会收回来。
      ——喜欢你的人”

      现在看真的好幼稚,好非主流,还仔细能琢磨出那点不可为人知的心思,就像'你知道就算是经你同意的喜欢,经你同意的收藏',纸面泛黄,不过照片那面保存得却很好,我的丑下面还有金钩铁划的“抱歉谢谢”。
      四个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对于所有的追求者,阿草永远都是这个态度,我对于自己后来能追上他其实也完全没有头绪,更没好意思问过,我脸皮太薄了,咳咳,其实也是有点微妙的害怕,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但是不说出来就能当不知道,或者说,我怕一问,阿草就发现我没那么好了。

      唉,弯弯绕绕的。

      阿草应该知道吧,我跟那些看脸就凑上来叫小哥哥的不一样,我明显更看重我们阿草丰富有深度的内涵。

      高中的我已经是阿草关系很好的小伙伴了,仗着性格活泼讨人喜欢,和全班人关系都很好作为掩护,力图先把他发展成第二个老蒙那样的好兄弟。

      如果说高中时是靠厚脸皮靠近他,大学能跟阿草一个学校就完全是我努力拼搏的结果,本阳坚持最久的事情就是吃饭而非学习。
      所以一天上完课还做五张卷子,半夜学到晕厥这种事原先都在我妈的梦里,后来她梦想成真了。

      大学时我或多或少地跟阿阳联系,保持一周两次的电话和两周一次约饭,这个尺度经过科学认证,既让我不会和那些狂蜂浪蝶一样狂浪以至于让阿草看出我的别有用心,也不会显得我太过平淡以至于断了联系。
      多么细腻的心思和严谨的规划啊。

      我决心小火炖青蛙,细工出慢活,徐徐图之为上。
      然后在某个喝醉酒的深夜,我犹如脱了缰的哈士奇,挣脱一众压制不住我的舍友同学和宿管...硬生生闯进了阿草的寝室。

      在他的舍友我的舍友他的同学我的同学以及一路上引来的围观人物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揪着他的领子被告白了。
      对,被告白。

      据目击证人某蒙说,当日的阿阳不是阿阳,是阿·土匪大王·孙悟空·阳。

      犯罪嫌疑人某阳对着书桌前看书的受害者某草言行如下:
      某阳一脚踩在对方书桌上并将其下巴挑起,再宛如放飞自我般拎起一本书当作凶器横在某草白生生的颈侧,恶狠狠凶巴巴地恐吓威胁,以及...哭。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告白?!”

      “...”

      “你很猖狂嘛,知道劳资等你告白等多久了吗?!”

      “...”

      “你再不告白我就砍你,看见没,我五十米大刀都带来了!你跑不掉的!”

      “...”

      “说喜欢我!快告白!快点!”

      “...我喜欢你。”

      “很好,很上道嘛小子,快说让你做我男朋友!快说!”

      “...请让我我做你男朋友。”

      “既然你这样诚心诚意地要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我是没有印象了,快毕业时才从知道小伙伴们给我的说法是掐头去尾的,掐的头譬如我宿舍楼大门不走,哭着喊着要翻墙进去以示爱意,去的尾是我骚话不断,最后一句盖章就啵唧一口亲上阿草的嘴。

      初吻这样真的很亏。
      可是第二天我就有了男朋友。

      回过神来举目四望,件件样样全是自己挑选添置,收回手,捻了满掌细小的灰尘。

      以后除了我,以后会有谁住在这个熟悉的家里呢?
      想一下就羡慕得不行。

      阿草点了红豆汤回来,放在灶上用小火一边灼着一边加蜜糖,我嗅着味儿晃晃悠悠地寻过去。

      喝完红豆我就躺在地毯上看电影,脚架在沙发上,阿草擦干净手,握住我的脚踝放在他膝盖上捂住。

      我示意他低下头,问道:“想知道我干嘛去了吗?好奇嘛?”

      阿草摇头,我:“好奇就问嘛,不要装,我就是喜欢看你想知道又不知道的样子。”

      我顺着他的下颌摸一把,“我也要说,猜出来就告诉你,略略略。”

      阿草:“阿阳...我不猜,你不想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声线毫无起伏,读报告似的严谨得一匹,却说不出的撩人,让人想知道他声音不平稳时是怎样的,我耳边浮现起他动情时的一声喘,手指往下,慢慢解开一粒纽扣。

      阿草抓住捣乱的手:“...”,日常不是很理解自己爱人的走向。

      他的目光垂落在我手里的屏上,一个白白净净的男明星在综艺里弯腰种田,我一把摁灭,看什么看,你家也有田等你耕种。

      “草草,你看今天月黑风高,我们两个人在家,饱暖思那啥,像不像那个什么什么柴和什么什么火一样,毕竟你什么什么那么好...”

      “什么什么?”他面有疑色,略有迟缓地应道:“我不好,你才好...?”

      谁让你哄我了。
      ...恨你是块木头,我咬牙切齿道:“我说,衣服脱了来睡觉,动词,麻利点儿。”

      阿草一怔,错开眼,“不行。”
      “你不行?”我轻轻叹口气:“好过分噢,我才知道你不行了。”
      “宝宝,你不累吗今天走了那么多路。”他话音未落,在我手背上落下个亲昵绵软的吻。

      “累个毛线团团,”我爬起来压在他身上。
      “劳资..劳资要抱抱,死也要当个风流鬼。”

      他目光一凛,半撑着堵住我的嘴,略有惩戒性地咬了一口,孩子气得不像他。
      又将人转抵在厚重地毯,一点点撬开齿关,辗转厮磨,带着点凶狠的力道,末了细致悱恻,到底是温柔的。

      我攥不住地毯,只好紧紧地勾住他的脖颈,意识模糊又清醒,听到他不停地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支离破碎,语气大悲。
      抬头咬一口他的喉结,恍惚朦胧间又泡在热水里,有谁的指尖似春风,柔软地抚过全身。

      我没死过,也没活够。——《阿草的日记本》2020.4.27

      再睁开眼,摸索过手机一看才三点半。

      阿草面朝着我睡得很沉,呼吸绵长,我伸长手把灯罩侧过去,轻轻打开黯淡的床头灯。

      仔细对着阿草的脸拍了几张照,画面很暗,只略看得清俊朗的眼鼻轮廓,他眉头微皱,一副睡着也满怀心事的样子,我在他眉间揉开,他喃喃地呓了句什么,手摸索着触着我皮肤又安定下来。

      素来冷淡的人一旦温情起来就显得弥足珍贵,他简直就是个小仙女。

      我亲亲小仙女的发顶,摸了本童话书过来,看到燕子啄了快乐王子的宝石眼睛,就觉得自己眼睛也跟着疼,看到燕子扯了快乐王子的金衣服,就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似的冷,只好打了个寒战换一本。

      这一本翻开,小王子正在文邹邹地驯养他的狐狸,狐狸说:'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
      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默默地看了几眼,把书合上,掏出手机看了会儿玛丽苏小说,越看越觉得浑身没劲,事后的酸疼都像隔了层纱,身上依稀残留着被拥有的满足还有亲吻落在身上引发点燃的火花,心口却像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流血,也没有疼痛,就是干净利落地空掉了。

      我把自己埋进阿草的怀里,又恋恋不舍地退开,心想,患得患失真是天底下所有人的通病。

      我两眼昏花,什么都看不真切,小心翼翼地落了地,脚下也是软绵绵的一团,狗潘噌地一下醒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怕我下一秒就跑了似的。

      “狗窝不睡..真是,”我摸一把它毛乎乎的脑袋,“走,爷给你吃夜宵。”

      彼得潘叼着狗盆蹲在我脚边慢慢嚼吧,我坐在马桶盖上看着它,又想到老蒙。

      像我这样想什么就立马做什么的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第几个闹钟能给他震醒,正想着打三个不通就放过他,不料那边铃声才响,老蒙很快就被接起来了,声音小而清晰:“喂?阿阳。”

      我看看时间,三点五十,再看看,三点五十一。
      “老蒙!!!你居然没睡?”

      老蒙哼唧一笑:“我掐指一算,你今天三四点就要给我打电话。”
      我:“瞅瞅把你能的。”

      老蒙那边沙沙作响,像是套着衣服往外走,他接着道:“我还知道你是坐你家马桶盖上给我打的。”

      “神了,你闻到味儿了?”我紧紧身上的外套:“你咋知道我不在家,跟四光又嗨起来了?”
      他吭吭哧哧地笑,我每次跟老蒙打电话就跟做贼似的,十次有八次打电话我都在厕所里蹲着。

      老蒙无语:“屁咧,我今天去医院扑空三次,四光也没说你啥时候回去。”

      我:“老蒙~老蒙~”

      老蒙:“又做啥子,你他娘的不去医院去哪儿了?”

      我想到医院就手背疼,把手放膝盖上看了看,狗潘凑过来不住地要摸摸头。

      我拍了拍它的脑袋瓜:“我本来就不想去医院,今天是去看我爸妈了。”

      老蒙一愣:“说了吗?”

      我:“当然...没说。”

      老蒙:“...”

      “我可说不出口,咋说啊,”我低着头问:“说你儿子快扑街了早点准备后事吧,还是医生是我哥们他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你们天天轮流来医院给我送饭?”
      末了反问道:“是你你说吗?”

      老蒙沉默良久,久到我都要以为他说着说着又睡过去了,他才小声说:“..我不知道。”

      “得过且过吧,”我抿了抿嘴,干巴巴道:“而且我今天遗照都拍好了。”

      “你有毒吧,八字还没一撇呢,”老蒙缓了缓,又问:“...你家草是把店砸了还是把你砸了?”

      “我现在这样还能算好看嘛,”我无奈地叹气:“肯定是把他支开了啊,而且他脾气很好的好不好,最近可好可好了,简直化身小甜心,他最近甜的我都要犯糖尿病了。”

      “得了吧,你家那位大佬凶神恶煞的,就你当他是个小可爱,”老蒙声音渐低,哄小孩似的:“阿阳乖,你别想太多,咱先治病,别咒自己。”

      “拍照就是我俩以前拍大头贴的那家,你过两天有空记得帮我去拿,”我叭叭叭一通讲:“买二送一,附赠的那张小的彩的显得我可帅一鲜肉,立马出道那种,送你当书签。”

      “你是个狼人,”生活不易,老蒙叹气:“我拿回来你家那位能削得我去医院跟你做伴。”
      我充耳不闻:“好的就这样说定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去店里时店主居然还记得我,他说我看起来很年轻,还是个小孩,我说他也看不出来老,半张脸络腮胡子还是个大叔,”我自顾自地笑了会儿又说:“我还问了那个一年拍一次遗照的老大爷...店主说我们遇到的那次之后,老大爷就再也没去过了。”

      “老蒙,其实我很害怕,我上次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想说来着,我真挺怕的,我还没死过,也没活够,”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闭上眼,“我不敢跟阿草说,他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其实他比我还怕,好几次我一醒过来就看见他在旁边盯着我看,盯着那药水袋子,护士给我打针时他那样儿就好像针是戳他身上似的,小眼神瞅得让我心惊胆战的。”

      “我拍遗照这事儿没谁能说了,也没谁好去拿,天底下我爸妈都没你跟我一块儿呆的时间长,我麻烦你挺多年,到这时候还得麻烦你,我真对不起你。”

      “你还记得吧,就是我大学休学那半年,被车撞了那一下真没什么感觉,后边才是真的难受,撞一下什么病都出来了,做完各种手术就跟废人似的只能瘫床上,眼珠子怎么动都对着白色天花板,而且我隔壁就一植物人大妈,每天你们不在的时候没人吭声,她呼吸都给罩子罩着,再多呆几天能把我硬生生都给搞抑郁了。”

      “我当时特别不服,真的,我每天都想怎么就遭我身上了,全世界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我也没闯红灯没怎么的,酒驾怎么就驾我身上了,那么大轮子啊,全是我血,你说我路上看到小野猫还喂一口吃食,怎么就那么倒霉。”

      “我拿到病历单也是那个感觉,怎么又落我头上了,我怎么这么灾啊,没安稳个几年又来了,上次没缺胳膊少腿,这次破病全世界都治不好,我整个人栽里头...我看着我爸妈是真的不敢跟他们说啊,嘴巴张了又闭上,当初他俩在那半年里老了几十岁都有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孝敬过几年,我爸我妈给我操心操了几十年了,好不容易养得鲜活点儿,我还想他们以后当个漂亮小老头小老太太开开心心手牵手去跳广场舞呢。”

      “还有阿草,他以前多高冷一男的多厉害一小天才,现在天天什么都不管了,他单位那么多电话打过来他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被闹得什么话都能冒出来哄我,我当时怎么就不直接给车撞死呢,好歹还没招惹他...你说我草要怎么办,他爸妈好坏,他爸妈都不爱他,怎么那么坏呢,干嘛那么坏啊,我们阿草那么好,他以后怎么办啊,我死了他怎么办啊,老蒙你告诉我,他要怎么办啊...”

      我听见自己压抑不住的哭声在浴室里回荡,我捂着嘴跌坐在地,彼得潘急促地舔舐我脸上的眼泪,一下一下地拱我的手。

      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在地,显示屏是干干净净的菜单。
      我早就把电话挂了。
      在说“好了就这样说定了”的时候。

      2020.4.28
      一个过期好多年的高中生和一个高中生后备矮豆子从今天开始就是好朋友啦。——《阿阳的日记本》

      苦哈哈地进了病房,一抬眼有个意外之喜。
      隔壁病床的沿上坐着个小团子,肉耳朵肉脸,白乎乎一个矮豆子。

      矮豆子嘟着嘴,大概是是谁家小孩跑错了地方找不到人,看到我也不害怕不生疏,眼巴巴地望过来。

      可怜样儿像清早硬生生从脚边拖开的彼得潘,我心里一软,走过去蹲下身,在他面前左边掏掏右边掏掏,就在他面露嫌弃之际,好歹抠出枚棒棒糖塞他手里。

      又挂着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并以最最温柔的语气问:“你爸爸妈妈呢?”

      我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像拐骗小孩的猥琐大叔,但是他表情就像看一个嫌疑犯。

      “...”,矮豆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盯着棒棒糖歪头想了想,小声哼道:“我妈妈说红军叔叔说不能跟陌生人搭腔。”

      嗯,现在孩子的爱党爱国爱红军程度已经不是我等拍马能及的了,本阳表示很惭愧。

      我正寻思着说啥才能体现出我的共青团员及党员身份时,就被身后的阿草拎起来抖抖灰放在床上,他脱下我的外套放在一旁,又把干净的病服套上来,扣子一个个仔细扣好。

      我支着身子随他摆弄,扭头看着矮豆子:“你在这儿干嘛呀,你妈妈呢?你的红军叔叔呢?”

      矮豆子小眼珠子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道:“红军叔叔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我反应过来,这小子他说话能说,反正不回复我的话就算是没搭腔。

      我看着阿草给我掩好被子又转身倒水鹅背影有点羞涩,揽了枕头垫在下巴上瞎诌:“你红军叔叔说的是自己,我不是自己,你可以叫我阿阳哥哥。”

      矮豆子想了想,没想明白,决定换个问题:“妈妈还说过红军叔叔说,比高中生大的我就要叫叔叔了,你读高中嘛?”

      我笑起来:“对,哥哥我读高中,你读什么?小学几年级?”

      他眼睛攸地亮起来,跳下地来凑到我床边,一张小脸仰起来高兴极了:“哥哥你读高中呀,我读小学一年级啦,你肯定很听你妈妈话才能读高中吧,真厉害。”

      熊孩子见多了突然看到祖国的花朵。

      “...”,我受了祖国花朵突然地崇拜眼神一冲,自感厚厚的脸皮已经隔不住里边的红了,摸了摸鼻子道:“还..还好吧。”

      矮豆子还要说什么,病房门便被推来,消毒水味的风夹裹着一个眼圈通红满脸疲倦的女人走进来,高跟鞋撑着不怎么精致的套服,眼线晕成一团。

      她几乎是扑过来,膝盖磕在瓷砖上咚得一声,她半跪着把矮豆子抱在怀里,呜咽道:“小岑...”

      矮豆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很是熟练地安慰道:“怎么哭啦,美人儿哭了就不好看啦。”

      我喉头一痒,忍不住咳嗽一声,女人惊醒般擦了擦泪,小声道:“我刚刚在外面摔了一跤,可疼可疼了,小岑帮妈妈去打一下地面好不好,它欺负妈妈。”

      矮豆子擦擦她的眼泪,老气横秋:“女人呐,怪不得说是水做的,就是爱哭。”
      说完就跑出去,顺着走廊很是用劲给力地踏一圈儿,一副替她出气的样子,声音震天响。

      阿草坐在床边,我往里边挪挪,他就半靠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拿过纸盒,他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女人道了谢,忍了忍还是努力词句顺畅地说:“先生...小岑以后也住在这儿,您可以替我保密吗,关于他的病情。”

      我才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治的病。

      我垂下眼,捏了捏阿草的手心,认真地承诺道:“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没一会儿,矮豆子又噔噔噔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好啦,给你出过气啦,它们都说只要你下次走路注意,就不欺负你啦。”

      女人笑起来,眼皮肿肿的,她又轻轻抱住小孩:“真乖,谢谢我们小岑。”

      “小岑以后住在这里好不好?只要乖乖打针吃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女人解释道:“小岑身体里有个外星来的大魔王,家里有他的小兵。”

      “那我出院就能上高中了是不是?”不待回答,矮豆子又啊了一声,嘟嘴道:“可是我不太想住在这里耶,家里红军叔叔不会保护我吗?”

      女人眼里水光晶莹:“出院就能是高中生啦,红军叔叔在医院法力会更强大噢。”

      矮豆子叹气,像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扭头仔仔细细看了看我和阿草,很是深沉地答应了她:“好吧好吧,我可以先跟阿阳哥哥玩,他是高中生,能教我回去了怎么当一个更好的高中生。”

      我没说话,闭着眼睛靠在阿草胸口,阿草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夹杂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像一张网缠住我,呼吸都艰难。

      下午时女人带了很多日用品过来,中间一道帘子没拉上,我就和矮豆子一起看着她,手里还各塞了一杯阿草冲泡的牛奶。

      她把医院的白床单床套都换成印着卡通玩偶的,红红绿绿,甚至枕头上还有个动漫人物,有点像神奇宝贝。

      她把粉嫩嫩的脸盆放在床架下,床头摆了一排猪猪侠瓷偶,各种表情大小不一,一眼瞧过去密密麻麻的,我发誓这绝对不止一套。

      ...

      当她试图把一个皮卡丘的灯罩挂在白炽灯上时,脸臊得通红的小矮豆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努力撇开头避开我的注视,一边朝他妈妈走过去,伸手晃了晃她的衣角。

      “可以了可以了,别搬这么多,又不是不回去,”矮豆子叫停,结果抬眼一看,女人一副不让装灯罩就泫然欲泣的样儿,他又急忙找补:“不是不让你放嘛,在外面呢,妈妈你不要这样,一点也不符合我高中生的气质。”

      他声音好小,又忍让又撒娇似的软绵绵,但是病房就这么大,我听得忍笑忍得肚子疼。

      正好阿草安置好彼得潘回来,见他一进门,我嗲嗲道:“阿草,你看看人家那边,你再看看我,哼,一点也不符合我高中生的气质。”

      我这半边不是儿童乐园画风,走温馨家居路线的,带来的日常用品全是常用的东西,井井有条色彩分明。

      床头是小灯和几本闲杂书,墙边的铁架上衣服干净清爽地摆着,上边还挂着防尘罩,阿草新带来的凳子也很高级,撑开放在床边就无缝衔接,硬生生拼成双人大床。

      他是生生给我在病房里造了个简易版的家。

      阿草听着我俩一前一后地说完,背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往我怀里一塞:“你的,很乖的高中生才有的奖励。”

      然后又在矮豆子面前蹲下,在他手里塞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很乖的未来高中生,这是奖励。”

      我看着手里那只巴掌大的玩具小狗,蓝眼睛灰皮毛,哈士奇式龇牙咧嘴,又看了看矮豆子怀里那只玩偶小人,雷锋帽圆脸团,脖子上还系着个红领巾。

      阿草走过来,我脑袋朝着他手凑过去:“我也要摸摸头。”

      阿草笑了一声抱住我,暖得像从十二月份穿越过来的圣诞老爷爷。

      2020.4.29
      好久不看电视,里面内容还挺全乎。——《阿阳的日记本》2020.4.29

      “你会不会扎针啊?!”

      “你还把针头往里面摁?没看到流血了?”

      “实习护士?护士长呢?这样小一个小孩子,你没扎过针的怎么都敢来瞎搞?”

      年轻的男人暴跳如雷,站在旁边的女人气得直哭,腾不出手拉他,只能一下又一下颠着怀中蜷在被子里的小孩。

      小孩额上热热辣辣的,刺痛一波波模糊他的眼睛,他手指鸡爪般勾起,紧紧握住布边,哭得不停地打嗝。

      男人声音很大很响,愤怒的情绪凿破稀薄的懵懂,深深刻在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里。

      我那个当过兵扛过炮后来又成了小片警的爸爸,为小小的我差点闹出个不小的纠纷。

      我妈妈最近一次重复这个事情给我听也是好几年前了。

      那是还裹在襁褓里的我,半夜里发起高热,医生让打吊针消炎降温,而彼时我手小脚小,血管细深,针都是扎在额头。

      给我扎针的护士原本一直是护士长,因为我年纪太小又爱都,怕我疼了一次,下次哭闹了影响治疗。

      那天夜里护士长查房未归,实习护士听说我常打针,便拿我练手。

      一针不中,她没有将针头□□,反而在里面转着找血管,只是半天也找不到,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血珠汇成细流,淌到我哭不出眼泪的眼睛里,烧红了我爸爸的眼。

      所以医院对我真的不是多么陌生的地方。

      从小就不是。

      我这样跟矮豆子说时颇有点安慰意思,还是以“医院真的没什么吓人的,我以前也常来”结尾。

      他看着并不怎么需要安慰,反而是我,话音还未落,护士端着托盘就来给我打脸了。

      我确实从小起就习惯了医院,但是我还没有习惯打针,老实说,我还是怕,打十次一百次还是怕,而且只有更怕,这玩意对着,没人不怂啊,想想那又长又尖的针头,还有那透明药水。

      这是人类本性。

      当我看见那泛着铁光的盘里那只长长的针尖,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叫留置针的东西跟平时打的吊针真的不能比。

      暗自比了比,针尖起码有我大拇指长。

      我扫一眼,再扫一眼,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反应过来,跳下床赤着脚就准备跑路,正撞上阿草拎着干净衣服回来,于是他一只手夹着衣服,一只手夹着我。

      护士小姐姐温言细语地跟我聊天,又按揉手腕上的肌肉,说这玩意学名叫静脉留置针。
      这名字一听就很有穿透性。

      碘酒冰凉,我从阿草怀里抬头看了一眼,正和矮豆子对上眼,他咳嗽一声,欲盖弥彰地磕一口药,又吞下一口水,然后抱着他的红军人偶,眼睛又偷偷地瞄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心说,不疼,不疼,不...很疼,娘喂,很疼好吧。

      很鲜明的疼痛,疼得让我清楚意识到那根被扎血管的存在,我几乎能听到它尖叫着让我救它。

      主人救不了你,苦了你了崽啊,我一只手紧紧攒住阿草的袖子,扎着针的手僵着不敢动,护士小姐姐不停地说:“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好了还不撒手...明明没好,骗人!

      阿草也在耳边不停说:“阿阳,想想晚上要吃什么好不好?”

      我抽着气:“...嘤。”

      阿草抱紧我,语气温软得能掐出水:“你后边小岑在看噢,他开始扎针就没有哭噢。”

      就是因为他开始没有哭我才以为不疼的啊,结果原来是小孩子更耐疼吗?
      我小时候也没点亮这项技能啊。

      “阿阳乖,这样再打针就不疼了,好了好了,已经好了。”

      他松劲,拍拍我的肩示意我看,我蹭蹭眼角看过去,手腕上一个写着病床号什么的蓝色纸带,下边就是一大块透明胶布绷着留置头,两个小胶带绑着细管。

      我手背上肉很少,骨头突出,就显得东西很多很繁琐。

      “原来男孩子也是水做的啊,”矮豆子摇摇头,老成地说:“你让阿草哥哥给你呼呼就不疼啦,要说痛痛飞走了,然后就真的飞走了。”

      我捧着手背靠过去,带着哭腔道:“要呼呼。”

      阿草抹掉我脸上的眼泪,低下头小心地吹了几下:“痛痛飞走啦,不疼不疼啦。”

      矮豆子翘着脚接一句:“飞走就不要回来啦,不然阿阳哥哥又要哭。”

      很嫌弃的语气,怪模怪样的,我忍不住笑起来:“哼,我才没哭。”

      阿草还捧着我的手,管子啊什么完全不敢碰,捏着两边小心暖着,我抽回手,问他:“你真的不去上班啦?”

      阿草摇摇头,很老实地回答我:“有电脑在哪里都可以做,但是不在你旁边我就做不下去。”

      我没说话,就听到矮豆子声音惊奇地问:“有电脑就可以工作吗?”

      阿草想了一下,摇摇头:“不一定,有的工作可以。”

      “电脑很贵吗?”矮豆子又问,不待阿草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说:“算了,我肯定买不起,也不能工作。”

      “唉,我要是有钱给妈妈,她就能不工作了,就能来陪我,虽然我是个男子汉,但是一个人还是好无聊。”

      矮豆子长长地叹一口气,仰靠在枕头上,震得床头柜上的铃铛响了一声。

      我也长长地叹一口气,说:“没办法嘛,大人总是很忙,你看我妈妈也去工作了不陪我,不过我可以陪你玩啦。”

      “那我谢谢你啦,不过还好我有红军叔叔在医院,你有阿草哥哥...唉,阿草哥哥生得真好看,”矮豆子皱着小圆脸,嘟囔道:“你哥哥又好看,对你又好好,我表哥就从来不抱我,也不亲我。”

      英雄所见略同,我有点脸红,很臭不要脸道:“我也觉得他对我好好,是不是呀阿草哥~哥~”说最后四个字时刻意拖长,又朝着阿草抛了个媚眼。

      阿草没说话,喉结微动,靠在他那半边床上揽着我,手心热热地盖着我的手腕,他的手机嗡嗡地震起来,又被他摁掉,见我看他,才说:“闹钟提醒你该喝水了,宝宝。”

      我顺从地抿一口水,轻轻说:“你别老黏着我嘛我草,也可以偶尔去外边转转啦,距离产生美,总对着我..天仙也看腻了。”

      阿草眯眯眼:“你看我看腻了?”

      “...”,我大惊失色,真诚道:“怎么可能,不敢不敢,不会不会。”

      阿草轻轻笑起来:“我也是,我看你看不腻。”

      “阿阳哥哥,阿草哥哥,”矮豆子嘶地一声打开电视机:“你们俩话讲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不能污染祖国的花朵,我终于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个矮豆子,连忙看向屏幕,正色道:“你准备看什么?唉唉,别跳,我们看猫和老鼠吧,唉唉,蜡笔小新也可以。”

      矮豆子又嘶了一声:“你都是高中生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撇撇嘴,认命地看着屏幕里赵刚躺在床上,跟李云龙慷锵有力地道:“亮剑,亮出的是气势,是胆略,是男子汉的精神。”

      2020.4.30
      今日解锁'阿·地主婆·阳'——《阿阳的日记》2020.4.30

      这次化疗结束得很快,一个小时就全部打完了,期间也没什么感觉。

      在我看完一整集亮剑后,又点开一本养成小说,正看到男主刚遇到小时候的女主时,一股恶心感汹涌而来,我摊着手心干呕了一下,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恶心感愈发强烈,我趴在阿草怀里,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感觉自己在不停地起鸡皮疙瘩,好吧,打个比方就是我几乎要成了只癞□□,他拍过来我感觉身上的包都要爆了。
      这个比方让我更恶心了。

      老蒙过来时我在眯着眼看广告,又长又臭,好在电视剧一播能播满整个下午。
      他人未至身先到,一声吼:“阿阳!爸爸来了!”

      我朝他扔了个白眼,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正襟危坐盯着屏幕里红军和日军干战的矮豆子:“偷孩子是犯法的好不好。”

      我坐起身,强忍着紧跟着汹涌而来的呕吐欲望,说:“那是同病房的小孩子。”

      矮豆子才打完营养针,各种生龙活虎,他响亮地吼一嗓子:“叔叔好!叔叔看着真年轻!”
      好了可以了,我就知道他把老蒙真的当我爹了。

      今日份病房里依旧放了战争剧,还是老的片子,里面的演员没有滤镜也没有红红的嘴唇,他们在战场上满身泥灰,趴伏在地上不停地躲避子弹和枪炮。

      还是矮豆子挑的,我说不看猫和老鼠蜡笔小新,我也可以屈尊降贵陪他看名侦探柯南,然后他居然说我口味重。
      老蒙看到阿草抱着我就没有过来,一副牙酸的样子绕过去逗着矮豆子讲话。

      “你叫我叔叔怎么叫阿阳哥哥?”
      矮豆子认真回答:“因为我要讲礼貌,而且他们是高中生。”

      “他们两个都是高中生,谁还不是高中生啊。”
      矮豆子继续认真回答:“你肯定不是啦,高中生是学生,叔叔你一看就不是学生。”

      “小岑,你挺白的,小孩子都像你这样白吗?”
      矮豆子再次认真回答:“也有大人很白的,我们班同学也好白的。”

      ...老蒙那夸张的语气,如果他头发再长一点,头再大一点,会让我觉得我在直播看鲁豫有约。

      阿草看了一眼认真对话的矮豆子和老蒙二人,又轻轻扯了扯病床间的帘布,侧身捧着我的脸颊温柔地吻了一会儿,末了抵着我的额头又揉揉头发:“一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我看看手表,距离平时吃饭时间起码差两个小时。

      趁阿草去找四光了,我指挥着老蒙去买辣条。
      然后趁老蒙去买辣条了,我指挥着矮豆子把门锁了。

      在门哒地一声锁紧之后,矮豆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又顺着我颤颤巍巍的手指把垃圾桶挪出来递给我。

      我扣着喉咙伏在塌边吐得酸爽,耳边尖叫声嗡嗡声渐远,太阳穴扯着脑仁子的疼痛酸涨愈发明显,可是吐出来感觉还是好多了。
      我呼出一口气,捻着张湿巾擦手。

      矮豆子突然鬼使神差道:“阿阳哥哥,阿草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看到了..吗?

      自信点,把吗字去掉,我坐起身:“怎么会这样想?我们都是哥哥,是男孩子耶。”

      “你把你手机给我用用,”矮豆子很神秘,爬到我床上,打开摄像头对准我,“现在你想下阿草哥哥,唔,想下他昨天有喂你吃饭噢。”

      “..我那不是手不方便嘛。”我小声解释。

      “你是左手打针又不是右手啦,”矮豆子挺起小胸膛,“不要欺负小岑是个小孩啦,我妈妈说红军叔叔说小岑天底下最聪明。”

      矮豆子咔咔咔拍了几张,又把手机递给我要我看,很认真地分析道:“你看你那个眼神,提到阿草哥哥都冒粉红泡泡,他摸你的时候你耳朵还会变红,对对对,就像你现在耳朵一样。”
      ..摸什么的,耳朵什么的,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矮豆子把手机往我眼前怼,我闭了闭眼,就看到屏幕上那个有点陌生又熟悉的人影,瘦了吧唧的,脸却是红红的,可能是因为眼睛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眼睑又薄薄的缘故,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根本兜不住里面直白的爱情。

      任谁看到都能接收'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你'光波。

      “...”,我张了张嘴,干巴巴道:“小岑,很抱歉,不过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女生可以跟男生谈恋爱的..”

      “我当然知道啦,我妈妈说红军叔叔说谈恋爱不就是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嘛,”矮豆子睁大眼睛看着我:“而且又没有法律规定不能让男生跟男生一起谈恋爱啦,我只是好奇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这又是从哪个电视剧看来的?我挠了挠头:“...是吧,对不起啦让你知道。”
      毕竟你还是个小崽崽呢。

      矮豆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果然,我就知道,你们就是在早恋。”

      “...”嗯你说得没错。

      “你瞒着我是你不对,不过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说完又用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唉,别担心嘛,我不会告诉你们老师的,他亲了你然后你就吐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阿草哥哥的。”

      “...”我摆出慈祥友好的笑,生无可恋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中午时阿草带了饭和牛奶回来,在他手把手地投喂完后,趁他去洗碗,矮豆子站在门边放风,老蒙又带着一大袋零食狗狗祟祟地溜进来。

      “阿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老蒙惊慌失措,才知道我是无令行事,又抱着零食袋飞快地倒在我床上:“快快快,藏在哪儿好?”

      “小岑那个柜子打开!哎呀你扔我枕头下一摸就出来了!”我从被子里又摸出块果冻,急道:“老蒙你把门关好先!”
      “小岑你把衣服盖上!”
      “那个狗潘玩偶别放那儿,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别别别,直接扔过来!”

      矮豆子和老蒙飞快地把零食分门别类地塞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又用各种东西盖好,末了他俩瘫在气喘吁吁,我神闲气定地朝着推门进来的阿草笑得宛如一朵喇叭花。

      后来老蒙讲矮豆子偷偷跟他说,说我坐在床上颐使气指等待投喂的样子特别像上个世纪的剥削阶级,加个烟枪就是地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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