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如黑》年少三岁

12、第 12 章

　　青羽刚享用完一个三明治，想要伸出手再抓个三明治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好像响起了什么，却没有听清就感觉陷入天旋地转之中。
　　看着青羽一闪而过地消失在自己眼前，青玲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却无能为力，又是这样……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阻碍自己……
　　奔溃，无助，痛苦。
　　是什么从脸庞滑过？为何我又在这里？
　　无尽的黑暗袭来，那……好像不是错觉。
　　手上的盘子不稳地掉落到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还有一地的碎片。
　　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撩了撩头发，挑眉无奈道：“这可是犯规哦，我可爱的小天使。”

　　青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处的位置是那间卧室里，眼前有个一模一样的人坐在电脑前，满心欢喜地准备着东西。凑上前看去，是告白信还有一捧精心挑选的花朵——勿忘我……
　　青羽恍神间，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这是代表友情的勿忘我，谢谢你陪伴我这些日子。
　　——系统检测到……
　　耳边响起的声音突然消了音，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这是你，又不是你。”
　　一只黑猫从阴暗处走出来，和上次见到的不一样，不止样貌也有些许变化，还有给人的感觉也变了。那双猫瞳是血红色的……
　　青羽想要蹲下身好好看看那双瞳孔，那不正常的瞳孔，却被黑猫一下子后撤躲开了。
　　“不要靠近我。”留下警告后，黑猫转身走向客厅，青羽跟在身后，发现了正在厨房忙乎的男装青玲——青林，留着利落的寸板头，给人的感觉就是标准的阳光型男，与自己见到帅气逼人又魅力十足的青玲完全不一样。
　　“这是被修改的世界。”
　　“你给予了愿望，而我们为你而修改这个世界的细节。”
　　“你还记得你的愿望是什么吗？”
　　青羽对上黑猫凌厉的目光，有些说不上来，自己已经不记得的话也只能咽回去。
　　“你已经不记得了。”黑猫肯定地说着，然后带着青羽转换场景到林间小路旁——“青羽”弯下身递出了信和花，而对面的人是凌宇。
　　青羽有一瞬间不知所措，还是下意识道：“这是代表友情的勿忘我，谢谢你陪伴我这些日子。”刚说完，青羽有些恍惚，脑海闪过几个画面，与眼前完全不一样的画面——凌宇接待青羽的时候，送上代表友情的勿忘我，双方都对着花笑得灿烂。
　　黑猫根本没有顾及青羽发呆，直接转换了场景——医院的阳台上，“青羽”站在栏杆外，看了很久的地面，迟迟没有放手。
　　青羽似乎被蛊惑着走过去，才注意到“青羽”在不停地颤抖，而下面空无一人……
　　“这里，不该存在的。”
　　“你们没有病……”
　　“我们没有病吗？”青羽反问道，却给不出正确答案。
　　还不待青羽深思其中的深意，场景直接转换了——一间办公室里，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手里的文件，皱起眉头有些为难，而对在对面的“青羽”双目疲惫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黑猫注意到这个场景，不由地紧张起来。
　　男人很冷静地分析出：“你很清楚自己有病，而且很严重。”
　　“你现在几乎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青羽”眨了眨了眼睛，似乎是让自己表现得很正常，然后露出微笑道：“尝试跳伞吧。”
　　男人明显一愣，不由地后怕。
　　“要不要我告诉他。”
　　“青羽”突然陷入迷糊之中，又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可是你这样……真不给他们打一下预防针吗？”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虽说我不是医生，但是我还是提醒一下你，你这样会让他崩溃的。”
　　“青羽”迷茫着男人所说的话，有些不太懂，还是反驳道：“不用知道，我想死在他怀里。”
　　男人显得更加震惊，这明显充满报复性的做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这样我就永远留在他身边了，不是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青羽”一脸阴恻恻地说着，然后转身离开位置的时候，从座位上掉落了一把美工刀。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不敢多说些什么。
　　黑猫大致猜出来了一切。
　　青羽眼神迷离，反问道：“这是修改之后的世界吗？”
　　黑猫迟疑着不想回答。
　　男人待“青羽”离开后，立马脸色惨白着咒骂，污言秽语被青羽听得一字不差。
　　黑猫地看了看青羽的反应，还是沉默不答。
　　“回答我！”青羽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失控起来，所在的场景开始变化飞快，根本让人无法捕捉到内容。
　　黑猫环顾一下四周，血瞳开始渐渐加深，更加令人寒颤。一开始已经预想过最坏的打算，只是眼前的情况真的已经太糟了。
　　“你没有病……”
　　突然，场景停留在一个病房里，病床上躺着的“青羽”，而坐在病床边并拉着“青羽”的手的人是青林——看起来很是疲惫。
　　“青羽”的手腕上缠绕着绷带，脸上也很苍白，眼神恹恹地看着青林的独白，显得心不在焉。
　　青林眼眶泛红，嘴角抿成一条线，却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没有病，你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小羽，看着我，别这样。”
　　“你很正常，你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这不是病……”
　　……
　　青羽颤抖地走上前，想要碰碰青林，可是手直接打散了幻境。
　　果然，都是假的，假的。
　　黑猫静候着，收起之前举措。
　　“我，没有病。”青羽垂下眼眸，直接坐到病床边，继续细细观察着青林。
　　“我只是在讨厌自己。我的故事，很可笑……”
　　“对，我对眼前这个人又恨又爱，明明想要他活得幸福，却又偏执地想要独占一切。”
　　“我已经记不起我的愿望了，我许过太多愿望了。”
　　青羽沉默了许久，转头看向跳上床的黑猫，很平静的对视了许久，还是认输般地继续说道：“我的愿望——让别人替代我体验那种感觉。”
　　“爱而不得，亦或者无法被认同，甚至以死折磨。”
　　黑猫没有理会青羽的苍白的解释，目光灼灼地对上青羽的眼睛，问道：“做个交易，要么？”
　　青羽其实现在很混乱，当一切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显得如此坦荡，但是现在主人公成了自己，又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青羽没有立刻回答，黑猫也没有迫切想要答案——不管选择如何，他都有自己的办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是委婉地在询问而已。
　　“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青羽突然用着轻快地语气转移话题。
　　黑猫说不上什么违和感，只是觉得眼前的人突然转变得有些快甚至变化巨大。
　　“从孤儿院被领养走后，男孩待在那个所谓家的每个夜晚，都会被噩梦席卷，梦里都是令人作恶的存在，哭喊、挣扎都会被淹没在黑暗中。梦里，总有恶魔告诉男孩，永远逃脱不了。男孩信了，放任黑暗侵蚀自己。
　　十二岁那年，男孩遇见了那股火焰，像是天使的呼唤着他靠近那里，那是条通往天堂的路。可是，有个莽撞的男人冲入火海之中，将男孩与天使硬生生分开，转而自己进入天使的怀抱。
　　男孩被后面赶来的人抱着带到安全的地方，可是男孩并没有半点感激，甚至有些愤恨那个夺走自己去往天堂机会的男人。
　　之后，男孩虽然继承了那家所留下的遗产，但是并没有人愿意作为男孩的监护人。那时，一个自称他哥哥的少年出现在男孩眼前，紧紧拥抱着男孩，不停地在说着对不起。
　　少年接走了男孩远走他乡生活，养育着男孩到成年才好不容易从负罪感中解脱出来。
　　男孩高考考取了离家最近的职业技术学院，本身成绩就不佳，也不怎么是学习的料，所以考到这种程度也没有让少年感觉失望。少年为了男孩准备了一场惊喜并告知男孩晚上早点回来。
　　男孩很高兴，病情已经好了很多。
　　可是，那天，少年食言了，并没有回来。
　　男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少年。
　　男孩觉得自己很不好，直接去找医生去看诊，得到的回复简单易懂——病情恶化了。
　　男孩并没有觉得什么，只是又觉得自己想要找到天使了。
　　少年一直都没有出现，男孩就这么待在沙发上等着。
　　天使出现了……
　　男孩看着眼前像自己伸出手的天使，与当年火焰之中的天使重合。流光所有的污秽，就可以追随而上。
　　少年在最后一刻赶来救下了男孩。
　　男孩从病床上醒来，看了眼床边的少年，耳边只有嗡嗡作响。”
　　潸然泪下，青羽颤抖着双手伸向病床上的“青羽”，眼睛里所流露的情绪格外复杂。明明只要掐住这脆弱不堪的脖子，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明明到最后许愿的是……
　　“这里，你什么也做不到。”黑猫淡然地提醒道。
　　青羽抿唇不语，直盯盯地盯着眼前的“青羽”，然后场景就渐渐被新的景色覆盖——墓碑林立，灌木丛生，青羽坐在自己的墓碑前，面对着两个已经献了花的两个人。青羽看着自己墓碑前放着的一捧勿忘我和一盆仙人掌，勿忘我是凌宇所放，他们两个交集的开始的确是勿忘我，而仙人掌是青林每年生日都会送给自己的。
　　“明明，我已经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了。”
　　徐徐微风吹起青羽的长发，挑动着隐隐不忍的内心。
　　“要不你猜猜，我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黑猫歪着头，听见终于开口的两个人。
　　“林哥，节哀。”凌宇看向青林，眼神充满了落寞还有不甘，还是咬牙安慰道。
　　青林垂下眼眸，满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这种罪人没有资格。”
　　凌宇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耐烦，还是无力回天。
　　“青羽，许了愿望。”
　　黑猫对上青羽渐渐失焦的眼睛，淡然地说出答案：“成为一个正常人。”
　　凌宇也说出同样的答案。
　　青羽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感觉特别意外，当想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已经实现了愿望，实现了自己真正的愿望。
　　所以，自己才会超脱一切，享受所谓正常人的人生。可是为什么还是逃不过回归原地的命运？明明已经逃离了……
　　“我，需要做什么？”
　　“重新开始。”
　　“怕什么来什么……”青羽苦笑着摇头，站起身看向蔚蓝色天空，轻声说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