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云》枯弥

1、一章

　　梅雨季节下雨没有几天是不会停的。
　　从窗户外面看光景幽远，最是文人骚客喜欢的季节。
　　“六郎来了，里边请。”
　　店小二殷勤的上去迎这梅雨季节稀有的客。
　　“您来的真是凑巧，店里来了个外乡客是个美人你不是最喜欢画画说不定也想画画那美人。”
　　六郎家是小镇南做丝绸生意的颇有些家产，这六郎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大家都唤六郎。
　　小镇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怎么了，有喜事还是有丧事眨眼就能传遍整个小镇。
　　因此多是打尖，住宿的人少的可怜，这小镇子外乡人也来的不多。
　　这回来的确实是个美人，小镇上的人大多一生都没有出去过，小二们一个个看直了眼，哪见过这般美人，勾人心魄像个狐狸。
　　六郎虽然爱画成痴，但是好风景画，好物画，可没有好美人画，因此笑笑不做声。
　　“茴香豆和胭脂鸡再来三两酒二两米饭。”
　　六郎点完菜打开画架颜料，开始专心致志的画画。
　　六郎常常来这画画，这个小店风景好，不在闹市区，偏林子边，特别是晚上的火烧云格外的好看。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六郎在这里住店。
　　几乎没有客人整个店都是安静的，雨滴落地的声音入耳，一切都慢下来了。
　　除了六郎偶尔吃一大口米饭配菜的声音，就只余墨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雨滴声，配着翩翩少年郎，自成一副水墨画。
　　六郎哪里需要画窗外的景，自己本身就是一副画。
　　六郎皮囊生的好看，不是那种世俗的普通的好看，是耐看的，气质出尘，大家都说不像这个小镇的人，爱慕六郎的女子也多。
　　平常这店里会有些女子停留为了见见六郎。
　　六郎画的专注，一个时辰都没看其他的地方，在活动脖子的时候看见了店小二说的女子。
　　那女子确实出尘绝艳，迷了六郎的眼。
　　顿时画了一半的画索然无味，六郎平日里爱画成痴，哪里知道什么世俗，什么女儿家。
　　自己到像个女儿家先羞红了脸。
　　意思到不妥赶紧收回眼神，又忍不住偷瞥一眼，做足了小女儿家的做派。
　　女子比六郎还先开口。
　　“你这做派，还以为你是个女子遇见我这个英俊儿郎，暗自倾心相许了。”
　　这一刻两个一点都不像小镇上的人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上相遇了。
　　“为何一直看我。”
　　“因为好看。”
　　说完六郎就后悔了，怕姑娘觉得自己是个登徒子。
　　“你实诚的有趣，你不也好看吗，美人在骨不在皮相，你一男子骨相却生的如此好看，那些女子怕是要嫉妒，那你会不停的照镜子看自己吗。”
　　六郎一直不觉得自己好看。
　　“在下是个俗人，看不到什么骨相，这皮相最多算个清秀实在无甚可看。”
　　女子手撑着脸，颇有兴趣的看着六郎。
　　“你很不错，你我萍水相逢做一天朋友如何，我叫云韵，你画的画有灵气我很喜欢你能为我画一副画吗？”
　　云韵刚刚美得勾人，这一说话又像一个未进尘世的孩子有点单纯有点古灵精怪还有点神秘。
　　气质独到，这和小镇上其他只会谈胭脂水粉和饭食的姑娘一点也不一样。
　　六郎欢欣，因为看到云韵的那一眼就想画她，苦于不敢开口正踌躇，这下是打瞌睡有人送上了枕头。
　　六郎满心欢喜的应下着手开始画。
　　“好，云姑娘，在下叫夏叙白。”
　　“好名字，真是好听，就像你的人一样。”
　　六郎没有要求女子摆什么动作，在六郎眼里云韵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皆是画。
　　六郎画画就只余下云韵说话。
　　“让人看了想睡的是风骚，看了想爱的是风情，你说我是哪种美人。”（看了电视剧鬓边借鉴的）
　　六郎没有想到云韵一开口就没有避讳谈“睡”字。
　　“云姑娘自然是风情美人。”
　　六郎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
　　云韵是不在乎这些的，在她眼里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世俗礼教，和其他一样都是过眼云烟。
　　“世人皆道男女有别，这都是一些愚昧庸俗的约束罢了。”
　　“在下是个俗人，在此受教了。”
　　六郎和云韵交谈的时候，六郎更是喜欢云韵，云韵诗书礼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一些事情更是有独到的见解。
　　无论是才情还是风趣都算是一等的好。
　　六郎没有停顿，一口气画完 ，六郎有预感，画完就知道这怕是这一生画的最好的啦，以后的人生怕是再也难以到达这个高度。
　　“画完了，给我吧。”
　　六郎画完舍不得想自己收藏，这怕是绝笔之作。
　　后悔今天没有带上好的纸，太急性子，要是邀请云韵姑娘去府上为她做画多好。
　　云韵看出六郎不舍也不夺人所爱。
　　“你要是实在喜欢的紧，自己留着吧要是有机会下回帮我画。”
　　“好，什么时候。”
　　“有机会再说，不过我觉得怕是没机会啦。”
　　六郎恍惚，相谈甚欢自动觉得云韵是这镇上的人。
　　“我可不久留，看你那呆样。”
　　接下来六郎有些沉默，有些伤心。
　　到了快晚上云韵到了别，出了小客栈。
　　六郎心中苦闷遇见此个妙人却也只能是萍水相逢。
　　一口闷了那几两酒。
　　一时竟然犯了浑。
　　六郎未曾想到自己也学着小人行跟踪之事。
　　后悔喝酒犯浑，又舍不得离去，想看看这云姑娘是去哪，天色昏暗她一个女子应该不是连夜走，想必有个住宿的地方。
　　云韵并不急做什么，漫步在街上，时不时花些银钱买糖人，路边摊的煎饼。
　　过路的一大堆人，在不远处光明正大的看，云韵身边挤满了人。
　　小镇上的人也不是什么不知礼数的。
　　围的人多也没有围的近。
　　这下六郎要是躲的隐秘就看不见云韵，要是靠近点大家就都看见他，热情的叫六郎。
　　谁都知道六郎只爱画，看到六郎这样，得传遍小镇。
　　夏叙白都想的到那些人会怎么说。
　　什么六郎居然开窍了，还跟在人家姑娘屁股后面嘞，小伙子长大了，想姑娘是好事。
　　“哎，六郎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集市。”
　　夏叙白已经撞到做豆腐那家人了。
　　接下来不停的周旋。
　　云韵一直知道夏叙白跟着自己，故意往集市这边走的，看夏叙白吃了苦头，也差不多了，开始往偏僻的小巷子里去。
　　最后拐进了死胡同，云韵不动了，夏叙白再迟钝也知道这是被发现了。
　　“真是喝了酒，就把本性暴露。”
　　“没有没有，云姑娘在下只是一时喝了酒犯了浑，实在是……”
　　夏叙白说不下去，难道还要说实话自己喜欢她，刚见面一天就这样说显得轻浮。
　　“怎么说不下去，原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也是个小人，傍晚尾随女子。”
　　夏叙白说不出什么低头沉默。
　　云韵倒是哈哈大笑，清脆爽朗。
　　“哈哈哈哈，你又没有什么恶意，要是有人敢对我图谋不轨打的他满地找牙。”
　　云韵笑得停不下来。
　　“喜欢我就直说呗，我还会在乎世俗礼教吗？”
　　“云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我需要怎么想吗？”
　　云韵不解。
　　夏叙白急的有些结巴。
　　“我喜欢你，你怎么想的。”
　　“你要喜欢我，我又拦不住，你喜欢你的，我又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我要是喜欢你早就说了。”
　　云韵掰着手指头数数最后没数了。
　　“喜欢我的那么多我都要有想法啊，那我整天不得累死。”
　　“你看那些大街上的人，尽管大部分都是被皮囊一时所惑但是你能说他们那不是喜欢吗？集市上说不定还真有真心爱我的人，我都要一一有什么想法吗，你这话问的怪。”
　　“姑娘说的是。”
　　夏叙白颇有些木讷嘴笨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这么半天也就一句姑娘说的是。
　　“走吧，去你府上住一天，这到是你自己制造的缘分。”
　　“路我熟，我带路，请。”
　　云韵暗笑，去他家可不是要他带路，跟路熟有什么关系。
　　夏叙白不停念叨着：“有缘分有缘分。”
　　“希望是缘分吧，缘分讲究好聚好散那才是有缘分。缘和分缺一不可，缺了一样也就是不欢而散的结果。”
　　“只要相遇就是缘分，我倒是不认为要讲究什么。”
　　“你家的蜀锦我想买些，做一件衣服。”
　　“好，那你在府上多呆几天，这里就有绣娘。”
　　夏叙白高兴能趁此机会多留云韵几天呆脑子完全不想，与云韵萍水相逢怎么知道自己家里来了一批蜀锦的料子。
　　云韵看天，火烧云红的滴血。
　　“这火烧云真好看，夏叙白你们这里的火烧云一直都这么好看吗？”
　　“我也觉得好看，前几年没这么好看近几年越发的好看，比新娘子婚服的绛红还要瑰丽。不是小家子气的红是大气磅礴的红。”
　　提起这晚霞夏叙白声音轻快。
　　云韵若有所思。
　　“嗯，这么久了，这颜色也不奇怪。”
　　“什么意思。”
　　夏叙白转过头看云韵发出疑问。
　　“没什么你听错了，快点去你府上看看，你一定画了很多霞光画。”
　　“是。”
　　云韵和夏叙白的声音逐渐消散在胡同小巷里。
　　胡同的阴影里就像藏着怪物暗暗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