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爱他还是他》三百三十九

3、第 3 章

　　徐柄贤上了大学之后一直单身，因为他始终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如果路问津是女生该多好。这是他想的最多的。

　　路问津翘着二郎腿给吉他调音，他低头就能看见对方柔软不设防的后颈，如果路问津是女生该多好。

　　路问津和他一起深夜去烧烤摊吃烧烤喝啤酒，迷迷茫茫白雾里一张耷拉着眼皮的脸，迷迷糊糊像要睡着，如果路问津是女生该多好。

　　烟花大会时路问津跟他一起坐在地上讨论歌词，路问津写几句他就找调试着唱，路问津喜欢他的声音，只要他一开口就会盯着他看。天空升起烟花，他俩抬头看，灿烂的要死又瞬间消逝了，红色的光落了一身。徐柄贤侧头看到对方眯着眼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右边脸颊有个很浅的梨涡，如果路问津是女生该多好。

　　他单身了三年，路问津换了不止三个女朋友。某天通宵练习后他在活动室醒来，看见路问津手里拿着剃须刀打着哈欠拐进洗手间。

　　他想，自己不该再做梦了。

　　然后就有一天，他在一个男生宿舍第二层吊着个锁扣却没上锁的抽屉里看到了路问津的照片，穿着很白的那种酒店的睡袍，坐在床沿，眯着眼睛拿着毛巾胡乱擦头发。

　　他本来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这应该不是路问津，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脸不耐烦戳着早餐的路问津，对着镜头比爱心居然还笑了的路问津，还有，被人拉着手十指相扣的路问津。

　　全部是拍立得，那相纸徐柄贤认识，他跟谢星锐在一家小精品店里买的。徐柄贤还问谢星锐，“怎么没见你用过那拍立得？”原来他是专门拿去拍路问津的。

　　徐柄贤锁上抽屉，噼里啪啦打短信给谢星锐，“东西我找到了，会收好的。”

　　他深呼吸，看着谢星锐的书桌，忽然觉得上面所有的东西，从外形到摆放方式，都带着路问津的影子。

　　他想，怪不得谢星锐从今年年初开始就经常逃社团活动，他想，怪不得路问津从今年年初开始就经常找不着人。

　　今年年初。……妈的是哪个社员过生日？有人提出玩国王游戏，4号出来亲一下7号。4号谢星锐扭扭捏捏半天不敢做，7号路问津说你们不就是想看吗，我来可以吧。

　　路问津很有服务意识，他直接上嘴。

　　徐柄贤当时看得开心，还跟着起哄鼓掌。

　　现在他再回忆，居然想起来，他俩好像，伸舌头了。

　　谢星锐初吻就是跟路问津在年初国王游戏时弄没的。

　　路问津是无所谓的。不过是满足这帮人的娱乐心态。而谢星锐被亲了以后直接脑子发蒙。他突然想起来，接吻是不是应该张口。

　　他面红耳赤跑到洗手间，拿冷水使劲拍脸。

　　路问津进来时顺手带上了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反锁。

　　路问津那天喝了不少酒，脸上有一点红，像是醉了的样子，神志不太清醒。

　　他嘟囔，“有点奇怪。”

　　谢星锐转头，但没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啊？”

　　路问津笑着说，“有点意犹未尽。”

　　谢星锐把路问津的手摁在洗手台上，力气有点大，路问津没在意。他如果不使点劲，整个人都会站不稳。

　　他们听到外面砰砰砰的砸门，路问津转头眯眼，想了想，看着谢星锐，问他。“你出来时有没带钱包？”

　　谢星锐张着口有点傻，点了下头。

　　“证件呢？都在吧。”

　　谢星锐乖乖点头。

　　路问津笑着揉揉对方头发，“很好。”

　　谢星锐第九次见到路问津，是在体育馆后门。那天他和舍友们从食堂吃完饭，勾肩搭背在校道上晃荡，舍友侃大山，从政治问题到哪堂课老师最垃圾，谢星锐在一边傻乐，路过体育馆的时候看到了正点烟的路问津。

　　当时校道上的灯光昏暗，像北方傍晚带着浓重雾气的夕阳。谢星锐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个人是路问津。他没怎么想就和舍友说了再见，快步走过去。

　　路问津那天很不顺，那天是他代表院篮球队出战的最后一次比赛，在第一轮就被打下去了。开场不过十分钟，他被下黑手磕破了膝盖，差点骨折。换人后他在场边抑制不住怒气，跟队友大吵一架。下半场开始后，他强行上场，扭到脚踝。

　　比赛结束后队友们都如释重负，笑着商量着去哪吃散伙饭。路问津把护腕扔到地板上，丢了一句，丧家犬有什么资格吃饭。

　　他看到有个队友捏紧了拳头。

　　但那人最终还是把拳头松了，说，“就你他妈厉害，装逼装上瘾了吧。”

　　所有人都一起走了，就留下他一个。

　　路问津在体育馆里的地板上坐着，直到值班大爷过来关灯。

　　所以他转到体育馆后门前的地板上，觉得有点饿，想起来晚上一直没吃饭，摸了全身的口袋只找出盒烟。就剩一根了，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塞进口袋的。

　　他正摁打火机，看到面前来了个人，抬头一看，想起来这盒烟是徐柄贤的。

　　谢星锐指了指打火机说，“火还没熄。”

　　路问津回过神，松了手把烟收起来。

　　“路哥在干吗？”

　　“没干吗，”路问津还是很饿，他问，“你有空吗？”

　　“……？有啊。”

　　“那跟我去吃饭。”

　　谢星锐一双大眼眨得很无辜，“可我吃过了啊。”

　　“我吃，你看着。”

　　谢星锐笑了，那双大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哥自己去吃不就行了。”

　　“一个人点菜看起来很可怜。”

　　路问津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抓住谢星锐的手腕抬到眼前，看了眼他手上的表，笑了。“还有两个小时才锁门，去吃烤肉吧。”

　　谢星锐看着对方低头时脑袋上的发旋，头顶上一片不知哪里来的碎叶，他抬起手轻轻拿掉了。

　　路问津愣了下，看清了谢星锐的动作，迎上他视线笑着讲，“敢不和我打招呼就直接上手的，你还是第一个。”

　　那一秒谢星锐有个突兀的想法：把表再往回拨一小时。

　　之后在烤肉店里谢星锐更大胆了，他伸手抹掉路问津嘴边的酱汁，被对方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路问津吃东西时不爱说话也没有表情，谢星锐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尝了一块——明明挺好吃。

　　路问津每样都尝了几口，剩下的被说着“浪费食物会遭雷劈”的谢星锐解决了。

　　路问津看着对面那个男孩张大嘴努力咽下最后一口五花肉，像一只刚会吃肉的幼犬。

　　天真柔软，生机勃勃，一只可爱的毛发柔顺的幼犬。跟他独处时大概可以暂时抛弃所有憋屈和自负。

　　谢星锐喝下最后一滴水，呼了口气，“多谢款待。”

　　谢星锐想他就是第九次见到路问津时喜欢这个人的，因为在第十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是打了个招呼，同班的问那个人是谁，头发颜色也太夸张了吧？谢星锐想白金色明明挺好看，漂亮。他又忽然想到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对，于是莫名其妙开始脸红了。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好像做梦轻飘飘掉到云层里，所有的柔软温暖和甜蜜都是假象，真实情况可能只是滚在一堆棉花里。但梦里的人却不愿醒来。

　　路问津害怕这样。但谢星锐每次把他按在枕头上亲吻时，他闭上眼，想着再等等……妈。的这把软刀子总有一天会杀了我。

　　他承认第一次是的确是喝醉了，开始胡来，但谢星锐一口酒都没有喝，他眼神认真，让路问津感到愧疚。但事已至此，他不好意思再退缩，仅剩的一点理智和勇气使他抬起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谢星锐的手指从他的yao滑过，路问津一句脏。话就卡在喉咙里，他想这不行，绝对不行，丢脸就丢脸，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这个人了。

　　然后谢星锐摸索着寻到了他的手，把手指一根一根扣住，抓紧了没再动。

　　路问津想这是什么，手牵手睡大觉？

　　他轻轻开口，“星星啊……”

　　“我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问津哭笑不得。

　　然后这个大男孩慢慢地抬起身，凑到路问津耳边，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热气打在他耳垂。

　　“路问津……”谢星锐没有再叫哥，声音压低，老实说有点性。感。

　　那把声音像幼犬湿润的舌舔过他的耳垂，他轻声说，“我爱你。”

　　路问津觉得全身过了一遍电，他开始战栗。妈。的，妈。的，他蹦不出更完整的脏话。他想立刻杀了这个人，刚刚过去的一分钟，这一分钟里的谢星锐，他要永远永远的，一个人占有。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的字典里第一次蹦出了“永远”这个词，并且体会到了有多美好。

　　他想抬起手，却发现被对方紧紧抓着摁在了枕边，他力气不大，却让人觉得无法抗拒。

　　那种抵死的缠。绵，像卡luo因一般麻痹了他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