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十里之慕翟》四夕青争

3、初遇（三）

　　小春子被我吓的屁滚尿流的滚开了，我也没想到我一个乞丐还有机会拿钱去砸人。
　　后来在我怒气渐渐消了一点的时候，小春子才来给我解释，他本是这云游四方的一个医者，几月前瞧见我，甚是好奇，可能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打着非要医治好我的心里潜伏到我身边，结果在我的饭菜里放了无数多的药物都没见我好转，就要决定跟我打持久战。就伪装成了乞丐跟我一起乞讨。
　　但是他根本不需要乞讨，他有钱的，平日是我不见他的时候他就去开铺救人，一直都是有钱的，给我说的要饭职业规划，根本就是假的！老子更气了！
　　正想捡起钱袋再砸他一次表达我的愤怒，可是还没从怀中拿出钱袋就听到门外一阵吵闹。
　　“春大夫春大夫，不好了，求求您救命啊！”门外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个满脸脓包的人，可能是乞丐堆里待久了，这些气味和模样我也是看着不怕的。
　　小春子马上将我护在身后，问道：“怎么了？”
　　这个人声音我是熟悉的，之前因为乞讨地盘分赃不均，我和他还差点打起来的阿牛，只是我没想到他竟是个满脸脓包发了，我们那里都感染了十余人了，大家都痒的快死了。” 阿牛一边说一边又想去抓自己脸上的包，可是越抓越痒，越痒越抓，而且一抓就流水，看着我一阵反胃。
　　小春子，听罢提着自己的箱子便要走，我握紧了钱袋拉着小春子道：“带着我去，我也好帮忙。”虽然我不会什么医术，但是毕竟这都是乞丐，俗话说天下乞丐是一家，这邻里邻亲的怎么都该帮个忙啊。以后要饭也好相处点。
　　小春子没有迟疑的拉着我就走了，阿牛说的那个地方在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处，那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的人，大家都因为又痛又痒无法控制的在地上打滚，还有一些没受感染的人叫到，不要抓了不要抓了，再抓脸就烂了之类的废话。
　　我细数了一下，这里面至少十五人，且老弱病残都有，小春子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一大堆药粉，洒在白色布料上，迅速的将整个布料包在面前一个男子还在流脓的脸上。
　　“啊——！！！”这男子凄厉的叫声马上响彻了整个房屋，像是要把屋顶给震破。
　　我不懂他在干嘛，但是小春子脸色甚是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将剩余的布料和药粉递给了我说道：“阿言，像我刚刚那样，把这些东西都给他们包在流脓的地方，不能再抓了，再抓会死人的。”
　　把一个大瓶的药粉和一堆白色布料递给了我，我茫然的看着这堆东西，慌张地叫到：“你他妈倒是告诉我怎么用啊。”
　　小春子在不远处，啪的一声又把一块布料打在一个人的脸上，也怒道：“你他妈知道的，还让老子教？”
　　我我？我知道个屁啊，可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疼的死去活来的，我想也没想，本能的将药粉倒在布料上，娴熟的给她包好了，还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才怕，我第一次救人啊。”听罢，我怎么感觉那小女孩哭的更凶了。
　　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片刻之后包扎完所有人大家还是消停了不少，许是药粉起了作用。
　　小春子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不顾形象的擦着汗水，我一想，得，这身衣裳算废了。我跑上前去问道：“这怎么回事，不是之前大家都好好的吗？”
　　他从箱子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道：“前几日我说我去庙会发展我的赚钱大计，其实不是的，就是这个怪病，我是去找草药去了，现在也只能帮他们缓解缓解痛苦。”
　　我奇道：“什么叫缓解，这个药粉用了还不能好吗？”
　　突然小春子眼疾手快的，抓到黑乎乎的虫子，在光线照耀下还在张牙舞爪的动着自己的多只手足。
　　“不是寻常的疾病，是这个蛊虫造成的，虽然我啥都会，但是引虫这术我不会，这虫子不引出来，他们便一直在他们身体里，等这一次好了，下一次繁衍又要开始长，几次之后，受害人要不受不了而自杀了，要不就是抠破脓包感染而死。”
　　我惊了，这世上还有如此邪恶的术法，这般的害人，骂道：“这什么人能创造出如此恶心的术法，真真该叫人千刀万剐。”
　　小春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创造这个的人本意也不是杀人，是为了自保，再说她已经死了，不用千刀万剐。”
　　我慷慨道：“那就该鞭尸。”
　　小春子看着我，敬佩的对我鞠了一躬。
　　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那虫子扔到我手里，“你试试，召唤一下它们。”他道。
　　“我我我我，我不会啊，我召唤什么？”
　　小春子鼓励我道：“反正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就试试嘛，要是你运气好撞上狗屎运了呢，救了他们你就是他们的救世大侠了，还怕以后要饭抢你的地盘？”
　　想了想却是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虽然这引虫我不会，但是我可以试试。
　　我对着地上全是包着头巾的人，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你们出来啊！”
　　地上的病人我感觉全部都翻了一个身，小春子被气的直翻白眼，一口瘀血就差要吐出来了，还骂道，你是猪吗？
　　可是这真的不能怪我啊，我又不是专业抓虫的。
　　不到片刻，突然感觉地上有了异动，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是却感觉那些病人身体在发生着变化。身体下一片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全部集结着向我这边跑来，我定睛一看，我的妈呀，全是刚刚的那种虫子！我吓得直接跳到小春子身上去，小春子似乎很享受抱着我的感觉，只是角落一声轻咳声，小春子立马丢下我骂道：“你怕什么，既然你喊的出来，他们便是认你的，蹲下去，把手伸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是乖乖听话蹲下去伸出手，那些黑乎乎的小虫像是认主一般，爬到我手指尖便隐身一般，消失了。不一会儿，那黑压压的一片便消失完了。地上的病人都惊呼，不痒也不疼了。
　　“他们这是消失了？”我问道。
　　小春子解释道：“不是消失了，是回到你身体里了。你看看你的手指。”
　　我马上看我的手指，果然右手无名指有个黑色虫的痕迹。
　　“你是说，刚才这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鬼玩意，进进进了我的身体？？？”我吓得说话都是哆嗦的。
　　小春子刚想开口，角落里一个听着甚是清冷的嗓音发声了，“这蛊虫都是认主的，既然进了姑娘身体那便是认主的，是不会害你的，相反还会护着姑娘呢。”
　　我连忙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那是破屋里唯一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有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男子在那边坐着，光线不好，看不清他的长相。我慢慢走近问道：“什么意思？”
　　那边继续道：“据我所知，这些蛊虫都是有灵的，是认主的，刚刚春大夫也说了，这些蛊虫本来就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害人，姑娘将它养在身体里必要时是可以救命的。”
　　我看向小春子，可是小春子却是满脸敌意的看着那个角落，期间我还听到一句不可描述的脏话。
　　“那你呢，可也是受了伤？”在这屋子里都是受了伤的人，可这人说话甚是轻松，不像是长满脓包疼痛难忍的模样。
　　“在下是受了伤，但是并不是这个病，一些皮外伤而已，承蒙春大夫救治，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
　　终于走近了，我看着那人纤长的手指垂掉在他盘地而坐的膝盖上，左手白皙的手腕上包了不少的绷带，借着些许光线，瞧清楚了长相，一双失了血色的唇，有意无意的带着笑容，虽与沈括有些像，但是却又比沈括的笑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生的最好的便是眼睛，因我失明许久的缘由，观察人最爱看人眼睛，沈括的眼睛是忧愁的，小春子的眼睛是少年惹人怜的圆圆大眼。
　　而这男子一双仿佛会勾了人魂魄的桃花眼，因为受了伤，看人时都是低垂眼眸，那时我也蹲了下去，低垂眼眸黝黑的瞳孔直直的看着我，真真是及其邪魅的一张脸，但是却怪好看的，左手手上搭在腿上，右手立握着一把剑，身形修长，坐在这乱糟糟的破屋里，却还带着自己独有的气场，不与这一切相融。
　　我蹲下去也被这张脸给惊艳到，但是还是稍稍凝了凝神笑道：“公子可是手腕受了伤，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要是不舒服，大可以叫小春子给你开个方子。”
　　那位公子笑意浓在嘴角道谢的话还没出口，小春子在我背后冷笑道：“哼，我的方子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我回瞪着他，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银钱响声，我以为是我怀里的银钱出了问题，摸了摸并没有，但是这个声响过后，小春子态度突然变得极其之好蹲下来笑道：“这位公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不用跟我客气，你哪里不舒服尽管吩咐我马上给您医治。”
　　我惊道，这小春子是不是城中梨园学的技巧，变脸变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竟是没有一点征兆的？
　　我刚站起来想骂他怎么如此势力，结果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竟是阿言？阿言刚刚收服了我们身上的蛊虫？”
　　转过头便看见阿牛满头绷带唯独剩了一只眼和一张嘴却还是从他独眼里看到了对我的崇拜，其他人也陆续认出我来，含糊不清的叫到：“竟真的是阿言，阿言竟如此好看，这这这，哎哟，这不是阿言！”
　　小春子，我突然一下紧张了。
　　那人继续道：“这是观音娘娘下凡来解救我们了！这是仙女啊！”说罢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吓得我和小春子连忙往何退了几步，想了想要是再退就要撞到那个公子，又站直了，看着他们跪的如此虔诚，蹲下去伸手扶起最前跪着的阿牛，小声道：“本想低调点，但是既然被你们发现了，就希望大家不要暴露我下凡的事情，从今往后大家依然是要饭的好邻居。”
　　噗的一声，我听到了小春子喝水喷出的声音，还有角落那个男子带着微微笑意的声响。
　　阿牛立马心领神会道：“仙女娘娘放心，小的们绝对不敢多说，还有仙女娘娘，小的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跟您抢地盘要饭，现在东西大街都归您了，你想怎么要就怎么要。”又真诚道：“江南地区都有帮主，要不您就成我们长安城的丐帮帮主吧。”
　　我惊了，我只是想逗弄一下他们，没想到这群人如此认真，还给我封个帮主，我一个姑娘怎么当帮主？这可千万使不得。
　　我连忙严肃道：“既然大家对我给予厚望，那这帮主之位我就暂且收下了，以后有更合适的人选再交于他吧。”说罢还从怀中摸出两颗金豆子给阿牛道：“帮主也囊中羞涩，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大家大病初愈你就带着大家去吃点好的吧，记住，千万要瞒住我下凡的事情。”
　　阿牛比我还严肃的点了点头，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差事，带着刚刚好的大伙儿就出门去了，我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再跪我了，再跪我可得短命了。
　　小春子骂道：“你真是的比我还脸皮厚，怎么样还打算不久之后给你建个庙子把你供起来了吗？”
　　我对着他切了一声，要不是我打发他们走，我怎么解释啊，总不能说我是因为受了沈括的恩惠变成这样的吧，我是可以不要脸，但是人家沈括要脸啊，上次一女子当街晕倒，沈括好心扶住，都被传成该女子想傍大款而故意晕倒，骂的那女子当日便搬离了长安城，要是我不仅在他家里住了几日，还拿了他的钱，还好了眼睛，那怕是要把我挫骨扬灰吧。不知道要怎么传我了。
　　啧，角落里那个男子像是扯到伤口一般，吃痛的叫出声我连忙蹲下去细细查看了伤口，果然血迹都浸出来了，这块布料是要换了。
　　“小春子，去把你箱子里的干净布料拿出来，再拿点止血的。”我娴熟的指挥着小春子，小春子也应声去拿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我细细看着这只手，垂下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只是显得稍稍有点苍白，一层一层的解开绷带，那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倒不是伤口面积多大，而是深度，像是要把这只手腕给割断一样，我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情绪问道：“你这伤口可不浅呢，是跟人打架造成的吗？”
　　那位男子道：“这世界上还没有谁能伤到我呢，我这是自己弄的。”我心想好大的口气，但是以我以前偷听说书的经验来讲，一般这样讲的，武功都不怎么样，要是真的武功很好，不会这般高调，可见这人是个长得极其好看的花瓶罢了。
　　我又问道：“要为何要自残？”
　　“无聊。”那人回答道。
　　完了，还是个有病的花瓶。
　　小春子将干净的布料递到我手上，我轻轻的抖动止血粉在伤口上，还安慰道：“你忍着点，有点疼。”
　　却发现这人一直看着我，似乎这受了伤的不是他一样，药粉抖落，他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是直直的看着我，我反问道：“你难道不疼吗？”
　　那男子毫无诚意道：“疼，可疼死了。”
　　我真真的是没有一点看出来他是哪里疼了，还是耐心的给他包好了手腕，他轻声道了一声谢。
　　我收拾好东西，觉得肚子也饿了，就想带着小春子去大吃一顿，毕竟现在我可是一个有钱人，我们当初的梦想便是去长安酒楼大吃大喝一顿，现在可以实现了。
　　但是这地上的男子却是个麻烦事。
　　我继续问道：“公子，你叫什么？”
　　那男子笑道：“在下叫天时，便是最好的那个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