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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陈玖写给儿子的信(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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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开车到XXX酒店的时候,心里还是充斥着一股怒火的。然后,我真的找到了他们预定的包厢,里面男男女女,约么十来个人,冯柒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大冬天的,她也不珍惜空调,开着半扇窗通风,脸颊冻的些微发红,正和对面的女生闲谈些什么。
我猛然开门的动作,引起屋内人询问:你干什么?是不是进错包厢了?
我快速将屋内环顾一圈,然后不客气地说:没进错,我找季耀。请问季耀在这里吗?
季耀大约有些喝高了,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直到他身边的人拍了他好几下,提醒说:季耀,有人找你。
我走到季耀身边,晃了晃他,有些嫌恶他身上的酒味,连续唤了几声。
季耀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含糊不清地问:陈玖,你怎么来了?
我没好气地说:不是你跟我妈打电话,让她给你的宴席打折吗?干嘛,宴请朋友还在乎这点优惠啊?
我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清晰听见。我本意是要在冯柒的同学面前,驳一驳季耀的面子。
岂料,季耀这厮浑然像个没事人,呵呵笑着:帮我谢谢阿姨啊!还有,既然你来了,再顺便送我个果盘吧,正好大家饭后需要些消食的。
我被这厮的厚脸皮震惊!请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同学来吃饭,走后门要优惠不说,连个果盘都要抠门!
我故意扶着季耀站起来,恶声恶气地说:行!我送你两个最大号的果盘!你是不是喝醉了?来窗边醒醒酒!
说着,就将人带到了冯柒那边。冯柒看见我,不说话,也不笑,只淡淡点个头,敷衍了事。估计旁人都还没察觉出来她的动作。
行,她现在用不上我了。这过河拆桥,拆的够彻底!
季耀站的有些摇晃,我拍开他的手,故意当着冯柒的面儿,从季耀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借口说:我烟忘记带了,借你一根。说着先往季耀嘴里塞一根,又给他点上。然后,我就叼着烟,看冯柒反应。
冯柒来来回回地,看看季耀,又看看我,微微蹙起眉。然后,却不发一语。哎——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怎么我抽个烟就是罪不可恕,换成季耀就轻拿轻放?
我气闷地将烟盒捏成麻花,又冲着她嚷一句:喂!冯柒,季耀的烟快抽完了,你去帮忙买一包吧?
冯柒似乎难以理解地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瞪我。
我很没风度地一摊手:瞪我干什么?不是我哄你男朋友抽烟的,是他本来就一资深烟民。
冯柒对面的女生顿时咋呼:什么?男朋友?冯柒,你和季耀在谈恋爱吗?
这三连问堪比重磅炸弹,屋子里顿时想起一阵阵抽气声和啧啧调侃。
我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冯柒脸一红,又瞪我:你在胡说什么?
季耀也打着酒嗝哈哈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哥们,弄错啦!冯柒不是我女朋友!我女朋友你之前不是见过吗?就是小苏。
呸!什么小苏、小麻的,你一年换几个女朋友,自己能数的清吗?我如是回季耀一句。
另有旁边的人说:我就说嘛。大家都老同学一场,冯柒和季耀,你俩要是谈恋爱都不告诉我们一声,那我们可连分子钱都不出的。
还有人嘻嘻笑着打趣:对!我还能省下双份的份子钱!哈哈哈……
周围一片笑闹声,我觉得我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妈——亲妈,居然拿这种事情套路我!真的一点不顾及母子情分啊?真当丢的不是一家人的脸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尴尬地滚出包厢的,到了酒店大门口,被冷空气一机灵,才恶狠狠地吐掉嘴里尚未来得及点着的烟。一脚碾上去,觉得自己真像个傻X。
隔天,季耀打电话给我,先是寒暄几句,说感谢酒店赠送的果盘和优惠,接着就暴露了他八卦的本质。他贱兮兮地说:陈玖,我怎么觉得,你那天冲进包厢的气势,活像要去捉奸呢?而且,我听你当时的语气,怎么感觉你好像和冯柒俩人认识啊?快给我说说,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当时喝了点酒,就骗我啊!我可告诉你,我当时真没醉!
我实在觉得有些丢脸,含糊推脱几句,说:你别添油加醋,瞎乱想。就只是她租的我家在B街那边的房子开店,我去签授权书的时候见过她。
其他坚决不能说,不然以后没脸见人。相亲被同一个人拒绝两次的事情(微信聊天一次+见面当场拒绝一次),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季耀见挖不出什么秘密,于是叹息一声说:冯柒也不容易。当时上学的时候,她家里突然发生车祸的事,父亲当场去世。消息在班级传开的时候,很多人都担心她,她的性格从那时候起,变得孤僻倔强起来。当时班级有不少暗恋她的人,都暗中给她传过信件呢。至今还有人对她念念不忘。同学会那天,在场的就有一个,就是坐在我隔壁的隔壁那男生,姓陶的那个——
等等!等等!你说的隔壁的隔壁,是指你的右手边还是左手边啊?什么姓陶的?哪个姓陶来着?你再跟我仔细讲讲!!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把这句话嚷嚷出口了!等到季耀啰里啰嗦一大堆,终于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我才发现舌头都被自己咬的麻痛!那一包厢十多个人,季耀隔壁的隔壁长什么样呢?我有些头疼地想。
正月十五之后,冯柒的商铺一开始动工,我就管不住腿脚去了B街。过年半个月休假,冯柒好像又瘦了一点。本就不算高的个子,吊着长长马尾,羽绒服有些空荡荡,不像比我还大两岁的女人,反而有点像高中生。
她真是一点不显老,难怪还有老同学念念不忘!我脚步不自觉就有些加重。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个装修工人在跟她嚷嚷:哎,小姑娘,我们当时说好了,灯装好后就给结款,你怎么大过年的,也不图个吉利,来跟我们干苦力的赖账啊?小小年纪,这么不讲道理的嘛?
冯柒显然被气的狠了,眼圈都有些发红,依然毫不退让地说:对,我之前跟你讲的是灯装好后给你结账。可是,你现在装上去的灯根本就不亮,我让你给排除一下故障,你却推三阻四的,我压根就没法用,你让我怎么给你结?
装修工显然是老油条,浑不在意地说:你说的是装好,我可没跟你保证亮不亮。再说,你这个灯不亮的原因,可能是当初改水电的时候线路出问题的;也可能是你买的灯本来就是坏的,你不能用这个借口拖延我们的工钱。你要是再不给钱,我就上劳动局告你!大过年的,我看你这店今年也别想开业!
冯柒简直要被他的无赖态度气疯。她当即掏出手机,大声说:行啊!我先帮你打劳动局电话,顺便把改水电工人的和灯具店老板一起叫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谁出的错!你放心,谁要是做错了,哪怕钱给出,我也能要回来,否则谁也别想从我这讹诈一分钱!
啧啧啧!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谁讹诈了啊?装修工不依不饶。
冯柒也不怯场,瘦小的身体似乎蕴含了无穷爆发力,等着和人拼命一样:行,我也不和你啰嗦,我现在就打劳动局电话,申请劳动仲裁。要是问题出现在你这里,我就直接去法院起诉,说你装坏了灯,影响我开业,到时候罚款赔偿一起来,看我们谁占理儿!
我看了半天,只觉得这样的冯柒,像生气勃勃的小太阳,比平时冷静平淡的模样顺眼多了。
我清清嗓子,提示过自己的存在感之后,说:既然有了矛盾,你们双方又都想去劳动局,那我干脆直接开车带你们过去吧,我在那边认识个朋友,绝对能帮你们公平裁决。
装修工打量我之后,警惕问:你是谁啊?管什么闲事?
我说:我是这铺子的房东。我家买下这铺子已经八年了,租出去过两次,从来没这么闹腾过。作为房东,既然收了租金,我就稍微管一下这事,不过分吧?
没、没听……听说过,房东还管着装修事儿的!你少唬我。装修工色厉内荏地说。
你要真觉得我是在唬你,还可以到法院告我啊!法院和劳动局距离也不算远,正好一起去!
你——装修工气急败坏,但到底不敢再放肆,只杵在原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冯柒纵然再生气,也没法和他对着骂。
我环顾四周,问冯柒:哪几盏灯不好用?
冯柒气呼呼抬手,指着几个地方:这,这,还有这两个,都有故障。他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让他帮忙再检查一下,可——
没事儿,我来处理。我不等她说完,就将她推到另一侧墙边,顺便关掉墙上电闸,抄起旁边放着的一根铁钎子,抡动胳膊就朝那几盏灯砸了过去。
呼喇一声,刺耳的大响之后,灯罩玻璃碎了一地。
不等这两人反应过来,我又走向下一个,继续砸。
冯柒终于从呆怔中回过神,惊叫一声:陈玖!你在干什么?!
你别管!我又推开她,朝装修工所在的位置走去,带着些戾气,笑问:还有哪盏有问题,我们一起砸了,到时候看谁赔的多一点!
你……你……别诬赖人!你自己砸坏东西的,我可没、没干这事!装修工顿时手忙脚乱,只差指天画地。
你诅咒发誓也没有用。这店里还没装摄像头,我到时候只咬死说,是你来店里闹事,因为没拿到钱,就砸了灯作为报复。这几盏灯,少说也得两三千吧?我可以让灯具店老板再把□□开高一点,你看你还能赔多少,我一次性全砸了,正好全换新的。
装修工再无法镇定,骂了一句脏话,赶紧在我拿着铁钎走到他之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