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河山》先悠

1、第一章 序幕

　　宣和二年夏末，赵国魏县邢家村，二丫挑着一捆柴从邬屏山快步往下走，昨夜刚下过小雨，地上泥泞，脚下不时打滑，柴禾左右下坠，二丫垫垫柴禾，擦把额间下滑的汗水，加快了速度。父亲李大洪前两天在田里割草，带的干粮放置榕树下，村里花大娘家狗突然跑过来偷吃，李大洪着急撵狗，闪了腰。请了大夫看过，抹了药，这段时间不能做重活。家里水缸快空了，二丫得赶紧回去到河边担水。

　　清晨山道幽静，薄雾笼罩，远眺田间地头偶有三俩农人劳作，青的山，翠的林，金黄麦田，微露头晨曦，二丫心情愉悦到达山底。村里几个妇人正在河里洗衣，见到二丫大声问：“二丫，你爹今日可好点？”二丫转头见是李大洪堂兄家妇人李吴氏，“我爹昨晚抹了药，夜里睡得踏实，今早我回去再问问。”
　　李吴氏“唉，这就好，你赶紧回去忙吧，有什么要搭把手的活过来说声啊。”二丫点点头，挥挥手转身离去。身后一妇人问李吴氏“花大娘家狗子还在吗？”李吴氏“还在，大洪身子问题不大，歇几天就好，大洪不计较，花娘子留下狗子没杀了吃。”
　　声音渐渐远去，一座茅草泥土搭建四间屋舍，篱笆围了不大院落出现在眼前，二丫高兴的揉了揉疲累的腿快步走上前推开篱笆门，走到杂物间将柴禾卸下，顺手拾掇好零星散落木材，回身关好屋门，走到小厨房揭开缸盖看看，拿起扁担水桶往外走。李大洪打开房门喊道“二丫，不要挑太多，重，容易闪到腰。”“知道了！”
　　李大洪扶着腰慢慢走到床边整理床铺，取出药膏又给自己上了回药，又慢慢挪到灶间生火熬粥。这几天腰不好干不了力气活，就在家做点轻巧活，里里外外花力气的活二丫全包做了。自从三个月前二丫得风寒高烧在鬼门关走了一场，醒后懂事很多，不在跟村里爱花花的小娘子玩闹，也不吵着买胭脂水粉新衣头花戴。家里看病卖了鸡和猪，二丫就开始天天跟李大洪上山砍柴、下地种田，挑水下厨样样学做。刚开始做活，二丫很生疏，也就跟着学了三天，居然有模有样。李大洪很欣慰，二丫娘走的早，自己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十年，眼看马上要及笄了。二丫出落的水灵灵的，像她娘肤白大眼，身材窈窈，在这个村不说数一数二，也差不了多少，没看已经四五家来打听二丫婚事。李大洪问过二丫，二丫说再陪他几年，不急。李大洪心理满意，他舍不得孩子这么早就到别家去伺候公婆，生儿育女。自己捧着长大的闺女给了别人想想心塞。叹口气，李大洪又往灶底添把柴。
　　“爹，我回来了。”二丫将水倒进水缸，“不是叫你不要干嘛，这些活我回来做就好了，你再养养，等腰好彻底在做嘛。”
　　李大洪扶着腰慢慢站起身，“躺的骨头都酸了，我就下来活动活动，力气活留给你。”边说边往外走去“我在院子编几个筐，你忙完一起吃饭。”
　　二丫应一声，又拿着扁担水桶出去了，再挑一次水缸就满了。这个时辰家家户户炊烟缭绕、鸡犬相闻，孩童的欢笑声，妇人的絮叨声，汉子们的呵斥声，邢家村在晨光中鲜活了。二丫心情也飞扬起来，感谢上天给了自己二次生命，上辈子生活在科技发达、钢筋混凝土时代，以优异成绩考入军校，刻苦学习，艰苦锻炼，好不容易该毕业了，自诩身体倍儿棒的女汉子心口突发绞疼昏过去了，醒来就在这不知名的朝代。除了刚来前两日心有不甘，认清命运开了个大玩笑后，很快接受了现状，起码又有了二次生命不是吗？
　　“二丫，又来挑水啊，我昨日给大洪叔说了，我来给你家挑水。”二丫寻声看到邢庄挑着水站在他家篱笆门前，十六、七的少年剑眉星目，微黑面庞稍显稚嫩，看到二丫注意到自己，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一下，神情似很不高兴。二丫笑了“小庄哥，我喜欢挑水咧，又锻炼身体又可以散心，一举两得。”说罢，蹦蹦跳跳走了。邢庄看着远去的身影，嘀咕“又说什么疯话。”转身进了院子，走到水缸前倒水，邢王氏端着菜走到院里，“庄儿，洗洗手来吃饭。”邢庄应了一声，邢王氏将碗筷摆好，一大碗野菜，一张杂粮饼和一大碗糊糊，邢庄洗了手坐下看看饭菜，“娘，你的呢？”
　　“娘刚在灶间吃了，这是你的。”边说边将饭菜推到邢庄面前。
　　邢庄顿一顿，低低恩一声，举著夹一筷子野菜，喝口糊糊大口吃起来，邢王氏悄悄松口气，轻声细语“你慢点吃，地里活等下我和你一起去做，两人做快点。”
　　邢庄抬眼看看邢王氏消瘦蜡黄的脸，忍着酸涩硬声道“你身子骨刚好，在家呆着，地里有我。”
　　邢王氏局促搓搓手，眼里闪过惶恐、内疚，叹口气用手擦干净桌子上一点污渍，“刚在门口和二丫说了？”邢庄点头，“二丫现在懂事多了，家里家外帮着操持，你李叔算是熬出来了。”恩，她现在没跟小翠、阿梨小姐妹在一起耍，这段日子帮着李叔做了不少事，前两天砍柴碰到她，一个女子背的柴禾不比我少，就是现在喜欢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邢王氏微微出神，心里又叹口气。邢庄很快吃完放下碗筷“娘，我下地了，你在家能做就做点，不能做的重活留给我回来做。”邢王氏快声应着“日头大你就歇会儿，娘正午过去给你送点吃食。”邢庄点头拿上工具转身出门。目送儿子身影消失在眼前，邢王氏转身拿双筷子将剩下的野菜和小半张饼大口吃下，收了碗筷忙活。
　　二丫风卷残云扫光饭食，满足的摸摸肚子，眯眼仰天感叹“绿色无污染，生活真美好呀，加油！”从凳子上蹦起来，左右扭扭腰。
　　“二丫！你扭啥子，有个女孩儿样子吗？”李大洪愠怒瞪着女儿。
　　二丫冲李大洪嬉皮笑脸道“爹，我在为自己打气。”
　　“打气？胡言乱语啥，等爹身体好了，你还是在家安安静静绣花，到吴大娘家学做两道吃食才是正经。”
　　二丫内心哀嚎，“爹，你老先歇歇，我到地里除草去，再不除草，长的跟人高了哈。”跑到杂物间拿上锄头溜了。
　　李大洪没来的及叮嘱几句，人影消失了。这丫头现在哪都好，就是爱说两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行为也越来越像个小子，她娘在就好了，女子德容言工她娘可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李大洪想到这里心理微微刺疼，摇摇头将悲伤情绪平复，扶着腰收拾起来。二丫这样也好，比以前活泼调皮，没有那么爱掐尖攀比了，日子踏踏实实过，等二丫成婚日子和美后...抬头望天，喃喃低语“我就去找你可好？”
　　家里地不远，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金黄的麦田在风中摇曳，远远看着麦浪翻滚，阡陌交错，能想象不久后这里丰收的盛况。今年听李大洪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等麦子熟了家家缴纳赋税后可能有余粮过冬。二丫想着自家负债头有点大，古代农人生活真难啊，老天爷得长眼，还得无病无灾，政事清明，才能有口饭吃。将水囊取下放好，二丫深吸一口气拿着锄头走进田地除草，这身体娇生惯养的长大，自己刻意加强锻炼，时日短虽有成效，和以前女汉子的自己比差距还是很大。每日的砍柴挑水不能停，还有李大洪歇息时多打几趟拳。二丫越想越美，锄头挥舞的更欢实了。
　　“呦，二丫你在地里呢！你这丫头会不会做，别把庄稼地给嚯嚯了。”说话的是小翠的娘邢张氏，戴顶草帽，手上提着小篮子，像到田间地头散步的游人。二丫停下锄头用手扇扇风脆声回道“张嫂子，给叔又送什么新鲜吃食？”邢张氏立马将手中小提篮紧紧，“哪有什么新鲜吃食，朝食留的两硬饼给你叔儿垫肚儿，我走了。”说完小步子迈快几分离开。二丫暗乐，邢张氏是个爱八卦又是非的小妇人，不把她吓走，她可以在旁边和你唠嗑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