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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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生们便开始了寒假生活。
考试成绩出来那天，元旦晚会也跟着如期而至，有人欢喜有人愁，心大的还想着晚上跑去室内文化礼堂看个节目。
教室里嚷闹不已，三五成群地猜测各自的成绩，以及闲谈着假期的去处。
林非叶紧张得一直搓手：“我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这一次了。”
周瑜看她一直求神拜佛的，失笑地摇摇头，刚想开口安慰，许文路拿着一摞成绩单走进教室，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不错。
教室里渐渐静下来，他让秦正宇将成绩单一一发到每个人手中，一份成绩单上不仅有自己的成绩，还有整个班的成绩，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看到分数后，教室里又沸腾起来。
许文路拿着戒尺在讲桌紧敲着示意大家安静：“同学们，这次期末大家都有很大进步，咱们班的平均分稳稳超过了全市的平均线。”
“虽然我们三班平均水平处于中上，但是拔尖的同学还是太少，我们班陈语嫣，秦正宇和周瑜，依旧稳扎稳打在年级前十，秦正宇同学更是有所突破，本次考试取得了年级第二名的好成绩。”
顿时，底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牛啊，班长！”
“咱们三班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谁说文科班不行，我一拳锤爆他狗头！”
“再加把劲，争取把傅言时拉下神坛！”
青立除了是所贵族学校外，曾经也以理科教育闻名，出过不少理科状元，几乎每一届理科班都是8:3的比例强压文科班，年级红榜上前十几乎被理科班霸榜，一是文科班少，二是理科班水平确实很高。
三班还是文科重点班，普通班更是连上榜的机会都没有，被理科班压制得死死的。
在青立，除去混日子的少爷小姐，更多的是从本部直升的尖子生，心高气傲，以成绩论英雄，明里暗里与周围的人攀比成绩，因此理科班的学生素来瞧不起文科班。
放在以前，这种鄙视链更严重，顾寻进了文科班后情况才渐渐好转，毕竟脑子再好，也没那个胆子挑衅校霸。
那时候的顾寻，脾气可没现在好。
陈子燃看到气氛这么热闹，挑了挑眉，感叹道：“要不是咱们阿寻现在没那个想法，哪轮得到理科班那群崽子撒野。”
“是不是啊，阿寻？”
说着转过身在后桌敲了敲，却见顾寻正盯着成绩单笑得一脸荡漾。
陈子燃眯着眼看个仔细，痛心疾首：“拿个年级99你就这么美滋滋了？没出息！”
顾寻睨了他一眼呛道：“你知道个屁。”
他开心的是年级99吗？他开心的是马上就有老婆了。
许文路抬手扬了扬压下底下的躁动，继续发言。
“只是还有个别同学自我松懈，心态不够平稳，导致与上游学生差距逐渐拉大，凡事讲究方式方法，条条道路通罗马，要懂得转变思维，改进方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视线略过底下一处，失望地摇摇头。
徐婉之面色发白，垂下头不敢与许文路对视，他刚刚那段话说得算委婉了。
她平日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上游，但自诩长得漂亮，因着班花这个名头更是自视甚高，瞧不起死读书的书呆子，精力全花费在打扮上，懒得在学习上消耗时间，以至于成绩下滑得厉害，刚刚拿到成绩单时，她甚至不敢相信那个分数会出现在她的名字后面。
许文路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人，面色缓和了些。
“这次有一位同学进步非常大，不仅如此，还带动了全班甚至整个年级不少同学一起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年级总排名比上次提升两百多名……”
许文路话未说完，底下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呐喊。
“那必然是我们寻哥！”
“寻哥牛逼！”
“我也跟着寻哥一块学习，我怎么就没那个脑子进步这么多啊！”
周瑜忍不住弯了弯眸子，视线正好落在那一栏。
顾寻，班级18，年级99，总分628。
最近青立高中部掀起了一股学习风，以前不思进取闹腾得跟猴似的那群混小子，一个个都转了性，不旷课也不迟到，整天闷在教室里写题，各个班老师都觉得稀奇，偷偷打听才知道是三班那个小霸王要好好学习了。
一开始以为是一时兴起做做戏，没想到几个月下来，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也不知道怎么学的，分数跟坐火箭似的，直直往上窜。
反观自己班那几个照猫画虎的，学习的热情倒是有，只是恨不得把书给啃了，也没学出什么花样来。
看到顾寻的成绩后，林非叶震惊之余也忍不住叹气，连校霸都能改邪归正，成绩扶摇直上，她却还在原地踏步。
林非叶是个纯纯的富二代，当初是被她爸塞进青立的，属于“混日子的少爷小姐”那一部分，虽然她的成绩并不差，但也够不上让青立破例把她招进去的份。
外人可能对私立贵族学校有所偏见，觉得教学质量不靠谱，但她爸可是从青立毕业的高材生，当年以桐城的理科状元考出去的，于是为了提高林非叶的成绩，把她送进了自己的母校。
不过想到顾寻当初也是个学霸，林非叶的心里也稍稍平衡了些，她还能安慰自己，是人家本来就牛逼。
*
冬天天黑得格外早些，不到六点，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顾寻被许文路叫到礼堂后台，休息室里还有一群同样被叫过来的同学，说是要开期末表彰大会，让他们准备下待会上台发言。
被表彰发言这个事离他太过遥远，初中时倒是挺频繁的，上了高中之后，就只剩下了上台做检讨。
周瑜和秦正宇、陈语嫣到后台时，顾寻周围围着一群人，有男有女，他倚在门边，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听着。
“寻哥，深藏不露啊！”一板寸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打趣，“我这段时间拼了命在学习，提升五十多名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寻哥这么变态，直接窜进了前100！”
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寻哥是不是钻研出了什么独门学习技巧，开课吗？兄弟们一定捧场。”
顾寻眼皮一掀眉间上挑，歪着脑袋视线好整以暇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幽幽开口：“脑子好使，没办法。”
众人骂骂咧咧笑作一团。
有人示意顾寻看外面走廊，不知是谁起的头，笑着高喊了声“嫂子好”，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齐喊。
顾寻回头瞥见周瑜，终于有了点精神，眼底渡满笑意抬步走到她跟前，毫不避讳地拉着她手，笑道：“一直没见你过来，还以为表彰大会专门给我们颁进步奖，你们年级前十连句表扬都捞不到。”
“许老师刚刚跟我们说奖学金的事，耽搁了下。”周瑜简单解释了两句。
顾寻低低嗯了声，拉着她往外走，仿佛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两人。
陈语嫣下意识看着一旁神经紧绷的秦正宇，从到了后台开始，他似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秦正宇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垂下眼眸光微微暗淡，还是忍不住出声：“周瑜，表彰大会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顾寻抬眸朝他看了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
“班长，我们很快回来。”周瑜让他放心，朝陈语嫣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跟着顾寻出去。
表彰大会七点开始，之后才是元旦晚会，此时越来越多学生三五成群涌入礼堂，两人到底没走太远，在礼堂后门停下脚步。
后门灯光昏暗，只有一间用来放置道具的杂物间，两人走进去，远离了前面的喧嚣，冬日的夜晚又少了几许热闹与活泼，显得周围的环境更加静谧，一丁点响动都显得格外清晰。
周瑜总感觉顾寻今晚兴致不高，抿了抿唇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顾寻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神色复杂。
今天天气不错，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月色柔和，几点稀疏的星光透过窗户撒进室内，落到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衬得五官越发温柔。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天她苍白着脸色跑来找他后，他就让人去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样她异常的情绪就说得通了，小姑娘是在心疼他，又怕突然的安慰冒犯到他，于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抚他。
他想，拥抱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美好的肢体语言。
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的嘈杂声，扰乱了这隅宁静。
好半晌，他听见自己哑着声开口：“我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想听故事吗？”
周瑜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点头。
*
从记事起，顾寻就知道，顾征不待见他，甚至是恨他。
顾征比他大整整五岁。
说带他捉鱼，却把他引到河边将他一脚踹下河，被家里的保姆发现救回一条命，发烧了整整一天一夜，那时候他才五岁。
哄着骗着说树上的鸟窝有刚出生的小鸟，搭着扶梯帮他爬上树，却在他踩上枝干后立刻撤了梯子离开，任他哭闹，站在远处冷眼看着他从树上摔下来导致脊椎骨折，那时候他六岁。
骗他喝过期的牛奶，任由他上吐下泻折腾到虚脱；零下十几度的冬夜带他在院子里堆雪人，把他关在门外几个小时，冻得他脸色发青奄奄一息，却和父母说是他任性闹着要在外面玩。
顾寻不傻，即便年纪小，从种种这些事迹来看，他明白了哥哥不喜欢自己，于是他开始远离顾征，再也没叫过他一声哥。
日日夜夜都要防着顾征害他，表面上的友好渐渐也装不下去，他其实很想问顾征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可他问不出口，他不是那种上赶着贴冷脸的人。
他那一身子打架的狠劲，还是为了防着顾征练出来的。
但他从来没想过向父母告状，他这人从小就这样，骨头硬，心气傲，对谁都不肯低头。
后来顾征申请出国，一走就是五年，他的日子终于有了一段时间的安宁，这么久以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了放松，可他晚上还是睡不好，午夜总能浑身是汗地惊醒，那是怕顾征会悄悄潜入他房间的本能和阴影。
他一直不知道，顾征这股想要他死的恨意从何而来，直到他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顾征回国，约他飙车。
那一年他十五岁，顾征二十岁。
那天天气恶劣，滂沱大雨像开了闸门似的往下泻，大风也越刮越猛烈，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了预兆。
山上无处可躲，只有个简陋搭起的遮雨棚，堪堪遮住两人，却也因为狂风暴雨淋湿了大半身。
顾寻拧着眉看着丝毫不见好转的天气，想提议飙车定在下次，他再想赢顾征，也没想拿命去搏，山路打滑，很容易出事。
可顾征却不急，盯着前方的雨幕，倏地嗤笑一声：“这雨倒是来得不是时候。”
他回头，眼里的情绪淡淡的，“阿寻，听故事吗？”
顾寻罕见地从他的语气里表情中察觉到一丝温柔，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字字诛心，那样残忍，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唐莉云身子骨一直不好，即便调理多年也没见好转，所以在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后，顾川放下公司大小事务亲自照顾，一家上下为了这个即将降临的小少爷处处小心翼翼。
顾家老夫人更是请了位颇有名气的大师来算上一卦，可大师却说这第一个孩子命格不好，容易夭折，如果想改命，就需要换命，找个人来挡了这个灾祸。
顾川哪会相信这样的歪理，压着怒火当场要赶人。
可老夫人信了，唐莉云本就身子骨弱，能怀上身孕已经很不容易，她不敢拿孙子的命去冒险。
于是在老夫人的施压下，顾川和唐莉云去领养了个小孩，作为顾家第一个孩子，那便是顾征。
听到这里，一瞬间顾寻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只觉得喉咙干涩，想要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
顾征见他这样的反应，嘲弄般的开口：“从进顾家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为你挡灾受劫，我的命哪能比得上你顾少爷金贵。”
顾征知道，顾家人待他不薄，上下都将他真正当做顾家大少爷，唐莉云和顾川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可他得到的享受的这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被替命的棋子。
他开始将这份愤慨与不公转移到顾寻身上，只要一看到顾寻，他就心有不甘，心里的阴暗面就会被激发出来。
看到顾寻一次次被他折腾打击，他心里反而会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慢慢地他把这种打击变成了一种发泄方式。
顾征一直以来拼尽努力学习，想为顾家争光，成为被顾家需要的人，他也做到了。
倘若顾寻只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顾征可能不会有那么大怨念，可偏偏顾寻从小就优秀，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因为那样，他就不再被顾家需要，他随时能被替代。
顾征说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他才十五岁，还未褪去稚嫩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
本以为告诉顾寻真相，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会是他最快意的报复，可想象中的称心得意并没有到来，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他缓缓移开视线，垂目落到积水的路面，说：“阿寻，如果你只是个不学无术、挥霍无度的小混子该多好啊。”
那样他就不会处处被压制，处处被对比，一直活在顾寻的阴影底下，对他的恨或许也不会那么深。
顾寻眼眸猩红，颤抖着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些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曾经一直想知道顾征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如今知道了真相，却发现并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住的。
那场比赛最终还是进行下去，仿佛为了应验这个天气，不幸的灾祸还是发生，顾征出事了。
他的车在转弯时车身打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直冲下山崖。
那日从山上回来，顾寻发烧了整整三天，顾征葬礼那天，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顾征。
或许曾经他也恨过顾征，但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谈恨。
只是从那天开始，顾征这个名字仿佛变成禁忌，顾家人对顾征闭口不提，生怕刺激到顾寻。
老夫人更是对当年那位大师的功力深信不疑，认定了是顾征给顾寻替了命，否则摔下山崖的恐怕就成了她的乖孙子。
顾征本就鲜少出席圈子里的宴会，后来又出国留学五年，加上顾家有意封锁消息，日子久了，知道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唐思然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因为曾经唐家和顾家有过生意上来往，有八卦的地方就会被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拼拼凑凑一个故事便出来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顾寻性情大变，从优秀学子自甘堕落，整日玩物丧志不务正业，成为青立的混世魔王。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