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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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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副总,这是这个月市场部的工作终结,请您过目。”
“虞副总,我们设计部最近收到一份客户投诉,客服部的人有点处理不来,想请您看一下。”
“虞副总,这是……”
“虞副总……”
烦躁!已经回到公司三个多月了,正式接任了原副总的职务,成了我父亲的副手,虽说以前做过大企业的总监,但压力和工作量不可同日而语,碰巧最近我们签下了一个别墅区的木质家具供应。从谈判签约到任务落实,我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两天,家都没回过,神经已经绷到极限了。
趁着午休的空档,我躲到经理室的休息间“充电”。
“宝贝,你是不是很久没睡觉了,声音听上去好累啊。”佳琪担忧的情绪感觉都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了。
我躺在沙发上,哈欠连天的回道:“是啊,反正你也不在家,我就没回去,在办公室休息的。”
佳琪她们公司半个月前在英国举办了一场时装发布会,她也被临时召了过去。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别,送机的当天,看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我终于体会到难舍难分的痛,似乎心尖最柔软的那块被撕扯开,贴在她身上陪着她去了英国。
“真是乱来!等我回去看我这么治你!”佳琪一直很介意我不规律的生活作息,除了有时的兽性大发以外,她基本都要求我睡上子午觉,以保证精力恢复的。
我没有跟她贫嘴,因为此时的注意力被手上的戒指吸引了。
这是佳琪走之前戴在我手上的。之前心中的疑惑再次腾升起来,我记得这枚戒指的所有者是佳琪她妈妈Victoria。
“佳琪,你这次回去,阿姨的身体还好吧?”
“……”
长久的沉默,安静得让我心慌。
然后是佳琪含糊的一句“挺好的”,我们的聊天就此结束。
担忧如同不停翻滚扩大的乌云,蒙上我的眼睛,让人迷茫,直觉告诉我,肯定有事。
不过没有过多的时间让我躺在这胡思乱想,因为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我的小助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虽说她平时也不怎么靠谱,但这副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咽了口口水,一截一截的往外蹦字。
“虞总……董事长他……他……晕倒了……”
父亲苍白的脸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下意识的往门外走,可四肢百骸如同被灌了铅,每一步都感觉艰难无比。
“他现在在哪?打120了没?”
小助理跟在我背后,频频点头,“已经打过了,董事长在他的办公室里。”
等我赶到,父亲已经醒了过来,靠在沙发上,面色很差。他的秘书端着水杯站在旁边,满脸愁容,看到我,立刻放下杯子,上前跟我汇报。
“虞总,董事长刚刚准备跟我们的两个供货商开视频会议,突然说有些头晕,然后就倒在地上了,脸色发白,手心的汗都是冷的。”
我坐到父亲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的确有些冰凉。
“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父亲勉强笑了笑,吸了口气,回我道:“现在好多了。”
即便这么说,可眼下的这个虚弱的父亲还是让我心痛且内疚,为什么就在身边我都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会这么糟糕。
很快,救护车赶到,把父亲送往医院。医生详细询问了病史,还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把我和母亲叫到医生办公室。
“通过检查,我们还是考虑,虞先生这次的晕厥是低血糖造成的。”
低血糖我们平时也听说过,感觉不像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母亲不自觉的双手合十,小心的问着医生:“医生,那这个不是大毛病吧?”
医生从一堆的检验单里,挑出一张B超报告单,然后抬头推推眼镜,指着上面黑乎乎的小图片说道:“造成晕厥的虽然是低血糖,可是是什么原因出现的低血糖才是关键。”
母亲靠着我,明显颤抖起来。我扶住母亲,不安地等着医生的下一句话。
“因为虞先生近期有恶心、腹胀的症状,刚刚我们体查时,也摸到他的肝脏下缘明显下移,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存在肝脏占位性病变,所以我给他加做了个腹部B超,这里显示,有个东西。”
医生这一串的术语是有些含蓄,但我已经感觉到他背后的意思——他怀疑我父亲得了肝癌。
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父亲一直护着我、宠着我,嘘寒问暖,而我却不曾回馈他哪怕一次的关心,他前些天说不想吃饭,我还以为是把我骗回家吃饭的借口,甚至跟母亲一起取笑他返老还童,跟女儿撒娇。如今想来,我好后悔。
但既然医生没有说出口,说明没有确诊,我不敢吓坏母亲,于是强装镇定,再问医生:“那还需要做什么检查或者治疗吗?”
医生继续翻着那几张报告单,然后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告诉我:“后面还有一个甲胎蛋白的检测没出来,如果这个数值大于400,我建议再做个活检。”
说到“活检”这个词,医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母亲也听出来了,当场泣不成声。
出了医生办公室,母亲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巴巴的看着我,“书妍,你爸爸不会……不会是那种病吧?”
母亲已经忌讳到不敢说出这两个字了。
我拍着她的背,“妈妈,先别吓自己,医生不是说还有好几个检查都没做吗?说明医生都还没确定是什么呢,再说,这里的肝胆外科是最好的了,不管什么问题,都一定有最好的方案的。”
虽说是这么劝母亲的,但我又何尝不慌,东西已经照出来长在肝脏上了,要么是良性的,要么是恶性的,二选一的答案,最坏的可能性也有50%……我不敢再让自己往下想。
母亲年纪大了,而且藏不住事,我不敢让她守夜,好说歹说把她劝了回去,然后坐在父亲病床前,看着他散乱的花白头发、略微干瘪的双颊、梦中依旧紧锁的眉头。自责、恐惧不断侵蚀着我,等我感觉脸上痒痒的,才发现已经满是泪痕。
还嫌弃母亲藏不住事,我又好到哪里去。
突然,袋子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佳琪的来电,这半个月每天准时的问候。
看父亲似乎睡熟,我捂着电话起身去了走廊。因为灯光很弱,相比之下,走廊窗外的那轮满月格外清晰,冰凉的月光穿过夜色,给世间万物都染上忧伤的深蓝。
“佳琪……”
“……你哭了?”
我不知道是我的声音太明显,还是佳琪的心思太细腻,我只说了两个字,足以让她发现了我的情绪,好像她正站在我身后一样。不过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我好希望她此刻能在我身边,给我一个暖暖的拥抱。
“没有,我打哈欠呢。”我试图骗过她,因为隔得这么远,就算我说了实话,也只是徒增她的焦虑罢了。
然而,我低估了她对我的了解。
“为什么哭?”
一个人真的爱你,你的任何一个细节她都不会错过。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诚实对她来说,是在否定她的关心。
我把今天医生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一阵安静之后,她用沉着的声音跟我说:“照顾好叔叔阿姨,我尽快回去,不会让你等太久。”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不再压抑对她的思念。
“亲爱的,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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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趁医生还没查房,我早早堵在办公室门口,想在母亲来之前先有些心理准备。
医生坐在电脑前,翻看着上面的信息,然后严肃的表情有些松弛下来,抬眼看了看我,语气比之前的轻快了一些,“甲胎蛋白没有超,这个指标不符合,我们可以朝一些良性的病症去考虑。”
我有些听懵了,医生说话从来不说满的,总是让人猜。
“您的意思是,我爸爸不是肝癌?”
“就目前的情况看,可能性小了。他今天还要安排做个造影,这个结果出来,基本可以确诊那块东西是什么了。”
虽然没有彻底推翻癌症的可能,但医生的这番话,驱散了缠绕在我们一家人身上的迷雾,我似乎可以看到眼前出现一丝光亮了。
出了医生办公室,我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打算跟母亲分享这个消息,却因为太忘我,没注意看,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董事长?!”
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邢董事长。因为邢家聘用了赵医生做家庭健康顾问,如果不是太大问题,他们都会让赵医生上门来看的。
不过最令我吃惊的不是董事长亲自跑到医院,而是在我撞到他时,从他手上飘落下来的一张检查单,上面赫然写着:甲胎蛋白(AFP)1256,而姓名栏上的名字,正是邢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