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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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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平稳开在路上。
眼瞅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不熟悉,南霜心里忐忑,问黄琛:“林总伤得严重吗?”
黄琛从后视镜里偷瞟她一眼,说:“不算严重。”
亲耳听他这么说,南霜揪紧的心松快不少。
放下心后,她开始踌躇,犹豫着问:“那他醒了没?”
黄琛装模作样:“说不好,可能还没醒。”
这样的话,她偷偷去看一眼,应当不打紧,林淮哲昏睡不知情,她自己也免得尴尬。
南霜定下心神,不再多想。
黄琛瞄着她脸上变化来去的神色,心虚的没敢吭声。
车内安静,南霜靠着车窗,眼睛望向窗外。
车驶出三环,没一会儿,拐进一条清幽的单行道,道路两边排着一溜整整齐齐的柏木,背后是开放式小公园。
南霜不疑有他,以为这是一处环境优美的私人疗养院。
花园深处有一栋红色小洋楼,黄琛在楼底停好车。
两人下车来,四下一望,偌大的花园里只有几名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走来走去。
黄琛带着南霜到小洋楼前敲门。
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非常明艳的姑娘,美黑肤色,妆容狂野,欧美范儿十足。
她笑容灿烂的跟黄琛和南霜说:“哈喽。”
屋内传来和麻将的声音、调侃胡闹的声音以及其他许多不明所以的声音。
南霜稍稍觉得奇怪。
有人探头望向门口,嬉笑说:“哟!琛儿来啦。”
紧接着,这个声音提高八度:“三饼!别动!我碰!”
黄琛利落将呆在门口的南霜拉进屋,扭身将门甩上,好似生怕南霜跑了似的。
南霜被扯进屋子里,原先她被黄琛挡在身后没人注意,这会儿她跟黄琛并肩站着,再想不被人注意就难了。
一屋子男男女女火辣辣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有人唏嘘:“琛儿的口味是越来越刁钻了。”
“岂止刁钻!”有人兴致勃勃:“这是把人家妹妹直接从床上拖来了吧?”
“琛儿啊,不是哥说你,咱这摊子天天有,你再急着出来玩儿,也该给人家妹妹留够换衣服的时间嘛。”
打麻将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奚落,挖苦讽刺。
屋里千娇百媚的姑娘们瞅着南霜,跟瞅外星人似的,眼神儿各有不同。
南霜没料到门后头不是安安静静的病房,而是这样争奇斗艳的景况。
她楞了片刻,在脑子重新转动之前,拉起羽绒服帽子往脑袋上一扣,闷在帽子里,一个头两个大。
围着她打趣儿的众人见她这个动作,非但没有就此消停,反而越发来劲儿。
“哟!看来是个有脾气的!这还生上气了?”
“我看这妹妹有趣,这年头,敢素颜往街上跑的小姑娘已经不多了,是个珍惜物种!”
“我说妹妹你也别遮了,屋里热着呢,衣服早晚是要脱的,你要不会,就让你琛哥帮你脱。”
黄琛听到这儿,不敢再坐视不理,警告地撇了眼说话的人:“臭嘴别不把缝!待会儿要招了祸,你琛哥可没法儿帮你。”
这群人都是混在一起玩儿惯了的,听出黄琛话里的意思,眼珠子贼亮地将南霜盯着。
“原来不是琛儿家的啊!妹妹来找哪个?跟哥哥们说说,我们给你叫来。”
人家这样问了,南霜不好再缩起来当鸵鸟,露出一张脸,想回个话,又觉这话不好回,于是,干脆道:“不劳烦各位,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她转身要走,黄琛侧身挡在门口。
看戏的众人瞧黄琛这没脸没皮的举动,纷纷预感事情不简单,当即大声吆喝:“门口这是谁家妹妹,快来认一认!”
屋内大半儿的人抬头看了过来,小半儿的人兴致勃勃凑拢过来,搭话表示不是自家的。
这么一闹腾,满屋子都闹腾响了,也没人出来认领。
“这就尴尬了。”有人吹响匪哨:“要不妹妹你今儿跟我吧,哥做好人,领了你。”
南霜觉得头疼,淡淡瞟了眼黄琛。
黄琛伸长脖子往北面的屋子瞧,可惜那屋子隔音太好,屋外发生的动静儿,屋内人压根儿听不到。
“行吧!天意!”黄琛重重叹息,问起哄的众人:“刚谁说帮忙喊人的?”
有人爽快应道:“咱这屋谁都行!说吧!要找哪个负心汉?”
黄琛下巴一抬:“找屋里那个出车祸的。”
偌大的房间,瞬时,鸦雀无声。
好半晌,有人冒出一句:“卧槽!黄琛,你丫脑子进水了吧?小孙爷不好这口啊!”
黄琛一眼瞅中那人:“好不好,你说了算啊?就你!去喊人!”
那人撒腿就溜:“劳资又不傻,屋里那位今儿火气重着呢!劳资失心疯才去招惹他!”
其他人亦纷纷有样学样,作鸟兽散状。
“来、来、来,继续打牌。”
“咱们刚聊到哪儿了?”
“那边那个妹妹给哥拿酒来。”
沸沸扬扬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去喊。”
装傻充愣的众人立刻竖起耳朵,调回视线。
美黑姑娘兴味盎然盯着南霜瞧,转头问黄琛:“琛哥,我喊的时候怎么说?”
黄琛摸摸下巴:“就说,沈南霜来了。”
“OK!”美黑姑娘大大方方答应,扭头就往小屋跑。
黄琛鄙视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啧啧~一群大老爷们儿,还没人家一姑娘有胆儿!”
任他怎么讽刺,没人鸟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黑能不能把人叫出来上。
……
北面小屋是专门的游戏室,没多大,面朝屋内的一面墙壁是隔音玻璃,外面能看见里面的人在玩儿什么,里面的人背坐沙发,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直到这会儿,南霜才知道那玻璃窗里的游戏是林淮哲在玩儿,她刚刚晃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在播放电脑自动射击呢!
一枪一个准,枪枪致命。
事到如今,南霜摸清了些状况。
林淮哲发生的车祸应该远不如黄琛描述的那么严重,她头脑发热跑这儿来,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黄琛导演。
美黑姑娘没过多久从小屋里出来,拍着心口,做个“OK”的手势。
牢牢关注游戏室情况的众人透过玻璃窗往屋里看,就见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频频失误,没两下,游戏手柄给扔飞了,修长的身影自沙发上站起来。
林淮哲推开门走出来,抬头第一眼直勾勾盯向还站在门口的南霜,那眼神儿跟俯击而下的鹰瞄准了它心爱的小兔子一样。
南霜不自在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狠瞪黄琛。
黄琛不堪其凌厉的眼刀,厚着脸皮打哈哈:“我没骗你,你问老大严不严重,我说了不严重,你问他醒没醒,他刚睡午觉呢,真是说不准……”
南霜忍无可忍:“难为黄先生煞费苦心,满口胡说八道还能给圆回来。”
黄琛瞧她是真生气了,不敢继续耍赖:“姑奶奶,我也是没办法,他可是连烟都抽上了。”
南霜一滞,扭头看向林淮哲。
他的脸色确实不好,阴阴沉沉,像压着满天的乌云,比冬日的天空还要沉闷。
不出黄琛所料,南霜心软了。
这会儿还计较什么呢?什么也比不得能见他这样平平安安站在面前好。
南霜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朝林淮哲笑。
林淮哲没多大反应,走到她跟前,开口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他的问话来得莫名其妙,南霜不明所以,扭头看黄琛,盼他能给点儿提示。
黄琛的眼珠子心虚的瞟来瞟去。
南霜忽的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车祸的戏码看来是黄琛自导自演,林淮哲压根儿不知情。
拖鞋里的脚丫子窘迫的动了动,南霜只想原地爆炸。
她以这个模样出现在这里,现在看起来多么尴尬!
林淮哲指不定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急急忙忙跑来寻他帮忙。
果然,没听到她回答,林淮哲非常不耐烦的提高嗓音:“沈南霜!我特么问你呢!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
“没事儿你这副鬼样子跑来找我?”林淮哲说着话就要发飙。
南霜宁愿他发飙,也不想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紧抿嘴巴,愣是不开口。
围观一旁的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黄琛急得满头大汗,完全没料到这两人有这么拧巴。
眼见林淮哲有爆发的趋势,黄琛不得不跳出来打圆场:“老大,南霜是听说你出了车祸,特意来探望你。”
这话跟降火药似的,林淮哲满身的狂躁顷刻间散去,他乌沉沉的眼睛一一扫过南霜的拖鞋、羽绒服、脸和跑乱了的头发。
随着他掘地三尺般彻彻底底的打量,南霜的脸一寸寸变得绯红,窘迫感铺天盖地将她淹灭。
她揪紧羽绒服,试图解释:“我以为你…那些照片儿…”
无从狡辩。
没错,黄琛是骗了她,可她疯狂赶回A市也是事实。
她要怎样才能解释清楚担心他时的不顾一切?
南霜沉默下来。
但凡找不到合理解释时,保持缄默或者坦诚一些,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南霜飞快梳理思绪,聪明的放弃了对细枝末节的解释,将关注点从自己身上绕开,问林淮哲:“你没事儿吧?”
林淮哲淡淡的目光宛如一把剔透的刀,轻易划破她的遮掩南霜的心思,在林淮哲洞若观火的眼皮子底下,仿佛无所遁形。
南霜再无法稳住心神,急急道:“没事儿就好!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她扭头要走,林淮哲擒住她的胳膊:“来一趟就走,你也不嫌麻烦。”
他手下使劲儿,拽着南霜往小屋里去。
南霜挣扎两下,知道跑不掉,硬着头皮由他拽着进屋。
两人进屋后,林淮哲随手甩上门,将一百年没拉上的窗帘儿给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