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8、第8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今天的天并不好，蓝雨默背着书包，拿着一把伞下楼，一下公寓的大门，她就看到李叔叔站在那边向自己招手示意，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位戴着墨镜穿着西服的人，似乎有点招摇，公寓楼下，路人频频张望。蓝雨默加快了脚步。
　　“李叔叔，你怎么来了？”“董事长让我过来。”“我还准备自己坐车回去呢。”“上车吧。”
　　车很快就发动了。“叔叔，奶奶最近还好吗？上次学校有活动都没有去看看她。”“老夫人很好。”“哦。”“心情不太好？”“叔叔，你怎么知道？”她不否认尹熙带给她的不仅是快乐，还有失望与落寞。“你在皱眉。”“呵，呵呵。”蓝雨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窗外，她的思绪转向了对明天的安排，她是个做事有条理的女孩，喜欢有计划的生活。
　　悦耳动听的铃声响起，他戴上蓝牙耳机，“喂，蓝董，是，知道了。”挂了电话他说：“董事长说有紧急会议开会。时间有点赶，那……”蓝雨默知道这位叔叔不仅是全职司机，还是公司的公关部门经理，平时也很忙。
　　她开玩笑，“没事，李经理，您去开会啦。”“呵呵。注意安全。”“知道。”拿了伞，蓝雨默下车。很快，过了个拐角，就到了“相逢”咖啡馆。从外面粗略一看，它并没有多特别；仔细地看，可以感觉到里面特殊的情调。很多时候，人们喜欢某个地方，也许只是贪恋一些舒适的怀念。这里对于蓝雨默来说，还有一份或许可以延续的感情。
　　咖啡店门口，南宫晗搂着位女孩的肩，谈笑着迈出门。南宫晗看到蓝雨默后楞了几秒，随后他急急推开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向蓝雨默，蓝雨默不禁往后退几步。
　　“小默，你来了？”他笑脸迎上了她，蓝雨默想从一旁走，南宫晗伸手拦住她，“小默。你听我解释。”蓝雨默停下来，“不用解释。我要进去，你们也可以出去了。再见。”她从女孩旁边经过，顺势瞥见女孩故作成熟的姿态和双眼散发出的复杂眼神，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在意，可是她的心被剧烈刺痛，那个眼神，让她感觉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只不过，那只是短暂的念想，她没有放在心上。

　　去咖啡馆本来是想回忆某个人的好，结果不开心的回忆全部被掏出。所以，还是走吧。
　　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蓝雨默木然撑起伞走在熟悉的街沿。这种穿毛呢大衣的天气，虔州的女孩们还没有撑伞的习惯，一条街，一个人，一把伞。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脸，熟悉的陌生的、快乐的忧伤的，由小变大、从远而近。她内心被近期的事情塞满，一阵一阵的凄凉。蓝雨默一直以为，只要向着阳光努力向上，日子就可以变得单纯而美好，而此时的她，就那样的一次相见，她从前的防备与堵塞都已经决堤，洪水外泄，心空了，又想起了漂泊在外不知所踪的弟弟和在天堂的父亲，悲伤让她忘记了时间，她收下伞抬起头看看天，木木然发现午后的天空竟已变得乌云密布，铅云重重，就要下雨了。天变得好快。
　　轰轰隆……轰隆隆……雨裹着灰尘扑面而来，雨太大，蓝雨默抓着伞急忙就近躲在公交候车亭下避雨，雨从旁泄入，数分钟后，蓝雨默全身湿透，她拍甩着袖上雨水，头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下。
　　“怎么有伞都不撑起来？你反应有这么慢吗？”
　　蓝雨默抬起头发现陈诗阳撑着一把很大的伞站在自己的眼前，一脸的责备，很熟悉的动作，“发什么呆，快点过来，现在雨小了，赶紧回去。站我左边。”
　　蓝雨默照做钻进伞中，在错愕中想起过去。
　　“干嘛一定要站在你的左边，你老是往左边走挤到我。”记忆中的女孩站在伞外扁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因为我的心在左边。”对面的人认真地回答。他揽着女孩的肩，爽朗的声音哄着生气的人儿。
　　然而回忆终究是回忆，永远都不能再回去了。
　　蓝雨默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揽了下自己的肩犹豫后又悄然放手，一股暖流汇入自己的心里，她发现自己的头刚好和陈诗阳的肩平行，或许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温暖，及时，安全。是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吧。她笑，多想了。

　　“都到我家楼下了，不去坐坐？”
　　“不了，我还有事，你赶快上去，把衣服换了，喝点姜汤，走了，拜。”
　　“拜。”蓝雨默笑着招手说了再见，转身之时才感觉身上冷飕飕，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院门，里面种了各色鲜花，园子不大，显得充实与丰裕。蓝雨默沿着楼梯上了二楼，风从楼梯口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里所有的别墅都很大，是虔州独特的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不一样的设计。十年前蓝雨默的父母本来预备接姐弟俩来这里住，可是意外接连发生，若是没有失去父亲和弟弟，一家五口人应该会很幸福吧？十年了，今年这别墅刚刚翻修过一次。一切如新，人世间的许多人事却不能这样，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它的格调淡雅而清新，坐在里面很舒服。一楼沙发对面液晶显示屏上面有一张旧旧的全家福：奶奶露着看透风云的笑，淡淡的，父亲母亲都很年青，小女孩一只手牵着弟弟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只洋娃娃，两小孩的脖子上戴着一模一样的项链，一家人笑得都很开心。这幸福场景，只剩回忆了。
　　蓝雨默忙完了湿湿嗒嗒的衣服，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睡衣，拿着一条干毛巾正在擦头发，坐到沙发上，蓝雨默打开了手机，“四条未读信息”，“怎么这么多？”她思忖着。
　　一个没有存储过的号码：“小默，不要误会，我那样做是为了气周莹莹，不是你想的那样。”“默，我对你，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过去的事情我做错了很多，让你受伤我很抱歉，可是今天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好么？”她的心蓦地触动了，急急忙忙地把这些全部删除。若不见，就不痛吧。
　　剩下的是陈诗阳的信息，“感觉好些了吗？别忘了喝姜汤。”“除却巫山不是云。”
　　雨停了，该散场该放下了吧？纠缠的……纠缠的……一切都必须放下，不去想。蓝雨默不想让过多的琐事烦扰自己，过去的就让它成为回忆。可是真是这样吗？她只是用“过去，就让它过去”作为拒绝忧伤排斥忧郁的借口罢了，人都是这样，喜欢用某些话作为作出某种选择的推脱。但是，事实往往并不是那般，这般推脱，像逃避。
　　“嗯，学长，谢谢你。”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