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71、第71章

　　邓墨讲的故事，再加上图戮告诉他的这些信息，已经可以让邹芜还原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了。
　　只是他不想相信，更不敢去确认。
　　他从来没敢去想，自己因为兰奕的施恩，愿意为他献出自己的后半生或者他的生命，当然，一只胳膊更是不值一提。

　　但他从来不知道也会有人愿意会为他这么做，兰奕的付出，是因为他是兰奕，那么杭伶呢？是因为喜欢他？
　　只是喜欢，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故事，现在邹芜有了每个连结点的片段，其实不用找杭伶确认事情的真相，但邹芜不甘心。

　　他等图戮离开后，就放出吱呀去找杭伶，却久久没有回应。
　　邹芜也不离开，不着急似的一直等，茶水续了无数遍，等到后半夜，店家都要休息了，邹芜才缓缓起身出门。
　　他不喜欢南疆，也不喜欢荣郡宗，但要问他喜欢什么，好像也说不清楚。

　　从出生到今天，邹芜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推着走的。
　　兰奕，杭伶，他们因为自己付出的一切，邹芜知道他几辈子都还不完，所以他就只是想着，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保全每一个，不能让他们受伤。
　　要帮兰奕改命，那是他的责任，因为会害死兰奕的源头是他，那么杭伶对他的执着呢？

　　是因为他最开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他所展露的情愫吗？显然不是。
　　如果讲究个因果，这世上原本的杭伶跟他，还没有来得及相遇，是不存在因果的。
　　邹芜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该失望愤怒，还是……只是保持现在震惊又一言难尽的情绪就好。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感觉自己欠了很多债，感觉这世上除了自己一无所有，感觉他身边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甚至他觉得，或许在浣虚油的作用下看到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反正人生就是一场徒劳。

　　是后半夜，街上空无一人，邹芜安静地走入大雪纷飞之中。
　　即使还没有结丹，正常情况下他是感觉不到冷的，可是这时候却觉得冷得不得了。
　　冻得让人想要落泪。

　　邹芜吸了吸鼻子，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还没转身，头顶上多了一把伞。
　　杭伶走到他身边，沉默看着他。
　　邹芜对着他眨了眨眼，还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就下意识叹了口气。

　　现在他眼前的杭伶，并不是向洛的模样，好像一切不能让他知道看到的东西都消失了，也就不用遮掩了似的。
　　邹芜咽了口口水，“你……不打算再当向洛了？”
　　杭伶轻轻点头。

　　邹芜声音越来越小，却总是说着无关的事。
　　“那你怎么跟维神门交待？”
　　杭伶笑了一下，邹芜明白过来，真是蠢问题，向洛本来就死了，现在只是不再遮掩这件事罢了，维神门跟杭伶就没关系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交待？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并肩走着。
　　邹芜还以为杭伶会努力挤出一点儿什么话来跟他寒暄几句，但没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客栈门口，杭伶停了下来，伞还撑着，雪还在下，但他好像没打算跟邹芜一起进去。

　　看到他熟悉又陌生的脸，邹芜明白过来，再也没有向洛了，杭伶是不用回去了，不然反而说不清。
　　这世上只有一个杭伶，就是眼前这个。
　　邹芜张了张嘴，他以为自己会跟杭伶吵一架，甚至打一架，怎么也没想到，看着这样一张脸，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觉得累。

　　杭伶握着他的手，对他笑了一下：“没事儿，不知道说什么也没事儿，我比兰奕还要了解你，也更理解你。”
　　邹芜有点儿难过，最近让他难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这种情绪是因为哪件事。
　　“回去吧。”

　　邹芜的身影渐渐消失的时候，杭伶抬头看了一眼，跟对方的眼神对上了。
　　他跟那个人都没有表情，却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谁都不用把话说出口。

　　兰奕竟然在，邹芜还以为短时间内见不到他的。
　　也没有问他去哪儿了，邹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就鼻子一酸，他突然想到，万一自己失败了呢？
　　浣虚油让他看到的不是想象出来的噩梦，而是真实会发生的事。

　　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生改变，那么兰奕就完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死呢。
　　邹芜没坚持住，一下子扑到兰奕怀里，紧紧抱住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留住眼前这个人，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临近除夕夜，南疆街头也热闹起来。
　　邹芜还以为他们对新年没什么特殊的愿景，看起来都一样，要的就是个仪式感。
　　据说鬼市会连开三日，不过只是道听途说，邹芜没去证实。

　　他们最后一顿饭跟邓墨不欢而散，兰奕也不让邹芜跟邓墨那群人再接触了。
　　就连兰奕自己，追查修士失踪的事好像也不如之前上心似的，只是走走过场。
　　除夕当晚，年夜饭邹芜跟兰奕一起吃了一点儿，向洛突然失踪，邓墨就算想找机会修复关系也没有合适的时机，太多事情挡在前面。

　　子时，鞭炮声声炸裂，邹芜凑到兰奕耳边跟他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要一起。”
　　兰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鞭炮响了一整夜，清晨开始外面才安静一些。

　　谁知道就是前一晚，出了大事。
　　林玉夕前阵子销声匿迹，就跟没了似的，趁着过年热闹，搞了个大事儿。
　　他们追查此事的修士里，一下子失踪了四个，其中一个，是邓墨的徒弟——辛义。

　　邹芜知道的时候愣了好久，立马跟兰奕与其他人见了一面。
　　邓墨红着眼睛看他，其他人说话也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邹芜倒是没有多往心里去，只是他想起辛义，还是挺可惜的，辛义实在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大家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不知道谁在他们到场之前说了什么，带偏了风向。
　　多数人都觉得他们再坚持追查这件事，并不会保全其他人的安全，而是帮着兰奕保护了邹芜，毕竟邹芜的命，是对方开口要的。
　　再偏激一些，邹芜知道他们其中总有人会认为，那四个失踪的，是顶替了他。前车之鉴，这样失踪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那么那些人就是替了他去死，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兰奕让邹芜先离开，邹芜没有拒绝的理由，说走就走了。
　　半路却遇到了十九姑娘，看起来是专门在等他，看见他发现了自己，就对他招了招手。
　　邹芜迎上去，有些奇怪：“鬼市连开三天的消息难不成是假的吗？”

　　“是真的啊。”对方对他挑眉：“去坐坐？”
　　“你不急着收钱吗？”邹芜问他：“这么好的机会。”
　　邹芜并不知道去鬼市的，有多少人是去拜访十九姑娘的，但肯定不会少。

　　对方闷闷笑了一声：“我有事找你，不去鬼市也可以，你说个地方。”
　　林玉夕说不定正在哪个暗处盯着他，哪里都不安全，最后他还是决定去鬼市。
　　一坐下就反客为主问他：“容公子，你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作为帮他窥探未来之事的报酬，邹芜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目前还没有到需要他兑现承诺的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想让你帮个忙。”
　　邹芜如临大敌，新年第一天，他遇到的困难可真是一个接一个。

　　“你让我帮的忙……”
　　“放心，不难，举手之劳。”
　　邹芜被晃了一下，他倒真有些好奇这手需要举到多高：“什么事呢？”

　　“让你的那个朋友，杭伶，再当一阵子向洛。”
　　邹芜瞳孔放大，短短一句话里，信息含量太高。
　　但是转念一想，他眼前这个连未来之事都可以知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不知道才稀奇吧。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对方给他倒了杯茶，他们过来的时候鬼市人挤人，他这地方却非常冷清，除了他们两个，再无旁人。
　　“他不认识我，自然不会听我的话，所以要通过你跟他说一声。”

　　“我不是问这个。”
　　邹芜有些无语，不过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反而让他一大早就悬着的那颗心落回到了原本该在的位置。
　　“为什么你需要他伪装成向洛？”

　　“因为旁的人听话的修为太低，很容易被看出来。”对方还是不回答关键问题，假装没听懂：“杭公子的修为足以以假乱真，这么久了，不是没人发现么。”
　　邹芜差点儿没忍住要翻出去的白眼：“你不是发现了么。”
　　“这不重要，世上愚蠢的人很多，而聪明人，往往什么都不说。”

　　邹芜懒得跟他打太极，只坚持问一句——“为什么？”
　　对方看着他，许久，率先翻了个白眼。
　　“向洛死了的事被捅出来，维神门会很乱。”

　　邹芜简单思考了一下，明白了。
　　“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