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
-
“不然呢？”
邹芜也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抱歉。”
兰奕看他一眼：“你道什么歉？”
邹芜其实是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就因为这个吗？”
就因为被兰奕拒绝，所以他推掉了成为掌门弟子的机会？
“他还没你想象中那么有骨气。”
兰奕捏了捏眉心，开口道：“虽然讲清楚了我的态度，但是他不屈不挠的做法我是着实没想到。或许是因为话讲开了，他也不找借口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变本加厉，毫不掩饰。”
邹芜听着都觉得糟心，对元洲来说，他遇上了一个非常喜欢的人，但是对兰奕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理喻，还打不得骂不得的疯狂追求者。
“师父和师兄也都知道了，不过没用，他甚至跟我师父说，让他来劝我，既然他们一家子都因为我师父而死，我作为他的徒弟，能够抚慰他的身心，理所应当做出一些让步，那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放屁！”邹芜没忍住破口大骂：“他是不是疯了？就算……就算前掌门的确欠他们家人情，也轮不到你来还啊。”
兰奕看着他发笑：“已经过去了，不必这么生气，何况他已经死了。”
邹芜想到当时兰奕被夹在中间就觉得憋屈，咽不下这口气。
他从来没想过元洲会是这样的人，即便已经见识过了他死前的癫狂，也没有想过他还有过这样不可理喻的要求。
他突然想到杭伶果决的处理方法，或许是对的，当时他还觉得偏激。
杭伶在得知元洲身份不简单的第一时间内就选择解决了他，邹芜欠他一个迟来的赞同。
“在想什么？”兰奕看他出神，问了一句，邹芜眼神闪烁，“没什么。”
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杭伶曾经说过，元洲真正的死因只有兰奕能看得出来，因为迟迟未归，这事发生在灵顺峰，本身又与兰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元洲的尸体并没有处理，只是暂时封存着。
“你去看过元洲了吗？”
兰奕看着他，“去看他做什么？人死后，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副躯壳。”他顿了顿：“何况我听说，你那位杭公子可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他的样子，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并不为过。”
他倒了一杯凉茶，邹芜起身：“我去拿些热水来。”
兰奕拉住他，笑了一下，手指轻轻一挥，杯子里的水已经冒了热气。
邹芜进退两难，尴了个尬，他忘了，兰奕跟他不一样。
兰奕仰头看他：“如何？想不想学？”
邹芜没说话，兰奕这明显是在开他的玩笑，故意打趣他。
“你还没讲完吧？他一直纠缠，不可能轻易放弃，又怎么甘心，在外院待了那么多年。”
兰奕放下杯子，轻轻出了口气：“是，是没讲完。”
不过说完这句话，兰奕久久没有开口继续，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邹芜也不好催，只能乖乖等着。
“你听说过春骨丸吗？”
兰奕再一开口就好像直接换了话题，问了他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邹芜想了下，他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是丹药？”
“算是吧，不过不是救人的，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害人的。”
“这跟你说的故事有关系吗？”
兰奕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辈分这个年纪，还要坐在这里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有些不自在。
“春骨丸起源于南疆一个小宗门，具体是哪门哪派暂不可考。只知道，自春骨丸出现之后，南疆那边就突然涌现出了越来越多的，以双修为主要修炼方式的小门派，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其中自然也有其他宗门原本就有基础的弟子。”兰奕看向他：“双生咒也是从他们那里兴起，后来流传过来的。”
邹芜现在听到双修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时候，讲着元洲的事，兰奕突然提到春骨丸，绝对不是突发奇想。
“他还做了什么？”
兰奕摇着头笑了一下，“我以为在我这个年纪，跟别人说起这件事，已经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邹芜皱眉，没有搭话。
“春骨丸，可以说是一种蛊，与双生咒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后者是双方同意的结果，而春骨丸，以相爱之人尸骨融合练成，被下蛊之人，除了委身于下蛊之人，其法，绝不可活。”
邹芜起身，气急了，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过因为极度气愤，他察觉不到手掌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去，才发现兰奕一直看着他。
“他犯了这样的大错，掌门竟然只是不收他做徒弟，把他赶去了外院？！”邹芜气愤不已：“他真是该死！”
兰奕垂眸，再次提醒他，语气非常平静：“他已经死了。”
邹芜深吸一口气：“还不够。”
他现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心虚和愧疚，只想说，杭伶的做法是对的，一点儿错也没有！
元洲那时候年纪不大，怎么会有这么狠辣的手段和深沉的心机？
他仗着掌门对自己家里人的亏欠，一步步逼迫兰奕，兰奕不从，他就用了这种肮脏的手段。
“不对。”邹芜看向兰奕：“他那时候年纪不大，你说，春骨丸是南疆宗门的蛊，那他是怎么得到的？”
兰奕弯了弯唇，眼底没有一丝笑意：“没有人追查下去。”
邹芜看着他那抹若有似无毫无温度的笑，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又是为了宗门上下的名誉？”邹芜冷笑一声：“跟杭伶的事情一样，拖了那么久，也是不想事情闹大。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没有大肆宣扬，一方面是因为确信杭伶不会死，另一方面才是为了宗门上下考虑。现在想想，他们根本不在乎杭伶会不会死在这里吧。若是杭伶没有醒过来，只当他没来过就好了，随便邹个理由，也能说是他自己走了，与荣郡宗无关。”
兰奕看着他，沉默不语，邹芜反应过来，兰奕是“他们”中的一员。
“你跟他们不一样。”
兰奕笑笑：“没有什么不一样。”
邹芜为他不值：“发生了这种事，你竟然能容得下那样一个人在荣郡宗的存在？你不生气吗？你……”怎么可能不生气……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留下元洲的是他师父，兰奕也不能做些什么。从他把霜变郑重其事交给他就能看得出来，前掌门，对兰奕来说，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那是他最敬重，最尊敬的人。
“气啊。”兰奕喝了口茶，眼睫微微垂下，看不清神色。
邹芜想了想：“以你的天资，你的修为，想去哪里都可以。”
兰奕看他半晌，轻声道：“人情债不一定要还，但感情这事，很难算。”他像是一位长者在跟邹芜讲世间无奈的道理：“师父对我好了很多年，从一而终，他对我，比对我师兄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师兄不善妒，天性善良，更像师父，我呢，仗着天资，不愿意跟着他好好研习功法，只想着偷懒，可即使这样，师父还是对我更好。”
“可是……”
“可是出了元洲的事，师父却没有为我主持公道？”
兰奕道：“这并不能说明，元洲在师父心里，比我更重要。他只是没有办法，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他没有办法处置元洲。对他来说，对整个荣郡宗来说，当成无事发生，是最好的结果。”
邹芜气得鼻酸，“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抢过兰奕的杯子将热茶一饮而下，“可是过去这么久了，这期间，你再提起这件事，就显得咄咄逼人，不提起来，没有人会记得要还你一个公道。”
邹芜明白，他哪里不明白。
前掌门闭关卸任，换了人当这个掌门，兰奕这件事依然没有人重新提起。
兰奕当年若是离开荣郡宗，荣郡宗就没了支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可如果当时有人为他主持公道呢？兰奕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最起码，他看起来会比现在开心一些吧？
人人都说杭伶和兰奕相似，但邹芜彻底认清了，他们根本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兰奕空有一个坚硬的外壳，内里却柔软得不像话，他看似冷若冰霜，实际上善良温柔得不得了。而杭伶，看起来很好相处，温柔缱绻，实际上大概只对特定的人好，这世界在他眼里不算什么，所以他才能干脆利落地了结了元洲。
他知道等不来一个公平。
邹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也就是你没事，你没中招，他没得逞罢了，若是你真的中了他的陷阱，掌门还能不管不顾？还能像现在一样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兰奕看他半晌，看得他心里发毛：“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谁跟你说我没中招了？”
邹芜微怔片刻，继而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了一样，缓慢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9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