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爱他》白云不往

3、第3章

　　孤身在国外的五年，乔青安的性子磨平不少。当她说出自己的计划时，久违地感受到了心火在沸腾。

　　按部就班的生活固然难得，可破罐子破摔，也实在刺激。安排好了一切，乔青安直接洗漱睡下。

　　次日是休息日，当她醒来时，手机收到了三十四个未接电话。

　　其中三十三个都是陷入癫狂的宋余巧打来的。最后一通是三个小时前，凌晨五点。

　　乔青安将声音降到最低，回拨过去。
　　对面马上接通了，传来宋余巧歇斯底里地质问：“乔青安你是不是疯了！”

　　乔青安闻言端详镜中的自己容光焕发的模样，于是她答：“确实，美疯了。”
　　那边，宋余巧骂了句什么，砸掉手机，通话中断。

　　乔青安知道宋余巧为何暴跳如雷。
　　——因为她不仅把宋余巧的碗砸了，顺便还把锅给掀了。

　　昨晚，比赛即将截止之际，宋余巧的粉丝各种拉票冲刺，最终成功超过了乔青安，位列第一。

　　可还没等粉丝高兴呢，宋余巧的投票数据开始猛然暴涨。

　　以秒为单位刷新，一秒跳出上千票，任谁都看得出是刷票的前提下，整整刷了半个小时。

　　刷到粉丝麻木，刷到路人傻眼，刷到宋余巧断层第一，投票数据直逼顶流！

　　《江游》官方账号急忙赶到现场，紧急关闭投票入口。

　　并强行将其定义为商战，把黑锅扣在并不存在的黑客和友商身上，极力阻止负面影响的进一步扩大。

　　可《江游》本就是当前最火热的游戏，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这持续半个小时的刷票，早已让宋余巧一刷成名。

　　#刷子上长个人#
　　#疑似发现海平面上升原因#

　　这些幽默有梗的词条强势登顶热搜，引来玩家和路人的围观和调侃，而且这些乐子人一个比一个嘴毒。

　　[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
　　[撒哈拉沙漠来了也得抗洪]

　　[素人都刷成女顶流了，怎么敢的]
　　[粉丝怎么不来控评了？开机器把账号冲坏了？]

　　微博火热得像在过年，乔青安也乐得凑个热闹，至于后果？

　　她孤注一掷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离职嘛，坏的不去好的不来！

　　她忽略心里那点不甘，边看微博，边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正吃着，就接到谢群芳的电话。

　　“乔青安，从下周一开始，作为原画大赛获胜者，你代表公司到盛汇集团对接《江游》动漫化项目。”

　　乔青安一愣，她以为谢群芳是来通知她停职的。

　　谢群芳解释了一句：“后台脱水数据已经出来了，稍后会在微博公布，提前恭喜你。只是以后别……这么莽了，下不为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稀里糊涂的，电话挂断。

　　乔青安这会儿的心情，只能用柳暗花明来形容。她都准备好卷铺盖走人了，没想到在魔法对冲之后，公司选择了息事宁人。

　　她顾不得吃面条，打开微博，关注着《江游》官号的消息。没过多久，《江游》官方账号公布了原画大赛的脱水数据。

　　她二十六万票，另一名同事十八万票，而宋余巧十七万票，比刷票前还少几万。

　　这乔青安倒是没想到，在她帮忙注成亚马逊河之前，宋余巧就已经深入了热带雨林。

　　可喜可贺。

　　＊

　　大赛的第一名，除了奖金绩效，还能接到盛汇集团投资的《江游》动漫化的项目。

　　盛汇是传统产业链的龙头企业，但是近几年却突然转向，朝着智能科技、文化创意等新兴产业高歌猛进。

　　其中，盛汇集团的文创部背靠集团资金链，专注于大型IP的打造运营，是近年来风头最劲的文创产出中心，丝毫不逊于专门的文创公司。

　　周一当天，乔青安早早起来，化了全妆，挑了身烟蓝色的雪纺系带长裙，整个人艳光四射，任谁看都是志得意满的模样。

　　然后她便毫无征兆地，在一间落地窗铺成的大规格半椭圆形会议室中。

　　遇到了前男友。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希望这个前男友千万别是林衡，可她偏偏只有一个前男友。

　　彼时，乔青安正聆听指引人解释策划案，随后注意到走廊有一连串脚步声。

　　“林总来了。”

　　“林总好。”

　　不知是谁先开口，会议室里的人乌刷刷站起来，乔青安自然从善而流，跟着先叫了声林总好。

　　等看清这位林总究竟是谁后，乔青安僵在了原地。

　　经年未见之人，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林衡。

　　他刚进入会议室，便被人簇拥着走向首位，与她擦身而过。前后也不过几秒，男人视线不偏不倚，没看她一眼。

　　“林总。”
　　“林总好。”

　　会议室里问好声此起彼伏，林衡颔首回应。会议很快开始，跟在林衡身侧进来的是特助何松，负责主持今天的会议进程。

　　“辛苦大家筹备了，《江游》动漫化已经成功通过立项，今天简短地通知下初期工作。既然人已经齐了，那就先麻烦廖部长公布一下人员分工。”

　　廖部长是整个文创部的负责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拿起名单开始公示项目的主要参与人员，足有四页纸，着实是个大工程。

　　乔青安坐在右侧第五个位置，和首位只隔了三个人。
　　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那一长串根本不认识的名字上，以此来掩饰不自然。

　　负责指引对接她工作的，是个叫方涛的小组长，这会儿见乔青安聚精会神的模样，只当她是在紧张：“没事，不用紧张，给，喝点水。”

　　她接过热水，道了声谢。

　　虽然他们理解的紧张应该完全不是一回事。

　　会议还在继续，廖部长念完了名单，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结尾，突然就提及了乔青安。

　　“林总，这位乔青安小姐，是云霄互娱派来对接的，之后会负责《江游》动漫化的角色设计。乔小姐履历很优秀，有过海外留学的经历，相信一定能使项目如虎添翼。”

　　林衡冷淡的目光看过来，会议室跟着安静了一瞬。

　　“不远万里，想必乔小姐学有所成。”

　　声音很轻，但是在会议室里分外清晰，旁人只当是场面话。可乔青安明白，林衡认出了她。

　　乔青安指节僵硬，可面上弯起双眼，本就明媚鲜艳的脸庞，像一枝风中缓缓开放的芍药，舒展着粉白的花瓣。

　　“廖部长谬赞了，”她眼里带上恰到好处的憧憬与自谦：“能够参与盛汇的项目，是我的荣幸，我会竭尽所能的。”

　　林衡没再开口。

　　这仅仅是个无人在意的小插曲。临近中午，这场会议才正式结束。

　　林衡带着几个特助走出会议室那一刻，会议室沉闷的空气重新流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那位已经开始谢顶的廖部长。

　　盛汇的文创部除了几个资历高的主管，其余都是年轻人，氛围相对轻松，这会儿都插科打诨地彼此调侃。

　　“紧张死了，林总还是那么有压迫感。”
　　“乔小姐运气真好，一来就赶上这种腥风血雨的大场面，林总平时很少过来视察工作的。”

　　“怎么把我们林总说的跟洪水猛兽一样……好吧，确实是，但那也是最帅的那种洪水猛兽！”

　　也有人注意到乔青安脸色不好，关心了一句。

　　“青安，你还好吧？不用担心，只要业绩够好，林总也没那么可怕。”
　　“你才刚来，以后习惯了就好。”

　　乔青安微笑着点点头，“谢谢，我知道的。我只是有点低血糖，不太舒服。我去下卫生间。”

　　乔青安选了个偏僻的卫生间，进入隔间后，乔青安整个人猛然松懈下来。她清晰地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可怖力度，一下又一下。

　　她拨乱了精心打理的头发，原地转了一圈后，直接蹲在地上。

　　乱套了，全乱套了。

　　之前她有多春风得意，这会儿就有多不知所措。倘若她知道林衡回了盛汇，绝不会一心想拿下这个和盛汇合作的项目。

　　乔青安摸出手机。

　　[乔青安]：你来盛汇不？我把机会让给你？

　　[zzz-云霄互娱-宋余巧]：发什么神经？还想耍老娘玩儿？滚蛋！
　　然后把她拉黑了。

　　乔青安撩过顺滑的头发，过热的头脑逐渐平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过去的乔大小姐有多娇纵难缠，乔青安自己最清楚。她提出分手时，林衡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何况林衡这人再冷情不过，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将任何人忘得一干二净。

　　那点往事，其实只有她在耿耿于怀。乔青安拥着双臂，鼓动的心脏慢慢回归平静。

　　她整理服饰时，收到一条消息。

　　[zzz-云霄互娱-宋余巧]：……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乔青安：“……”
　　[哦，确实是逗你玩的。]

　　宋余巧发来语音，“你这个疯子！！”
　　哦，她又被拉黑了。

　　乔青安整理好头发和裙子，从隔间出来，没走两步，步子就不自觉停住了，她看到了隔壁盥洗池前的另一人。

　　在会议室尚且没发觉，男人身量很高，比五年前还要挺拔几分。

　　他眉眼一如往昔的清隽好看，只是比起少年时，多了几分霜雪浸染出的冷寒，气势迫人。

　　乔青安一时不知是熟悉多点，还是陌生多点。
　　她掩下眸光，声音挺轻，“林总好。”

　　林衡也没料到，片刻即重逢。

　　彼此一时间相顾无言，直到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青安，我就知道你应该来这边了。”

　　乔青安看过去，是她的指引人方涛，正小跑着过来。

　　他带着温和的笑意，“我怕你不熟，会迷路。所以过来看看。”

　　她刚才出来时，刻意找了个远离文创部的地方。这时候方涛特意找过来，她于情于理也该感谢。

　　“谢谢方老师，我马上就回去了。”

　　“正好，我们一起过去。”方涛走近，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人，一吓，“林总！”

　　林衡没去理会，他大步往外走，经过乔青安身边时，乔青安下意识往身旁一撤。
　　男人的步伐忽的顿住了。

　　“……如果乔小姐的方位感差到在公司也需要人来接。”

　　林衡眼里有淡淡的嘲弄，“那或许更适合居家办公，而不是来公司给人添麻烦。”

　　[少了你，谁给我添这么多麻烦事？]
　　多年前，少年佯装生气的玩笑话，此刻在耳畔重合，却不见了当日满心欢喜。

　　——只剩情绪分明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