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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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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是......方耀的尖叫吗?”分散开来继续四处走动的我们在听到那声惨叫后重新聚集到了暗门边,便看到一直看着手机守在门口的闻人毅。
距离比较近的我颤了颤,那一声,我听到了恐惧振聋发聩,听到了绝望冲破天际。
我不知道方耀在底下看见了什么,但我知道,那足以让一个如此有冒险精神的少年崩溃。
“好像就是他。”
随即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这个趋势似乎得有第二个人下去了吧。
果然会发展成这样吗......
“我去看看!”
“那我下去看看。”
回过头,白老师与起身的闻人毅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两人眼神相对,片刻交流过后便同时点了点头。
就在我的思想开小差的那么一瞬间,梯.子摇晃的一声将我唤醒。
白老师先一步踏向黑暗,而闻人毅紧随其后。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四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在这种关头大家都保持着飞速的心跳与紧绷的神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地下室却依旧安静得可怕。正如电影中时常会出现的情节一般,我克制不住地去想一些超乎常理的奇怪发展。
“芽依,你还好吗?”江子慕关切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但在我看来却莫名地有些不合时宜了。这种时候安静地等待一会不好吗......
“没事的学长,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们。”
“别怕,都不会有事的。”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
我闭了闭眼,试图将心思重新集中到漫长的等待中,所幸楼下两人没一会便出了动静。
“啊!这什么玩意儿!”闻人毅的叫声传入我的耳朵,紧接着便是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听上去是他弄掉了自己的手机。
这种地方恶心的东西确实不少,八成是又看见什么腐烂的巨大老鼠了,我摇了摇头,对现在男孩子的胆量表示严重怀疑。
“发生什么了?”黎初终于开口,弯下身子发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然而闻人毅却没有再给出回应。
半晌,对我们来说像过了一个世纪后,楼下才缓缓传出白老师的声音:
“你们下来吧。”
那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声音,平静到已经有一些过于冷淡了。
我第一次听见白老师这样说话,反倒比起闻人毅的大叫更加让我心头一紧。
会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不会吧,这种地方连人影都没有啊。
我率先将脚踩在了第一根木条上,爬下了梯.子。它倒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么不牢,每一根木条两边都被钉了钉子用于加固,就像是有人常常需要通过这里一般。想到这里,我忽然打了个寒颤。
虽说此刻不是什么岔开思路的好时机,但我觉得这扇暗门没有像恐怖电影里那样自动关上可真是令人欣慰啊。
江子慕他们紧随着我踏上木梯,但我并不打算等着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下来,捋了捋额前凌乱的碎发,便双手环胸朝暗处走去。
眼前第一扇虚掩着的门被我推开,依照布局来看那应该是间杂物室。要不是刚才看见过楼梯的模样,我一定会认为这里是最破旧的地方了。
“不在这里,你们......”我转了个身准备去和余下的人汇合,却发现身后的门有些异常。
我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是贴了一张很小的纸吧?算了,大概是我眼花了。
强迫自己不去乱想,我回到了黎初他们身边继续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里。”走廊尽头忽然出现的一片黑影开口了。
“白老师?”率先找到目标的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黑影没有回应,直接转身消失在了我们的视觉盲区内。
我往前跑了几步,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来。快步拐弯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迎面相撞。
“闻人毅?”
“你们来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极其激动,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一下子抓起我的手腕就朝旁边的厕所里拉,粗暴的手法让我有些生疼,但我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力量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
我没说话,不知是因为被他的举动惊讶到说不出话,还是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是很恰当,我就这样任由他将我带到一扇隔间的前面。
然后.....我看见了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从底下的缝隙中伸着——
这可真是,太熟悉了。
起初我还完全没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直到我认出了运动鞋是方耀一直穿的那双时,我仍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呀!这这这是谁!”
正当我思考怎么把耀从隔间里叫出来——是的,我以为他是受到什么刺激不小心晕过去了——忽然进来的芽依就因为看到这一幕而尖叫起来。
回头,她正捂着嘴努力让自己惊吓的神情收敛一点。
一双从厕所隔间伸出来的脚嘛,乍一看倒确实是蛮吓人的。
我对她表示有些理解。
“这是方耀吗?他这是怎么了?”江子慕绕过我和芽依,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抓住把手一使劲,奋力摇动了几下,试图破门而入。
“没用的,我和白老师两个人都打不开。”闻人毅深吸一口气,制止了江子慕。
这里的门都很高,几乎就要顶到天花板,否则还能从顶上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真没想到这种地方倒是把厕所门做的如此坚固严密。
“去找找有什么工具能打开吧。”我提议道,毕竟在这里干等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嗯。”始终保持沉默的白老师将紧皱的眉头稍许舒展,先我们一步离开了这里。
看起来这一幕对老师的影响不小,是因为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学生吧......但方耀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他,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硬要来的。
我望着众人纷纷走出厕所,回头盯向这双脚的我有一些出神。果然还是觉得有哪里有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到底是哪一步有问题呢......我揉揉眼睛,最终还是迈开步伐不作多余的停留。
独自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中让我心里发毛,即使不像一般女生那样胆小的我也难受得想三步一回头,但我忍住了这股冲动。
心理暗示愈发强烈,我甚至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撬门,撬门......啊,之前不是有一间杂物室么,我想那里应该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折返回最先进去过的房间,推门而入。
巧的是白老师也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找,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我进来。
“老师。”我轻轻唤了一声,像是打招呼,也像是一段对话的开篇。
“是美奈啊。”他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一起找吧,这里应该有比较有用的东西。”
“好。”我走近他,然后将旁边的纸箱搬到台面上开始捣鼓。
“老师有什么心事吗?”
我好像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我吗。”他移开视线抬了抬头,眼神瞥了眼天花板的一角,又重新回到手头上的动作,“我只是在想,报应要多久会结束。”
听到这话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在说失踪的学生,还是再说自己?
报应,不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吧......
“老师不必自责,我们都是出于自愿。”我组织了几秒语言,努力平缓语气让他放心,“甚至这样擅自过来,还给您添麻烦了。”
而后者却没有再开口。
我只好作罢,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们翻找东西的声音。
我负责的最后一个纸箱底部躺着一把榔头,见没有其他进一步的收获,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打开门就好了,即使方式有点暴力。
“我找到了。”我拿起榔头掂了掂分量,发现我得用双手才能稳当地举起它。
“榔头?是准备砸门了?”白老师漫不经心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是啊。”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这种地方都这样了,坏一扇厕所门完全没有关系吧。”
将一只之前找到的手电筒顺手揣入口袋,我直接走向门口打算回到厕所。
“结果不会改变了。”身后人将纸箱摆回架子,同时低语轻喃道,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说了这句话。
回头再看,又依旧是那双常态的温柔眼睛,就好像能抚平世上一切不公所带来的伤痛,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多了几分忧愁。
这一次反倒我开始局促不安了,但我不想多问,只是朝回去的路走着。我能感受到白老师动身跟在了后方。
黎初他们似乎是无功而返,进去的时候我只看到江子慕在台盆前洗着脸,老旧生锈的水龙头中喷出不均匀的水声,冲淡了我心里的一些烦闷。
“闻人毅,可以帮我一下吗?”我举起手中找到的榔头,将它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依靠在边上的同学,“我觉得应该能砸开。”
他低下头,接过去看了看,活动几下手腕便一锤砸向门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啪嗒”一声,金属门把就掉落在了地上,门也失去约束地自然开了一条缝。
没想到就这么成功开了,我直接拉开这扇让我十分后悔自己亲自拉开它的门,因为之后的事情让我完全措手不及。
我看到方耀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隔间里,他的手臂被粗暴地和身体捆绑在一起,粗糙的麻绳被凌乱的打成了死结,看样子当时情况非常紧急。他的脸部已经紫得略微有些肿胀,嘴唇发白,四肢也因姿势怪异的缘故而僵硬起来。
如此惨不忍睹的景象看得我心生一股的惊悚感,就和之前那些不好的预感挂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我身后探出头的黎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幸亏白老师伸手扶住了一时腿软的她。
“他怎么了?”闻人毅将食指放在了方耀的鼻孔下面,“呼吸很微弱,我觉得......”
他顿住了。
我压制住内心前所未有的慌乱,上前晃了晃这个一动不动的人,连自己都不曾发现地皱起了眉,用力拍了拍他的脸。
拜托啊......请你一定要醒过来。
不知道是我的祈祷起作用了还是什么,我看到眼前人的睫毛有轻微的颤动,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下,但我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我继续抓着他的肩膀摇动起来。
“醒醒!方耀!看着我!”
“别晃了!”闻人毅的一声吼把我吓了一跳,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又低沉下来,“你看......他已经不行了。”
我努力聚焦着涣散的视线,双唇轻颤。眼前方耀的嘴微微咧开,而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流出白色泡沫,就好像,中毒了一般。
“怎么会......”不敢近距离观察的芽依已经红了眼眶,别过脸去不再看这个场面,而江子慕也是盯着此处疯狂摇着头,没有说话。
意识到了什么的我把手松开了,那一刹那我很希望时间能暂停——我已经不奢求倒退了,我只希望能有那么一点点时间,让我平复一下自己杯盘狼藉的内心。
我刚才亲眼目睹了自己身边的人的......我不想说出那个词,可是......
方耀死了。
我不知道从我们进入这个鬼地方到刚才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经历起来慢如多年,回忆起来却又快如晃眼。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才会让我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看到的是多么惊心动魄的状况。
怎么可能呢?上一秒他还生龙活虎,怎么可能呢?!
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就亲身经历这等事,本以为“死亡”这个词遥遥无期,我可能几年、十几年都接触不到,而此刻它已经离我很近很近了,准确的说是就在我跟前。
是“那个人”吗?是那个敲门的人吗?
我的脑子乱到无法理智思考和判断,在同伴的绝望哭喊中保持清醒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恐惧到想要直接逃跑,慌乱到想要抱头痛哭,可以的话还渴望一个能让我钻进去什么都不去想的黑暗洞穴,渴望有人直接给我当头一棒,虽然眼前这一幕对我的冲击已经给过我了。
我已经太疲惫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哽咽着的黎初带着哭腔开了口,替我问出了自己因喉咙发涩而没有问的话语。
随后我们几个人一齐望向白老师,好像那是唯一的镇定剂,虽是微不足道,却也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能感受到身边的这些眼神早已没了来之前的灼热,那时的热血沸腾,现在除了惶恐和悲痛,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我不知道......”
黎初的突然开口似乎将男人临近崩溃的情绪激发了,仅剩的理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着,他闭上眼,睫毛却仍在微颤,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方耀能回来吗!”本想着抑制情绪的闻人毅似乎也被激到了似的,将所有不满瞬间发泄了出来。面对挚友的突然离去,一时间没有人能快速接受。
他上前一步就想直接动手,还是芽依拼命拉住了他——即使女孩的脸上也是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她的心理还能承受多久:“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还能好好说吗!”气氛果然是能煽动人的,江子慕的怒火也一下子被点燃了,再大的水流声也冲不掉飞速传染的绝望因子,“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我一开始就说不要管这事的啊!”
“不就是你他妈起的头吗!”闻人毅将矛头转向了江子慕,“就你事后诸葛亮有什么用啊!”
“够了!”这一次是黎初的声音,众人嘶吼中的那一声清澈反倒让我有些惊讶,“都冷静一下,现在吵也吵不出什么结果的!”
空气在一时间凝固起来,没有人继续开口,我的耳边只有哗哗不停地水流声,以及众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所有人几乎都用同一种眼神互相盯着——悔不当初。
但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在怨恨对方,他们怨恨的究竟是谁,大概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忘记了目的,共同的初衷早已经在这非寻常经历中分崩离析,我已经无法预想之后会发生什么了,我只想快点、再快点逃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