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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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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三天的大学生运动会。
上午十点半,学校的运动场上,音乐震天响,和着学生们群情激昂的呼叫声,炸开了锅。
陈沉围着橡胶跑道内圈奔跑着,他的右前方第一跑道上,同他一样,有一个穿着蓝白运动服,头戴黑色发带,正努力奔跑着的少年。
只差最后一圈了,穆暮稳稳地保持在第三名的位置上,但越接近终点,穆暮只觉得自己奔跑的动作越来越慢,快要前功尽弃。
陈沉边跑边往穆暮身后看去,后面距离穆暮只有三十米,在第二跑道上的另一个学生,似乎已经做好在最后关头,冲刺超越穆暮的准备。
陈沉一看穆暮已经进入恍惚状态,再不冲刺就来不及了。
忙吼道:“穆暮,你行不行啊!怎么跑得这么慢,你后面的人马上就追上你了,快跑穆暮!要是你赢了我就跟你说个秘密!穆暮快跑!还有五十米了!四十米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冲呀穆暮!!!!”
穆暮头晕眼花,金星环绕,感觉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挪动了。
这三千米下来,他还稳稳地在跑道上,没有原地去世,简直是人间已经奇迹。
陈沉本就是其他项目的参赛者,有进入内场的资格,刚开始安安分分地跟在教练身边,装模作样地观察着计时器。
眼看着第一名第二名已经冲刺完毕了,在穆暮跑到还有半圈冲刺的时候,突然跟着穆暮一起跑了起来。
“冲呀!穆先生!”
“我快要超过你了!!”
“忘记呼吸!保持步伐!集中精力!!!”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穆暮跑得眼冒金星汗流浃背自顾不暇,不停地控制呼气吐气的节奏,以免后面跑岔气,连个眼神都没有时间分给陈沉那唐僧念咒版的鼓励输出。
穆暮只感觉腿上如铅球一般越跑越重,随着粗重的喘气声敲击着耳膜嗡嗡作响,四周的景色和人群迷糊一片,只余心跳和风声,交错呼啸着穿透耳膜。
等穆暮从医务室醒来,手臂旁边,是一颗看了快五年的脑袋。
木暮感觉手心里凉凉的,正握着什么东西。
举起一看,是一枚铜制奖牌。
是穆暮感觉自己差点杀身成仁在跑道上,才换来的荣誉。
此时醒来的穆暮回忆风起云涌,终于想起自己是如何狼狈地冲完刺,又是如何狼狈地一头栽倒在地的。
是陈沉察觉不对劲,率先趴到地上,当起了穆暮的肉垫,才不至于当着全校几百号人的面,现场上演亲吻大地母亲的桥段。
穆暮看着手臂旁安稳睡着的人,奖章握在穆暮手中,奖章带则稳稳地缠绕在陈沉手腕上。
穆暮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陈沉毛茸茸的发尖,笑了笑。
记忆回到一个月前。
穆暮之所以参加了三千米,是因为陈沉最近好像有事情瞒着穆暮。
平时一直保持形影不离的陈沉,最近一反常态的消失了身影。
陈沉最近好像总是忙到不行,平时无论在哪,陈沉不是在给穆暮发微信,就是因为发了微信穆暮没回,迅速打来夺命连环call,直到成功呼叫到穆暮才会罢休。
然而最近陈沉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穆暮和徐州东遇到他,三人话还没说几句,陈沉就已经神色匆匆地和同伴一起走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徐州东的评价是,披着狗皮的狼,终于不再迷恋高冷但心软的小兔子,卸下狗皮回复狼人模样,要去寻找新的猎物了。
穆暮对此评价充耳不闻,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但眼中的犹疑只增不减。
有时候穆暮假装拿东西,刻意到陈沉宿舍或者教室门口堵人,不是听陈沉室友说人不在宿舍,就是听陈沉的同班同学说陈沉上课没来,并且早就请假了。
大学不像高中,一点风吹草动人尽皆知,在大学这种理想自由之地,除非特意招摇过市,否则根本没人关心你在干嘛。
陈沉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加上最近穆暮和徐州东压根个见不着陈沉,更是无从问起。
穆暮一开始打电话问徐州东,陈沉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候。
徐州东正跟着学生会的其他同学,各拎着两大袋学院表演赛要用的服装从地铁站出来。
接到电话的徐州东忍不住吐槽,问穆暮是不是忘了他最近因为学生会竞选的事情,此刻正在任劳任怨地忙着帮学长跑腿,已经好久没见过穆暮和陈沉了,
徐州东恶狠狠地质问穆暮,是不是眼里只有陈沉,所以看不见连日来被压榨到心酸卑微苦逼的他。
最后徐州东表示,实在没空理他俩发神经,就挂断了电话。
穆暮很迷惑,忍不住怀疑陈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了,才会突然开始跟穆暮保持距离。
一想到着,穆暮忽然觉得陈沉这样的疏远,也许不是坏事。
这不就是他一直刻意和陈沉保持距离,所想要的结果吗。
可为什么等陈沉真的变得疏远,心里的某个地方,会如此委屈难受。
一个声音警告着穆暮,想着远离也好,在没有不可挽回之前停止,也好。
另一个声音却时刻催促着穆暮,去在意陈沉最近的反常。
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看着坐在阶梯教室里,低着头却沉着一张脸的穆暮,再三犹豫后,还是鼓起勇气问穆暮参不参加比赛。
令体育委员如释重负且喜出望外的是,穆暮竟然没有拒绝也没有冷冰冰地让他滚,而是直接让他在报名表上签名就行。
体育委员忍不住想,可能是早上出门踩到的狗屎起了作用。
整个班级里,除了老师和小组作业,不管任何人找穆暮,收到的从来都是穆暮一脸冷漠的拒绝。
也不知道穆暮是不是被鬼上了身,不管体育委员问他什么,穆暮竟然都只回答一个字“嗯”。
体育委员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沉稳了下去,原来平日里同学说的,那个不近人情的穆暮,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嘛。
体育委员看着只有三千米那一栏还空着的报名表,头一横,心一狠。
大笔一挥,洁白整洁的报名表上,就多写上了穆暮的名字。
写名字的时候,体育委员半点犹豫不敢有,怕多一秒犹豫,穆暮就会后悔,于是写完名字就麻溜地找下一个倒霉蛋去了。
下午趁着马列课老师来上课之前,体育委员在投影仪上发布了运动会参赛的名单。
看着投影仪上公示的表格,班上一群人惊呼出声,纷纷用一种诧异到极致的眼光,转头盯着坐在角落里低头画素描的穆暮。
甚至不少人八卦地和各自好友窃窃私语着,猜测着穆暮怎么一反常态地参加起活动来。
穆暮听到惊呼,才抬起头,看到众人纷纷看着自己,甚至看着他的眼光都有些奇怪,怀疑的,吃惊的,佩服的.......
等察觉到不对劲,又看到投影仪上,三千米参赛项目那一栏,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时,穆暮才知道自己因为陈沉,都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穆暮报名三千米后的第三天傍晚,再一次消失了一个星期的陈沉,捧着一堆金牌和奖章荣誉证书,等在了穆暮的教室门口,候着穆暮下课。
穆暮出了教室,就看到了教室走廊上,在夕阳余光里笑得一脸灿烂的陈沉。
然而穆暮只是眼神轻飘飘的略过陈沉,然后当陈沉透明空气不存在一样,直接越过陈沉往教室楼梯口走去。
陈沉见状,意识到自己玩失踪,肯定是触碰到了穆暮的逆鳞,眼看着穆暮走远,拖着一堆东西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所以你就是忙着参加沙盘模拟比赛?”
陈沉一手抱着一堆东西拖着行李箱,一手搂过穆暮的肩,把冷冷沉着一张脸,眉头紧缩着正生闷气的人拽向自己。
“对啊!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不过徐州东那小家伙还是很可靠的,嘴也确实严实,不告诉你不就是为了能专心拿到第一名!才能让你无法拒绝请我吃饭嘛!”
穆暮甩开陈沉压在自己肩头的手,回头狠狠瞪了陈沉一眼。
看着眼前风尘仆仆还笑着的人,伸手接过陈沉手里的东西,转身扬长而去。
“都是因为这个傻逼...... ”
陈沉托着行李箱,知道穆暮这是没生气了,小跑着跟了上去。
陈沉宿舍里
穆暮看着忙着拍照发朋友圈的陈沉。
问到:“你刚刚不是说,这次比赛有个学姐带你们,帮了很大的忙吗?请人家吃个饭答谢一下吧,毕竟你后面还有其他比赛,肯定少不了还要麻烦人家的。”
陈沉抱着证书,又走到穆暮身边,拉着穆暮一起拍照。
陈沉道:“不用担心,从帝都回来前我已经买好礼物送她了,而且学姐忙的很,她带完我们小组,今晚就要去准备实习面试的事情了,就算我们想答谢,人家几乎也没时间再搭理我们。”
穆暮看着眼前陈沉一脸春风得意的脸,又想起自己三千米的事儿,忍不住想给陈沉一根白绫。
发布名单当天,当穆暮联系到体育委员,问他还能不能退赛的时候。
体育委员却说报名表当天就已经交上去了,前三名还可以加三个学分,并且这次运动会很重要,还有市局里的媒体要来跟拍,选手是不能以任何理由退赛的。
除非婚丧嫁娶得癌症........
好吧,除了和陈沉去吃宵夜回来,穆暮有点拉肚子,别的大事,穆暮好像都没有。
赛前两个月。
陈沉嘲笑完了要跑三千米的穆暮,转头便点卯一般,每天早上准时六点,便出现在穆暮宿舍楼下,拉着穆暮和徐州东的球队一起,进行为期两个月的体能负重训练。
高中时期陈沉每个周六下午,都去搏击馆训练,有时也会带着穆暮一起。
陈沉跟着教练练习,穆暮就在一旁画画。
但高三压力大,陈沉为了给穆暮抒发压力,后来也给穆暮办了一年的健身卡,并且在陈沉的监督下一直都有锻炼着,所以穆暮的体能底子其实不差。
但毕竟穆暮是文科生,术业有专攻,跟体育生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在经历了苦不堪言的两个月特训后,穆暮终于勉勉强强地能冲进前十。
距离训练还剩最后几天,徐州东的球队一大早便坐大巴去隔壁校参加校外篮球联赛去了。
整个训练场上,便只剩下穆暮和陈沉。
陈沉在前面跑着,穆暮跟着陈沉身后十步距离。
看着陈沉在日落下奔跑的身影,穆暮不觉有些恍然。
虽然偶尔跑着跑着,陈沉还是会被别的女生,半路拦下来表白之类的,但陈沉始终还是一直在穆暮身边。
穆暮只要越过被女生拦下的陈沉往前跑,心里默数十个数,一个身影就会自动跟上来。
陈沉跑到穆暮身边,问穆暮怎么不等他。
穆暮没有说话,只看了陈沉一眼,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但无论穆暮跑多远多快,不多时,同一个身影还是会出现在穆暮身边,提醒穆暮注意调整呼吸和步伐。
月色一点点升起来,操场上的同学越来越多,穆暮和陈沉并肩跑着。
这个世界正是热闹时候,但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和步伐,在同一频率上始终保持着步调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