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卖面条的第二天 ...
-
“夏妹，开门啊！”第二天一大早。王夏媚还睡得深沉呢，被张圆圆疲惫的大嗓门唤醒。听着熟悉的喊声，王夏媚恍然之中，还以为是母亲在叫她起床，心头的温暖涌向四肢百骸。
睁开眼来，唯见破旧的屋顶，明白这是在古代。一瞬间温暖散去，失落袭来，只差没有落泪。妈妈只记得死去的弟弟，然后悲痛去世；却舍得她这个女儿，留在世间孤苦无依。
下床穿上青色布鞋，披了件外套，挤了个和善笑脸，就给张圆圆开门。开门来看，张圆圆背着一袋面粉，提着一桶黄瓜；王泉妹拎着一篮子的香菜和葱，提着家中仅剩的那块腊肉。早晨时分，天气微凉，张圆圆却是大汗如雨，王泉妹也有些薄汗。
进屋放下东西，喘口气后，才敢喝点水解渴。太累的时候，不能喝水，不然容易患上多种疾病。
“娘，泉妹，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王夏媚招呼道。收拾窄床，给张圆圆她们腾出坐的位置。
“哪里早了，太阳多高了。你们这也是个做生意的样子？”张圆圆轻微吐槽，顾不上坐，便在收拾屋子中的垃圾。昨日的灶台，铁锅还没清洗，张圆圆将头发团起，拿起刷子洗刷屋中各处。
张圆圆最想问的，是昨日赚了多少钱。
王夏媚也很开心，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小木匣子。
“喏，昨天挣的铜板都在这里面。”王夏媚没说的是，她私自留下了五十文，放在床垫下了。
看着为数不少的铜板，张圆圆心下大悲痛，脸上也难得挤出些笑意。
“一、二、三、四......”用抹布擦了擦不干净的手指头，开始数铜板。
“呦呵，五百一十二文钱呢！”这可是半两银子还要多呀，“夏妹，昨天的本钱你有估计吗？”
四十斤小麦面粉、一百个鸡蛋、四斤左右猪油、辣椒、黄豆、食盐啥的，算下来大致是一百八十文。这就是小本生意的好处，很容易回本。
“只用了一百八十文吗？”张圆圆将信将疑。
“是啊，但这没算上人工。总不能让奶和婆白白帮忙吧，肯定得给钱，不能叫老人家吃亏。”
这面条馆子的活，虽然轻松，但是累人。光是挑水煮面，就要耗费不少功夫；更别提生火、烧水、揉面这些活计。
“你怎么打算都行，以后都听你的。只不过一样，家中已经没有油和米了，要拿些钱去置办。”张圆圆是个识相的，明白丈夫向来靠不住，难得女儿愿意出来主事，那便让她安排。
张圆圆的信任，让王夏媚松了一口气，母亲爱她相信她就好。
“娘亲说得哪里话，家里要啥，尽管去买好了。虽然不能奢侈，但也不能寒酸，猪肉和鸡蛋多买一些。”
张圆圆本想着节俭的，此番得了女儿的话，颇感欣慰，哀愁的面容上也仿佛平静下来。
“还是节省些的好，可能人家就是吃个新鲜，而且肯定有人跟风模仿，以后生意不一定有那么好。”张圆圆难免担心。
王夏媚轻轻一笑，摇摇头，并不解释。好吃的面条，能解决人的一顿三餐，不会吃腻。至于跟风模仿，那不是容易的事情。昨儿个的面条，得了众人喜欢，但在她看来，还差得远。等她稍微有时间了，便着手提炼碳酸钙、碳酸钾等，那些都是做面条的好东西。
这些没有化学知识的人，如何跟做了多年面条的化学研究生相比较？只能说，稳赢。
昨天，王夏媚和王恩妹累得很，睡早了。桌子和屋子都没收拾，便请张圆圆帮忙继续收拾。王夏媚则带着王泉妹，去街上添置鸡蛋、猪肉等材料。
清晨阳光并不火辣，而是暖洋洋的，微风吹拂街道两旁的树木，十分自得。王夏媚拎着竹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伸展筋骨。
街头上，一派静谧。走进一家肉铺，疲惫的老板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呢。大清早就如此疲惫，难道昨晚有活动？王夏媚难免浮想联翩。
“朱老板，买肉嘞，别睡了，买肉嘞。”镇子小，此前王夏妹一家住在镇上，认识绝大部分的店铺老板。朱老板穿着露胳膊的大褂，隐约看得出几分肌肉。
朱老板听到生意，瞬间清醒，坐直来“我认得你们，王江河的女儿嘛！听闻昨日你在卖面条，我老朱还当人家开玩笑呢，这么说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嘞。朱老板要是有空，也过去光顾一下呗。”王夏媚提起裙摆，踮起脚尖站高些，免得沾染到地上的血水。
古代杀猪，会选在半夜三更。赶集日的前一晚，王夏媚就听到了猪的嚎叫声，响遍一整个镇子，听起来很是残忍。
昨儿个听方屠夫提起，那是一个技术不好的杀猪匠，才使猪受了许多罪。
朱老板叹口气道：“哎，小姑娘家就开摊子，不容易啊。昨日就听我连襟说好吃！我老朱就好美食，今晚肯定会过去吃的。记得啊，给我留上一份。”
“哈哈，那就提前感谢朱老板的青睐了。”
小镇也就这么大，猪肉铺价格不会喊得高，四十文钱买了三斤肥肉，四斤瘦肉。
竹篮里面垫满了粽叶，把猪肉放进去，也不怕粘上油星。七斤猪肉，还挺沉的，挂在手腕上，手会酸疼。
说到酸疼啊，也有前几日干活的缘故。其他工作都可以交给别人干，唯有揉面只能自己上。手工时代，只能用双手感受面条的质感。在现代时，王夏媚父母就是做手工面的，还夸过她有做面条的天赋，若是读不好书，回家卖面条也饿不死。
没曾想，终有一日，真的要靠卖面条度日。这般想想，也挺好的。古代的生活节奏慢，时代进步更是缓慢，人与人的竞争没有那么大。生活可能清苦很多，可是不用费心竭力的去竞争，也算是个差强人意的归宿？
王夏媚的长吁短叹与心事重重，落在王泉妹眼里。她也轻叹一口气，并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最后是王夏媚先开了口：“泉妹，你喜欢读书吗？”
王泉妹每天都在看书，看样子是极为喜欢的。
“闲着也是无聊，看书打发闲暇时间，而且书中的知识也很有趣，读之能令人受益。”王泉妹声音很轻，听起来悦耳。
“你读过四年自费学年，成绩也很不错。你想考秀才吗？”王夏媚大概知道答案，王泉妹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早上的微风，吹拂着王泉妹的细发，她沉吟一会：“姐，我能考吗？那姐咋不考呢？”
家中负债累累是全家人都知道的，现在只指望“大姐”了。她以往就和夏妹讨论过这个问题，都是觉得不可能。整个县城，大概也没有女孩参加科举。更何况，现在家庭情况很糟糕。
王夏媚微微笑：“我以后也会考，只不过肯定来不及准备明年的科举了。你比较闲，准备起来正好。爹娘那边，我负责去说。你现在还是孩子，安心准备考试就行了，钱财我来解决。”
“姐，这样我会感觉很对不起你。而且，一年时间怎么能考得上啊？大哥那么聪明，也是花了三年时间的。”不可否认，王泉妹心动了，但她心理包袱很重。
在纯净的蓝天，整洁的白云下面，站在古老街道上，谈论未来是最美好的事物。王家目前是一团沼泽烂泥，而王夏媚愿意试着带她们一起走出去。
这种事情，利他行为等于利己。
“哪有对不起我？等你以后升官发财了，记得罩着姐就好。考上考不上的，那总得试试。大哥留下来的遗物，就包括考秀才的所有教材，你先全部看懂看熟悉。等我生意好一些，再给你买历年真题，请个高分秀才，辅导你。”
“尽力一博，明年考不上还有后年，后年考不上就继续。”
在古代，要做生意要过好日子，家中肯定要有后台，越至亲越好。王夏媚自己并不想去官场，王满意和王恩妹思想简单，也不适合。与其去找个不一定不靠谱的丈夫，或者扶持不亲近的堂兄弟，还不如支持王泉妹呢。
打开这个思路后，越看王泉妹越适合。
这姑娘看起来聪明，爱读书，小小年纪已经轻松博览群书；欲望浅，不容易被利用；有大局观，三观很正，颇有风骨；且隐隐约约还有睿智的感觉。
王泉妹轻易不和张老太等人说话，若是口出一言，简直让人觉得是经典句子。怼人的功夫，更是上乘。
综合下来，王泉妹是护航王家的最好人选，简直没有之一。
“而且，或许你一年就能考上呢。在我看来，你比大哥还要聪明睿智得多。加油吧，回去就开始准备。”王夏媚一锤定音。
王泉妹有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此时得了这个好消息，眼中除了一如既往的淡定，也有些亏欠迟疑：“那恩妹和满意呢？”
“他两的四个缴费学年尚未完成，暂时没什么希望。等生意好一些，再说吧。”而且，那两孩子成绩比起王泉妹，可是差多了；脑子也不如王泉妹通透。
王夏媚打趣道：“你去好好学，那些史书典籍的，我有许些读不懂，到时候你还要教我呢。”其实，这就是王夏媚明年不参考的真实原因，她文科本来就差。然而大周科举，历史要读那么多本古文言文，她哪里会呀！
她虽然有王夏妹的记忆，可并不是清晰的，这因为她本质上是王夏媚吧。无法用王夏妹的记忆，去学习新的知识。
话说回来，若非有王夏妹的模糊记忆，她也不会迅速融入这个家，也不会把王泉妹她们当做亲生妹妹。
王夏媚甚至能隐约感觉得到，属于王夏妹的意识和记忆正在逐渐流失，王夏媚的记忆却是越发清明。
陷入思考的王夏媚，并未留意到王泉妹的怀疑，细细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叫人看不清小姑娘的想法。
哎，说这么多干嘛呢。还是继续逛街压马路把，买买买的生活最幸福了。五百文钱，能买很多东西了。大周的这个年代，钱难挣，但是物价也不高。
走走停停的，也置办了好些东西。后来东西实在太多了，拿不下，还是王泉妹先回去，请王恩妹来帮忙。
回去后，王夏媚记了个帐。
10把木质汤匙（10文）
7斤新鲜猪肉（40文）
10斤烟熏肉（50文）
10斤大白萝卜（5文）
10斤江南好米（20文）
2个稻米枕芯的枕头（24文）
5斤食盐（40文）
10斤青椒（8文）
2斤辣椒粉（30文）
10斤羊肉（80文）
200个鸡蛋（100文）
1个大南瓜（5）文
2斤花椒（10文）
1个二胡（40文）
当然，也去了首饰铺子，安平镇属于西北位置，发簪手镯都有古朴沧桑的厚重感。王夏媚偏爱江南的巧妙做工，店铺中就有一只两颗碧绿珠子镶嵌的发簪，发簪上面的两颗珠子格外明亮，王夏媚很是心动。然而看得上的都买不起，这根簪子要300文！只能夹着尾巴回家，暗暗决定一定好好赚钱。
出于对王恩妹呼噜声的无比烦恼，王夏媚也花了200文，去定制了单人床。这样可以保持个好一些的睡眠，也不占用过多空间。天知道，王恩妹只要一睡着，呼噜声仿佛就是惊雷，可能跟猛李逵与张飞差不了多少。
从未想过，一个女孩子的呼噜声能如此大！王夏媚眼下的黑眼圈可以证明，王恩妹的呼噜狂野又悠扬。
回到家时，张圆圆有些崩溃，不敢置信的翻看地上这一堆杂物：“夏媚，你这买得什么鬼呀？买个二胡做什么？”
出了趟门，五百文全花光了，吊床还是只付了定金！
“二胡不贵的，才四十文嘞。娘你瞅瞅，这质感多好，这两根弦，是上好的马尾呀。”王夏媚小时候忙着做面条去了，啥辅导班都没来得及上，更不会乐器了。古琴、笛子啥的，没有师父太难了。二胡还能自己摸索摸索，而且村里就有好几个会拉二胡的。
还没等王夏媚解释好呢，王恩妹那边就开始“嘎嘣”、“吱呀”、“嘤嘤嘤”的乱拉二胡。
“停停停！难听死了！”王泉妹赶紧打断，呕哑嘲哳难为听！
王恩妹笑嘻嘻地停止，但也舍不得放下二胡：“我要学拉二胡，以后人家办办丧事，我就靠拉二胡养你们。”
张圆圆本来有些气，听这话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一个个丫头，倒净想着挣钱了。懒得去说她们，买来玩玩也好。她现在也想开了，孩子开心就好。
“你买这么多肉，卖的完吗？卖不完还不得坏了。”张圆圆节俭惯了。幸好张老太不在这里，不然更说得厉害。
“卖不完就吃呗，咱们家加上外婆，可是七个人。”
王夏媚切了五斤羊肉，拿了十斤烟熏肉，一根大萝卜，那个南瓜，以及昨日买的染饭花，装在背篼里。补充一句，这菜刀真快，丝毫没有钝感。
“娘，这些你带回家去吧，烟熏肉能放一放，羊肉可得今晚就吃掉。您手艺不好，婆不会做羊肉，请奶去帮咱们家做吧。我今晚卖完面条，就带着恩妹回家吃羊肉。”
张圆圆还想再教育什么，被王夏媚打断了。再不回村里做饭，那晚上肯定来不及吃美味的羊肉，喝新鲜的羊汤。
“那你这边来得及吗？大中午了，面都还没揉，今天还能开张吗？”
当然是能的。只是今天时间确实紧迫，留了王泉妹帮忙。
张圆圆已经走出门，王夏媚突然想到什么，追喊道：“娘，您去村里收些肥的腊肉熬油呗，腊油做面条太好吃了。”张圆圆现下伤心难平，只能让她多做些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卖面条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