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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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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垣打量着一车的人，他们也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看向他的眼神很呆滞，眼珠子一动不动。
这种样子让严垣不由得想起韩剧里的僵尸。
虽然长期吃不饱让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但是严垣看过微博上的视频。
这些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很重，能打死绝不打残，还对自己残暴的行为美其名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传销的魅力大概就在于，你感觉不到你做错了什么，你对同伴施以毒手，却依旧心安理得。
你甚至觉得自己真伟大，无私地帮助别人成功。
严垣父母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希望家里的独子能够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严垣在这样地点期望下，拼了命的念书，完全应了那句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些年下来，严垣体质差的不行，头疼发热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了大学后，被大壮被小困拖着跑步身体比以前还好了些，就是还算不上健康罢了。
哪怕他身体强壮，真的练过功夫，在狭小的车厢里，面对七八个不怀好意的人，他依旧没什么胜算。
秦歌就坐在严垣旁边，用眼镜蛇盯住老鼠般的眼神看着他。
秦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手抚住严垣的头，往一旁的车窗狠狠撞去。
坚固的车窗玻璃竟出现了一丝丝裂纹。
严垣只听蹦的一声，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严垣想，他肯定脑震荡了。
醒来的时候，头很晕，严垣刚张开嘴巴，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
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到最后无非一些酸水儿。
严垣头晕的很，一圈儿小星星追着他转悠。严垣躺下就想吐，只能坐起来，才稍稍好受一些。
他坐在草垛上，屋里头很黑，通过月亮能够看见他前面有扇被钢筋焊上的窗户。
严垣耳朵嗡嗡作响，难受的很恨不得把胸膛撕开，露出心脏来。
寂静的黑夜里，严垣粗重的声音尤为明显。
看守的人很警惕，问“醒了？”
严垣当然没有傻到回答他。
门口处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地上出现两个黑影，严垣隐藏起呼吸，粗重的呼吸忽然消失在黑夜里。
看守的奇怪地问同伴“刚刚呼吸那么急促，不会突然死了吧？”
看守的人慢慢靠近严垣，严垣的手摸到草垛旁的砖，抓紧了。
“咚！”看守的人应声倒下。
同伴大吃一惊，慌忙往外面跑去。严垣往前面一扑，同伴被扑倒。
同伴刚张开嘴巴想要呼救，严垣先他一步，双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同伴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嗯啊声。
严垣死死按了好一会儿，等这人不动了，严垣才慢慢放开手。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严垣全部的力气。严垣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他依然头晕地想吐。
休息够了，严垣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心下一惊，后知后觉地想他不会是被我掐死了吧？
严垣忙上前去探他的鼻息，随即松了一口气，还有呼吸。
严垣努力扶着墙站出来，腿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死命打着颤。
严垣晃了晃脑袋，甚至想着是不是他也转起来跟眼前的星星转的一样，就不会晕了。
严垣艰难地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瞬间呆住了。
这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秦歌居然带着他的组织跑到了山上。
夜色的掩护下，严垣不知道这是哪座山，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被秦歌带去了多远。
但有个信念清晰而坚定，他得回去。
看守被他打晕了，暂时没人发现他，茂密的树林里只有风声。
月光很亮，树枝在月光下形状清晰可见。
严垣隐隐约约记得以前老师似乎教过怎么通过月亮来定方向，不过由于老师说考试不考他就没怎么看，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不知道这是一片还未开发的山林还是因为严垣选的方向不对，路格外的难走。
树叶堆的厚厚一层，严垣深一脚浅一脚地步。
一步没选好，严垣心头一紧，身体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一头栽倒，沿着山路滚了下去。
滚了大约四五十米才因为一棵树拦住而停了下来。
严垣的胯骨直接撞在树干上，痛的严垣眼前一阵阵发黑。
膝盖也磨破了，身上一副破破烂烂，沾满了破树叶，像极了一个原始人。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严垣猛然抬头，不管身上一身伤，急急忙忙站起来。
虽然声音很远，似有若无，不确定是不是秦歌的人，但严垣的直觉告诉他，坏了。要出事儿。
严垣脚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直跑一直跑。
身后的声音却如影随形，而且越来越近，夹杂着熟悉的秦歌的骂声。
严垣从山上一路狂奔下来，下面是宽阔的马路。
严垣大半夜鬼一样的打扮站在路口拦车，毫不意外地看到一辆辆车飞奔而去，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严垣都想跪在路中间求他们了，一筹莫展之际，看到秦歌从山上下来，脸上挂着诡异的阴狠的笑。
秦歌朝着他跑来，严垣撒丫子就逃，一个跑一个追，秦歌比严垣的体力好多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严垣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圣母玛利亚救救我这个虔诚的信徒吧！
估计神灵没听到严垣混乱的祷告要不然非下个雷劈死他不可。
严垣害怕的看着朝他靠近的秦歌，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秦歌抓住严垣，一点手劲儿都没留的给了他两个巴掌，血丝顺着严垣的嘴角流下。
即使处在这样的劣势中，严垣也不会做乖乖任人宰割的羔羊，抓着秦歌的脖子想要掐死他。
可一路奔波消耗了严垣太多的体力，严垣被秦歌反制住，卸了膀子。
一阵钻心的痛苦袭来，严垣痛的眼前一黑，恍惚中听到熟悉的警车声。
秦歌慌了神，不甘心的在严垣身上补了两脚愤愤离开。
警车停在严垣边儿上，严垣已经动不了了，往日明亮的大眼睛现在也失去了光彩，从警车上下来两个人。
严垣看了一眼，颇感意外，有气无力地说“怎么是你们两个？警察呢？”
严垣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活像是从集中营里逃出来的犯人，到处都是血污。
大壮见严垣这幅鬼样子，不停抹眼泪，一米八的汉子哭的像是琼瑶剧里的悲情女主角。
严垣忍不住调侃“大壮啊，你别哭了。要不然我没被秦歌打死倒先被你恶心死了。”
大壮瞬间止了哭声，只有很小声的抽泣声音。小困捶了严垣一下，严垣叫喊着说疼死了，轻点！
小困撕开严垣的衣服，昏暗的灯光下，严垣身上几乎全是伤。
小困看着严垣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伤成这样了，不知道怎么疼呢，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困跟大壮小心的将严垣移到车上，绕是再小心，伤口还是有些被牵动了，鲜血不断冒出来。
看的大壮恨不得把自己的动脉割了给严垣输血。
严垣受不了大壮这幅恨不得以身相许的样子，开玩笑说“大壮啊，我现在感觉不太好，要是我死了你也不要内疚，就在我坟前种棵树，我觉得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蚂蚁花呗攒不齐一棵树了……
”
大壮不知道，严垣这次舍命来救他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大概只有严垣自己才知道。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严垣穿的很土，留着一个可笑的发型
那时候还没有校园暴力这样的词，但是校园暴力这样的行为屡见不鲜。
严垣就是万千受害者之一。
严垣的书经常被人撕掉，精心做的笔记常被人“不小心”撒上了满满一瓶水。
倒餐盘的时候故意被人撞了一下，菜汤撒的一身都是。
好像每个人都仇视他，而且无原因的仇视他。
大家欺负他好像是应该的，不欺负他的那个会被当成跟他一样的另类。
严垣觉得孤独而无助，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错。
周末给家里人打电话还要强颜欢笑，告诉家里他很好，让爸妈都放心。
实际情况是严垣在大学里煎熬地过着一天又一天。
大壮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大壮那时候又高又壮，变形金刚一样三两下就击退了那些小怪兽，成为了怪人严垣的第一个朋友。
从那个时候严垣才真的感受到上大学原来是很美好的。
不知道大壮还记不记得，严垣是把这件事情一直记在心底，并且终于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将这个人情还给了大壮。
严垣就是这样的人。
你对他好一分，他能对你好十分，你对他好十分，他能把命都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