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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校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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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比往年要冷的多，也更加难挨的多。
阴郁的寒风绕着严垣的脖子，趁着他不注意，猛的灌进去，严垣打了个寒颤。
已经三月天了，天气还是化不开的阴冷，道路两旁堆着污黑的雪，有只毛黏成一撮一撮的黄猫跳上高高的垃圾桶，又因为没站稳从边缘掉下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凄厉的叫声。
严垣刚想过去，黄猫突然箭一般的逃跑了。
时间很早，还不到六点钟，天亮的晚，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卖早点的小摊贩已经骑着吱哑吱哑的三轮车到了指定的地点，将火炉点上，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意。
严垣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在街边买了一个煎饼果子。
他今天有四个面试要去，地方离得很远。
时间紧凑的很，午饭估计是没指望了，严垣从兜里面套出被体温捂热的一块硬币，对穿着脏兮兮HelloKitty围裙的阿姨说“再加个鸡蛋。”
严垣的家境不怎么好。
老家在偏僻的农村，他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父母年纪都大了，年轻时候繁重的劳动落下了一身的病，现在就是想干也干不动了。
妹妹很懂事，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这是一棵念书的好苗子，他得给她浇水让她好好成长。
他需要钱。
严垣大口小口赶在进地铁之前将煎饼吃完了，一路上噎的他直打嗝，引得身旁拉着扶手站着的人频频看他，严垣摸了摸鼻尖，几分尴尬。
周敬安是一个建筑公司的高管。三十岁，黄金单身gay汉。
周敬安的老家在h省，毕业后就在自己家门口的设计院找了份工作，工作了没两年就以年薪百万被现任公司给挖过来了。
一开始公司的老员工抱怨，在厕所里嚼舌根说他是因为跟老板是亲戚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这公司算是白送给他玩儿。
周敬安一直等站在厕所拐角处的六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才慢悠悠出来“送给我玩儿，那也说明我玩儿的起。”
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说“这是公共场合，抽烟要去外面。”
肖奇小声低估“哪有人抽烟……”
身边有资历的郑老捏了一下肖奇的手臂，肖奇就噤了声。
郑老若有所思的看着周敬安的背影，他早上在厕所里抽了一根烟，现在都快中午了味道早就散没了，周敬安的鼻子这么灵？
周敬安的鼻子在生意上更灵，能够先人一步地嗅到商机。
郊区有座烂尾楼，建了三四年，眼看要封顶了，负责人卷钱跑了，工程就停在那里。
工人们天天在楼底下绝食抗议，都是出卖劳动力活命的苦命人，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老板说跑就跑了，谁都不能接受。
动静闹得挺大，吸引了十几个记者采访报道，还有一个是央视的，不过也是闹过就算了，每天发生那么多新闻，顶多十天，等大家的关注点转移到别的地方，就没人再来报道了。
工人们最后怎么样了谁都不知道。
谁也不在乎。
周敬安在董事会上说他要接收这个项目，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董事会的一致反对。
周敬安扫了一圈儿，将手中的钢笔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说“不好意思了，各位。我有一票否决权。”
周敬安将烂尾楼欠下的钱补齐了，接手了那座楼，又费了好大劲找回了原来在这大楼里干活的工人。
这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举动又引来了大批记者，微博上也炸开了锅，说周敬安是个难得的儒商，现在能这么关心底层人民的上层社会人士太少了！
认同的请点赞转发！
周敬安这三个字还占了两天热搜榜。周敬安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致的夸赞，嘴角弯了弯，抿了口咖啡。
周敬安在楼的对面规划出了一大片空地，他给从小玩儿到大现在当校长的挚友老吴打电话，让他从市中心搬出来，地方都给他找好了。
老吴也因为政府规划的事情烦心，正愁着不知道将学校迁往哪里，就接到了周敬安的电话。
老吴将学校迁出来，政府给了一大笔钱，他在郊区包下来一大块地，建新校区。
周敬安人脉广，找到了做媒体的高中同学，写了几篇报道，学校本来名气就大，扩建了新校区传出要扩招的消息，那年报考的人数创了历年记录。
有了学校，超市，健身房，ktv，电影院都开起来了。原来鸟不拉屎的荒凉郊区现在变成了有名的风水宝地。
周围的人都后悔自己没那个眼光，不能洞察先机，要不在周围买个房子，现在升值了那么多肯定比放在银行里面强。
原来说周敬安靠关系进来的都默默地闭上了嘴。
到了就业季，学校与企业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
周敬安应校长之邀，明着来吃顿饭，暗里当然是想要多几个指标，增加就业率。
说事儿当然离不开饭局，周敬安下午见了校领导，晚上被校长热情留下来吃一顿好几万块的家常便饭。
周敬安跟校长一车。
周敬安气定神闲地拿起一份合同看着，把明显想要找他说话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满脸愁容的校长晒在一旁。
在周敬安眼睛扫到倒数合同第二行的时候，校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敬安兄，听说咱们这次名额不多啊。”
周敬安将合同收了，面露难色，情真意切地说“生意难做。房地产现在都不行了，我也是难，要是能争取我肯定帮你多争取几个。”
大有要是比惨，谁能有我惨的势头。
校长陪着笑，不自觉地搓着双手，说“您真爱开玩笑，这公司里可都是您说了算，您稍微抬抬手，这就业率不就上去了吗？”
周敬安摇摇头，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是想着让我抬抬手，却从没有一个体谅我的难处。”
周敬安动了动脖子，“最近工作太累了，真想好好放松放松。”
校长眼睛一亮，周敬安这是松口了？
联系一下周敬安的爱好，校长很容易就想到了放松的方式，给副校长发了条短信，让他安排一下今晚儿的行程，务必让周敬安高兴。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封闭的车厢里有些闷，周敬安摇下车窗，刚一打开就听见一个被风吹的零散的句子，耳朵极为挑剔的周敬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拔高了一些，问“谁的声音？”
校长时刻关注周敬安的状态，这一点点小的变化当然逃不过校长的眼睛。
坐在副驾驶上的校长忙扭过头看，疑惑地说“没有人啊，”车子正好行驶到僻静的地方，昏黄的灯光照着干枯的树枝，投下极为扭曲的影子。
校长脖子僵硬地扭过来，“敬安兄，咱们还是把窗户关上吧。我觉得有点儿冷。”
资深声控的周敬安颇为可惜。他看了一圈儿，不过同样没看到人罢了。
校长是出了名的胆小。有次聚会，一群大老爷们，逃不开的话题当然是女人。
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了半天卡戴珊，周敬安只是喝酒微笑。
谈论了半天，校长猛然发现最重要的周敬安一直没参与他们的讨论，想起周敬安公开的秘密，校长就建议大家换个都感兴趣的话题。
周敬安很好说话的说“大家聊的开心就行，不必为我一个人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大家都说不打扰不打扰。开玩笑，要是得罪了周敬安，他们还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舒舒服服地过他们的小日子？别开玩笑了！
有人便提议讲鬼故事。
周敬安对这个话题比对女人感兴趣多了。
周敬安听的很高兴，就是觉得校长的状态不太对劲。
这次聚会之后，校长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据说他什么也没干，就待在家里等着鬼故事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慢慢褪去。
周敬安是出了名的应酬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的饭都是在酒桌上吃的，另外六十天他给自己放了个假，谁都找不着他。
但其实，周敬安不太爱出去吃。
大约是在外面吃的太多，回到家里总觉得冷碗冷盆的让人难受。
周敬安的老友魏央说，这是周敬安纸醉金迷之后落下的后遗症。
缺爱。
散养了太久总想着体验体验圈养的生活。
周敬安点头表示赞同，嗯，说的对。
周敬安很少跟爸妈联系。
他的父母都是老学究，他父亲周肃清四十岁才有了他，老来得子，却一点不娇纵，而且还造孽地深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周敬安成长路上可没少挨打。
周敬安对母亲的印象很少，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么多年来，他只在发高烧的时候梦见过她一次，而且只有一个影子，像是过年时的窗花剪影，只不过是黑色的，周边度着一层朦胧的雾。
母亲离开之后，最大的变化不在他，在周肃清。
这么多年，周肃清的笑容仿佛凝固在了周敬安五岁的时候。
周肃清说，她是个温柔的女人。
周肃清不知道，他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是多么的温柔。
像是唯恐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小婴儿。
周敬安告诉周肃清他的性向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吃饭。
周肃清将一碗刚盛出来的面条直接扣在周敬安的头上，周敬安脸颊瞬间就红了，像只熟透的虾，狼狈不堪。
虽然被烫的不轻，但周敬安心里其实挺庆幸的，要是当时周肃清手里有把刀，他死定了。
周肃清将周敬安扔了出去，大吼着再也不允许他进家门，他要是这个毛病改不了，他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话说的很大声，整个楼栋都能听见。
周肃清一点儿退路都没留。
这不是毛病，周敬安想对他爸说，这是天生的，生下来就这样你让我怎么改？
不过最终周敬安也一句话没说，转身出门将面条扔进垃圾桶里，叫上三两个狐朋狗友去酒吧里喝酒去了，晚上自然是个旖旎的夜晚。
周敬安的感情一向很淡薄，他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冷血动物，反正他对于自己赶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触动，甚至还可以说有种终于不用再挨打了的解脱感。
饭局上自然有很多人给周敬安敬酒。
一开始还有人自作主张给周敬安安排了一个男陪酒的，结果周敬安当场黑脸，吓得那个人咬了自己的舌头，捂着嘴巴慌忙出去了。
周敬安私生活是放浪，但是有一点，他从来不跟不交心的人上床。
魏央说，这也是变态的一种。
周敬安一杯接一杯地往胃里灌，可能喝的多了神经都被麻痹了，甚至能感觉到回甘。
酒过三巡，自然就开始说正经事，周敬安说的很直白，要提高就业数量可以，但是必须他先挑，最好的那批，必须他挑完了，才能放别的公司进来。
不然，对不起了，这合作肯定是谈不成的。
校长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至于别的公司公司他再想办法吧，毕竟谁都想要最好的那批人才，校长想，我这校长怎么一天天当的跟村委会主任似的呢？
他拒绝不了，毕业生百分之七十都进了这里，如果他得罪了周敬安，他这么多学生安排到哪里去？
他来年招生靠什么招？
周敬安头上的就业率三个字足以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周敬安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喝的相较于他之前不要命喝的量，根本不算多，但是却晕晕乎乎的，十分难受，之后的活动便决定不参加了。
周敬安站在楼梯上，说“今天让大家没尽兴，下次我做东，算是赔礼了。”
大家都让周敬安好好休息，什么赔礼不赔礼的，都是一家人，这么客套干什么。
情真意切的，周敬安都快相信了。
等人都走干净了，周敬安站在门口，被寒风一吹，发觉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胃里很涨，头也痛，身上一阵阵发冷，周敬安综合了多年经验，他应该是肠胃感冒了。
站在路边吹了会儿风，周敬安又忍不住感慨到要是家里有个贴心的人，他也不用孤家寡人的跑去打吊瓶。
想到自己的悲惨境况，周敬安立刻做了个决定，是时候找个长期的情人了。
人嘛，必须有个伴儿。
要不然，就会像无根的浮萍一样，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蔫儿了。
周敬安肠胃不好是老毛病了，估计的很准确，护士给他挂了水，偏偏今晚的医院格外拥挤，连让他躺着输液的床位都没有。
周敬安只好按捺着浑身不舒服，僵硬的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听bbc广播，十分后悔自己没有使用VIP特权这一个愚蠢的决定。
怎么好好的会想着体验平民生活呢？脑子被魏央踢了？
广播听的百无聊赖，周敬安一边听，一边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四周，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学生样子的人，不高，白净，左眼下有一颗美人痣。
这人算不上好看，但是意外的合他的眼缘。
周敬安放肆的打量着他，虽然身高不高，但是比例很好，黑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腰身隐藏在纯白t恤里面，t恤不长，随着他偶然抬手，能看到一把就能握过来的细腰。
腰应该很软，周敬安很清晰的听到自己咽了一记口水。
严垣在外面跑了一天，本想回去就躺在床上睡觉的，但是一开门，宿舍舍友一片在英雄联盟的厮杀声，让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
在操场上哼着歌跑了两圈儿，身上热了气来，严垣便将袖子撸起来，又跑了半圈儿，脚下一滑，哐当摔在了地上。
操场上的碎石子全招呼在了严垣的手臂上，瞬间血糊一片。
严垣觉得这天真是糟透了，校医院关了门，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到校门口坐公交车去医院。
严垣因为周敬安过于炙热的眼神，微微皱了眉头，周敬安敏锐地感觉到了，不露声色地将眼神收回来，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这里是输液的，你是不是走错了？”
严垣疑惑地重复“输液？”
两个字听得周敬安心神一颤。周敬安对于声音可以说是过耳不忘，瞬间就认识到这就是晚上他听到的那个声音。
周全安一下子来了精神“没事儿，护士会想办法找到你的，你还是个学生吧？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连珠炮的问题让严垣颇为不自在。虽然严垣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别人问，他出于礼貌也都会回一下。“我是附近学校的，晚上跑步完回宿舍摔了一跤，路边有碎玻璃，就划着手了。”
附近只有那么一所学校，周敬安笑了一下，想想他听到那个声音的位置大概就是操场附近，便确定了这就是晚上那个声音的主人。
周敬安颇为高兴地说“这玻璃划的太好了。”
严垣没听清“什么？”
周敬安“……”
护士一脸焦急的跑过来“严垣！喊你半天了，快过来这边儿我给你包扎。”
“抱歉抱歉……”严垣举着血淋淋的右手赶忙跑过去。
周敬安在严垣背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