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韵映时

36、初雪

　　脑子里有想法就是好，一支舞终于在两天后被周浩楠完整的弄了下来，剩下的就是那些枯燥的抠动作，跟队友配合。
　　他也就在一天之中唯有训练完是觉得身子是热乎的，能够在这一片天地之中脱的只剩下最里面的一件薄长袖，泛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照的有点热，鼻尖都冒了汗。但是一出了门口就被打回了原型，周浩楠骂了一句然后果断倒退回舞蹈室里。
　　这几天一放学他就跑到舞蹈室练习，就没跟易然约着一起回家了。
　　他作为舞蹈室的主要负责人，肯定是要最后一个离开的，关窗关门拉闸都是他来做的，谁让他掌握了这个舞蹈室的钥匙。
　　其他人都打了招呼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在三面是玻璃的舞蹈室里，这样的舞蹈室显得特别大特别的空旷。所有的灯都被周浩楠关上了，只有大门是敞开着，不断往外面冒着热乎乎的气流，两股温差大的气流无声的相撞着，里面只有点点光影都是从外面传来的。
　　周浩楠才突然觉得这里的安静和空旷。
　　怎么以前没那么觉得？
　　他想着就随手把那件薄的长袖脱了下来，刚刚训练的湿透了，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又冷又容易感冒。
　　“握草，我卫衣呢？”室内是漆黑的，特别是旁边的一排小凳子上，周浩楠懒得开灯但是又有些看不清，只能伸手去摸，在周围探索着，手指在已经凉下来的凳子上摸着。
　　周浩楠突然就觉得有一阵风刮过打到他的腰侧，冰冷的风打在他略滚烫的肌肤上惹得他浑身一颤。
　　当下就是赶紧的找到那件卫衣，太他妈冷了，应该找到再脱的。
　　周浩楠的指尖继续摸索却突然碰到了与冰冷的凳子不一样的触感，带着热度，他下意识就抓了过去。
　　手里是温热却并不柔软的触感，分明就是谁的手！
　　手？
　　周浩楠猛地往那个方向看去，还没看到下一秒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件熟悉的卫衣。
　　“先穿。”同样熟悉的声音，有点低哑，但是周浩楠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声音的主人。
　　易然。
　　“你怎么来了？”周浩楠对着他穿起了卫衣，扬起的一小阵风带着炽热的温度拍打到易然的脸前，还带着周浩楠独特的味道。
　　那个味道易然经常都能闻得到，应该是某一种男生香水的味道，然后又混了一点周浩楠自己的味道，闻起来特别的舒服，也特别的惹火。
　　周浩楠还在自顾自的套着衣服，殊不知一片黑暗中，周浩楠泛白的皮肤，泛着一层一层的热气和外面的冰冷形成了对比，他的腰他的锁骨，刚刚就毫无保留的露在外面，看的易然想咬一口。
　　不知道是否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香甜。
　　易然的目光有些危险，偏偏那个人还不自知。
　　“路过。”易然盯着他的脖子随口说道。
　　他才不是什么路过，就是特地的过来的。踢球踢到一半外面就下了雪，他所在的海岛城市在南边这就让他多年都未再见过雪了。
　　说来也奇怪，他就看见雪一点点的落在肩膀上，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周浩楠，然后是他那比雪都白的皮肤。
　　他生的比别人都要白，皮肤也好，一掐就觉得能出水。上一次蛋糕店后巷打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晚上易然就看到他腰侧那一块都青紫了。还有他时常受伤的膝盖和腿侧，他都看在眼里了，只是没说，没问。
　　他不知道的是他要以什么身份问。
　　不过现在他想的却是和周浩楠看一看这一场初雪，所以他就来了，哪知道这人一上来就把衣服脱了，还不关门，外面的光把他整个皮肤都照的闪闪的，还有他弯腰的时候那个好看的腰线随着动作深深浅浅的，流畅的背部线条看着他觉得自己小腹一热呼吸一滞然后就抬脚进了舞蹈室。
　　“路过？”周浩楠声音里带着疑惑，穿过了卫衣，然后又套上羽绒，校服的棉袄。
　　“嗯。”易然低低的应了一声，顺手就抬起手给他捋了捋衣服，手臂绕过他的脖子虚虚的隔着空气，然后替他把压在羽绒里面的卫衣的帽子扯了出来，还给他捏了捏卫衣的帽子角，动作顺手的简直跟老夫老妻一样的感觉。
　　周浩楠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他都能感觉到易然的呼吸铺在他脸上。
　　黑暗的舞蹈室里，看不到的地方周浩楠悄悄红了耳朵。
　　周浩楠隐约能够感觉到易然想说的话，但是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大胆的猜测，只敢在心底里想一想。
　　或许他是真的是特地过来找他的。
　　他呼出一口白汽，冰冷的气息冻得他鼻尖发红，感觉整个脸都给冻得毫无知觉了。易然看了他一眼，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他身上，落得满头都有一些细细的要仔细看才能看的出来的小白点，碎发遮住的耳朵都被冻得红了。
　　易然又瞧见他耳朵上的一颗耳钉，那是一颗透明的耳钉，就是专门用来上学的，这样不容易被老师发现，不过这个透明的白色耳钉外面却有一圈不透明的银色，很小的一点，这一段时间周浩楠一直都在戴着这个，看起来就像是耳朵上的一颗痣。
　　易然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要捏一捏，看一看是不是痣。
　　明明是个耳洞吧？
　　难道闭合了？
　　他就想了好几天，终于趁着周浩楠头朝着这边睡觉的时候一看究竟，这才发现是一颗透明的小耳钉。
　　易然盯着他的耳钉。
　　就跟他耳朵一样小啊。
　　正想着出神，周浩楠的声音就从旁边响了起来。
　　“要不要吃关东煮？”周浩楠偏过头看他。
　　两个人就拐了个弯去了便利店，周浩楠去买了，易然就站在靠外面的窗边坐着。
　　室内的暖气还挺足的，易然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得慌，不是那种暖和的感觉，反而是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没一会儿周浩楠就端着关东煮过来了，分给了易然一个竹签。
　　易然：“……”周浩楠买了一堆，但是全放到了一个桶里，堆得满满的。
　　易然抓着竹签问，“这用来干嘛？”
　　周浩楠正抓了一串北极翅在手里吃，另外一只手抓着杯子。他看了看易然手里的竹签，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
　　对哦，关东煮好像自带签子的。
　　他正吃着，突然想笑，但是嘴里却含着东西，一下子就被呛住了，脸憋得通红，眼尾也泛着红，带了些生理性的泪水，溢在里面显得水润润的。
　　易然别开目光，一手拿着竹签一手伸到他背后面给他顺顺气，“别笑了，呛死了。”
　　说完两个人又笑了一通，周浩楠真是十分艰难的吞下他嘴里的北极翅。两个人对视着笑着，周浩楠笑着笑着目光却落到了易然的衣领上。
　　易然的衣领……
　　怎么上面两颗扣子都解开了？
　　这些天虽然冷，但是易然仍然穿的很少，连棉袄都没穿，只是里面的短袖T恤换成了长袖，然后再套了一件毛衣背心，灰色的。
　　为什么周浩楠知道呢？
　　因为那个背心就是男生冬天礼仪服外面的那个毛衣背心，连他也有，他看到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这个人天天都规规矩矩的把校服都穿好了，从来不穿自己的衣服。别的同学也都在里面穿上了自己的卫衣也好羽绒也好，就他一个人非要天天凑齐校服三件套。
　　又不是没钱买衣服。
　　学校那种校服的布料又硬质量又不好，撑死了就叫衣服，但其实夏天不吸汗，冬天不耐寒的，要不是非要穿，周浩楠连买都不想买。
　　偏偏易然却好像完全不怕冷一样的，就穿这几件，不能再多了。
　　难道他穿秋裤了？
　　而且易然穿衣服有一个很严重的习惯，就是有扣子的衣服永远规规矩矩的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遮的严严实实的。
　　礼仪服那种不用说，他总是会理的很整齐，扣子扣到最上面，衣领捋的最整齐，看起来就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样子。易然就连学校里面那件校服也穿的整齐，明明前面就两颗扣子，也要严严实实的扣好。
　　说实话周浩楠还挺喜欢的。
　　但是这种看着好看吧，但是周浩楠实在受不了把两颗扣子扣上以后的那种窒息感，卡着脖子十分不舒服，因此他都习惯解开一颗。于是某一天被易然看见了以后就被说了一顿。
　　说归说，反正说完以后周浩楠还是解开一颗扣子，易然也懒得管他了。
　　不过现在……周浩楠拿眼睛悄悄看了易然的领口一眼，两颗扣子都开了。
　　开了的地方还微微露出了一点皮肤，看起来没有以往的干净整洁，反而多了一丝慵懒随意。
　　这个样子周浩楠也挺喜欢的。
　　但是怎么提醒他啊？
　　周浩楠有点脑子宕机了。
　　他那么一说，现在这种和谐暖和的气氛就会瞬间变成尴尬，尴尬，然后还是尴尬，但是不说也不能让他敞着领子走啊，多暴露啊！
　　还容易着凉！
　　周浩楠想着想着，没有别的办法了，吩咐着易然把手里的竹签给丢掉，然后把手里的关东煮塞到他手里了。
　　易然就感觉到手心一热，“干嘛？”
　　然后周浩楠的手就伸了过来了，到达他胸膛的位置。
　　易然：“……”
　　“你……”易然想后退，但是周浩楠制止了他，“别动！”
　　易然就伶着手里热乎乎的关东煮，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他隔着校服的布料感受到了周浩楠手指的温度，不用看都能想象那双手，多白，多长，多好看。
　　周浩楠细细的给他扣好扣子。
　　门后的铃声响了起来，像些什么敲进他的心里。
　　周浩楠给易然扣好扣子，然后又顺手给他抚了抚衣领。
　　“我还以为你先走是有事呢？结果你原来是等……”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刚刚进来的人就是踢完球的江桓，一进门他就认出了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这身高，就没几个吧。但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就是看到了周浩楠给易然抚了抚领子的画面。
　　周浩楠&易然&江桓：“……”
　　“握草，你们干嘛！”江桓突然发声，脑子里全是什么颜色废料，声音带了点古怪。
　　“他扣子解开了。”周浩楠面无表情的解释。
　　“嗯。”易然应了一声。
　　江桓：“……”
　　气氛古怪到了极点，三个人都没说话，一起站着沉默了几分钟，又不约而同的走出了便利店。江桓都快忘记他进便利店要干什么了。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要偶遇。
　　三人行总有一个格格不入，好在江桓坐的地铁线路刚刚好跟他们相反，一进站就赶紧的溜了，现在就剩两个人的僵持了。
　　周浩楠还觉得自己确实是蠢了，衣扣开了出个门一吹风就知道了，都用不着他这个多此一举呢！外面的寒风都把他还不容易进店缓和了一点的身体给吹冷了，那个风就直钻他的卫衣衣领，冻得他不得不套上卫衣的帽子，然后把绳子扯紧，还打了个结。
　　两个人就一直没有说话，刷了卡进了站，等了车，上了车。
　　“你不冷啊？”周浩楠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看他实在单薄没忍住就开口问了。
　　易然只是摇头，他确实没觉得有多冷，不过就是风大，有些干燥，外面的气温实在比待在闷热的便利店好太多了。
　　呼吸起来都是舒坦。
　　“那你真是我见过最不怕冷的南方人了。”周浩楠说着吸了吸鼻子。
　　“那你真是我见过最怕冷的北方人。”易然轻轻吐了口气。
　　“彼此彼此。”周浩楠笑着说，露出他一口很白的牙齿，殊不知自己脑门包裹着帽子又打了结，看起来没了平时拒人千里的感觉，反而有一些憨憨的感觉。
　　易然实在没憋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怕是对南方人有什么误解。我觉得你见到的南方人十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嗯，”周浩楠摸摸鼻尖，没有否认，“吴隽志是南方的我就知道，其他的好像就你吧。”
　　“南方的冬天比你们这里冷多了，”易然说，“湿冷。”
　　也很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