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韵映时

26、遇险

　　周浩楠就背对着马路站了好一会儿，刚刚那个身影出现的时候把他吓得魂都丢了一半，现在才慢慢把那些从地上捡起来。
　　想到他的时候他居然也就能够突然的窜出来，窜进他心里，砰砰砰的砸个不停，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劲。
　　周浩楠捏了捏水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才刚刚下课吧，易然不可能是那种早回家的人，再怎么样都会在学校停留半个小时才肯慢吞吞的出校门。
　　这边和同学聊个天，那边又一起约个球就能把时间利用起来然后一块儿打发掉，这都是青春期的少年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了，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都喜欢做。
　　那他那么早出校门是干什么？
　　周浩楠忍不住回头，仗着视力好，易然人也高，一眼就看见那个人已经过了桥准备没入一大堆人群之中了，他就立刻也不管些什么就跟着他走的方向想着菜市场走过去。
　　可是现在正处在菜市场的高峰期，哪会那么容易让他追上易然的步伐。
　　就看见那个背着书包的身影的人从很远的地方一闪而过拐了弯。
　　顿时眼前就是一片人海，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急就越难。
　　“哎哎哎借一下借一下。”横着就突然在面前出现了一辆推着一大堆废品的三轮车走在中间，东西垒的人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那个声音一直吆喝着。
　　还有不少被那些废品的棱角撞到的人都慎怪的呢喃了几句。
　　等到周浩楠到拐角的时候又只能看见那个人一个身影的拐了个弯。
　　啧。
　　这儿怎么才发现这么多个弯。
　　九曲十八弯呢！
　　果然长腿就拯救不了周浩楠还是跟丢了易然，只知道他转弯的方向，就是那一条平时学生都喜欢吃的美食街，但是一眼望过去却没有再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只能从最近的那家便利店开始找起。
　　便利店没有，烧腊店没有，抄手也没有。
　　周浩楠就一家一家的看着硬是没见到易然的身影，他往前继续走着跳下一个阶梯无意识的往左边看了一眼。
　　小巷里一条直通但是周围又有很多小分叉，他下意识就感觉到心里一个咯噔，仿佛是什么东西要把他引到里面去。他脚尖一拐本来要往前走的就拐了个弯进了小巷里。
　　小巷里就好像是跟外面的大道有着一个隔离罩，一进去周浩楠就觉得耳边那些汽车发动的声音，人和人讲话的声音，自行车的铃铛的声音都通通不见了，只剩清清冷冷的。
　　周浩楠已经很久不来这里了，以前这里还有一个网吧呢，但是现在却拆除了不知道改成了什么。
　　他一直往前面走着，突然在哪个分叉路口走来一个人，低着头玩着手机从周浩楠身边经过，那个人一头橙色的头发，嘴里还叼着烟，眼睛紧紧的看着手机乃至于都没有抬头看一下跟他侧身而过的人。
　　但是那个人没看到不代表周浩楠没看见，周浩楠借着他的好视力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看起来有些熟悉，但是愣是想不出来。
　　他可没有易然那种看一次就能完全记得住的天分，人太多他记不住，也懒得记。
　　他顺着刚刚那个人走过的路拐进了里面，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家烘培店，门店看着就很小周浩楠往里面看一眼就知道易然没在里面了，这个点大家都差不多要吃饭了，没人会过来买个烘培蛋糕的，要买也早就买了。
　　只是这家店也太不讲究了吧，烘培蛋糕就随地扔啊，还仍在自家门店。
　　那一小块蛋糕就是横在店前，想必是被人狠狠摔在地上才会这样，蛋糕都不成样子了，糊成一团看着就不怎么样。
　　周浩楠看了一眼就抬腿想要转头往外走了，易然估计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他又不喜欢吃这种甜食。
　　只是一眼却发现了那个蛋糕最上面有那种蛋糕上最常有的那种专门给人写字的牌子，可能是纸牌也可能是巧克力牌。
　　他小小的蹲下把那个蛋糕里的牌子抽下来。
　　纸牌。
　　只是在看到上面的字的时候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上面也就一个字，还写的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出自易然那个人的手。
　　他的字在周浩楠看来就叫做狗爬，东歪西扭的，还总是喜欢把那些撇啊捺啊什么的延长，搞得整个字体都奇奇怪怪的。
　　上一次考试的时候易然就是因为他的字太丑了，本来就是对的但是老师愣是没看清他写的是什么就给他扣了两分。这个字也就只有他能够写的出来了。
　　难。
　　单人旁那里还要往下面延伸一小段，真是活该每次都是因为字不好看作文就比人家魏喜纤低了那么一两分，明明那个作文写的比魏喜纤的还要好。
　　还不肯练字。
　　周浩楠的指尖里就捏着那一张小小的纸牌，一下子就明白了易然的意思，当然还有刚刚那个擦肩而过的人。
　　以为换了个头发颜色老子就不认得你个黄毛，上次还跟在老鼠背后偷袭老子！
　　周浩楠只是骂了句操立刻就把纸牌攒在手里抬腿往巷子深处跑。
　　草，又是这样！
　　贱不贱啊！
　　总是要这样，下|贱的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赶走。
　　周浩楠跑的飞快，带起一阵风吹起了少年的衣角，那一瞬间他自己都没意思到他眼底里那一瞬而逝的一抹红。

　　易然确实是突然之间被人从后面给人敲了，还是那种一棍子闷下去，还打在他后脑勺和脖子的那一块地方。
　　他瞬间就觉得眼前黑了一片，然后狠狠的骂了一句。
　　不远处好像又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可是他真的晕，头也疼的厉害了，连手里的蛋糕都没拿稳就这么一下子摔在地上了。
　　他抬手捂着脖子那一块，脚打着转往一边倾。
　　蛋糕还没送出去呢，刚刚他还问了店员要了只笔在纸牌上写了。
　　写什么好呢？
　　周浩楠，对不起？
　　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有满满一肚子话想对他说，但是纸牌也就他指甲盖大小，顶多了就是两个字。
　　想了半天，太难了。
　　就带着一小股怨气在纸牌上写了个难。
　　真的太难了，这题咋解啊！
　　蛋糕送不出去了，咋整啊！
　　然后就感觉有人扯着他的胳膊往里面拖，易然闭着眼，眼前全是黑色又带了一点色彩的小星星，真的太晕了。
　　我操|你|妈，谁啊，玩偷袭？
　　他们抬着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一个车场，很小的地方，旁边也就停着几辆僵尸自行车，他们把易然仍在地上。
　　易然整个人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也不管那个地面有多脏。
　　刚刚那一棍实在让他吃不消，整个人晕的厉害。
　　“什么名字？这家伙就是周浩楠身边那个？”不远处就有一个声音，嘴里含糊不清像是叼着什么说话的。
　　“对啊，看他几天了，终于逮找了。”旁边又有一个声音。
　　“哼，又来一个找死的，”刚刚那个人继续说着，下面又说了什么易然已经听不清了，脑海里只剩下刚刚从他嘴里听见的那个名字。
　　周浩楠。
　　周浩楠。
　　他悄悄闭了眼，手在地上握了握又迅速松开。
　　“那就来点甜头吧。”那个人叼着烟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易然，手上握起那个棍子就往他身上呼。
　　“啊！”那个人没料到易然居然躲过了那一棍，他身子往旁边一偏就立刻从地上起身，用右脚支撑着地面顺势把左脚抬起，仗着自己腿长，用尽全力往听到的那个方向呼过去一腿。
　　好腿！
　　如果周浩楠也在的话肯定也会这样喝彩，易然就是一记侧扫，脚背打中那个人的胸口。
　　“操，”那个人的烟头掉落在地，狠狠的盯着易然，手捂着胸口，“干他！”
　　旁边就有几个人立刻往上扑。
　　等到周浩楠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一群人都在混战中，但是易然就显得很不一样，他个子高又是那种高瘦的身材，虽然也是运动但是还是很瘦的一种状态。
　　易然正在招架一群拿着棍子的人，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校服外套上面的那一层白都蹭了一层灰还有斑点的血迹。
　　他还在努力的招架着身上呼来的棍子，额头确实已经冒了冷汗，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毕竟刚刚第一棍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他现在走路还有点看不清觉得晕，眼前也开始忽明忽暗的。
　　他咬着牙死撑着，却忽略了刚刚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老鼠了，因为国庆的时候被罗清一拳呼到地上，其实他伤的也和周浩楠没区别，整条手臂甚至身上的地方都刺进了玻璃碎片，脸也被打掉了一只牙齿。
　　他恨呐，眼红啊，明明自己原来才是称霸这一带滑板区的，就是因为周浩楠的出现抢了他的风头。他本来就是那种心肠小的人，整天仗着自己欺压别人。
　　他知道周浩楠和他们都不一样，那种自信，那种技术，是他怎么学都不能够达到的。
　　如果不能达到那怎么办呢？
　　那就毁掉吧，毁掉他身边重要的人，毁掉他的一切。
　　前一阵子就有人告诉他了，周浩楠身边又有了一个同学，关系好像不一般，每天都一起放学还有说有笑。
　　于是他一下子又把自己置于那种情绪之中了，偷偷的跟过他们两个几回，果然如同那些人说的一样，他都能看出这个人对于周浩楠来说很重要，至少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都已经毁了一个了，也不多这一个了。
　　他死死的咬着牙关，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不远处的那个男生，穿着校服一看就不是一路人，长相清秀，身材高大清瘦，好像立刻就能够划分出界限。
　　他和周浩楠一对的，而他们就被永远排开在另外一边。
　　是啊，毁了他吧！
　　老鼠狠狠往地上猝了一口，眼睛通红，随手就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把，唯一一把刀，缓缓往易然身后走过去。
　　易然此时已经是负隅抵抗了，脑子越来越不清醒。
　　刚刚有几拳几脚都往他身上走了。
　　却真的无暇顾及身后的人越走越快抬起手就要落在他的脑袋后，然后开花了。
　　“易然！”周浩楠扯着嗓子用力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
　　刀光剑影之间，易然瞳孔微缩，一半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呼喊，另外是已经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东西，下意识就要抬起手臂护住脑袋。
　　“我，操，你，妈，毕！”周浩楠徒手拿自己的左手手掌生生接了那一刀。
　　鲜血就立刻顺着手臂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周浩楠徒手握住了刀锋把它从老鼠手中扯了出来扔了出去，然后一拳。
　　一拳。
　　又是一拳。
　　他红着眼就用那仅有的右手一拳一拳的往老鼠脸上招呼，眼神变得凶狠暴戾，那是易然没见过的周浩楠，浑身都散发着凶狠，像一头狼，凶狠的撕扯着对手。
　　那种状态确实只有一次，上一次还是初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那个出了国丢了联系的朋友。
　　他不敢想，如果他再迟一步呢，如果再晚一步呢，如果那刀到的不是他的手，而是……
　　他不敢想，不敢不敢。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他真的不想在失去些什么了。
　　他就想复读机，一下一下，也顾不上左手，只用他的右手一下又一下。
　　根本就没注意到地上的老鼠满脸都是血，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易然就在刚刚的一下子也生生给周浩楠吓了一声冷汗，整件里面的短袖T恤已经湿透黏黏的贴在身上，被风吹过凉透了，也清醒了不少。
　　周浩楠就好像入定了一样，一拳一拳。
　　地上那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再下去就要断气了，易然可不想周浩楠为了这些背负一条人命，他上手扯着周浩楠的右手。
　　两个人都狼狈极了，但是易然还是紧紧的扯着他的手臂。
　　“周浩楠！”易然叫着，“周浩楠！你看我，你看着我，周浩楠！”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企图把他从某个地方扯出来。
　　“周浩楠！你看我啊，看我，看着我的眼睛周浩楠！”
　　一声一声试图把那个陷入情绪的少年拉扯回来，一声一声荡漾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