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韵映时

25、端倪初见

　　这几天两个人都十分默契的加起来说过的话还没之前的一天多，这是因为两个人心里藏着事儿别扭着呢，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再次开口，话到了嘴边也都只有咽下去的份。
　　这两个人的状态也恢复到了两个月之前，各顾各的没有共同的话语，上课也不悄悄的把书竖起来闲聊，也不分糖吃，连走路都不在一起了。
　　易然自然是显得更为自在的一个，毕竟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小交际花，跟谁都有话说，跟谁都能自来熟，反倒是周浩楠恢复了从前那种冷冷冰冰的状态，回到了教室就睡觉。两个人各干各的事情互不干扰。
　　只是偶尔两个人眼神相碰的时候都会迅速的躲闪开来，各自都认为自己心虚，一个是初次窥见自己心里那种想法就是别捏又羞耻，一个是对着几天前的那个体育馆角落还是心有不甘。但凡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没藏着事都能发现对方的眼神的不对劲。
　　但是只是一下，周浩楠依旧还是以前的那种状态，他也永远能够恢复的神色如常，让人怀疑那是一个错觉，也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的惊慌失措，万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一种。
　　说来说去也就那一件事，只要开口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事情，都能迅速的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但是关键就是这两个人都走了心，这人呐，一旦过了心，就会迅速的产生一些害怕的想法。拼命的攥着自己，心里想东想西，想着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这样行不行，这样会不会让对方觉得难堪。想多了那个简单的一句话就变得越来越难以开口，只能这样耗着。
　　两个人的状态连徐添一都看出了一点端倪出来。

　　体育课的时候他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把头往易然那边一凑，“你跟楠哥怎么了，吵架了？”
　　今天周浩楠连体育课都没上，直接就在教室里补觉。
　　但是平时这个负责叫醒周浩楠的任务是落在易然的头上，谁不知道他两关系好呢，你要说也就只有易然能够叫得动，其他的根本就不会管。
　　但是平时叫醒他多简单啊，敲敲他的桌子或者扯扯他的衣角，他就会抬起头来，虽然脸上不耐烦但是还是乖乖的跟着出去上体育课。
　　周浩楠这人也就这样，吃软不吃硬，易然可算是早就知道了。
　　你要是跟他硬着干，他能够比你狠还能比你呛。
　　可这人偏偏就是太吃软，你只要稍微服个软，撒个娇，扯扯他的衣服他就只能按着额头投降了。这招确实易然百试百爽，他就只有扯着周浩楠的衣服，然后放轻了声音，就甭管是什么了都给你点头答应。
　　只是今天好像并不可以。
　　徐添一见易然没有回话，就继续凑过去说，“楠哥今天脸色差的哟，他一来我都不用回头都能觉得背后一凉。”
　　易然坐着伸展运动，长腿往前面一跨再一转身，“没吵，管那么多干什么。”
　　是啊，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几天易然也在想这个问题，这确实是他小人之心了，周浩楠又不是他的谁，他做什么那是他的私事，他又没有权利去过问，他们两个再好也只是叫朋友叫兄弟，那样的想法本来就是逾越的，更不可能说些什么。
　　越想越心塞，越想越觉得糟心，糟心了也就只能干耗着了，反正易然依旧每天能够毫不改色的该聊天该聊天，只是冷了他的同桌。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今天周浩楠进教室的时候他也是明显的感受到了很低的气压，愣是把他也吓了一跳，周浩楠这种状态他有好久都没见过了，一直都是淡淡的冷冷的而已，从来没有这种如霜的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像被冻上一冻的感觉。只是拉开椅子，然后套上帽子把整个脸都盖上就开始睡觉了。
　　自然的体育课易然也没敢叫醒他。
　　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早上，最后一节课打铃的时候那些原本已经躁动不安的，手在抽屉里已经悄悄把饭盒收拾好并且紧紧握在手里的人就不管到底是讲没讲完课都一个劲的往外面冲。
　　“哎，没讲完呢！”历史老师对着外面大喊，可惜那些该走的还是会走，无论被教训了多少遍依然都挡不住他们蠢蠢欲动的心。
　　同学们都一个劲的挤去前门或者后门，周浩楠偏偏就是在后门的位置，今天他的椅子可能稍微往后了一点，这个时候就被一股劲猛地撞了一下，让他整个人从桌子上拖着滑了一小段。
　　那个女生只是挤门的时候腰身撞到了，匆匆的跟周浩楠道了歉，也没管这个人是周浩楠了就往外走。
　　易然还在收拾东西，今天他难得没去饭堂而是约了江桓一起出去吃，可以比别人晚一点出班门，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离开，尽管周浩楠也只是离开一下午，明天早上就能见到了。但是他就是途生了一种不太舒服的心里，想着下午隔壁少个人，空荡荡的，不习惯。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个人呢？习惯看他在身边，习惯早点到然后等他从教室后面蹿进来，习惯他安静的睡在他身侧，一转头就能看见。
　　他耳朵微微动了动，周浩楠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一帮小兔崽子。”历史老师也是个好脾气的，仅仅只是骂了几句就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这个时候教室也真的只剩下角落的两个人，安静的很厉害。
　　终于从手臂里把头抬起来的周浩楠，此时因为睡了一早上的原因脸上微微泛着红，还有因为睡姿不当压在侧脸上的几条特别明显又特别红的压痕，眼睛就半眯着盯着前面，皱着眉表示着被吵醒的不满，碎发搭在前面堪堪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的气息慵懒没睡醒。
　　这幅模样就全部落在了易然的眼里。
　　还真的是睡了一个早上。
　　周浩楠就是被人突然间撞醒的，深睡的时候被人突然叫醒实在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只是他也无暇顾及那个人是谁，只是直直的盯着前面，不一会儿恢复了宁静头又开始小鸡啄米。
　　反应还挺迅速的，周浩楠就立刻把左手横在桌子上，然后头很习惯的往右边一偏这个人又侧着脸枕到了手臂上，空着的手还顺便扯了一把头上的帽子胡乱的盖了一下能够遮到眼睛就行了。
　　全程都闭着眼睛当然也就没有看见隔壁有个人，隔壁那个人还看了全程。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困啊，眼睛都不睁开，但是这模样居然也挺可爱的。
　　易然侧头看着周浩楠，这个人居然也是习惯了头朝着里面，下意识的觉得脸朝着的方向就是安全的地方，我把脸朝着你就是信任你的意思，只给你一个人看的意思。
　　此刻周浩楠就跟之前的一大段时间一样，只是脸被帽子遮了一大半，但是却偏偏漏遮了一张薄唇，微红的又有一些干燥，微微张开着仿佛就是想让人咬上一口。
　　他就下意识的盯着那两片唇瓣。
　　“易然！”江桓在外面突然叫了一声，回头就看见江桓已经站在后面外面了。
　　易然点头就立刻起身出了教室，还没忘帮那个还在睡梦中的人掩上了那道门。
　　“你笑啥呀？”江桓问。
　　“？”
　　“你刚刚在笑啊！”江桓也笑了，“就这样。”
　　易然：“……”是吗？自己居然在笑，太不可思议了。
　　周浩楠还真的是被人拍醒的，这次叫醒的可就没有往日易然那样的温柔，而是直接把手拍在他桌子上，还老响的那种。周浩楠硬是被这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的，初中课本不是说过吗，声音通过固体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也是最响的，那几下就差没有把声音全部灌到周浩楠的耳朵里了。
　　“几点了！比赛都不参加了？”张姣姣就站在周浩楠的桌子旁边使命的敲了敲。
　　张姣姣也是刚刚回到教室就接到了这次带队老师的电话，说你们班那个学生怎么不在啊，全车的人都在等他呢！她这才匆匆回教室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她气着了。
　　好你个周浩楠，全车人都在等你，你倒好！在这里睡大觉！
　　于是周浩楠就在半梦半醒之间被张姣姣轰了出去直接撵到了门口的校车上，自己还没觉得丢人还趁着间隙跟姣姣老师耳语了一下，就见到张姣姣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转头就走。
　　他们的校车走的时候易然就正好在马路对面等着红绿灯。
　　一中门前就是一条超级狭窄的马路，目测只是一个单行道，可这路横着十步之内都能走完的路偏偏就是双行道，这就导致这里一条路特别的混乱，如果是什么大货车过来的话就要看这个人的车技了，两辆车之间就大概一指的距离擦身而过。也有一些车技不好的就会卡着动也动不了。
　　说多了这也就是一条马路，校门口前面的马路，每天来往的学生那么多，考虑到安全学校就会在上下学的时间段专门拖一个小型的红绿灯在马路中间。时间一长大家都有了这种意识，红灯停绿灯行。
　　易然也就是在马路的对面看着那一辆车从面前过，看着车里的周浩楠也随着车一起走了。那一瞬间他也看见了一个熟人，他这人记性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声音好听的，长得好看的都会一眼就能记住人家了。
　　自然他也认出了车里周浩楠一闪而过的身影以及他坐下的位置旁边那个靠近窗的人。
　　上次社团招新的那个男生，舞蹈队的那个男生。
　　一下子少了周浩楠的身影，哪怕这段时间他都沉默的很可以但是毕竟是一整个人，坐在那里也长得帅，肯定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一点存在感的。突然一个下午都没有了这个人在身边易然居然也会生出一种不习惯的感觉，椅子空空的，虽然东西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个样子甚至还有一点和以往不一样的乱，可见这个人在走之前的着急和匆忙。
　　一下午易然其实都有一点魂不守舍，心里惦记着那个人呢，但是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啊，跟谁说。
　　难得就能随便拉个什么人跟他说，啊，好想周浩楠！
　　傻子吧。
　　可是就是耐不住自己小小的走神然后偷偷的把手从下面伸去了他的抽屉底下，这个动作以前是多么平常啊，可是如今两个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大层窗户纸，分了界，各自顾各自的绝对不会再多过界一分一尺。
　　他把手伸进了周浩楠的抽屉里，熟悉的找到了零食区。
　　周浩楠的抽屉就是一片一片分区的，一片就是零食的，一片就是书和文具，还有一片就是从易然那里借来的纸巾，只不过如今这个纸巾区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周浩楠平时的那些水果糖。
　　易然随便摸了一颗。
　　水蜜桃味的。
　　很久没有吃过周浩楠的糖了，那个味道的糖已经多久没出现在他的舌尖上了，以至于在入口的那一刻易然居然能够尝出一点酸涩的味道出来，酸的他鼻子都不灵敏了几乎想掉眼泪。
　　那颗糖就慢慢的化在他的舌尖，也慢慢的化在了他的心里。
　　于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再想尽一切的办法，想再服个软，想再让那个人理理自己。
　　他就只想着把自己的那点心思藏在心里，藏得越深越好，然后再把它剥离开来，最后能够轻轻松松的跟他重新站在一起。无论是什么也好，他答应或者没有答应，他都不会再去过问。
　　至少在那一刻他心里的这个想法是强烈的，促使他一下课就立刻收拾好书包跑出了学校。
　　他知道周浩楠喜欢吃甜食，之前悄悄换过来的草莓味奶昔，还有他那一堆永远吃不完的水果糖，偶尔还会有牛奶糖。
　　沿着走去地铁的那条路，过了菜市场就会出现分叉，一边就直着走去地铁站，另外一边就是一条美食街。学生们不吃饭堂的话就会约在一起在这条路上吃，有便利店里的乌冬面，炸酱面，还有隔壁的抄手云吞，那边的麻辣烫都是学生喜欢吃的。
　　那一片也是一些老城区，难免就会有一些小巷子，有时候出去吃完以后易然也会顺便往那边走一走就会发现在巷子里都藏着很有意思的东西，有卖各种小玩意的文具店，就是那种小学生最爱的小卖部，里面就流行了各种男生玩的溜溜球，女生的各种百乐笔。还有一些混杂着卖零食的，悄悄的给老板对一个暗号，老板就是带你拐个弯，一把掀起地上盖着的纸皮里面躺着各式各样的辣条，什么棒棒牛，什么卫龙魔芋爽都在里面了，便宜又好吃。易然还在那里看到过一家成人用品店，上面都用那些闪着光的字打着成人用品，生怕人家不知道似得。当然有没有学生进去关顾他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就是耐不住好奇心路过的时候还会往里面张望呢。
　　当然也有一些正经一点的，其中易然就特别喜欢一家烘培店，里面卖着各种好看的小蛋糕，虽说价格确实不便宜但是耐不住是真的好吃，易然这个不喜欢甜食的人都觉得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了。
　　他其实还拐弯抹角的问过周浩楠呢，毕竟他在一中少说都有四年了吧，但是他好像愣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
　　这家店不能怪周浩楠不知道，他初中的时候还没开张呢。一共开张还不到一年呢，高中以后的周浩楠都很少往那边走，吃这一条街的机会少了，当然就更不会走那些小巷了，他才不要自己一个人跟那些附近的小学生一样往里面蹦跶呢。
　　知道了周浩楠不知道这家店易然就一直想找机会带他去，愣是没找着机会。
　　但这不，机会来了吗！
　　易然兴冲冲的顺着路拐进了巷子里，都没注意到有几个人也匆匆的跟着他的步伐拐进了巷子里。
　　三点开始的比赛，五点就结束了。周浩楠就这么口袋里只揣着身份证和一直圆珠笔就进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于是他在校巴停在路口的时候就跟老师示意自己要下去买水，说渴死了就提前下了车，还真的装模作样的跑去隔壁的超市买了一瓶水。
　　他也是真的渴了，但是同时也有他的别扭。
　　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呢，他这样进去了不就是要回班吗？回到班里易然肯定还没走，以他们现在这个状态，见面了也是尴尬。
　　他一贯的不擅长表达，不知道怎么重新开口去挽回这一段关系。以前也是易然硬生生的闯进来拉着他往前跑，可是这个人突然又不见了，他又胆小的只能缩回壳子里，每天盼望着那个人重新冲进了带他走。
　　可是等来等去都等不到，只能每天趴着听着他的声音，听他和别人聊天，听他和别人笑，听他在旁边记笔记。然后他就重新拉扯着他自己的脸，又一层一层把那些冰把自己裹起来，重新戴上耳机把自己和外面隔离起来。
　　这也是他最后用来保护自己的方法了。
　　周浩楠盯着外面的马路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喉头滚动咽了下去，又继续含着瓶嘴灌下去好几口，就好像突然间被那水里的冰凉抽醒了一样，狠狠的喝着水，攒足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勇气愤愤的往校门口走去。
　　谁怕谁啊，大不了就彻底闹掰了呗。
　　他们这样，又算什么！
　　打一架都比这样好，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但是在他跨出去的第一步的时候，远处的那个身影突然就窜出来了，窜进了他的心里，他却下意识的转头。
　　他居然害怕被他看见。
　　那个人背着书包大步的走出校门，就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易然，也仅仅只是一眼他那点点的勇气又瞬间被浇灭了，彻彻底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