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公子》痴痴

1、楔子

　　玄正三十四年，黎家小公子回京。黎家家主黎阳是大余的骠骑大将军，他一共有三个儿子，幼子黎无恙从小缠绵病榻，两年前他在仆侍和护卫的陪伴下南下散心并求医。
　　这会儿正是玄正三十四年初夏，一顶轿子乘着这个金贵的少年人，回到这富贵城。街还是两年前那条街，不曾变宽变窄，永远那么开阔，街边也永远那么热闹。一个黄发小儿在街上跑，突然冲到轿夫面前，轿夫怕撞到那孩子，一下子停住了，这轿子却因此颠簸了一下。
　　一只白净细腻的手从帘子后伸出来，掀开一个角，少年清润的声音传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轿夫是在得到黎无恙回京的消息后被黎家派来的，与黎无恙接触不多，摸不清公子脾性，一时心里有些忐忑，说：“有个孩子在街上跑，跑到轿子前面来了。”
　　那黄发小儿的娘亲见他冲撞了贵人，连忙跑过来，跪下磕头求黎无恙不要和孩子计较。在这条大街上轿子不是谁都可以坐的，更何况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一顶八抬大轿，轿顶包银，轿身没有接缝处，是用整块黄梨木凿出来的，想必是非富即贵，总之得罪不起。
　　黎无恙问：“孩子没被撞到吧？”
　　那妇人连忙说：“没、没！”
　　黎无恙似乎微微笑了一声，说：“那就好，不然我真过意不去。你也起来吧，若没有什么事，我们就继续向前走了。”
　　那妇人感激极了，连忙抱着孩子到一边去。
　　轿子里面，一个面容清丽的丫鬟说：“小公子人真是好。”
　　黎无恙摇摇头，说起了别的：“那妇人很怕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来这白玉京里仗势欺人的高门子弟很多。”
　　这丫鬟是黎无恙的贴身大丫鬟，又随他南下一回，和他是一条心的。她听了这话，连忙说：“这里不比南边，话不是能乱说的。”
　　黎无恙点点头，这事便翻篇了。
　　不多时便到了黎府，小公子隔了两年才回来，他又是那么娇弱的一个人，举家都要来见他，给他接风洗尘的。黎夫人把小儿子抱在怀里心呀肝呀的叫，粉唇亲了他百八十遍才将他放过。
　　再看宴席，一桌少不得一十八道菜，又开了有三十年的茅台——只准黎无恙喝个杯底。
　　黎无恙玩着手上这个酒杯，喃喃道：“我却更爱女儿红。”
　　他笑了笑，眼底似有怀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