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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送你幻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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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离涯,我是南遥峰燕瑶仙尊座下的唯一弟子。
我的师父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混吃等死一天又一天。
我八岁之前生活在一个祥和的小村庄里,每天和小伙伴们满村庄地疯玩乱跑,爹爹是个私塾先生,总是逼我读书,娘总给我做好吃的。我记得她的手艺很好,我也学了一手,就因为我烤的鱼好吃,我还认识了一个被香味引来的小姑娘。她叫青萝,人长的好看,名字也好听。后来她总来找我们玩。也算是我半个青梅吧。
有一天深夜,妖兽杀进了我们村子。因为我和青萝在山里迷了路没回去,才侥幸活了下来。
那时候我才知道,青萝是一个大仙门掌门的女儿,来找她的仙门子弟把我也一并带走了,我再也没回过那个小村庄,听说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爹,娘,二虎和大锤,他们都死了。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开始了我的修仙之路。
那天我被掌门塞给了一个头戴帷帽的女人做徒弟。大家都叫她燕瑶仙尊。我猜是青萝求了她爹给我一个好去处,但我资质平平,只好配个废物师父。
我是我师父第一个徒弟,估计也是最后一个。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收个徒弟。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小孩子。
她说:“我叫燕瑶。堂前燕的燕,琼瑶花的瑶。”这句话我觉得以前似乎听过,估计是我那个做私塾先生的爹念叨过?或者是梦里?总感觉这么好听的名字应该配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不是应该配我这个懒懒散散的师父。
她总戴着帷帽,她说不愿意别人看她的脸,她摘下帷帽的时候我仔细端详了端详,觉得她还是挺好看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脸。师父不喜欢说话,但是对我挺好,应该算是挺好的吧。
偌大的山头只有我们两个人。第一天,她就把南遥峰小金库的钥匙挂在了我的脖子上,郑重地对我说:“今天开始,里面的钱随便花。”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她就叹了口气:“反正里面也没几个钱。更重要的是,你也没地方花。”她遥望着遥远的天边,又替我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师父不太想要我。
从我八岁那年上山以来,我就揣着南遥峰的全部家当在山上晃悠,师父从来不带我离开南遥峰,她说带着我出门总有人来看我,师父说我长得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希望她说的是真话。
她说南遥峰这么大,够我探索一阵子。但是南遥峰太荒芜了,除了树还是树。枝头没有鸟,草窝里没有兔子,似乎什么动物都没有。
青萝偶尔来找我玩,我都没有鱼可以烤给她吃了。我还有一道叫花鸡想请她尝一尝呢。
不过最近她都没有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忘掉我了。
山上的外门弟子从来不跟我说话,只是头也不抬地避开我。
师父只是每天给我讲讲故事,讲讲人生道理,比如打不过就跑,出门不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认怂就认怂,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真的是一条咸鱼。
我央着她教我些法术,她总是推脱,拿出一堆典籍来糊弄我,说要我打好理论基础将来才能触类旁通。
我不懂什么叫触类旁通,我只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理论就是理论,理论脱离了实践是没有用的。
每次我说这些师父都假装听不见,我也拿她没办法。
别人修仙有惊天动地之能,轻则呼风唤雨,重则山河变色,我来修仙就是读读书,看看话本子。
师父说我少年老成,我跟她说我读了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书能不老吗?
师父叫我继续读,说再老也老不过她。谁要跟她比啊。
闲着没事我读了好多仙界往事当话本子看,自己想像着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讲这爱恨情长,横刀立马。我在据说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役中读到了师父的名字,我觉得那不是她,我觉得师父上了战场肯定连剑都懒得拔,直接要敌人给她个痛快。哪能活到今天呢?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那个书里威风凛凛的剑修就是我师父。
我跑去问师父:“师父,当年你是不是很厉害?”
师父怜悯地摸了摸我的头:“师父是很厉害,保命的本事很厉害,打不过就跑的那种。”
……我的师父真实在。
这才是我师父。
每天欺负我,要我给她干活儿,总要我哄着她,不知道我们谁才是小孩子。
我不想夸我师父了。她今天施法召躺椅出来的时候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撞倒了。
我不争气地骨折了。
我恨。
师父一脸不敢相信,震惊之后就是一阵狂笑:“堂堂修仙者,居然被一把凳子撞骨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您老人家不愿意教我点实在的,我至于小胳膊小腿的一撞就断吗?
师父笑够了之后就把我丢进了我的房间。说要磨练我,接上骨头之后不用仙药,让我自己长上。
我觉得师父就是单纯想换个徒弟。
晚上我痛得不行,师父寻声赶了过来:“要不喝点药?”
我心说您早想什么呢?
药汁刚一入口,我就觉得自己眼皮好沉。
“糟了,这是我私藏的千日醉!”这是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我再也不相信师父了。再也,再也不信了。
我这一睡就错过了十四岁,十五岁。
再一睁眼,我已经从一个小废物变成一个长大的废物了。
师父和一个清俊男子站在我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在南遥峰看见外人。
也是我这八年看到的,除了师父和青萝以外的第一个人。
“烦劳月白师兄看看,我的小徒弟今天该醒了。”师父还是戴着帷帽,看不见表情,语气里倒是有几分焦急。
我的咸鱼师父终于知道着急了是吧。
那个清俊男子对着我上看下看:“也该醒了吧?会不会你做的幻境出了错?”
师父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凉得吓人。
我听见师父说:“师兄,我是不是永远什么都抓不住?永远只能画蛇添足毁掉一切?”
刚醒,脑子昏得厉害,只是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在了手上。
想不通师父他们在说什么,千日醉的后劲儿可真大。
我张了张口,勉力发出了一点声音:“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