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妙手神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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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被带到斜对面嘈杂的雅间，这是商靖大戏院最豪华的，能在此间听戏的非富即贵。
间里只有四个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头；右边是跪坐地板瑟瑟发抖不停呼唤着“老爷”的旗袍少妇；左边单膝蹲着一个穿黑西服和金丝框眼镜的男人；还有一位……他抱着手臂站在包厢一角，表情严肃，眉头紧锁，一身熨烫笔直的军官制服，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靠近的庄严气息……
廖砚疾无视掉其他人，径直走到老头身边蹲下。
老爷子身着藏青绸料棉袍，外罩阴丹士林琳蓝布马褂，脚蹬双梁鞋，一副京派老爷的打扮。此刻，他双目紧闭，整个脸庞呈现豇豆色，仰在地上一动不动，双唇绛紫，极其细微的抽搐着。
廖砚疾左手食中二指搭于老者颈部喉结旁，查看人迎脉象，而后又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抓起老人左手，触之手腕间寸口脉……少焉，取出藏于袖袋的皮质小包，从中掏出一块老棉布包裹的手绢儿，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根根或长或短的毫针。
廖砚疾取出一根约一寸多长的银针，斜刺入老者鼻下水沟上一分处的人中穴，轻微捻转，留针。
老者仍未苏醒。
接着他面相老者的双脚，伸手，准备脱掉老者的鞋袜。倏忽头上拄到一硬物，一直立于身旁默默无闻的军装男人正用枪指着他的后脑勺，冷声道：“这又是做甚。”
一直站在门口的秦尚柳脸都青了，激出一身冷汗。那位旗袍妇人依旧六神无主的哭哭啼啼，另一位西装男人，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廖砚疾眼都不斜一下，搭腔道“救人呢”。接着不再理会。仿佛头上顶的不是枪口，而是一朵花儿。
廖砚疾的态度倒让男人很是吃惊，收了枪，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廖砚疾脱掉了老人的鞋袜，从包中取出一只短而粗的针头，将老人一脚的五个指头攥在一起，对准趾尖，欻欻欻……飞速五下刺完，挤压放出几滴血，老人面部的表情缓和了，呼吸逐渐平稳，但脸还是涨红。
又探了一下脉搏。
对着刚刚拿枪指他的男人叫：“来搭把手，把老先生平放在桌子上”。
男人先是一愣，而后无奈一笑，心道：这小赤佬还真不知天高地厚，谁都敢使唤……
但他还是上前。两人一起将老者抬到了茶桌上。
廖砚疾敷衍了句谢谢。便转身坐下，托扶老人的头靠着桌沿垂下，找准颅顶百会穴，快速一刺，挤出几滴暗红的血。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老人满脸的豆红，正从上往下渐渐褪去，眼睛慢慢睁开。
“醒了！醒了！老爷醒了”妇人见老人睁了眼，不顾形象的欢声道。
“大人您醒了”一直沉闷的眼镜男见状也凑了过来。他满脸激动的，抓着廖砚疾的双手边晃边说，“太感谢您了！请问您尊姓大名？我定前去重谢！”
廖砚疾却不搭他的腔，转而专心收拾着银针，嘱咐道：“老爷子是气血并走于上，冲脑而厥，洋大夫叫脑充血。看脉相，估计是饮食饮酒引起的”砚疾收拾好了针包塞进袖口“赶紧找大夫诊治，不能耽误，搞不好会殃及生命。”
言罢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秦尚柳见状提步跟上。
夜已深，风肆起。
冲出大门的廖砚疾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裹紧棉袍子，贪婪吸气，又重重吐出，冷风丝丝顺着鼻腔窜入大脑，另他瞬间清醒。回头望去，那些穿军装的并没追上来。大叹一口气，不知不觉腿开始发抖。
秦尚柳刚拐弯拿了大衣和帽子。追上后直接将大衣披在廖砚疾身上，不知是心疼还是责备，冲着他就是一顿数落：“现在知道怕了？刚才真是勇气可嘉呀。”
“我……我刚刚被枪顶脑袋了？！”廖砚疾后知后觉，声音发抖。从没摸过真枪的他，第一次和枪亲密接触，竟是这种惊险的局面。
“不然呢，幸好你把人救过来了，否则，我倾家荡产也不一定能赎回你的小命。”秦尚柳叹息。
廖砚疾低头无话。
这时，秦六爷的司机泉叔开着汽车驶来，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下。
“事儿过去就甭想了，回家喽。”秦尚柳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憨笑着把身边发呆那人推上了车。
车内暖和许多，司机老泉一直呆在戏楼边儿。多少听到里面发生的事，也不再多问，默默开车。
“刚才那群人很可怕吗？”一直不说话的廖砚疾突然问。
秦尚柳点头，边说边点了支烟放入嘴中：“刚才拿枪指你的，是上周刚调到咱们京城的督军，好像叫杨禅雬吧，掌管城里大大小小的军营，并担任第一师师长，听说还办了不少企业。你救那老头，是昨天来检查的巡阅使……没一个是好惹的。”
“哦……”
“你呀，有空也多了解点时事新闻吧！”秦尚柳关心之余陶醉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渺渺的白雾。
秦尚柳因为有家族生意，所以从小精明且心思细腻，擅长各种外交，人际关系总处理的妥妥当当。但，廖大夫恰恰相反，一旦沉浸在岐黄之术中，就忘了红尘俗事，跟个大仙儿似的，况且他本就不喜欢计较这些事。
当下，廖砚疾眉头一皱，伸手，掐烟, 开窗，扔! 一串动作一气呵成。
秦尚柳还没反应过来，香烟就不见了。
“哎，你干嘛呀？”
“吸烟有害健康。” 廖砚疾冷冰冰地应和，他的确讨厌烟味。
不多时，车子驶入一条胡同，在一家四合院前停下。
门口钉着一块楠木牌子，扁方的隶书刻着“廖寓”二字。外观看上去与普通的四合院并无二致，院子不大，只是新一些，刚建成没几年。
廖砚疾不等老泉伺候，便自行开门下了车。
秦尚柳忙叫住他：“今天戏没看好，下次我再邀你！”
“谢谢六爷，以后再说吧。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廖砚疾说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养生至上的他到了十点立刻犯困。
这时，院门打开了。
是廖砚疾的跟包丫头——丁香。她还没睡，一直等着给他开门，刚听到汽车响动就忙蹿了来。
秦尚柳见了她，立刻笑容灿烂，甜嘴蜜舌：“呀！丁香姑娘又变漂亮了，越看越喜欢人！ 扶好你家廖大夫，看给困得哈欠连天。”
他知道丁香打小照顾廖砚疾的生活起居，许多时候廖砚疾都敬她三分，自然是要讨好的。丁香倒不中那蜜口炮，忙上去接住自己睡眼惺忪的主子。
丁香看上去瘦瘦的，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斜在胸前。大袖的花布衫，宽松的棉裤，显得这姑娘更细胳膊细腿儿。惊人却力大如牛！扛起比自己高一头的廖砚疾并且十分礼貌地向秦尚柳道了谢，进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妙手神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