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了不起呀？！》叶落笙

72、第 72 章

　　“你知道意微打算考医学院了吗？”郑君久问谢运航，她猜想之前有点苗头，陆意微一直在画画与家庭之间反复徘徊，近来才下定决心。

　　“猜到了，之前金漾也对我说过，不必太过担心。”谢运航答道。

　　“唉，但是都高三了。”郑君久心疼好友会太累，几年的知识，现在开始抓，也是比较困难的，即使对于好友有一种盲目自信，郑君久也无法不担忧。

　　“不是有你吗？”

　　“也是，我会努力帮她的！”郑君久制定起了计划。

　　谢运航叹了一口气，这人总是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高三本来就忙，她还要去管别人。

　　“我也可以帮忙。”谢运航主动提出要一起。

　　“真的？”郑君久自然开心，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嗯，大家都是朋友。再说本来我们周六也在一起学习，整理一些资料什么的我也在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也没什么。”

　　“好。”

　　周六从以前的读书会变成了真正的学习小组，放松的时候看会书，更多的时候是做题讨论题，连最不喜欢学习的常竟也被这种氛围影响，拿课外书看的时候，看见大家都在做卷子，也会不好意思，最后索性咬着笔头刷他的历史卷子。

　　陆意微基础差些，但脑子还算聪明，而且懂得常问问题，不会因为怕被嘲笑而不懂装懂，常常举一反三，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也算小有进步，只是离目标还很遥远，需要比旁人付出千万倍的努力，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功，因此一刻也不敢懈怠。

　　“我现在有些明白意微当初说的，两个太要强的人，是不允许自己成为对方失败的借口的。”

　　“为什么会这样说。”

　　“意微说自己看感情比其他重，可更重要的是自己，是自身的发展，这当然没有错，人生在世，感情并不是唯一，人得为自己考虑，特别是在现在特别重要的时刻，改变人生命运的分岔口，更要慎重。意微从选择要考医学院起，就告诉自己不能分心，而当她发现感情这个事让她心神不宁后，她果断选择了放弃，在这一点上，我是特别欣赏的。”说到此，郑君久脸上与有荣焉，语气带着骄傲，彷佛在说不亏是我朋友。

　　谢运航哪里还不明白，陆意微的某些理论恰恰也是郑君久所赞赏赞同的，“可是不会伤心吗？”

　　“伤心只是一时的，人的精力只有那么一点，要是我，也会如此选择。”

　　“那金漾呢？我看他是不愿意的。”

　　这话一出，像是踩了雷，郑君久带着丝丝埋怨说道：“这人更不用说，意微在他那里不是第一位，更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还需要他愿不愿意，明明是他亲手将意微推出去的，之前看他还不错，现在看来，也是个靠不住的。”

　　“确实。”谢运航点头同意。

　　“你不帮他说话？”郑君久问道，她可记得金漾是他的朋友。

　　“我一向只站有理的一方。”谢运航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你还不错。”郑君久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我没有看错，你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算是不错人的谢运航松了一口气，心道金漾你可是害惨了我，只不过帮忙说了句，差点被骂，慎言呀。

　　整个高三生教室外的走廊玩耍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有人出来也只是短暂的透透气或者出去方便一下，下课的10分钟在他们眼里十分宝贵，甚至有时候连喝水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有一天，一人实在忍不住，他看着面前堆得高高的书本，课桌里满满的卷子，零散的笔，桌上一本本标注重点的笔记本，又看向四周围墙一样堆积的书本，他像是被困在了这里，忽然感到呼吸困难，眼睛发昏，最后他忠于大吼一声：“我受不了了！”然后冲了出去。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在只有书本卷子翻动钢笔写字声还有轻声论题的教室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位崩溃的学生冲了出去，期间还撞倒了抱着语数外卷子进来的课代表。

　　“他怎么了？”
　　“他去哪里？”
　　“怎么了？我去叫老师！”众人从初初迷茫的状态到反应过来，于是大惊失色，有人去追这人，有人去找老师，大家慌作一团，生怕出事。

　　好在这位学生只是冲出去对着教学楼下大喊，“我受不了了！卷子卷子，做不完的卷子！······”

　　学生越聚越多，有些纯粹来看热闹，大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人窃窃私语以讹传讹，老师很快赶到，并把这位学生劝到了办公室。

　　“那个人好好笑，头发乱糟糟的，离得远，但是看起来几天没洗头的样子，好像叫花子。”

　　“是哦，做不完卷子就大喊大叫，把我吓一跳。”

　　“不会有病吧？”

　　“不知道，看着吓人，我以为他会跳，最后还是被老师带走了。”

　　“照我说，学校有问题，给我们留那么多作业，现在不是疯了一个。”

　　几人嘻嘻哈哈，全当这事是个笑谈，他们不关心那人怎样，只觉得可笑好玩，然后把这事说给其他人听。

　　“君久，你觉得那人脆弱吗？”许久不来找郑君久的张英，某天像是忽然遇到一个难题，她似乎心有迷茫，脸色疲惫又难看。

　　“谁？”

　　“昨天那个在教学楼里，大喊说卷子太多的人。”

　　“哦，最后被老师叫走了？”郑君久恍然大悟，她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耐不住旁边有常竟这个碎嘴子，加上这事确实影响大，班上也有人讨论。

　　“你怎么看？”张英面色忧虑，她昨晚一直想着这件事，虽然与那人不认识，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发紧，她强迫自己睡着，默念明天要早起，必须要睡着，结果脑子越来越清醒，莫名感到一种悲哀与前路不知的恐慌。

　　“心情不好就吼出来，也没什么。你看我现在做题累了，我闻闻这朵花，喝口水，清清脑子，学久了大脑疲惫了，就停下来放松一下。那位同学我想也是如此，只不过可能对自己要求高了些，然后终于爆发了出来。”郑君久也理解，高三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环境下，心态不好的总有一天会崩，就连她，现在也有些吃不消。

　　张英苦笑道：“这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事吧。”她想，这样的压力，郑君久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理解呢？

　　“还好吧。”郑君久只是觉得相比于□□带来的疲惫感，更多的压力事来自于精神方面的紧绷。她看向张英，意识到这位同学可能有些迷茫，她说道：“张英，大家都一样，现在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毕竟，高三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是一次命运的分水岭，大家都很努力，希望能考出一个好成绩考上一个好学校，不负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读，也不负家人的希望。”

　　“可是再努力有什么用，脑子笨，考来考去分还是提不上来。”张英面色惨淡，她想到自己不是不想学好，可是老师讲的知识，下次还是会错，明明复习了无数遍。

　　“人们常说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人人又强调高考的重要，甚至有人对高考如临大敌，我也承认高考的重要性，但是，我们换个思路，高考只是一场自己为自己想要获得的未来的一种途径方式，基于自身能力，我们要在自身能力范围内选择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走下去。”

　　郑君久分析得头头是道，张英却是越来越苦闷，她想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厉害，才会退而求其次。

　　“所以，我们这些人只能认命吗？”

　　“认命？认什么命？”郑君久似乎有些不解，她继续说道：“这是一场生理心理的人生考试，残酷但也公平。用毕生所学，走出康庄大道，是途径也是机会，我们当然要拼尽全力，只是说，拼尽全力的同时，我们也要劳逸结合。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抓这个点，但我认为，最了解自己极限点的人除了自己没人更清楚，我累了，就去吼一声，我好累，然后回来继续努力，那些没有将压抑吼出来的，我想是憋在了心里，那么如何去释放，我想有些人是利用在学习上，有些人是沉淀在考试之后，各种各样的，他们有自己的方法，甚至，有时吃一顿饭也是释放压力的方法之一，我现在就觉得除了刷题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郑君久笑着说。

　　“你不觉得那个大吼大叫的，是个疯子？是个失败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靠吼叫作些无用功，还被众人围观嘲笑，结果什么也没有改变。”张英问道。

　　“完全不。”郑君久肯定地答道。

　　“我想，他一定很辛苦，也许只是到了他的临界点而已，如果吼叫能令他松快一些，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人要学会自我调节。张英，痛苦闷在心里，有时候可以说这人沉稳能装事，但偶尔发下疯也没什么。”

　　“发疯？”张英喃喃自语，很难想象郑君久发疯会是怎样。

　　“就像这样。”郑君久狡黠一笑，拉起张英跑出教室，站在走廊上，跑到最高一层楼，看着环绕式的教学楼，走廊上奔跑的学生，靠在走廊栏杆上聊天的学生。

　　张英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她看向郑君久，问道：“你想做什么？”

　　“发个疯。”郑君久撑在栏杆上，大声吼道：“高三！你 ！ 没什么 ！ 大不了的！”

　　张英瞠目结舌，她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楼上楼下的人果然停住了脚步停下了说话声，纷纷探出头来看哪个人又在“发疯”。

　　郑君久还是要脸，拉住张英蹲下来，哈哈大笑，又看见周围一副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们，索性也不蹲了，站起身来，和楼下的人对望，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是我吗？”

　　“知道吧。”张英只觉得丢脸，但是旁边站着这位才是始作俑者，又觉得没什么了。

　　“你也吼吼？”郑君久逗弄道。

　　“我不。”张英下意识拒绝，刚刚出其不意还好，也许大家根本看不清谁吼的，现在大家都往这个方向看，她再大吼大叫，那才是丢死人了。

　　“但是这样真的很开心，不试试吗？”郑君久还在劝说。

　　张英现在倒分不清郑君久和昨天那位谁更疯了，她现在脸上一脸兴奋，看起来更疯吧，她吞了吞口中的唾沫，一时蒙蒙的，有些被吓住。

　　楼下的人探出脑袋，结果刚刚发疯的人不吼了，现在楼上的人和楼下的人互相看着，那个发疯人看起来谁都像，但也谁都不像，过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意思，最后还是缩回了脑袋，各做各的事。

　　“你不喊吗？”

　　“不喊。”

　　“那跑吧。”

　　“啊？”

　　“老师来了。”郑君久没等张英再次反应，又拉住他朝楼下跑去，在奔跑过程中又撺掇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英不知道是不是被奔跑起来灌过来的风灌进了脑袋里，忽然脑袋一抽，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看了下郑君久，看了下散开的人群，还有人群中赶过来的老师，忽然冲到拐角处的栏杆，闭着眼睛，也大吼道：“去你的！高三！”

　　“哇哦~”又听见有热闹的刚刚还散去的学生又聚拢了来，甚至有人开始相和。

　　“谁在叫！那个人给我站住！”走廊的老师听着这句话立马奔到栏杆边指着张英的方向吼道，听见有其他学生躁动乱吼，又慌乱怒斥其他人，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张英快速缩了回来，躲到墙后，劫后余生地看向郑君久。

　　“哈哈哈，要上课了，我们回去。”

　　“等下撞上。”张英担忧地说道，现在才知道后怕，也有些晚了，她刚刚可是露脸了。

　　“你跟着我。”郑君久丝毫不怕，镇定自若的拉着张英，走下楼梯。

　　张英紧紧拉着她，和她与急冲冲赶过来的老师们错身而过，和起哄的学生们混为一体。

　　夕阳将整个教学楼装点成暖橘色的童话世界，学生们追逐吵闹，嘈杂的世界里，张英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一切消失，走廊空空荡荡，只有温柔的包容一切的夕阳。

　　她松了一口气，长期紧绷的弦，在与老师错身而过的时候，突然断掉了，她想，好久没有仔细欣赏这样的美丽落日了，她在这儿学习的这几年，她都没有仔细领略过这里的景致，现在放松下来，才发现这样的时光尤为难得，又格外令人贪念。

　　每天早饭吃的小笼包和豆浆，课堂上老师的训斥，提问时害怕点名而努力低垂的每个人，和同桌谈论某件八卦······一切的一切，此刻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高中学习是主要目的，但是高中也是人生中难忘的体验，她不应该将忧愁塞满这三年，快乐的，她也应当抓住。苦与乐都是她的时光，以后会成为她的过去，现在正在经历的她，也应当好好度过。

　　逐渐，她昂首挺胸，走回教师的时候，像是放下一块巨石，她感激地对郑君久笑笑，俏皮地眨眨眼，说道：“我同意你的说话，有时候，发疯确实会更开心些。”

　　“张英，你知道吗？刚刚又有人在走廊那里吼，还是两个人，天呐，老师都惊动了，他们说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这几个字形容。”同桌小声地对张英说着刚刚发生的事。

　　当事人之一的张英故作惊讶：“真的吗？”

　　“真的，刚刚君久带你去哪里了呀，你没看到，刚刚整栋楼的人都轰动了。”

　　“我们去方便了。”

　　“哦。”同桌不在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最近大家学习压力是有些大，刚刚给我燃的，有好些人在吼，我也想去吼个两嗓子，张英你要是在，我准得拉你一起去，不过我知道你不会。”

　　“也许我会。”张英半开玩笑地回道。

　　“是吗。”同桌有些激动，似乎真的被刚刚的场景点燃，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下次我们一起，大家都在吼，正好最近也有些憋闷，说真的，我也有些累了。你不知道张英，昨天我就在想，做那么多题有什么用，反正也考不好。”

　　她们在一个宿舍住，张英失眠的事，同桌也知道，她以前也常常劝张英早些睡，张英说自己也想，但是控制不住，直到最近，自己也开始失眠，才知道这种滋味十分难受，有时候明明想睡，躺下的时候脑子却又立马清醒起来，身体疲惫至极却无法睡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折磨人了。

　　张英静静注视着同桌，没想到也有其他人和她一样苦闷，她劝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尽力就好，最重要的是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说不定到时候超常发挥呢。”

　　“哈，张英你神了，刚刚有人就在吼，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这样觉得，怕什么？要是卷子太多就不做了，烦死哈哈哈！”同桌像是忽然找到知音，把卷子一把扔进课桌里，那几团白色皱皱巴巴地缩在黑黑的桌子里，似乎在埋怨主人的粗鲁。

　　上课铃响了，英语老师走进了教室。

　　“这节课，我们来讲昨天那张卷子。”

　　“。。。。。。”同桌连忙在桌上翻找，没有，然后又把课桌里揉的乱糟糟的卷子拿出来，找到自己想要的卷子后，仔细铺平，一边整理一边偷看老师，生怕被发现。

　　张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被同桌发现瞪了一眼。

　　真好呀。

　　张英笑盈盈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子，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太苦闷，还是十分有趣的。

　　这次事件引起了学校的高度重视，老师们不得不开始思考高三的课业是不是太重了些，对他们是不是太严厉了些，有些老师提议要不周六不要上课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放假，但是一提出来，就有老师坚决反对，理由是学生辛苦什么，老师免费帮他们补课都没说辛苦，他们哪有脸说。提出休息的老师一脸忧愁，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高三确实重要，他们学校又尤其注意升学率，校长也不会同意。最后讨论的结果是，一是每周都上一节心理课，开导一下学生，学习重要，但也要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有困难找老师，觉得不开心了，也可以找心理老师谈谈，学校开放心理沟通咨询室，开通心理咨询网上沟通小组，害羞不敢面对面沟通的，也可以添加网上咨询□□；二是不到逼不得已，体育课不许占，孩子们也得去外面放放风，当然体育课要做作业得也可以留在教室。各方讨论过后，大家一致通过这个方法。

　　方案实施后，心理咨询室爆火，有看热闹的也有真正想要寻求帮助的，有同学反应自己和心理老师沟通过后，心里确实松快很多，有说自己和老师聊着聊着，忽然就被催眠了，醒来后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一时间，心理咨询师被传的神乎其神，大家向往又忌惮，觉得那里神秘非常。

　　“我倒不知道，你还会发疯，自己一个人发疯不算，还带人发疯。”谢运航幽幽地说道。

　　郑君久已经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得意忘形将之前带张英“胡作非为”的事说给了谢运航听，意微和常竟他们，她可都没有说。

　　“我知道错了。”郑君久诚恳认错，双手合十乞求谢运航不要说出去。

　　“以后带上我。”

　　郑君久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谢运航说的？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顿时开怀，俏皮地说道：“下次你带我。”

　　谢运航不禁失笑，她呀，真是乱来。

　　他只是想和她一起穿过热闹肆意欢笑打闹的长廊，暖风拂过，斜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长长的影子，旁边人长长的马尾飘扬，甩动间金灿灿的光边点缀发丝，染成橘红的颜色，他们相视一笑，觉着此情此景最是美丽动人，人生合该如此惬意快哉。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天逼近，一切仿佛按了加速键。

　　高考过后，大家都考上了理想的学校。只有一人，没有考到心仪的学校，陆意微虽然高三全力以赴，但是基础薄弱，最后离目标还是差了些，最后选择复读，朋友们选择支持与祝福。

　　最后一次走出校门的时候，郑君久心里感慨万千，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承载她三年辛苦喜乐的学校大门，心中默念一声：“后会有期。”

　　与往常放学离开时一样，行道两旁的梧桐高大挺拔，树下的学生天真活跃，大家心中怀着放学的喜悦奔向家的方向，在其中有一群人，心中滋味难言，他们放缓了脚步，随着人流前行，只是路有尽头，他们终将分别。

　　长路漫漫，愿君前程似锦，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