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值奴隶》干易

49、第 49 章

　　“如果将数值公司的相关信息分成100份，那么我所知道的，最多不过是其中的0.1份而已。正如你在扼贝斯岛所看见的那样，在数据中心所虚拟出的数值人世界中，数值岛是数值人学习和成长的地方，他们的能量来源是我们的外部输入，他们的物质来源则是周边的海域。”

　　“我们用基础数据片段，制造出数值岛，以及其周边的生态环境，模拟着人类的生存环境，制造出各种植物、动物、甚至微生物，我们帮助数值岛建起各种工程建筑和某些辅助NPC。但这其中，最关键的数值人，却不是我们能够单独完成的。”

　　“如果将数值人的生成比喻成某种产品的制作，我们只是将基础材料，按照固定的程序，组合成为产品的雏态。然后，这些雏态，在漫长的数值岛生活中，通过不停地自我学习和自我生长，通过各种偶发事件和必然安排，发育成具有不同意识的、成熟的人类思维。”

　　“但这些基础材料，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没有资本，也没有能力去做这些基础材料。或者，我可以换一种说法，只有比人类智慧高得多的智慧，才能制造出近似于人，甚至超越于人的智慧，你懂吗？”

　　顾云沛点点头，“所以，你们的基础材料来源于——？”

　　“深海，我们的基础材料来源于深海。”说完这句话，尼尔斯脸上呈现出某种有些恐惧，但又有些向往的表情。

　　每年，逢数值人制造时期，都会从深海中漂浮出大量的程序片段。你可以将这些程序片段理解成，人类大脑中不同功能的神经元以及他们的相互连接，得到这些程序片段后，我们就可以将它们按照既定规律组装，这样，就能得到数值人程序的雏态。

　　“所以你猜想，深海里到底是什么？”顾云沛神情若有所思，他想起了上次在扼贝斯附近海域的情景。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过。”尼尔斯摇头。
　　“可你们数据中心不就在地下吗？”
　　“深海的数据不再这里，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顾云沛露出怀疑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那里是数值公司的禁地。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数值公司多达百分之九十九的能源和资金，并且定期辐射出我们所需要的数值人材料。但谁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样子。起初，我和凌至还试图向里面投放信息探测器，希望能探测到丁点儿深海的秘密，但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
　　“就连凌至也不知道？”
　　“凌至也不知道，建岛初期，有许多数值人，或者进入数值岛屿的人类，不小心误入深海区，其结果就是：没有任何信息传出。数值人从此之后再无踪影，人类则只会剩下一具死亡的躯壳。
　　而我们，身为数值公司的最高领导，却接不到任何回馈信息甚至警告的信号，无论偶然还是有意为之，深海都在用这种百分百消失的实例告知我们，那里绝对不能踏足。”

　　“自此以后，我们就在深海附近，建立起严密的安全防护。一旦有人或者数值人接近那儿，安全防护会主动出击捕获靠近的东西，而我们，也会收到级别最高的数据侵入警示。”

　　“那么你推测，深海，究竟是什么？人，还是机器，还是数值人。”顾云沛问。

　　“必定是人！”尼尔斯斩钉截铁地道：“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能够超越人类智慧的人造人出现，即使是焰北，目前已知的最高等级数值人，也只是人类智慧的集大成而已。在创造力和发散性思维上，没有人造人能够代替真正的人，这是现今科学领域的共识。即使是数值公司，它最核心的工作，也不得不依赖于大量真正人类的智慧才能完成。”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证据是，”尼尔斯停顿了下，继续说，“数值岛产生的数值人，其智商随着人类脑力的开发不断得到提升，或者说，数值人的智商在不断进化。而众所周知，机器是不可能自我进化的。”
　　“所有这些都说明，深海是人，或者说，是一群人。他们的智慧奇高，存在于其它人类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制造着世界上最优秀的数值人”

　　“所以，如果深海真的是个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尼尔斯摇头，“我无法想象，深海在我心目中，是类似上帝的存在，他极其神秘，拥有超凡能力，没有人去过他的数据王国，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模样。至于他的目的，——”

　　“不得不说，他创造的数值人，大大提高了人类的生活水平，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大大加快了当今社会科技水平发展的步伐。”

　　“只是提高了极小部分人的生活水平，”顾云沛嘲讽道，“毕竟，大部分人都被你们变成了傀儡。”
　　“深海需要大量的资金和能源，我们不得不——，”尼尔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随即又小声辩解着，“但是，人类的整体科技水平确实因为这些便宜而功能完善的数值人，得到了整体的提升。”

　　顾云沛摆手：“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问你，不管多少，你们总会和深海有一些些的联系吧？你别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连一点线索都不知道。”

　　尼尔斯叹气，“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通过浅海和深海发生联系，我们将大部分能量注入海洋，海洋则定期返还给我们制造数值人的材料。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直接联系，那除非凌至，……”

　　“凌至？凌至会有什么联系？”

　　尼尔斯摇头，“凌至和我一样，一直在追踪深海的秘密，他知道的并不会比我多多少。但如果深海和我们有信息交换的可能，凌至将是唯一的渠道。”

　　顾云沛扬眉，眼里有狡黠一闪而过，“你听说过，凌至的拼图吗？”
　　“凌至的拼图？”尼尔斯思索着，“确实有不少的传闻。”
　　“和皈依人有关。”
　　尼尔斯点头，“的确，我听说过不少皈依人的传闻，但并不知道如何科学的定义这些所谓的皈依人，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些很聪明的无主数值人罢了。”
　　“连你都不知道？”顾云沛问。
　　尼尔斯：“公司里，我只是数值岛屿的技术负责人，出了数据中心，其它全归凌至负责，包括岛外数值人的日常运营、无主数值人的回收，甚至是，数值傀儡的改造和运营。”
　　“所以你也无法区别皈依人和普通无主数值人？”
　　“确实！我没办法分辨”尼尔斯毫不犹豫。
　　“那你认为，皈依人和深海可能会有联系吗？”
　　……

　　尼尔斯思考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有很多凌至拼图的谣传，而凌至也确实很重视无主数值人的回收，他甚至组建了支特别的安保队伍，用以抓捕这些无主数值人。也许，我只是猜测，拼图或者你们所说的皈依人，与深海很可能有关系。”

　　看来，要摧毁数值公司，必然要抓住“深海”
　　而如果深海是个人的话，想要抓住他，只能从凌至入手，尤其是，从凌至那神秘的拼图入手。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凌至在哪儿？”顾云沛问尼尔斯。
　　“这个我无可奉告，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尼尔斯耸耸肩膀，“凌至向来神出鬼没，需要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出现。但他的私人行程、甚至他的私人府邸，没有人会知道。
　　“这里不是他的公司吗？”
　　“我们这里，至多算数值公司的某个店铺而已。”

　　顾云沛站起身来，在空旷的顶层走了一圈，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设施，然后，重新回到尼尔斯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你说，我要是把你们这栋大楼拆掉，他会出现吗？”
　　尼尔斯苦笑，“早就听说顾家财大势大，你当然可以把这里轻而易举拆掉。但我打赌，如果他不想，就可以不出现。”
　　“为什么？”
　　我早就说过，你我能看到的一切，包括这栋大厦，下面的数据中心和躯体中心，那些数值和附近的浅海海域，最多不过占整个数值公司能量和财力的百分之一而已。只要保存真正的实力，即使将这些全部损毁，我敢打赌不出一个月，他们就可以卷土重来。

　　“你的意思是，我根本无法动及数值公司的根本，他们对这些损失也毫不在意？”顾云沛问。

　　“是的，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能毁掉的，他压根儿不在乎，但相反，你却需要额外小心，凌至这人，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报复起人来丝毫不会手软。”

　　“哦？你说说，他会怎么报复我。”

　　“不知道。”尼尔斯摇头，“我听说，也只是听说，前几天废墟出事了，那个叫瑰丽人生的酒吧，一夜之间像人间蒸发一样被夷为平地。里面的人和东西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不过那儿的非法居民多，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什么人关心。”

　　听见这个消息，顾云沛微怔，然后轻叹一声，焰北那个去清秀而诡异的、甜媚而残忍的学长式微理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最终还是没放过他！”

　　“他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焰北，也不会放过我。”尼尔斯轻试着额头滴落的汗珠，“没有人能知道他的消息，他却可以轻而易举知道任何人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我叛变了数值公司，我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是到正面较量的时候了。顾云沛面无表情，不易察觉的狰狞却在眼底一闪而过。

　　尼尔斯轻叹声气。现在的局面，他希望顾云沛能赢，这样，至少他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但是——。
　　希望极其、极其渺茫。